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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0章 談個買賣


明,崇禎十三年。

春雨貴如油,但這個春天,卻滴雨未見。

已是陽春三月,卻依然讓人冷的伸不出手來。

薊州,隆慶堡的一處破落小院中。

方安和老爹并排坐在墻根處,曬著溫暖的太陽,時不時的還聊上兩句。

“大郎,昨天你七嬸給你說的那個咋樣?”

方安聞言連連搖頭:“不好,不好,俺偷偷去她家院墻外瞅了一眼,那腰和水桶似的,屁股能頂俺倆,一看就是個母老虎,俺不要!”

“你懂個球,屁股大好生養,回頭進門就能給咱家生個胖小子!”方爹沖他撇了撇嘴。

相比父子,他們爺倆處的更像哥們。

方安壞笑道:“要娶你娶,反正你今年也才四十來歲,還能折騰~”

方爹非但不怒,反而翻了個白眼:“屁!一滴精,十滴血,你老子我還想多活幾年!”

就在爺倆閑扯的時候,院門突然間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群身著鴛鴦戰襖的軍士站在門外,領頭一人走進院子,將腰牌提在手中讓父子二人過目。

“奉上命,隆慶堡軍戶,方大牛,立刻回營!”

方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在那里,方大牛就是他爹的名字,身份正如那軍士說的,乃是隆慶堡軍戶。

上次出征,他的右肩被韃子狼牙箭射中,雖僥幸留下一命,但卻再也提不起重物,這些堡里都是知道的。

如今再次召他回營,一旦上了戰場,必是送命無疑!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方大牛已然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沖他笑道。

“小安子,看爹這次給你搶個韃子女人回來!”

“爹~”方安慌了。

老娘死的早,家里就他和老爹倆人,每次老爹應召回營,他都提心吊膽的,生怕回來的只是一具尸體。

這該死的軍戶制,一經入籍,祖祖輩輩都只能是兵!

“爹,這次我去!”

他不能看著眼睜睜的看著殘廢老爹去送死,可家中還必須出一男丁入伍,唯一的辦法,就是替父從軍。

“扯蛋!你毛還沒長齊,去了干啥?”

“就你那沒心沒肺的性子,小心被韃子抓了之后,屁股被捅出洞來!”

方爹臉上只有戲謔,沒有絲毫對軍令不滿的神情。

軍令出山,作為軍戶這是難逃的宿命,這一點他很清楚。

“死老頭子,這都啥時候了,還這么嘴欠,你們爺倆誰去,趕緊的,爺還等著去通知下一戶!”

那小旗官有些不耐煩的在旁邊催促起來。

“軍爺息怒,這老頭子就是個廢物,連刀都揮不了,您說他去了屯堡能干啥,凈擱著添亂。”

方安向小旗官抱拳賠笑,搶先一步在方爹前面拿到了掛在墻上的那把破舊長刀,連同刀鞘一起插在腰間。

“老頭子,在家等著,韃子女人還用你去搶?”

“等著,看我給你帶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回來,順帶著,再搶個屁股比豕還大的女人回來給你續弦!”

說完,便跑到屋里拿了一條被子,去廚房拿了只陶碗,牽上家里的那匹老馬,跟著小旗官他們出門去了。

院子里,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方大牛急的直拍大腿,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似的,止不住的往外流。

“造孽啊!這世道,就見不得人安穩啊!”

離了家,跟在那小旗官的身后,朝下一家軍戶趕去,直到傍晚,一行人才趕回隆慶堡。

一天的奔波,著實有些疲累,哪怕是軍營中惡臭撲鼻,他依然睡的很香。

在家時,老爹就整天罵他沒心沒肺,也不是沒來由的。

美夢中,一條鞭子抽在身上,方安被生生疼醒。

“起來,再睡韃子都摸上來了!”

疤臉男向還在睡著的幾人怒喝道。

方安連忙從被窩里鉆出來,將身上被壓皺的衣服隨便扯了幾下,便朝外面跑去。

一柱香后,小校場上,他和數十名老少列隊站立。

身著棉甲的百戶站在臺上,虎目環視眾人。

“老子是你們的百戶!前些日子有韃子犯邊,數十名兄弟遇害。”

“所以你們才有資格站在這里!”

“從今天起,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你們不再是地里刨食兒的人了!”

“想活下去,就得用你們手里的家伙,殺韃子,掙軍功!”

“操不操練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別等韃子的鐵骨朵砸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后悔。”

簡單的一番話后,百戶便轉身離去,都懶的多看方安等人一眼。

方安一臉懵逼的跟在刀疤漢子回到那破屋里,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于是便疑惑的問道。

“百戶為啥說操練要自己看著辦?堡里沒有統一的規制么?”

那刀疤漢子苦笑道:“這堡里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真按著頭皮去操練,他哪來的糧食填飽這些人的肚子?”

說完這些后,他突然問道:“你是誰家的娃,昨天老子就看你有些面熟,說說。”

“我爹叫方大牛,您認識不?”方安見他背過手使勁兒往后背上抓,便主動上前替他撓了起來。

“嗯?大牛家的?”刀疤漢子瞬間回頭盯著方安的臉龐。

許久后,一拍大腿:“淦!我說那孫子怎么把你扔到老子這兒,原來是讓你子承父業來了!”

“說起來,你爹右臂那一箭,還是替老子擋的。”

“行了,既然來了,就安心跟著老子。”

“你爹能替老子擋箭,老子就能替你擋刀。”

“記住了,老子叫莫七,以后就喊我七叔!”

莫七笑著在方安頭上揉了揉,像是對待自家后輩般親密。

之后莫七又說了許多以前他和方大牛的事情,他們這一隊共十一人,是一個小旗,莫七正是小旗官。

不同于其他小旗,他們這一旗是堡里的夜不收,干的是后世偵察兵的事情。

干的是最危險的活,待遇卻和其他小旗差不多。

唯一的好處,就是出任務的時候,可以撈偏門。

聊了半天之后,莫七走到屋里,從角落里翻出一支長槍給了方安。

“咱是軍戶,兵器戰馬都得自備。”

“昨日見你只帶了一柄長刀,這把槍是死去的兄弟留下的,以后就給你用。”

槍長一丈一,是當下軍中常見的九曲槍。

槍頭如蛇形,頂尖而鋒利,兩側薄刀,整個槍頭長一尺余。

方安接過去,點頭道了聲謝。

兵器,就是軍戶的第二條命,部隊不給配發,一切都得自己想辦法置辦。

能夠得到這么一桿長槍,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莫七隨口說道:“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你爹那會兒也有一桿,只不過后來和韃子交手的時候遺失了。”

“在家的時候,他有沒有教過你槍法?”

“沒。”方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夜不收,可以說是基層最精銳的戰兵,可那死老頭子回去之后從來沒說過軍中的事情,更別提教自己槍術了。

莫七沒說別的,可片刻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詫異的看著方安。

“咦,我倒是聽說你爹給百戶送了不少銀子,說是要給你家脫籍來著,怎么著,事兒沒辦成?”

方安還是一頭霧水,他完全不知道有這事兒!

“算了,這事兒以后再說,你爹不教,老子教你,也省的你連怎么捅人都不會。”

莫七搖了搖頭,從方安手中將長槍取回,走到門外一招一式的給他做起了演示。

一套槍法使完,他抹去額頭的汗水,向方安道。

“咱們不像那些廢物,隔三差五的就得出去。”

“想活著回來,就得私下多用功夫,你自己試試。”

方安點了點頭,心中感激的向他說道:“七叔放心,小子不敢偷懶。”

說罷,便按照自己記下的動作,舞起了長槍。

招式倒也不算難學,只是力道和出槍的角度有些拿捏不準。

莫七倚在墻根曬太陽,同時幫他指出不足之處。

“出槍要快,下手要狠!”

“剛才那一槍應該再抬高三寸。”

“別急,一遍一遍來,練多了,自然就找到感覺了。”

一連數日,都是如此度過。

那些和方安一天被召回來的人,有的是老兵,他們有自己的打法,整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

各小旗的伙食是從堡里領了糧食之后,自己安排人做。

發下來的那點糧食少的可憐,只夠他們十一人每天一頓飯的,而且還是半飽。

每天練完槍后,方安就會餓的前胸貼后背,也不怪那幾個老兵天天睡覺。

兩個新兵,在跟著方安練了兩天后就吃不消了,說什么也不愿再揮霍體力。

不到十天時間,方安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但卻換來了槍法的入門。

這天,剛剛結束練槍,就聽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從堡外傳來。

沒過多久,百戶就領著五個衣著各異的漢子找了過來。

“莫七!有軍情,速帶你部和周通兄弟出發!”

“具體的,路上讓周通兄弟跟你說。”

他的言語間根本不容置疑,而莫七也不含糊,沖他抱拳道。

“卑職領命!”

說完,便通知眾人集合。

本部小旗包括莫七在內十一名夜不由,在周通的引領下向北方一路疾馳。

途中從周通口中得知,他們本是前往關外打探軍情,卻不想在途徑在劉家堡往北十里外的地方,發現韃子小股騎兵的蹤跡。

劉家堡是個無人看守的廢棄屯堡,就在隆慶堡東十五里外。

那股韃子只有十余人,他們怕走露了風聲,這才趕忙回來搬兵。

大部隊行走緩慢,隆慶堡只有他們這支夜不收是騎兵隊伍,所以這掉腦袋的任務才落到了他們頭上。

“操,這幫韃子,真特娘的不讓人安生一天!”莫七騎在馬上啐了口唾沫,轉頭看向方安。

“回頭跟緊老子,別回頭讓人給弄死了,老子沒法給你爹交代!”

方安心頭也緊張起來,要殺人了!

這四個字一直在他腦海中縈繞,連心跳都不知不覺的快了許多。

他們的馬,大多是劣馬,耐力很差,眾人只能一路走走停停,跑了足足半天。

就在方安疑惑為什么還沒看到韃子的時候,從前方的樹上跳下來兩個漢子。

“老大,那些韃子進了村子,現在還沒出來!”那漢子攔在隊伍前面,拱手向周通稟報道。

“狗日的,這指定是又霍霍上誰家的娘們兒了!”周通一聲怒罵后,向那漢子道,“頭前帶路!”

眾人跟著那漢子下了官道,沿著一條小路行走約一刻鐘的功夫,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眾人在數百米外下馬,給戰馬帶上嚼子,再用破布包住馬蹄,然后便悄悄的摸了過去。

前方是一個破敗的村子,里面不斷傳來女人凄厲的慘叫聲。

村口站著兩個韃子,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著,仿佛那慘叫聲在他們看來就是絕美的音符。

“操!”

方安哪里見過這個,剛要動,就被莫七給一把拉住。

“別沖動!”

周通瞥了方安一眼沒有說話,轉頭看向領路的那個漢子。

那漢子連忙說道:“這村子周圍沒啥阻擋,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能進出。”

“韃子一共十三人,兩人鐵甲,四人棉甲,其余皆為皮甲。”

“弓手二,刀盾手四,長槍手七。”

聽完他匯報的情況后,周通的臉色陰沉如水,向眾人道。

“不能沖進去,一旦有人跑掉,定然會舉大軍來襲!”

“只要咱們不驚了他們,他們擄了財貨,必然還會從這條路出來。”

“就在他們出村的時候設伏,必須一網打盡!”

行軍打仗這事方安不懂,他疑惑的向莫七看去。

莫七耐心的跟他解釋道:“咱們是小隊行動,不會離堡太遠,只要有人回去報信,便能猜到咱們屯堡的大概范圍。”

“到時候,咱們隆慶堡必會大禍臨頭。”

“若是將韃子一網打盡,把尸首清理干凈,他們上邊兒不知道是在哪里遭的難,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可這些韃子~”方安聽著那一陣陣的慘叫心里就不是滋味兒。

周通聞言向莫七挑眉道:“怎么,這還是個剛出來的雛?”

莫七連連點頭:“兄弟勿怪,這小子他爹是我兄弟,稍后有啥不對的,周兄弟多多擔待。”

周通沖方安瞪了一眼:“操!晦氣!打起來的時候離老子遠點兒,別特么沒被韃子弄死再死你手上!”

方安:.......

莫七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輕聲說道:“你別怪他,頭一回上戰陣,有嚇尿的,有逃跑的,還有殺紅眼見人就砍的。”

說完,從那戰襖的破口里揪出兩團棉花往方安耳朵里塞去。

“塞上,塞上就聽不到了。”

“咱不能因為這幾個百姓壞了大事,如果連隆慶堡都沒了,不知道有多少村子會被韃子霍霍掉!”

方安感覺三觀已經跑偏,這操蛋的世道!操蛋的韃子!操蛋的衛所軍!

眾人就這么趴在村口外的一處土坡后面,戰馬安靜的橫臥在身側。

等了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那些韃子才一臉獰笑的從村子中出來。

十三人,單人雙馬,那馬背上都掛的滿滿當當的。

鐵鍋、農具、布匹什么的,還有幾個女人被他們用繩子綁成一串,像牲口一樣牽在戰馬后面。

“咻!”

就在方安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時候,周通突然一箭射出。

“哼!”

走在最前面,一個身著皮甲的韃子,被射中胸口,直挺挺的摔下戰馬。

“有埋伏!”其他的韃子見狀瞬間拿起兵器,警惕的掃視四周。

“咻!咻!”

方安身旁又是兩支箭射出,卻被有了提防的韃子躲閃開來。

“殺!”

周通一聲大喝,橫臥在地上的戰馬瞬間起身,馱著他向韃子沖去。

莫七還有其他人也都在同一時間沖出,方安同樣不甘人后。

“在那里!殺!”

就在他們沖出來的同時,韃子已經注意到了這邊,丟掉牽著女人的繩索,高舉兵刃迎戰。

雙方相隔不過數十步,戰馬剛剛跑動,便已迎面撞上。

周通騎在馬上,手中的長槍猛然刺出。

對面的韃子來不及閃躲,被當胸刺穿,可下一秒,他的同伴就舉著彎刀向周通頭上砍去。

“操你姥姥!”此時的莫七趕到,抬手就是一刀,替周通解了圍。

方安落在最后,提著長槍心中不停的給自己打氣。

殺!殺光這些韃子!

可他還沒找到出手的機會,轉眼就看到周通一名手下被人砍去了半邊腦袋,那紅的、白的瞬間從顱腔中噴出。

“嘔~~”

一股強烈的惡心涌上心頭,他直接在馬上哇哇吐了起來。

莫七聞聲轉頭看了他一眼,但又不得不回過頭去和韃子砍殺。

“叮叮當當”

兵器的碰撞聲不絕于耳,一個又一個的韃子和旗丁墜落馬下。

周通肩上挨了一刀,見方安傻愣愣的騎在馬上,站在最后面,不由的破口大罵起來。

“入你娘的,就知道新兵蛋子不中用!”

“傻愣著做什么,等著被韃子切了腦袋回去領賞么?”

方安被他這一聲怒罵給驚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正身處在戰場上!

壓著腹中的不適,雙腿一夾馬腹,便從后面沖了上來。

莫七看到他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殺!”

隨著他的大喝,面前韃子被他一槍刺落馬背。

明軍這邊是十八人,而韃子只有十三人。

除了方安和另外三個新兵外,剩下的全是百戰老兵,動起手來毫不含糊。

但就是他們這四只菜鳥,讓明軍的人數優勢蕩然無存。

在周通的兩名手下一死一重傷后,他本人也被三名韃鞍子圍上了。

方安見狀,便連忙過去救援。

他想的很簡單,只要自己能纏住一個,以周通剛剛表現出來的身手,一對二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來到近前,他看準了那個身著棉甲的韃子兵,便猛的一槍刺出。

結果卻見那韃子沖他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孫子,來的好!”

說著,便舉刀格擋。

方安的槍術只練了不過數日,連入門都談不上,哪里是這韃子的對手。

再加上這是第一次與人交手,冷不防的,那槍尖竟被拔的偏出去兩尺之多。

“噗!”

槍桿只是稍稍被阻片刻,就捅到了什么人身上。

很快,方安就知道了答案。

只見周通雙目赤紅的盯著他:“我操你姥姥!你踏馬是韃子派來的臥底吧!”

方安看著插在周通屁股上的槍尖,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連忙大聲解釋道:“周大哥,意外,純屬意外!”

就在這時,聽到莫七一聲厲喝:“安娃子,當心!”

方安下意識的趴倒在馬背上,只聽頭頂傳來嗡的一聲,是韃子的刀~

若不是莫七這一聲提醒,只怕自己的腦袋會被整個削掉。

他下意識的把長槍一收,一個蹬里藏身,槍尖斜刺出去。

“哼!”

“啊!”

先是聽到了周通的悶哼聲,然后便是那韃子被刺中面龐的慘叫聲。

方安回頭看去,只見周通殺死一人后,轉頭死死的盯著自己。

我去,忘了~~~~

交手不過三五分鐘的時間,雙方便各有損傷。

明軍這邊有四人戰死,一人重傷,而韃子那邊則是折損八人。

剩下的五個韃子見勢不妙,便開始呼喝著往北方逃竄。

莫七看了一眼周通,見他身上兩處傷口還在不停的往外流血,便向方安他們下令道。

“追!一個都不能放跑!”

太陽還未完全落下,天邊卻已升起了彎月,他們緊緊的追在韃子身后。

萬幸的是,韃子一時間慌不擇路,選的是一條通往大河的小路。

河水湍急,五名韃子只得拔轉馬頭回身迎戰。

五對十,結果基本沒什么懸念,只是明軍這邊再次折了一名兄弟。

莫七下馬,從地上撿起韃子掉落的彎刀拿給方安,指著那些韃子的尸體道。

“去,把腦袋砍下來!”

方安根本沒去接,而是跑到河邊又一次哇哇吐了起來。

剛剛是硬頂著,如今看到那滿地的血水,東倒西歪的尸體,其中還有一具被戰馬踩破了肚子,便再也壓制不住。

還有一個名叫李九的新兵,和他反應如出一轍。

莫七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并沒有說什么。

直到他帶著其他幾個同伴打掃完了戰場,方安和李九才狼狽的從河邊走回來。

眾人趕回那個村子,莫七坐在路邊等著他們,身上的傷口已經做了簡單的包扎。

讓方安震驚的是,那些被韃子綁著的女人,竟然不知何時倒在了地上,雙目無神的看著天空,鮮血還在從脖頸處往外流著。

他驚慌的指著那些女人看向莫七:“七、七叔、這、這、這是~”

莫七一眼就看出了原因,搖頭嘆息道。

“哎!都是苦命人,受不了日后被人指點,自盡的。”

說完,看向方安和其他人。

“兄弟們,把坑挖深一些,別讓她們再被野狗挖出來了。”

方安想不通,為了擊殺這一隊韃子,他們這前埋伏在村外,坐視這些女人慘遭毒手,真的值么?

“砰!”

就在他心中憋悶不已的時候,周通不知何時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猛然一拳砸在方安臉上。

“噌~”

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了腰刀出鞘的聲音,接著便感覺脖頸處傳來冰涼的感覺。

他下意識回過頭來,只見周通滿臉殺意的看著自己。

“操你祖宗的,畏戰也就罷了,竟然敢捅老子黑槍!”

“今日,老子便處你個以下犯上,臨陣倒戈之罪!”

說完,便把那腰刀揚起,然后狠狠向方安劈下。

“叮~”

莫七見狀,瞬間替方安擋住這致命的一刀。

“周通兄弟且慢!”

“新人上陣,難免會有差池,這一戰,他好歹也殺了兩個韃子,比以往的廢物強多了。”

“看在老兄弟的面子上,放他一馬,可好?”

“放他?那這傷怎么算!”周通指著自己的屁股道。

莫七道:“兄弟,要不這樣,小安子今天的戰功,全都算在你頭上。”

“那兩個韃子的人頭,你拿去領賞,就算是他給的賠禮,如何?”

殺一韃子,賞銀五兩,以人頭抵功,這是賞罰條例上說的。

周通想了片刻之后,接過莫七遞過來的人頭,用那鼠尾辮綁在馬鞍上,指著方安道。

“小子,這次爺就饒了你,再有下次,誰也救不了你!”

村子被一把火燒掉,那些韃子的尸體也被扔了進去,至于那些戰死的兄弟,則是扔在馬背上一起帶回。

天色已黑,想要回堡是不可能了,眾人趕了會兒路后,便決定在一個村子上借宿。

周通粗暴的敲著一家院門。

“開門!軍爺要來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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