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朝會之君子六藝
“故事繼續!”
陸長生并沒有給算出結果的眾人更多的茶話會的時間,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弊病都說出來,還要通過故事的方式,活靈活現地讓這些人知道,若不改變,會有怎樣的慘劇等著他們的子孫。
陸長生不會小覷老朱及一眾想干實事朝臣的智慧,數據、弊病在前,文人士大夫們后怕在后,如此未來他們想要施展什么國策,上下也能配合的順暢些。
“故事里有陸某最意難平的一位皇帝,也是這個國家的最后一任帝王。”
“他本是一個逍遙藩王,沒受過一天的帝王培訓,他的皇帝哥哥年紀輕輕卻被暗害在宮里,這才臨危受命,稀里糊涂繼承了大位。”
“他登基時,天下已經流民肆虐,外有野人頻繁入關劫掠,邊塞守備更是早已糜爛。”
“而更不巧的是,被后人稱作‘小冰河期’的自然氣候恰在那時到了鼎盛。”
“天災頻頻,古之罕見!”
“這位崇禎皇帝繼位時年不足20,卻一心要做個好皇帝!”
“他的皇后也是難得的賢后,整日帶領后宮紡紗織布,只為能貼補用度。”
“崇禎皇帝自己起的比雞早,夜半還在躊躇國事,吃過的葷腥屈指可數。”
“他走路都不敢太快,生怕磨損了龍袍,盡管里衣與龍袍本就有了補丁!”
“宮里的金銀器具幾乎都被他典賣充作軍餉。”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邊關將領早已私通野人,聽宣不聽調。”
“正是青壯年歲的他,早早白了雙鬢。”
“為數不多幾個能力出眾的報國臣子,領著兵馬,餓著肚子,四處鎮壓流民。”
“豈不知滾滾朝堂,絕大多數所謂風骨文人,士林清流,早已高高興興等著流民大軍打入京城,為了混從龍之功,早已組團暗投賊首。”
“適才說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此時淋漓盡致。”
“崇禎皇帝尋求眾臣捐助軍餉,這群清流不是哭著說回去賣祖宅就是故意穿補丁衣服入朝賣慘。”
“那些嘴臉,陸某只說一個代表吧!”
“賢德的皇后,卻有個貪得無厭的爹。”
“這位國丈本一介平民,女兒成了皇后后,那是變著法子撈錢。”
“女婿的江山都快丟了,身價數百萬兩的他,愣是不肯捐助一兩銀子。”
“不但如此,反而跑去后宮向自家女兒訴苦,皇后信以為真,典賣了首飾,湊齊5000兩,讓他爹帶頭去捐。”
“豈料這國丈只捐助3000兩,倒賺2000!”
朱元璋忍無可忍,拍案怒喝,
“無恥之尤!”
回神后又覺得自己帶頭破壞了會議秩序,干咳一聲,
“那個,長生,你繼續!”
“那位皇帝在位17載,叛軍被文臣們高舉降表跪迎進城時,他親手砍殺了子女,賜死后宮,最終身邊只有一個貼身太監,陪他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崇禎皇帝,他做到了!”
“那些跪舔新主的士大夫們,卻是被賊首嚴刑拷打,僅僅京城內就交代了7000萬兩!”
“何況他們遠在南方的背后家族?”
“可悲可嘆的是,崇禎朝一年稅入還不足400萬兩!”
陸長生喝了口茶水苦笑道,
“諸位大抵心里不以為意,不過是個王朝更迭的故事罷了!”
“可故事不已經在超出你們預料的方向開始了嗎?”
“士大夫以為的鐵打世家,流水王朝,在這里變成了文官集團集體被拷餉!”
大殿里眾人嘴角抽搐,確實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不該是從龍之功,重用這些文人士子么?
否則怎么治國?
“故事遠沒有結束!”
“那些士大夫和背后的縉紳家族熱臉貼了冷屁股,這不行,這樣的皇帝不是我們要的!”
“于是他們一合計,開關,放野人!”
“野人入關了!”
“盡管野人戰力彪悍,可畢竟整個族群也才幾十萬人。”
“可野人們有士大夫們的全力幫助,最終還是入主了中原!”
“本以為功成名就的士大夫們又一次絕望了!”
“野人們剛坐穩江山,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全民剃頭!”
“頂著光禿禿的腦袋,僅后腦勺留根辮子!”
“僅僅這一項,無數城池遭屠戮,野人可不怕你士大夫口中的暴君之稱!”
“諸位都是聰明人,試問,若這野人有自己的文字,請問這個傳承數千年的民族,過渡百余年,后世子孫還知道華夏嗎?還知道祖宗嗎?”
眾人默然不語,陸長生身后的一群天潢貴胄徹底蔫了,包括朱元璋。
“所以,慶幸野人沒文化,所以那個傳承數千年的國度,文化才得以繼續下去。”
“但野人當道,大量糟踐本國文化,甚至只要言語中無意提及與前朝諧音的字,詞,馬上殺無赦!”
“至此那個本傲立于世界之巔的國度徹底淪落,宛如一群狼看守著一座滿是羊羔的巨大牧場。”
“所有人面對上官都要自稱‘奴才’,上位者是主子!”
陸長生不理會殿堂中四面八方的憤懣,繼續道,
“接下來,請諸位務必記牢,最好寫下來,帶回去好生思量,尤其是孔孟傳人,以及自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你們!”
“數千萬只羊,供養著高高在上不足百萬的狼!”
“野人的內心前所未有的膨脹,自詡天朝上國,目中無人。”
“將閉關鎖國政策執行的更加嚴格,畢竟外面的都是一些彈丸之地。”
“想來這一點,在座的諸位人杰也是這么想的。”
“陸某身后高高在上的洪武皇帝也是如此!”
現場嘩然,這是蔑視,赤裸裸的蔑視!
嘲諷我等也就罷了,居然連陛下你都不放在眼里?
朱元璋也沒料到陸長生如此不給面子,若這都不計較,當著眾人的面,他這皇帝顏面還要不要了?
“放肆!”
朱棡的咆哮聲響徹大殿,起身怒氣沖沖來到陸長生近前,如暴怒的狂獅,
“陸長生,你這狂生,安敢辱我父皇?”
大殿漸漸有失控的跡象。
老朱心中不爽,遲遲不下場,任由自家老三出頭。
陸長生并不理會橫亙在身前要吃人的晉王朱棡,風輕云淡走下講臺,徑直來到了被綢緞遮蓋的地球儀處。
抓起綢布,瀟灑甩向高空。
直徑1米的空芯銅球,以鐵棍穿插,斜著固定在鐵質支架上,銅皮上,以刻刀雕刻,痕跡清晰可見,不過大明周遭的那些小國,他那份記憶里并不清楚當前的名稱,所以陸長生都刻著后世名。
而且其他各州也只勾勒大體輪廓,并不標注國家名稱,也是他根本記不清后世地圖,更別提經度緯度劃分了。
陸長生信手撫過球面,那銅球在眾人視線中緩慢轉動,不過是距離與光線的原因,幾乎沒人察覺這上面印著地圖,轉身對被晾在一邊的朱棡道,
“素問晉王性剛烈,酷愛軍武,不若請晉王上前來告訴大家,這是什么。”
朱棡此時的心情很復雜,他閱人無數,可根本沒從陸長生身上察覺絲毫敬畏之意,錯愕之下不忘朝朱元璋行禮問詢,
“父皇?”
“既然讓你去,你便去替咱瞧瞧,”
朱元璋揮手。
“是!”
朱棡一甩下擺,三步并作兩步,湊到了銅球跟前。
下方眾人翹首以盼。
“這…這……”朱棡躬身湊近了反復觀摩,身體止不住激動打顫,聲音也有些飄忽,
“這好像是輿圖,對,這就是輿圖,大明,這,這里是咱大明,一般無二!”
朱棡無語倫次,讓眾人更加心癢難耐,
輿圖?輿圖印銅球上作甚?
“晉王,你可曾看明白了?”朱元璋語帶不滿,明顯有催促之意。
“回父皇,這是輿圖,若孩兒猜測無誤,這當是天下輿圖。”
朱棡趕緊作答。
“天下輿圖?”*X
眾人齊齊心潮澎湃,
難道真有人能穿過無盡之海?
否則怎能作出天下輿圖來。
陸長生朝遠處段洪招手,能使喚的也就他了。
段洪趕緊貓著身子近前,
“少爺?”
陸長生不答,反而朝朱元璋拱手,回身對大殿眾人高聲道,
“晉王殿下說的不錯,這便是天下輿圖!”
“但此圖涉及未來國策,暫不宜對外公開,段洪,你且蓋好,此后當交于陛下定奪。”
“是!”
段洪趕緊去撿綢布。
朱元璋先是愕然,隨后滿意點頭,這小子,大是大非并不含糊。
陸長生邊說話邊朝演講臺走去,
“你們現在只需知道,世界很大,我們腳下的世界是個圓球。”
臺下一片嘩然。
“天下足足有七塊大陸,島嶼更是不計其數,而我大明不過是占據東方這一塊大陸,而且還只是占據其中的一部分。”
“陸某懶得與你們辯論天圓地方,更不想與你們討論球對面的人是不是頭朝下,會不會掉下去之類的話題。”
眾人被堵的啞口無言,更有面皮薄些的,氣的瑟瑟發抖,可又能如何,此子連皇帝都敢懟。
“回歸正題。”
“適才我們說到野人占據那個國家,洋洋自得,奴役眾生。”
“他們那群野人老祖宗當年竊國時,還知道從賣國商人那里購買裝備,搜羅匠人。”
“可竊國之后,不但鎖死了國門,還拼命打壓文化,壓榨一切,社會不進反退。”
沉吟片刻,陸長生這才問道,
“諸位可還記得當初那幫南方縉紳賣出去了什么?”
“那些居然能隔著數萬里重洋,漂洋過海來搜羅典籍,手藝匠人的西方人,他們能在不斷進步啊!”
“他們沒有數千年文化傳承,但他們更懂得享受!”
“享受,沒什么不好的。”
“他們為了參加舞會方便,就發明了寬大的裙子,讓下人拿馬桶躲在自己的裙子里,只為方便他們在宴會中隨時大小便!”
“諸位不要笑,畢竟人家走出深山也沒幾百年!”
“他們為了不踩到滿地的糞便,就在鞋后跟加高一截,成了廣泛流傳的高跟鞋。”
“他們也相互打仗,為了克敵制勝,他們想破了腦袋,從東方學來的火藥技術,被他們發揚光大,于是犀利的火炮,火槍逐漸取代了刀槍劍戟。”
“咱們認為的奇淫技巧,他們都當寶貝,并且不斷發揚光大,包括他們不斷吞并周邊陸地,一切都是為了生活上的更好享受!”
“想要座駕更快更穩,那就拼命研究。”
“想要酒更純凈,那也去拼命研究。”
“想要沒有人唱的時候,也能聽到樂曲,還是拼命研究!”
“他們的上層貴族擄掠足夠的金銀財寶,卻對能為實現他們更好生活的匠人們極其大方!”
“正因為底蘊淺薄,所以他們更注重知識,文化,技術的攫取與研究!”
眾人正聽的津津有味,冷不防陸長生話鋒一轉,
“他們沒有罷黜百家,獨尊儒學的漢武帝!”
“他們沒有滅人欲,卻自己三妻四妾的朱熹!”
大殿轟的炸開了,居然敢直呼圣人名諱,竟敢公然詆毀朱圣人?
陸長生可不慣著他們,心頭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大喝一聲,
“閉嘴!”
這兩個字火力全開,聲震大殿,連朱元璋及一眾藩王都愣在了當場。
那個一向風輕云淡的陸長生,居然也有殺機凜然的時候。
足見他對當下文人不滿到了何種境地。
有文臣起身,不顧君前失儀,大聲呵斥,
“狂妄,圣人學說,豈是你可嘲弄的?圣人之名,豈容你狂口小兒直呼名諱?”
有人帶頭,一眾頭鐵文人紛紛起身斥責,更有不少跪地高呼,
“陛下,圣人不可辱,圣人學說不可辱,請陛下斬了此撩!”
“請斬此撩!”*X
藍玉起了個頭,本就不喜文官假仁假義,如今又有故事里淋漓盡致的披露,他恨不得殺盡這些文人世家子,
“爾等休要呱噪,名字難道不是用來叫的?人長生先生說的難道不對?”
“就是,捧起玩來吃飯,放下筷子罵娘,說的就是你們這些虛假的士大夫!”
一下子武將們變成了接盤俠,與文臣們對吐口水,若不是其中幾個武將撈袖子,文人們忌憚三分,以武將們的口才早敗下陣來,哪里還能互有往來。
大殿好不熱鬧,朱元璋不好輕易下場,作為掌舵人,他此刻若是明幫陸長生,那就是逼著天下文人世家造反。
“你們別逼我!”
陸長生大喝,可并沒軟用,也只是將現場激烈的吵鬧壓下去少許,
“軍…管…!”
巨大部分人被這兩個洪亮的大字吸引,大殿頓時安靜,極少數的幾個沒收住勢的呱噪也硬生生低迷,最終吞咽回肚子……
大殿落針可聞,眾人不明白軍官什么意思?
難道要在太和殿開炮不成?還是陸長生有什么后手…
陸長生冷冷道,
“莫要以為沒了士大夫這天下就大亂了,大不了實行軍管,一切按照行軍條例治理!”
“無非是將這天下暫時規劃成一座龐大軍營,用不著爾等所謂的讀書人,更叫這世家盡數化為軍餉!”
“不過是執行幾年戰時條例,用不了幾年,陸某自信新學讀書人遍及天下,屆時再行開科取士,如之奈何?”
朱元璋心頭震撼,好主意啊!
一眾藩王,武將齊齊意動,紛紛朝朱元璋投去殷切的目光,仿佛再說,陛下,下令吧!
文人們一個個臉上發白,更甚者瑟瑟發抖,
此子好毒…
現場靜的可怕。
陸長生掃視四方,面色冷肅。
“莫要把你們那些臭毛病帶到我主持的會場來!”
“陛下對你們死諫,跪宮,集體罷官等手段或許處理起來棘手,可陸某有的是辦法!”
“天下田畝,人口,你們世家大族的那些勾當,我陸長生一清二楚!”
“把你們叫過來聽故事,就是對你們心存期望,不想血流成河,捫心自問,你們背后的家族在積累過程中沾染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
“哪怕你們的一個管事,一個遠方親戚,仗著你們的名頭,又干過多少喪盡天良的事!”
“天道好輪回,這些都要算你們的頭上!”
“人說一人做事一人當,陸某卻覺得,哪怕你們內宅里冰清玉潔的女兒,孫女,都是有罪的!”
“因為他們出生起,就在吃著帶血的饅頭!”
“所以陸某雙手支持陛下的株連政策!”
靜,死一般的靜!
“數年時間,陸某可教出無數新興學子。”
“論商業手段,水泥,玻璃,蒸汽機,你們捆綁在一起,能贏?”
“陛下若現在下令全國百姓田地永不收稅,我陸長生即可就能給陛下指出數條康莊財路,供陛下大手腳治國!”
“果真?”
朱元璋起猛了,差點閃了老腰。
“果真!”
陸長生頭也不回。
“耕地百姓永不收稅,試問,哪些百姓還能被爾等蠱惑?”
恰在這時小太監又遞來茶水,陸長生接過喝了一口,這才平復下內心不憤,
“抱歉,我情緒有些失控!”
陸長生恢復平靜,微笑著朝北孔的那位遙指,
“既然要議文學道統,還請這位孔圣人后裔,回答陸某的幾個問題。”
所有人目光聚焦此人,老朱心情大好,早特么看孔家不順眼了。
這位孔圣人不知多少代孫,此刻如芒在背,四下張望,扭扭捏捏起身,深呼吸一口氣,鎮定作答,
“本官孔希文,曲阜孔家嫡系,受陛下隆恩,舔為曲阜縣令,卻不知這位兄臺有何賜教?”
陸長生抱拳一禮,直奔主題,懶得與這種人寒暄,
“請問北孔代表,對曲阜孔府族人可熟悉?”
“自然熟悉!”
“還請孔代表教我,孔圣人君子六藝是哪六藝?”
一眾文人齊齊臉色難看,孔希文也不傻,此子論道不講武德,上來直接要害,咱們滿腹經綸此刻發揮不出半成功力,如何是好?
臉色漲紅,不過還是開口道,
“禮、樂、射、御、書、數。”
陸長生點頭,
“孔圣人作為咱們華夏人共同的老祖宗,數千年前便創下如此博大精深的著作。”
“請問作為孔圣后裔,孔圣人學問承前啟后者,咱們此時暫不提貴府以及諸位儒學門生將圣人學問又拓展出多少;”
“只說府上學全乎這圣人六藝的有幾人?”
“啊…這…”
孔希文如同吃了個蒼蠅,拓展個屁!學全乎個屁!
一眾武將咧嘴笑的極其夸張,不過僅限于表現,并沒有發出聲音,更是有一學一,紛紛轉身對準了一眾文人。
陸長生轉而望向江南文人首席方孝孺,畢竟這位還是諸多皇子的老師。
“方大學生,您是文人魁首,又是大本堂的掌業人,卻不知您教授一眾皇子時,教出了幾位掌六藝的門生。”
方孝孺面若死灰,噗通跪地,朝朱元璋叩首,
“陛下,老臣學藝不精,愧對圣人學說,不配為人師表,臣乞骸骨,望陛下應允。”
老朱此刻內心如吃了蜂蜜,面上卻裝的極為大度,
“方卿莫要如此,今日不因言而罪,且先歸座。”
方孝孺一臉死志,木訥回了座位,卻不是盤坐,而是跪坐。
孔希文見方孝孺都表態了,也沒什么好辯解,干脆道,
“我等后世子孫愚笨,遠不如先祖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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