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馬皇后的宴請
太和殿外,此時已是烈日當(dāng)空。
文人們有如喪考批,獨自木訥行走的,卻也有三兩成群,積極討論其他學(xué)術(shù)重要性的。
武將們個個眉飛色舞,嘻哈笑鬧好不快意。
元寶如被一幫商人簇?fù)碇÷曌h論百萬入門費的項目拍賣會。
“唉,陸長生說的再好,還不是要收商稅?平白從我等身上割肉啊…”
也不知哪個商人的嘀咕,傳入元寶如耳朵,元寶如駐足朝聲音來源望去,一臉悲憤,
“先生好心教我等商人該如何立身安家!”
“先生致力于為我等商人提高社會地位。”
“先生之言句句發(fā)人深省!”
“我等掙錢繳納部分貼補(bǔ)國家,國家給與我等保護(hù),國家富強(qiáng)讓我等有更穩(wěn)定的經(jīng)商環(huán)境!”
“哪有只知索取,不肯回報的道理!”
實則大部分商人背后都被世家高官把持,這個年頭沒權(quán)沒勢光一個路引都能讓人寸步難行,辛苦掙錢,卻要大半上貢,正如陸長生所言,上繳一小部分利益就能換取皇帝這世上最大的靠山,誰還樂意成別人的傀儡?
馬上有人附和,
“元老弟說的好,與其便宜那些貪得無厭之輩,上繳陛下,至少能換來國家強(qiáng)盛,不至于成了外夷蠻子的口糧!”
“元老弟莫要與鼠目寸光的人計較!”
“哎呦,人家說不得本就是權(quán)貴的嫡系,壓根就不需要上貢,自然肉痛咯…”
“理他作甚,老夫算是想明白了,與其做傀儡,不如趁著這個契機(jī)擺脫了去,大不了那些營生不要了!反正陸先生那有更好的項目,咱砸鍋賣鐵也要拿上一門,重新立業(yè)!”
“對,對,對,陸先生不會誆騙吾等,瞧那水泥,那通透平整的琉璃,特別是那自走如風(fēng)的蒸汽車,哪一樣不是能大賣天下的好東西!”
“元老弟,且尋個酒樓,咱們商議商議…”
恰這時,一位小太監(jiān)追了過來,
“可是南邊孔圣人后裔孔禮先生?”
“啊…正是在下,這位小公公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當(dāng),陛下讓咱通知您,暫且不急著離京,這兩日會為你們南孔正名,您得在京城候著,隨時等候召見。”
孔禮激動朝太和殿方向大禮一拜,
“謝陛下隆恩!”
擦拭不自覺流下的淚水,喃喃道,
“陸先生,您的恩情,我南方孔氏定銘記于心!”
————————————
朱元璋與好大兒們正拉著陸長生,圍著地球儀問東問西,隔間的馬皇后已是悄然離去。
“這世界居然是個大圓球,真叫人難以相信啊!”朱棡至今仍是不可思議。
朱棣笑道,
“三哥,想想也是有依據(jù)的,那月亮,太陽不都是圓球嘛!”
朱元璋撫掌大笑,
“老四這說辭倒是獨特,難不成月亮,太陽也同咱地球一樣,是個大世界?長生小子,你給老四這說辭點評點評。”
陸長生有些感慨,永樂大帝果然不只是傳聞中的‘征北大將軍’,能頂著他爹的祖制開海,設(shè)內(nèi)閣,足可見胸有乾坤,哪里只是表面上的武夫形象。
“確實如燕王所言,我們都生活在宇宙里,無邊無際的宇宙漂浮著無數(shù)的星體,太陽,月亮,地球不過是其中的滄海一粟。”
“夜間仰望星空,那些星星一個個都是碩大的球體,每一個都不亞于咱們的地球,不過是離的太遠(yuǎn),所以看小。”
“若是物理學(xué)識普及開來,隨著匠造技術(shù)的百花齊放,遜色些的千里鏡,便能看清數(shù)里,數(shù)十里外的事物;”
“繼續(xù)研究下去,某一日造出天文望遠(yuǎn)鏡,便是看那些星星,也能看清楚它們的大致外貌。”
眾人齊齊面露憧憬。
朱棡興奮中帶著期許,
“你所謂的遜色些的千里鏡,如今可能制作?”
能看清楚數(shù)里外的事物,那敵人還藏得住?這可是行軍打仗的一大利器啊。
“自是可以的,無奈陸某也只有一張嘴,兩只手…”
陸長生的意思很明確,別都指望老子,你們得深刻意識到解放工匠的重要性。
朱元璋卻會錯了意,一臉認(rèn)真點頭,
“說的也是,咱得給你置辦更大的地方,更多的匠人!”
陸長生嘴角抽搐,幾個意思?
不是,老朱,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莫不是現(xiàn)在就起了將老子圈禁到死的念頭?
“陛下高看我,也低看了蕓蕓眾生!”
朱元璋不接話茬,反問道,
“那些西方人現(xiàn)在就能制造鐵甲艦和更厲害的火炮?”
“如今是洪武15年,如若我記得不錯,大概也就未來的幾年,紅毛弗朗機(jī)人,荷蘭人差不多會乘坐巨大的木制風(fēng)帆船,來到咱大明的廣東。”
“他們會搜羅咱的匠人,辦鑄炮廠,屆時廣東地區(qū)的煉鐵行業(yè)也會得到大力發(fā)展。”
“他們會高價將低劣的火炮售賣,而威力更大,射程更遠(yuǎn)的,則會牢牢把持。”
“原本對于這些,朝廷會一無所知。”
“然后是福建,倭寇頻發(fā),如故事里那般。”
朱家父子齊齊沉默。
一個小太監(jiān)低眉順眼進(jìn)來稟報,
“陛下,諸位王爺,皇后娘娘設(shè)宴坤寧宮,想與諸位王爺小聚,同時請了陸先生。”
朱元璋回過神來點頭,
“嗯,對,用膳,走,這都過了飯點咯!”
“長生小子,算你有口福,咱妹子手藝那可是一絕!”
陸長生心中歡喜,能見到千古賢后,也是人生幸事。
朱元璋棄了步輦,頭前龍行虎步,太子及一眾藩王在后跟隨,陸長生墊后。
半道朱棣湊了上來,
“嗯哼…”
二十一二的永樂大帝當(dāng)面…緣法妙不可言,陸長生心中好笑,
“燕王殿下,有事不妨直言!”
“非是本王,只是我那妻妹,對長生醫(yī)院的學(xué)問很感興趣…”
說話間還對著陸長生擠眼睛,一副你懂的模樣。
陸長生如遭雷擊,女諸生徐皇后的妹妹,徐達(dá)之女徐妙錦?
對醫(yī)學(xué)感興趣?鬧呢,記憶里壓根就沒徐妙錦學(xué)醫(yī)的記載。
再看朱棣一副你懂的模樣,不會吧,難不成我陸長生要行桃花運?
可她不是不肯嫁人么,記憶里她也是一生未嫁的啊。
朱棣見陸長生臉色一陣變幻,有些吃不準(zhǔn),兩人說話間,周王也落后了身形,豎耳聆聽。
“可是為難?”
“啊…哦,怎么會!聞聽妙錦姑娘聰慧不輸男兒,心志堪比木蘭,她若對醫(yī)學(xué)一道有興趣,長生必知無不言。”
“大善,如此本王代妻妹先謝過!”
朱棣面色愉悅。
周王立刻湊了上來,畢竟才18-9歲,急切道,
“還有我,長生先生可愿指點本王一二?”
陸長生微笑拱手,
“素問周王殿下迷醉醫(yī)道,長生不過略懂一些偏門,若周王不棄,待過幾日,各地醫(yī)道大家齊聚,我們一起探討,將大明的醫(yī)學(xué)再上一個臺階。”
“好好好,咱們一起探討。”
秦王表情冷漠,昂首朝前走,也不轉(zhuǎn)頭看陸長生,聲音卻傳了出來,
“聽說你造了新炮?”
朱棡聞言,當(dāng)即落后一個身位,擠在朱棣身邊,盯著陸長生,靜待下文。
陸長生自然要裝作朱元璋不知情,邊走邊答,
“嗯,新炮,40來斤重,炮彈需提前制好,發(fā)射軌跡如弓箭拋射,能無視一般城墻,射程大概4-5里地吧。”
饒是沉穩(wěn)的秦王,還是停住了腳步,豁然轉(zhuǎn)身,與其兩個酷愛打仗的弟弟異口同聲,
“當(dāng)真?”*3
陸長生淡然點頭。
繼續(xù)前進(jìn)的一群人各有心思,隊伍陷入短暫沉默。
終究還是老三朱棡沉不住氣,
“爹,等孩兒回封地,您讓我?guī)蠋组T炮唄?”
朱棣附和,
“爹,您給孩兒10門炮,孩兒將整個草原平推過去!”
朱元璋頭也不回,
“哈哈哈哈,別問咱,咱也沒有!”
陸長生嘴角抽搐,這分明在點自己有好東西不盡快上貢…
三兄弟齊齊把目光轉(zhuǎn)向陸長生,三張大臉上寫滿了你Y看著辦,
陸長生苦笑,還真特娘的是鴻門宴,
“諸位大王,這根本就不是炮的事,牽一發(fā)動全身……”
“若不耽擱諸位的行程,組局來場皇室小朝議,陸某倒是愿意分說一二。”
“那咱邊吃邊議。”
朱元璋當(dāng)即定下調(diào)子,故事里沒有明說的皇家傳承,他覺得有必要弄清楚。
宴會并未分餐,一張實木大圓桌,正在不斷擺放美酒佳肴。
太監(jiān),宮女并成排,首位的是身著寬大鳳袍、頭戴霞冠的慈祥婦人,
顯然是刻意穿著打扮的,希望能給相隔天南海北的兒子們留下美好印象。
古人重別離,喜相逢不是沒有道理的,一方面醫(yī)療條件差,一方面人均壽命短,再者交通極不發(fā)達(dá),每一次離別都是生與死的徘徊。
更何況,馬皇后此次差點一命嗚呼,而幾個鎮(zhèn)守邊疆的兒子又是難得一次聚齊。
太子帶著一眾兄弟,齊齊大禮跪拜,
“兒臣參見母后!”*5
陸長生落在最后,深深一鞠躬,一切的敬重都放在心底。
馬皇后笑容慈祥,雙手呈虛托狀,
“快起來,都餓壞了吧,來,都上桌,先填飽肚子!”
“老二,老三,老四此番難得聚齊,娘親手做了幾道菜,都是你們愛吃的!”
哪怕是朱棡此刻也眸中帶淚,兄弟們紛紛噓寒問暖,畢竟自家老娘差點與他們天人永隔。
朱元璋大來來入座,
“都坐吧,長生小子,你也坐。”
馬皇后之前在隔間只聞其聲,此時細(xì)細(xì)打量起陸長生,嘖嘖贊嘆,
“倒真是個俊后生,來,你也坐,都是些家常菜…”
陸長生笑的謙遜,好巧不巧被安排在朱元璋對面入座。
馬皇后繼續(xù)念叨,
“倒是多虧了你這后生,否則咱怕是…”
“娘,莫說那些不開心的,您現(xiàn)在好著呢。”
朱標(biāo)趕緊打斷。
朱棡恨恨附和,
“那些個庸醫(yī),當(dāng)殺!”
可惜老朱并未接盤,他暴躁卻也明事理,既然認(rèn)定了是操蛋的制度作祟,那就從長計議,殺人解決不了問題。
菜肴還真就是家常菜,并沒有傳說中的奢侈,不過裝盤點綴以及器具上倒是極為考究。
飯桌上一如后世兄弟們過年回老家,老父親默默喝酒,老娘不停詢問家長里短,連最沉悶的朱樉也匯報了封地及家里子嗣的趣事,宴席一度很是熱鬧。
陸長生作為一個局外人,安靜地品嘗美食,隔三差五抿一口小酒,值得一說,這酒當(dāng)真不錯。
釀造的手藝自不必說,只說純糧釀,無添加已是甩記憶里的白酒一條街,又是貢品級別的,可見一般。
無非是度數(shù)低了些,不過正中陸長生這等不好酒之人下懷。
家宴持續(xù)了半個小時,眾人基本都混了個飽。
馬皇后輕聲招呼,列位一側(cè)的宮女們手腳嫻熟,只片刻功夫,桌上被清理一空,連餐布都新?lián)Q了一塊。
又一班人馬上端來茶水,瓜果。
好像F1賽車進(jìn)補(bǔ)給站,那是行云流水,卻又絲毫不突兀,真正是服務(wù)界的巔峰。
“妹子,咱今個借你這地,叫長生小子給咱主持…那叫什么來著…哦,對了,皇室成員會議。”
馬皇后笑的溫和,
“好,你們談,正好我去御花園消消食。”
馬皇后這是不干政的借口,可陸長生要的就是馬皇后在場,一方面能克制老朱的暴脾氣,一方面皇后的意見也很重要。
陸長生也不起身,以開玩笑的口吻道,
“皇后娘娘,您可是陛下之外最高的皇室成員,再者有您在還能勸慰一二,否則我怕這會還沒開完,長生就要被暴怒的陛下砍了腦袋……”
馬皇后氣笑,
“你這后生…”
見老朱不表態(tài),陸長生直直盯著朱元璋,一臉正色,
“小命要緊,否則不開也罷!”
朱標(biāo)還好,朱樉幾兄弟目瞪口呆,敬佩之意如滔滔江水,他們對自家老爹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勇啊,真勇,陸長生真乃神人也!
朱元璋敗下陣來,
“妹子你也坐,長生小子說的不錯,既是皇室成員會議,你沒有避嫌的道理!”
“其他人都退下吧,無詔不得靠近這方圓十丈,哦,不,二十丈!”
“是!”*X
一群下人齊齊應(yīng)聲告退。
“長生小子,開始吧!”
所有人齊齊盯著陸長生,這份壓迫與上午大朝會完全不同,畢竟那會是背對。
開國皇帝,千古一后,永樂大帝,史上地位最穩(wěn)太子,殘暴的晉王…
這都什么神仙陣容!
陸長生微微呼出一口濁氣,罷了,想要改革制度,也要靠這臨門一腳,
“歷朝歷代,王朝難過300年定數(shù),諸位以為如何?”
朱棡第一時間否認(rèn),
“我大明當(dāng)萬年!”
陸長生揶揄,
“晉王殿下,此間除了我,沒外人!”
言外之意,忽悠老百姓的那套把戲,別擱這用!
“你…哼!”
朱棡甩袖獨自憋悶。
“什么龍啊,鳳的,什么天人感應(yīng),上天之子,不過是那些文人將一些莫須有加在皇家身上,看似崇敬,實則不過一道枷鎖!”
馬皇后手中茶碗差點把持不住,這后生可真敢說……
好吧,這也是事實,她自己什么出生,朱重八又是什么出生?
朱元璋氣勢收斂,淡淡開口,
“說說這枷鎖。”
“上午說過的,唯有如此,將皇帝高高捧在云端,順?biāo)麄兝娴模褪敲骶セ剩粍铀麄兝娴模褪潜┚?dāng)?shù)溃隽颂鞛?zāi)第一時間朝暴君身上扣啊,什么德不配位之類的。”
“唐太宗李世民不就被蝗災(zāi)映射,不得不生啖蝗蟲以正輿論?”
“誰叫皇帝他自己也樂意信天子這一套呢!”
朱棣一口茶水噴了大半,手忙腳亂。
朱元璋帶著冷笑,
“咱可跟他們不一樣,咱不和士大夫共治,咱與百姓共天下,哄騙不了咱!”
“老朱你也太假了吧?”
咣當(dāng),朱棡的玉杯直接掉地上了……
馬皇后趕緊拉扯住朱元璋的臂膀,生怕他暴起。
難怪這后生怕被砍頭,
魏征也沒你勇啊。
朱元璋威壓稍縱即逝,反倒是安慰馬皇后,
“妹子,咱不氣,咱就聽他說!”
“您說您與百姓共治,那請問洪武皇帝,這方面的國策有哪些,殺貪官,然后呢?”
朱橚開口道,
“長生先生,這里我就要多嘴一句了,貪官該殺,父皇心系百姓,豈能叫那些貪官盤剝……”
陸長生擺手打斷,
“陸某也心系百姓,然后呢?”
“是為百姓想方設(shè)法提供高產(chǎn)良種,還是取消勞役,亦或是提前預(yù)防洪澇災(zāi)害?”
“再者,百姓可不僅僅只是種地的,那些賤籍工匠,賤籍商賈難道不是陛下您的百姓?”
眾人默然,思來想去,洪武朝除了減稅,賑災(zāi),殺貪官,哪里有什么惠民政策?
朱元璋神色暗淡,
“唉,如此說來,咱這個皇帝確實不稱職。”
“父皇……”*4
“父皇,是孩兒無能。”
朱標(biāo)一臉悲切。
陸長生打完一棒子,馬上給出甜棗,
“陛下莫要悲觀,洪武朝也才堪堪過半,還有大把時間。”
朱元璋雙目放光,
“果真?”
眾人紛紛盯著陸長生,事關(guān)自家老爹壽數(shù),至少朱家大兒們的情義無半點虛假。
陸長生認(rèn)真點頭。
如今的朱元璋已有55歲,屬實已是高齡,洪武15年才過半,豈不說還有洪武30年?
那他朱元璋豈不是能跨過70歲的門檻?
這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老朱的心理預(yù)期。
“好,好,好啊,長生小子,如此說來,的確不晚,咱還有大把時間去為百姓辦實事!”
馬皇后及老朱的一眾兒子也紛紛面露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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