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皇位繼承制
朱元璋壓根就不是享受的人。
人各有志,陸長生說的天花亂墜,也引不起他對那種生活的向往,不耐煩擺手,
“長生小子,你先說說這廢除宰相制的弊端該如何彌補。”
“永樂大帝的5人內閣制度,至少在沒沒玩壞之前,還是很不錯的。”
眾人好奇,又提到了他們朱家那位極其厲害的皇帝。
老朱也是來了興趣,
“哦?內閣制?具體說說看。”
“從6部優選其中低品階的官員,湊滿5人,成立內閣,替皇帝預批奏折,將建議寫上,最終交由皇帝終審,甚至一部分無營養的直接由皇帝青睞的太監披紅。”
“想來諸位也發覺此間的弊病,那就是很可能出現宦官弄權!”
朱元璋微微點頭,
“豈可叫太監們掌握披紅大權,此舉明顯不妥!”
陸長生接話道,
“可誤打誤撞,在明朝中后期還真就派上了大用處。”
“宦官再大的權柄,亦如錦衣衛,終究只是天子家奴,只取決于皇帝的信任與不信任。”
“與滿朝文武分潤皇權不同,這種權利皇帝可放,收回來也極為容易。”
眾人微微點頭,倒也確實如此。
“那時候皇權有架空的嫌疑,皇帝如何能直接下場與朝臣過多糾纏,那么肆無忌憚的掌權太監,反而成了皇帝的黑手套,大不了干了皇帝想干又不好出面的黑事,再被扔出去背鍋就是。這樣的帝王平衡之道,不該陸某多言,不過是話趕話而已。”
朱元璋贊許地點點頭,算你小子知進退。
朱標謙遜提問,
“先生,如此巧妙的制度,難道還有漏洞不成?”
陸長生微微點頭,
“太子爺試著帶入三問以及諸多假設,就可以發現不少弊病。”
見眾人仍苦苦思索,陸長生直言道,
“首先,這內閣居然是從六部中調來的低階官員,那么他們在批注建議時,很有可能帶著利益傾向。”
“而皇帝不是萬能的,不可能360行,行行都懂,當某個觀念先入為主,諸位覺得會不會影響到帝王的判斷?”
眾人齊齊點頭,朱標恍然大悟,
“先生所言極是!”
“剛才我們只是假設這群人心懷不正,所以發現了這個漏洞,那彌補起來就簡單了,比如從各地選擇各行業的優秀人才,而他們本身并無官職。”
“再假設這些人入職后,作為皇帝身邊的紅人,會不會被有心人收買?”
“再彌補制度的漏洞,可對他們作限制,比如圈定這些人在皇宮某處,不得與外界接觸。如此不仁道,也可彌補,比如三年輪值,其中表現好的,丟出去為官;表現不好的清退。”
“如此,這些各行各業的人既杜絕了勾連外部的可能,又在優勝劣汰的激勵下頻繁換血中不斷為朝堂培養出實干人才,還輔助陛下既快又準地處理諸般國事。”
朱元璋撫須而笑,
“哈哈哈哈,妙,妙極,咱身邊也該有這樣一群影子幕僚!”
陸長生趁熱打鐵,
“所以啊,老朱您寫皇明祖訓自無不可,多寫一些識別人心的秘訣,多寫人生感悟,這才是留給子孫真正的無價之寶。”
朱元璋點點頭,他心中已有計較。
馬皇后滿面慈祥,
“你這后生,句句都在為我朱家天下計,著實難得,咱喜歡的很,可曾有中意的姑娘?”
陸長生笑的牽強,最怕這溫柔的陷阱,
“多謝皇后娘娘關照,我是不想,也不會成婚的!”
眾人一臉不解,倒是朱元璋若有所思。
開玩笑,成婚就得生子,以老朱的性格,豈會放任這樣的隱患存在!
倒不是慫到孩子都不敢要,
主要陸長生也不想有過多羈絆,畢竟有那一世記憶在,說自己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也不為過,自私也好,看開了也罷,何不從心,圓自己一個瀟灑的俠客夢?
“長生有自己的夙愿,一來是盼著百姓安居樂業,二是自己也想著仗劍走天涯,有生之年能看遍這大好河山。”
朱標搖頭惋惜,不過還是拱拱手,
“先生高節!”
陸長生可不想成為老朱家的顧問,借著這個機會一次性說個透徹就是,風輕云淡笑著開口,
“論一個新制度的生成,先從基本訴求開始,陛下自然是希望朱家江山長存的。”
朱元璋微微點頭,眾人再度進入聆聽狀。
“為了達成這樣宏偉的愿景,首先得保證完善的繼承制度下,不斷有優秀的新皇帝來續任。”
“然后是這藩王制度,每一次分封都是在與百姓搶地盤,還有后世藩王之亂的隱患,也得慎重拿出個章程。”
“皇權、皇室這里有妥善制度后,那就得放眼天下了。”
“文之一道,哪怕沒有陸某提供任何新學問,只要君子六藝能生發,儒家不再一言堂,那么其他學問必將如雨后春筍,文藝興隆指日可待。”
“武之一道,募兵,退役制度已經呈交陛下,一旦實施,后世帝王再無軍權旁落之可能,想來陛下唯一思慮的是錢財問題。”
朱元璋和朱標齊齊點頭。
“百家爭鳴的結果,天下讀書人不再只有科舉做官這一條路。”
“會醫術的可在醫館謀職位,懂商業的甚至能進皇家銀行,懂建造的可進工程隊,甚至那些農業、畜牧業好手,也可以專司研究如何提高良種,肥料,家禽的更快生長……”
“所有的這些其實可以統稱為技術,也就是諸位認為的匠造。”
“那么如何解放匠人,又涉及到制度問題,這是繼皇權、藩王制度后最為重要的一項。”
陸長生目露憧憬,
“未來的城池是沒有圍墻的。”
朱元璋和朱標還好,其他王爺紛紛大駭,
“沒有城墻?”*4
陸長生點點頭,
“這就是剛才晉王問我要炮,我沒有回復的原因。”
“那炮涉及高深的化工知識,必須等到一應制度相對完備,各行各業發展上一個臺階,才能交于皇帝。”
朱元璋疑惑不解,
“為何?”
“陛下是要親自研究,親手生產嗎?”
“只要有絲毫的泄密可能,一旦叫心懷叵測之人得手,后果不堪設想!”
“世間暫時不該出現那樣降維打擊的東西。”
“至少在陛下您沒有制定出合適的帝王繼承制度前,請恕陸某不能將其奉上。”
朱元璋怒目而視,只要他一聲令下,錦衣衛的昭獄不是擺設,他有的是辦法讓此子開口!
馬皇后雖不解,卻極力勸慰,
“重八,莫要沖動,這后生既然將話說開了,自然有一定道理,咱們且先聽完不遲。”
朱標拱手,
“父皇,還是先聽先生說完不遲,再者先生說了,只要皇位繼承制度完善,先生還是會將新炮技術呈交的。”
朱元璋最受不得陸長生這種威脅,天下都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怎么用,如何防范泄密,那是我的事,豈容你來制衡?
陸長生絲毫不懼,
“那炮與炮彈就在府上,陛下大可安排人去仿造,哪怕集天下工匠,數年內能成,陸某這大好頭顱,陛下盡可拿去就是!”
朱元璋冷言冷語,
“你在威脅咱!”
一眾皇子此時也不敢出聲,他們知道,老爹是真的怒了。
陸長生隨意攤手,
“老朱,你要是這樣想,我能有什么辦法?”
“難道你忘記你家還有個叫門天子?”
老朱惱羞成怒,
“若你將此炮奉上,他再不濟,又怎會輸?”
陸長生不屑,悠悠開口,
“我陸長生出山,為的是天下百姓,可并非因為皇帝姓朱!”
“這一點陛下心知肚明!”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在我有生之年,若執掌天下的是個真正意義上的昏君,殘暴之君,陸某必反!”
一眾皇子豁然起身,如朱標、朱棣、朱橚滿臉愕然,也有朱樉、朱棡兩人殺機畢露。
馬皇后再賢明那也是避不開私心,此時真正是愛恨交加。
陸長生取了茶水,自顧自喝茶,怡然自得。
朱元璋臉色好一陣變幻,良久一聲長嘆,
“你是怕咱的后世孫掌握如此利器會對百姓不利?”
陸長生直言不諱,
“是!”
“此炮只是稀松尋常,但它涉及的某些技術,已然遠超這個時代,而這技術會衍生出可怖的槍械、大炮,即便解放工匠,至少百年內不可能在民間匠造技術上形成與之制衡的力量!”
“沒有完善的帝皇繼承制度,一旦惡龍出世,而他又掌控了如此利器,民間連起義的能力都沒有!”
“即便此人對本土百姓還算友善,可若是個戰爭狂人,將炮火肆意轟向世界每一個角落,行那屠城滅國之舉,又當如何?”
“故事里的慘劇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才知痛徹心扉。”
“可有劍之人難道就該屠盡一切弱者?”
“存在即是合理”
“難道江河里只能有一種魚?”
馬皇后臉色好轉。
皇子們陸續坐了下去,各自思量。
現場戾氣盡散。
陸長生這才心平氣和,
“陸某承認當時造那門炮有沖動之嫌,但一心想要將此交給朝廷也是本心。”
“至少對于周邊不臣,有大作為。”
“再有陸某也不是那婦人之仁,周遭該動刀兵的一樣要動,但那是兵對兵,將對將,哪怕草原,至少那些可憐的草原百姓是無辜的。”
“大可以屠盡不臣后,實行文化征服,讓他們逐漸成為大明的子民。”
朱元璋點點頭,
“咱明白了,那便議一議這繼承制度吧!”
朱標當即表態,
“爹,您是知道的,其實孩兒對大位并無野望,只是希望咱朱家江山穩固,希望萬千黎民能在我朱家統治下,安居樂業。”
朱元璋贊許點頭,安慰道,
“標兒大善!”
“咱定下這制度,只是不希望你們兄弟之間傷了和氣,卻不料有如此弊病。”
“這皇帝長壽卻反倒成了皇權繼承不穩的癥結之一,著實叫咱始料未及!”
“父皇,孩兒們都盼您能長命百歲!”
一眾皇子異口同聲。
朱元璋微笑擺手,望向陸長生苦笑道,
“咱不知遇上你這小子,是慶幸還是禍害,總之這些日子,咱就沒安生過!”
陸長生一臉無奈,他也不想啊,
“首先,隨著醫療條件提高,皇帝的子嗣必然不會少,這也是未來國本的保障。”
“皇帝幼子們的培養,當交給各自的生母,不可假他人之手。”
“此中好處有三,其一有母愛陪伴的孩子基本能保證其心理健康;”
“其二,幼兒的教育與安危,自家母親更上心;”
“其三,無論嫡庶,各家生母都有了那一線盼頭,足以在后宮形成良性競爭,不至于后宮齷齪不堪,熟知歷史的諸位該知道,那些手段防不勝防。”
“至于是慈母多敗兒,還是淑慧賢德,亦或是心性尖酸歹毒,都能影響到各皇子的心態養成。”
“待孩子們到了啟蒙的年紀,接受皇室統一教育,主打一個公平。”
“至于散學后,依舊由各自母親教導,還是那句話,做娘的想孩子未來能有什么樣的德才,就怎么去以身傳教,教壞了,那也怨不得旁人。”
“皇室的統一教育,需要分很多類別,學堂內自不必說。”
“學堂外的,諸如學會花錢逛街,入工坊學習,甚至親自參與做工,遠距離游學等等!”
“每年需要對他們進行公平考核,成績記錄在案。”
“這樣慎重是很有必要的,哪怕他們更多的人只能成為藩王,可經過這樣培養的藩王,未來對大明又豈會沒有作為?”
眾人齊齊點頭。
“待皇子們成年,就下放各地,隱姓埋名,從一村亦或是一縣做起。”
“這期間依舊主打公平,誰破壞規則,誰出局。”
“這些皇子們就這樣按照正常考核流程做官或晉升。”
“直到在任皇帝宣布禪位,召回在外優秀者,這優秀者大抵不止一人,則由皇帝主持皇族全民投票。”
“新皇登基,冊封其他優秀者為藩王,又有太上皇協助,必然是個眾望所歸的年輕皇帝!”
眾人皆在思索利弊,陸長生安靜喝茶,想到什么又補充道,
“當然,皇后作為一國之母,首先得去完善后宮各項制度,盡量公平公正。”
“切勿小瞧了一個宮女或者太監的能量。”
“人最怕的是看不到希望,若是放任壓迫和某些蠅營狗茍,導致一些最底層生無可戀,未必不會作出叫人遺憾終身的事來。”
馬皇后若有所思,隨即靈光乍現,
“后生,你之前言陛下晚年被騙,可是指本宮不作為?”
陸長生點點頭,
“都說女子心細如發。”
“太子妃常氏故去,娘娘難道就沒有絲毫疑慮?”
馬皇后瞳孔微縮,呼吸加重。
朱標豁然起身,
“先生可是說孤之愛妃死因另有隱情?”
朱元璋及其他皇子紛紛望向陸長生,這可是個爆炸新聞。
陸長生微微搖頭,
“陸某沒有證據,記憶里也沒那份記載……”
眾人剛要呼出一口氣,陸長生接下來的言論,讓他們一個個眼睛發紅,
“可是,本著誰獲益,誰有嫌疑的原則……”
朱標滿臉不可思議道,
“呂氏?”
“太子爺,此也只能是懷疑,不過…”
“您的嫡長子雄英呢?”
朱標頭皮發麻,畢竟是繼承了朱元璋的血統,雙眼通紅,戾氣盡顯,咬牙切齒,
“呂氏!”
馬皇后后知后覺,滿臉內疚,泣不成聲,
“標兒,為娘…”
一眾藩王齊齊怒不可遏,朱元璋更是一掌拍的桌子震顫,
“毒…婦,好膽!”
朱橚問道,
“長生先生,雄英之事,可有記載?”
陸長生點點頭。
“好,好,好啊,咱要你呂氏九族盡數為我大孫陪葬!”
朱元璋得了陸長生的確認,咬牙切齒。
朱橚幾兄弟連連安慰自家大哥,畢竟他們也不好像朱元璋那般對著自己名義上的嫂子喊殺喊打。
朱標緩過神來,反而安慰起自家淚流滿面的老娘,
“母后,此事乃孩兒視察,母后無需自責,雄英他們母子已然不在,待孩兒清理門戶就是!”
朱元璋回過神來,色厲內荏質問,
“長生小子,你既知曉,為何不救?”
陸長生起身,朝朱標恭敬一禮,
“太子爺見諒!”
朱標趕緊側身,
“先生何須如此,想來先生定有難言之隱,冤有頭在有主,標豈能生怨于先生!”
朱元璋卻仍怒視著陸長生等待答案。
“陸某那份記憶里有個詞語叫蝴蝶效應。”
“意思是蝴蝶輕輕扇動翅膀都有可能帶來氣候變遷。”
“我本逆天而為,一個舉動就會破壞原本的歷史。”
“營救皇后娘娘,順應本心,且對大局無礙,可雄英呢?”
朱元璋心思何等敏銳,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迎永樂》”
“哈哈,哈哈哈哈,咱差點忘了這茬!”
“你陸長生原來是私心作祟,雄英活則無永樂帝,可是?”
朱棣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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