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如此刻內心無比震撼。
  蒸汽機原來不只是座駕，還能帶動水泵抽水，那豈不是說也能帶動紡織機？
  工業革新的大門就此在他心中打開！
  數月的等待太值了！
  而人群中如他這般假想著蒸汽機在其他行業應用的比比皆是。
  也有人對水泵產生了濃烈興趣，這么小小的一個東西，便能將水傳送的極遠，若用來灌溉呢？
  天下耕地何其多，那得需要多少水泵？
  “百萬兩門票值�。　�
  “是啊，太值了！”
  “僅這精致小巧的水泵，即便買不起蒸汽機，用牛馬驅動，也是能灌溉的吧！”
  “是啊，一旦批量制作，根本不愁賣！”
  “灌溉有甚前途，若得了這套水循環的技藝，天下富戶怕是都得大價錢求著安裝，冬暖夏涼才是真享受！”
  “嘿嘿，那些個有眼無珠的，舍不得區區百萬兩門票，此后怕是要悔青了腸子！”
  “哈哈哈哈，正是，還敢嗤笑我等白送錢。”
  眾人意氣風發間，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自然是陸長生，可后面的五位氣度不凡…
  元寶如瞳孔猛縮，吧唧跪地，與他一起動作的都是參加過大朝會的。
  其余商賈這才后知后覺，陸續拜服，身心止不住顫抖。
  “草民叩見皇上，皇上萬歲！”…
  有人帶頭，眾人紛紛跟隨，不甚整齊，卻是一個個發自內心的虔誠。
  “平身吧，咱算便衣出行，如你們一般，也是來長見識，爾等莫要畏手畏腳，該如何便如何！”
  “謝皇上！”*X
  陸長生對元寶如印象深刻，沖其微笑道，
  “元兄，別來無恙！”
  元寶如語帶激動與一絲惶恐，
  “陸，陸兄，在下還未曾謝過…”
  陸長生皺眉打斷，這特么就是老朱來攪和的后遺癥，
  “緊張作甚，陛下愛民如子，你們只要不犯國法，又何須戰戰兢兢！”
  眾人齊齊應是。
  “元兄，對于水循環一道，你可有其他作想？”
  元寶如緩了緩心境拱手作答，
  “自是有的，在下本以為蒸汽機是載人的座駕，不曾想竟能驅動水泵抽水。”
  “在下想著，若是將蒸汽機用于驅動織布機、紡織機等，勢必可以高產；若再集能工巧匠對織機改良一二，想來產能翻倍不在話下！”
  陸長生滿意點頭，掃視人群，
  “你們可有不同想法，盡管說來！”
  有人大膽一些道，
  “在下愚見，若將蒸汽機用于驅動船只，想來速度更快，也不怕逆流而行，如此運河內的貨運速度必將大大加快！”
  “可以用來起吊礦井下的礦石�！�
  “可以磨面，鉆井想來也不在話下�！�
  七嘴八舌中有人言，
  “僅這小巧水泵，作灌溉之用，天下數萬萬畝地，銷量何其之大，關鍵下田變中田，中田變上田，我大明糧食必然翻倍增長！”
  朱元璋幾人聽的熱血沸騰，不過心里卻都有著小小失落，他們居然不如這些商賈見識多廣…
  他老朱當見了蒸汽車，想到的就是載人、運糧草，作鋼鐵戰車…
  陸長生瞥了老朱一眼，他想要的目的達到了，雙手虛壓，
  “諸位見解不凡，也合該你們能發大財！”
  眾人哈哈大笑，氛圍一下子輕松不少。
  “玻璃想來諸位都見過了，可它僅僅只能用來代替窗紙嗎？”
  陸長生自問自答，
  “不，它的用途極為廣泛，當鏡子可叫人分毫畢現，制作望遠鏡，能讓人有千里眼的本事，用來做燈罩，做瓶瓶罐罐…”
  “總之只在于你敢想，敢朝某個方向繼續探索，總能有新發現！”
  眾人齊齊吞口水，陸府果然都是好東西�。�
  “哪怕是用來減少顛簸的彈簧，縮小、放大后，其可用武之地也是多了去的！”
  “未來誰的眼光獨到，誰肯花代價搞研究，誰就能財源廣進�！�
  “諸位也看得差不多了，請隨我到中堂一敘�！�
  一眾人到了待客中堂，朱元璋幾人自然是給安排了上座。
  商賈們待老朱一行人坐定，這才在下面拘謹落座。
  開場白陸長生直言不諱，
  “諸位，今日不搞競價拍賣了！”
  眾人起了些許嘩然。
  “你們算是大明朝商賈中第一批敢于嘗試的人，本就比常人多了一份創新的勇氣與眼光，還是那句話，合該你們發財！”
  喧嘩聲變大，眾人紛紛激動難以自持。
  他們堅持等候，堅持花這天價的進門費，原來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
  “蒸汽機的制造技術會交給你們每一位，但是！”
  陸長生掃視全場，大廳落針可聞。
  “能將其制作成民用車并售賣的，只可以有四家！”
  眾人神色莫名緊張，不競價，僧多粥少，如何定下這寶貝的名額？
  陸長生朗聲道，
  “這四家，分別是北方民用汽車，北方民用卡車，南方民用汽車以及南方民用卡車！”

  “所謂汽車，不可攜帶拖掛車廂，只能乘坐人以及攜帶個人輕便行李，未來的研究方向在舒適性，更快的速度以及碰撞安全�！�
  “所謂卡車，則專門用來運載貨物，研究方向為穩定性，承載性等�！�
  朱元璋幾人交換眼色，紛紛滿意點頭，這劃分倒是不錯，指出了方向，這些人就得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一眾商賈就沒有癡傻的，哪里還不明白陸長生的用意，更為那四家名額激動不已。
  “南北兩地都要發展，所以按用途各分兩家，卻并不限制銷售地，北方制作的一樣可以賣去南方，主打一個公平競爭�！�
  “現在國家正在完善相關律法，所以諸位也不用擔心其他得了蒸汽機技術的偷偷造車，混亂市場，屆時必然沒好下場�！�
  朱元璋若有所思，若不加以限制，的確會亂套。
  “福伯，夏元吉，你們將集團制度概要，給諸位過目�！�
  “是，少爺！”*2
  眾人陸續接過文案，仔細閱讀。
  老朱一行人也各得了一份，不過老朱掃了幾眼就擱置到了一旁，這與藩王集團制度大同小異。
  陸長生制作的這份集團簡介，除了對集團公司的架構有介紹，重點講述了董事局、工會、選舉、研發的必要性。
  元寶如看完一遍又重頭再看，心潮起伏，喃喃自語，
  “妙啊，真是妙不可言，抱團取暖，眾人力往一處使，卻少了獨斷專行的弊端，實在是做大做強的不二法門，僅此文案，千金不換吶！”
  隔壁桌的小聲附和，
  “是啊，大家族爭權奪利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屢見不鮮，一直影響事業發展，不曾想竟有集團這樣的存在，如此何愁家業不興！”
  半刻鐘的時間，眾人基本都看完了，交頭接耳中，贊嘆聲此起彼伏。
  陸長生朗聲道，
  “諸位安靜！”
  “各位回去后如何應用此法做強做大，是你們該思量的問題，不過陸某奉勸諸位，未來必定是技藝工匠緊缺的年代，越往后越是如此。”
  “哪怕是一個熟練工人的流失，也會成為你們的損失。”
  “所以工會制度極其重要，再有陛下愛民如子，也不會容忍他的子民被盤剝�！�
  “對于你們而言，一旦建立龐大的集團，旗下每一個員工，都是你們的基石，都代表著你這家企業的臉面，所以為了你們自己的長久未來，也該給他們更好的待遇�！�
  “試想一下，人無非為名為利，若是為了多那么一份利，而去克扣底下的工匠，這樣的事傳將出去，諸位已是掙大錢的，只說名聲這一塊，難道不該為自己，為子孫積攢些許？”
  元寶如第一個拱手，
  “陸兄教誨，寶如必牢記在心！”
  其他人不管內心如何作想，也紛紛拱手，
  “我等必牢記在心！”*X
  朱元璋撫須，滿是欣慰。
  “南汽、北汽，南卡、北卡，對國家未來發展極為重要！”
  “不僅僅是你們現在看到的蒸汽機，我還會贈予你們四家關于內燃機的研究方向�！�
  “內燃機體積更小，勁頭更足，且噪音極低，未來的車輛若配上內燃機，有合適的道路，一個時辰行駛500里不在話下！”
  “嘶…”*X
  大廳里滿是倒吸涼氣之聲。
  “不過想學會跑，先的走穩咯！”
  “畢竟配套的各項匠造技術與設施還不足以支撐這樣的東西問世，所以你們這幾家車企，不僅僅是造車、賣車，還得努力去專研每一個配件，再有國家整體匠造技藝的提升，不出數十年，定然會進入內燃機時代�！�
  “好了，現在說說名額的事！”
  眾人齊齊緊張起來。
  “你們當中每3家湊成一個團體，另外還需再吸納2家不在此間的商賈，總之5家是最少的董事局標準，具體占據份額，也就是出資比例，你們自行商定，但一個月內，需要將車企名稱，投資人員占比，集團建造地等相關信息提交到朝廷備案�！�
  “此后你們研究出的新技術，為了不被他人模仿，也需要去朝廷備案。”
  “而稅收則為營業額的20%，記住，是營業額，而非利潤！”
  眼看現場氛圍就要壓不住了，陸長生大手一揮，
  “好了，你們盡情討論吧！”
  現場瞬間炸鍋，甚至朱元璋當面也沒能阻礙他們的瘋狂。
  朱元璋還在思索，戶部尚書已經喜上眉梢，20%的稅收，4家集團，這可是好大一筆收益�。�
  陸長生回身朝朱元璋拱手，
  “陛下此地不如留給他們討論，咱們去后宅喝茶？”
  朱元璋點點頭，起身，
  “正有此意！”
  一群人到了后宅入座，不待茶水齊活，朱元璋便大發感慨，
  “不愧是你，這法子比勞什子競拍好太多！”
  戶部尚書喜笑顏開，
  “是啊，陛下，僅這四家稅收，怕是要抵得上咱們如今年稅的5成！”
  拍馬屁工部尚書當仁不讓，

  “陛下，南北競爭，斗而不破，既帶動兩地發展，又促進咱大明全境的工造技藝，長生此舉實在是高�。　�
  朱元璋下了口茶水，
  “哈哈哈哈，是啊，南車，北車，未來可期��！”
  “長生小子，你立下如此功勞，再不賞些什么，是交代不過去的，”
  “說吧，想要什么賞賜，咱無有不允！”
  陸長生心道，好機會，拱了拱手，
  “待此間事了，小子也就黔驢技窮了，還望陛下允了長生去看看大美山河的心愿。”
  朱標緊張地望著自家老爹。
  朱元璋笑意頓斂，卻還是盡量以輕松的口氣說道，
  “大明如今百廢待興，咱可舍不得你離開，換一個吧！”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說‘無有不允’，啪啪打臉不要面子的嘛！
  陸長生不語。
  現場有些詭異。
  “不如咱賜你丹書鐵券，省得你小子活的不自在。”
  免死金牌？這特么跟‘無有不允’一樣扯淡，老朱你丫砍了多少賜過丹書鐵券的大臣心里沒點逼數？
  陸長生胸中陰郁一閃即逝，端茶慢飲，并不接老朱的話茬。
  這在皇權社會與找死無異！
  朱元璋被架在當場，心頭火起，臉色已是當即鐵青，朱標趕緊進言，
  “父皇，啟蒙的教材孩兒已編纂完成，正欲動身前往福建步施教化，請父皇允先生與我同行，以便孩兒能與先生商定適合取士的中、高級教材�！�
  朱元璋思索片刻擺手，
  “標兒自去便可，你之道非比尋常，不可太過依賴他人�！�
  這要是時刻有陸長生傍身，未來的圣人名頭算誰的？
  再說此子咱還要繼續用著。
  縱是不用，也該留在京城！
  朱元璋腦海又浮現夢中的一幕，那場景太過真實，心中后怕的同時暗自發狠，
  ‘若非此子一開始的坦白局，以及出世后的諸般表現，咱即便不砍了一了百了，也該是囚禁在天牢，絕不可放任在外！’
  當然這些朱元璋是不會對外人言。
  陸長生內心苦笑不已，發展民生的功績再大，還能比得過浴血廝殺的開國名將？
  人家可是實實在在拿命幫老朱打下了江山。
  可縱然那些開國名將，一個個又是什么下場？
  自己居然可笑地以為對大明有功而與帝王平等對話？
  終是自己想的美咯！
  罷了，反正自己已從心而為，又沒指望與他老朱存情義！
  一場短暫的茶歇，表面上若無其事，實則各有計較。
  朱元璋一行喝完茶水，并未再作逗留。
  陸長生、朱標攜眾人恭恭敬敬送至府門外，直至朱元璋的座駕遠去。
  行至半途，朱元璋向外招手，毛驤提馬近前，
  “陛下吩咐！”
  “加派人手。”
  “臣領命！”
  黃金廊道下，朱標一臉愧疚，
  “長生老弟…”
  “標哥何須如此，父命難違，何況你爹還是九五之尊，進去吧�！�
  陸長生越是風輕云淡，朱標愧疚愈深，
  名臣武將，終究不過名利二字，可長生老弟呢？
  這些巨賈本就三三兩兩各有關聯，倒是并未出現搶破頭的局面，很快商定好了花落誰家。
  至此，12人心滿意足，剩余11位則翹首以盼，畢竟還有水泥、玻璃等著他們。
  對于場中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元寶如也在11人之列，陸長生并不驚訝，百姓的日子好起來，海禁開放，哪一項都會迎來絲綢行業大發展，此子心性定不會舍本求末。
  蒸汽機在船只上的應用，陸長生并不打算此時安排出去。
  一方面作戰的艦船老朱那勢必會抓牢，涉及后提出的勛貴武備集團，也不知進展如何，那已經不是他能決斷的了。
  另一方面這年頭淪落到出海打魚的漁民，誰買的起蒸汽船？
  等皇家大力發展戰艦后，勢必會開放海禁，屆時才是商業船舶制造業的春天。
  “福伯，今晚吃魚！”
  陸長生入座的第一時間朝候在不遠處的阿福吩咐，同時微不可察地豎起了一根食指。
  阿福臉色突然泛白，
  “啊，哦，少爺，知道了，老奴這就去張羅！”
  說罷，略帶顫抖地走了出去。
  陸長生又將玻璃，水泵，水泥分別給剩余11人做了安排，都是集團、工會的套路，且至少都有兩至三家分南北經營，控制壟斷的可能。
  蒸汽機在非車輛上的應用則成了眾人的附送項目。
  眾人是千恩萬謝，一個個捶足頓胸，表態誓要將這些技藝發揚光大，更不會苛待工人。
  “周某回去定要給長生先生立長生牌，叫族人每日供奉！”
  一語壓過其他感激，其余人豁然開朗，紛紛附和，
  “正該如此，長生先生就是我們的財神爺，這牌坊當立！”
  “當立！”*X
  陸長生突然覺得自下而上的改變也是不錯。
  “諸位好意，陸某先行謝過。”
  “一應圖紙，配方以及研究方向皆已下發給諸位，最后為防止大伙回去后缺了指點，我府上的大匠們，你等皆可去開出條件，當面聘請，但每家不得超過1人。”
  陸長生自然是要給朱棣留上幾個得力大匠。
  眾人又是千恩萬謝，請個大活人回去，那才是真正穩妥！
  待眾人熱熱鬧鬧沖進中庭，中堂里只剩下朱標，解縉，夏元吉。
  朱標一臉擔憂，
  “老弟，這些工匠深的你真傳，如今卻是便宜了別人，父皇那邊怕是要不高興了。”
  陸長生笑道，
  “這天下都是你爹的，在哪不一樣？”
  “放他們自由，讓他們享受更好待遇的同時，各自獨當一面，才能發揮他們的創造力，也能為民間培養出更多的匠造之才！”
  “再說，不是為你家老四特意留了幾個嘛！”
  三人齊齊點頭。
  “夏元吉，你帶著剩下的匠人明日就去燕王府報到吧！”
  夏元吉老老實實一禮，
  “謝少爺栽培！”
  望著陸長生去往后宅的背影，朱標心頭悸動，總覺得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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