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艘如出一轍的10丈長3丈寬的蜈蚣船，帶領幾十條更小的帆船緩慢地變換隊形，逐漸成環抱姿態向他們兜來，陸長生站在駕駛室頂上，看著船緩慢調整隊列，有些愕然。
  ‘這是以為吃定我們，打算包圍勸降？’
  大頭一直在船頭關注著茫茫船隊的動向，時不時回望船尾至高點的陸長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碎碎念道，
  “這特娘的怎么不放炮？難道是準備跳板咱們？”
  想到這，大聲嚷嚷道，
  “弟兄們，若他們有往咱們船上跳的，直接打死！”
  一眾人各自兩兩站在攻擊位置上，此刻也沒了緊張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那些船再多又如何，正如東家說的，老虎還怕一群狗么？
  指揮艦上，一眾領袖在下屬簇擁下上了甲板。
  “多美妙的船啊！”
  總督Y發出感嘆。
  足利下頭興奮的飛起，這要是能帶一艘回去，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必定起飛！
  “吆西…”
  總督X皺眉道，
  “眼看要包圍它了，為何它既不停止航行，也不變更航道？難道想憑借巨大的船身撞出一條道路來嗎？”
  足利下頭慫恿到，
  “閣下，您該發動炮擊啦，不用擊中，但要嚇一嚇他們，否則他們未必乖乖就范！”
  總督X若有所思，
  “那就讓它見識一下佛郎機的怒吼！”
  “傳令，所有艦炮，空炮齊射三輪！”
  “是！”
  陸長生一眾人的視線中，長生號徹底成了甕中鱉，被大小艦船以橢圓形足足圍了兩圈，而自己正處于橢圓形中的前端，若再不下令停船，幾分鐘之后就要迎面撞上雙層橢圓形的頂端。
  正在猶豫之際，周遭的10丈戰船內側船舷紛紛發出了轟隆炮響，此起彼伏，炮口輕煙轉瞬消散在海風中，以此證明它開了一炮。
  “娘的，沒打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頭狂笑不止。
  陸長生臉色鐵青，這是對方的下馬威，只是點了火藥，根本就沒填彈。
  都這般近了，瘦猴還執著地捧著望遠鏡，轟隆隆的炮聲都沒影響他繼續觀看敵情，
  “東家，那，那條船好像不一樣，一直在搖旗發送指令，剛才打炮就是這條船搖的旗。”
  “哦？”
  陸長生雙眼微瞇，仔細搜尋瘦猴指的方向。
  “東家，就那一條，您看，那甲板上站了好多人，有幾個一看就是大官！”
  說著便把望遠鏡遞給陸長生。
  陸長生透過望遠鏡，果然見到了瘦猴說的場景，剛才被調戲了，正憋火呢，當即下令，
  “大頭！”
  “東家，您說！”
  “咱們船頭左側第三艘蜈蚣船，認準它，撞過去！其他人注意躲藏，小心敵人實彈火炮！”
  “是，東家！”
  大頭鎖定了目標船，趕緊給駕駛室打方向，隨即大吼道，
  “都特娘的在護欄后面躲好咯，但眼睛和槍口必須從小洞里瞄準外面！”
  “加速，加速，撞死他娘的！”
  “不好，他們果然是想撞出一條路來！”
  總督Y驚呼。
  足利下頭亡魂大冒，
  “不，是沖著我們這條船來的！閣下，快發炮，他們是不會投降的，轟沉它，消息不泄露，咱們還有機會得到更多！”
  總督X見巨船來勢洶洶，心里也有了很強的壓迫感，當即下令，
  “開炮，擊沉它！”
  “咚……咚…咣…”
  長勝號成了活靶子，不時會有鐵球狠狠砸在船身，每一次巨大的響動都敲擊著眾人的心房，可想而知在船艙下的人又會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但更多的鐵球砸在海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陸長生左手死死握住腰間劍鞘，眸光冷冽，死死盯住越來越近的目標。
  被長生號甩到后面的包圍圈，此刻連放炮的機會都沒有，他們都察覺出長生號想撞出一條生路的企圖，一個個拼命調轉船頭追趕。
  陸長生慶幸的是，自己的船不但大，而且船身也比這些船都高出一大截，以至于那些固定死的炮根本擊射不到甲板上，擔心的碎木傷人成了杞人憂天。
  而隨著側邊的戰船紛紛被甩后，與目標敵船并行，以及在它身后的，紛紛開始調整身位，以其側面炮口等待長生一號的突進。
  只可惜他們遲了…
  500米，目標敵艦的正在吃力扭轉船身。
  400米，目標敵艦的船頭右偏了15度。
  300米，目標敵艦的船頭右偏了20度。
  200米，目標敵艦的船頭右偏了25度。
  ……
  他們實在低估了長勝號的雙蒸汽機組全力發動的速度，想要在撞上之前橫向180度，絕無可能，如此只能眼睜睜看著龐然巨物撞向自己。
  總督X國粹都彪了出來，
  “哦，見鬼，瘋子，真是瘋子，他是要同歸于盡嗎！不可理喻，這是個瘋子……”
  一面罵罵咧咧，一面在眾人的擁擠下往即將碰撞的遠處跑。

  “八格牙路……”
  足利下頭跑的賊快。
  眼看不足百米，陸長生大喝，
  “大頭，左偏！”
  “別管我，去追擊每一艘船，燃燒瓶可勁的用！”
  陸長生邊說話，邊撤去腿上的負重袋，然后是胳膊上的，全力發動，眨眼功夫已是下到甲板上，風一般地沖向因為長生號突然偏航而右弦緊挨敵艦左舷的位置，
  “消滅了他們再來接我！”
  聲音飄蕩的同時，在大頭一眾人的驚恐眼球中，人已經從高處往對面甲板上掠去。
  “東家……”
  大頭撕心裂肺。
  瘦猴在制高點看著這一切呆若木雞。
  陸長生當然知道敵人有火槍，但那都是些什么玩意，不捅個半天能發射？上好彈珠沒膛線的火繩槍，又能打多準？
  陸長生打的就是對方一個瘋狂逃竄，措手不及，再者，他自信近距離想要在他視線里點火繩是做夢！
  落地借著前沖之勢，風馳電掣向瘋跑的人群追去，經過左側一個腰間跨刀的呆愣愣洋鬼子，手起劍過，那人死死捂著喉嚨，雙眼死死盯住陸長生遠去的背影，嘴巴圓張，到死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陸長生已經殺開了，接連撂倒好些個洋鬼子，此時一眾瘋跑的人才后知后覺，因為根本沒發生他們想象中的碰撞，反而是身后一陣騷亂，大家開始紛紛駐足，回身觀望。
  他們看到了什么？！
  那曾讓他們亡魂大冒的蒸汽船此刻只能看到船尾，且漸行漸遠。
  可這淡青長袍青年又是什么鬼？
  一人一劍想殺光我堅船利炮上的50刀手，20槍手，200漿手，32火炮手，幾十雜役？
  何況船上還有白蓮教死士頭目帶領的30殺手，足利下頭帶領的5名武士，葡萄牙總督帶領的12火槍、長刀手。
  反應過來的4名火繩槍持有者開始點火時，陸長生棄了近在咫尺的幾個刀手，如一陣旋風似的到了4人身前，劍光閃爍間，4個火槍手紛紛慘嚎倒地，或脖子或心房，掙扎不了幾個呼吸就會徹底死亡。
  上一刻還在心里詫異這人怎么敢的，下一刻西班牙總督X徹底傻眼。
  足以下頭大喊著，
  “殺啊，給我殺了他，他是之前蒸汽船上站的最高的那人！”
  可是他話音剛落，陸長生這邊之前棄下的3個刀手又紛紛倒了下去，胡亂抽搐。
  總督Y驚掉了下巴，喃喃道，
  “魔鬼，這是個魔鬼…”
  白蓮教的這位殺手頭目瞳孔縮成了針尖，4位與他在甲板上的同伴紛紛靠近他身邊，
  “頭領，此人難纏…”
  “嗯，我們先下去與其他人匯合，讓西洋人消耗他的體力！”
  艦船上人雖多，但各司其職，甲板上暫時也就二三十人，只要有反抗動作的，陸長生一劍必定奔其要害。只要手里有火槍的，是他第一擊殺目標。
  “閣下，我是西班牙駐呂宋總督，或許我們之間有什么誤會，我們可以…”
  這位總督大人本可以繼續逃，召集更多人手抵抗，然而這西方人自以為是的神操作，主動送到陸長生跟前，于是他的話沒說完，人卻完了。
  陸長生根本不吃這一套！
  總督X身邊幾個護衛驚呼間，陸長生又趁勢結果了兩個手持火繩槍的鬼佬。
  總督Y早已逃到百米開外，他算是最后一個進入船樓的頭領。
  陸長生皺眉，還是托大了。
  因為船樓那邊黑壓壓來了20多桿槍屁股上點燃了火繩的槍手。
  “嘭…嘭…嘭…”，連續槍響，陸長生就近閃身在船舷邊的小木船后。
  就這么短短一瞬間，至少有4-5個彈丸擊中小船，雖無法擊穿只能容納兩人的小船，卻也是一陣碎木亂飛。
  陸長生頭皮發麻，差點成了篩子！
  記憶里活的幾十年，加上這輩子20年，頭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
  ‘不好對付啊，這20把槍，明顯是10人齊發，交替射擊。’
  ‘只要我一露頭，肯定又是10把槍齊射，碼的！’
  那頭呵斥聲很大，
  “上啊，你們這群愚蠢的家伙，他殺了總督大人！”
  然后是很多腳步聲齊齊響動，行進的極其緩慢…
  陸長生心撲通撲通跳，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腳步聲漸漸靠近，30米，20米，15米
  ‘就是現在！’
  陸長生右腳不動，左腳帶著大半個身體探了出去，竭盡全力地掃視對面成10人一橫排的2隊人及其身后船樓里有可能存在的射擊位置。
  心中定了不少，至少艦樓里安排槍手也射不到這么遠，準頭就更不必說了，畢竟這時代還沒膛線槍，更沒銅彈殼的狙擊槍！
  20小心前行的槍手見目標明晃晃出現，先是愕然，隨即紛紛扣動扳機，
  “嘭…嘭…嘭…”，又是一連串的炒豆聲，相由心生，那些人剛有射擊的果決，早有準備的陸長生已是閃了回來。
  一劍，兩劍就跟平日練劍一般，快的不可思議，轉瞬固定小船的繩索已經斷開，2米來長，不足1米寬的小船本是豎立綁縛在船舷以節約占地，此刻再難立起，倒塌之際，被陸長生一腳踹出去3-4米。

  也就是這個檔口，陸長生完全暴露在槍手的視線中，除了兩方靠近陸長生身前幾米的地上，不足1米深的小船停立未穩。
  “嘭…嘭…嘭…”，意料中的炒豆聲再度響起。
  陸長生像是提前作了預判似的，一個魚躍已是貼靠地面，藏在了小船的船幫之下。
  飛撲之勢剛一觸及地面，陸長生借勢一個前滾，一腳踏進了小船底，另一腳則已跨在了另一側船幫上，猛地一用力，船身切斜的同時，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哦，不比箭矢速度還要快上不少，10米的距離眨眼已至。
  之前的槍手還在彎腰上彈藥，而剛射出的這輪槍手空槍還端在手中，槍口的青煙還未散盡，20人如同固定把一樣，任由陸長生施為，腳步騰挪間，劍光縱橫閃爍，往往對第三人下完手，第1人才響起慘嚎；對第四或第五人一擊必殺，第1人才倒地。
  怎一個快字了得？！
  其實稍微慢些也沒啥，給這些人幾十息時間，也不可能順利完成裝彈作業，人再多，手里一根燒火棍，跟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區別？
  難為還有好幾個拎起火槍當棍棒朝陸長生招呼的鬼佬，可惜比的就是一個手速，腦子是那么想，但身體他跟不上啊！
  長衫獵獵，陸長生持劍在手，平靜地望著艦樓。
  劍樓里關注這邊動靜的眾人紛紛色變，一旦沒了火槍之利，再多人在此人手里不過土雞瓦狗爾！
  陸長生駐足了好一會，實在不是要裝X擺造型，他在思索對策，樓里、艙下倒底還有多少火槍，他不敢賭，哪怕只是犄角旮旯里伸出一桿來，也會要了自己小命！
  怎么辦？
  陸長生嘴角帶起一抹譏諷！
  風輕云淡地回到之前小船的位置，不足200斤的小木船被他輕松提起，在樓里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腰、腿發力，那木船就這么越過半人高的護欄，飛進了大海。
  之后的幾分鐘里，左右船舷綁縛的其他5只小船一個都沒能逃出陸長生魔掌。
  耗唄！
  陸長生一腳踢爛一個半人高的木桶，將其中一大塊木板提在手中，隨即人靠在船舷邊上悠然看風景。
  木板自然是留著以免再有火槍手沖出來，想來以如今全世界的制造工藝，槍管是極其難制造的，陸長生料定火槍手不會太多了！
  一等長生號，二等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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