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殘陽如血
并州軍大營,帥帳之內(nèi)燈火通明,丁原身上披著那件宮里賞賜的袍子,坐在幾案前看著書簡,帳外的聲響讓丁原不由有些皺眉,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帳外,沉聲問道:“帳外怎么回事?”
然而讓丁原意外的是,并沒有人回答他,他長出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袍子,準備起身親自去看一看怎么回事,就在這時,大帳的簾子被人掀開了,丁原抬眼一看,原來是呂布沉著臉走了進來,丁原不由有些好奇的說道:“吾兒奉先,何故來此?”
此刻的丁原并未發(fā)現(xiàn)呂布的異常,他只是好奇已經(jīng)這么晚了,呂布來此處干什么?
呂布冷著臉,他沒有回答丁原的問話,只是一步一步緩慢的朝丁原走了過去,而就在此時丁原的目光正好看到呂布手中的方天畫戟上,那寒光凜冽的戟刃上,被一層血腥的紅色所覆蓋,一點一點的滴落在大帳內(nèi)的地毯上!
丁原愕然的將目光從戟刃上移開,然后看著呂布那一張冷如冰霜的臉,丁原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頹然的坐回座位上,目光復(fù)雜的開口問道:“奉先何故變心?”
此刻呂布已經(jīng)來到了丁原的面前,他緩緩抬起手中的方天畫戟,丁原看著面前這個偉岸而又英俊的男子,丁原這時才明白什么叫養(yǎng)虎為患!
當年丁原與呂布相遇,就曾感嘆這個孩子是天生為戰(zhàn)斗而生的,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沒想到他自己竟然也會成為他的戟下亡魂!
丁原目光如炬的望著呂布,看著呂布眼中那包含著憤怒與惋惜,掙扎和解脫的神色,丁原知道呂布如今的內(nèi)心也是很復(fù)雜的,這些糾纏不清的感情,讓呂布遲遲未曾下手。
丁原此刻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澀,他緩慢的閉上了眼睛,他沒有選擇逃跑或者反抗,這個孩子除了武道再無其他,在武道面前或許什么都可以放棄吧,哪怕是自己這個救命恩人!
這時大帳外,響起嘈雜之聲,應(yīng)該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兩名親兵的尸體,沒多久整個并州軍營都炸開了鍋!
丁原閉目聽著帳外的一切,他微微張開眼睛,看著呂布那有些顫抖的手,他最后還是又將眼睛慢慢的閉上了,他低聲說道:“動手吧,孩子……”
呂布聽到丁原的話,他身體明顯抖動了一下,很難想象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此刻竟然有些不忍心下手了,經(jīng)過一番掙扎,呂布最后英目如輝,狂吼一聲!
方天畫戟揮過,丁原那顆白發(fā)蒼蒼的頭顱沖天而起!呂布一手將之提在手中,然后大踏步像帳外走去!
而隨著呂布的離去,丁原的那具無頭尸體轟然倒地!猩紅的血順著丁原的脖腔流出,將大帳內(nèi)染成一片修羅世界!
呂布掀開大帳的簾子從大帳內(nèi)走了出來,此刻他一手拎著丁原的首級,一手斜提方天畫戟,傲然地站在大帳外!而他的對面是早已經(jīng)被驚動了的并州甲士!
這些甲士看著呂布手中的丁原首級都有些茫然而又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但是他們的主帥竟然被他們一直所崇拜的那個男人殺死了,在這一刻,不少并州甲士的信仰轟然崩塌了!
呂布一步一步往前走,這些甲士一步一步往后退去,這座大帳前方的不遠處就是一座點將臺,呂布緩緩拾階而上,終于當他登上了最高處的時候,他高高舉起手中丁原的人頭,然后厲聲說道:“丁原已死!軍中諸將!愿從我者留下!不愿跟隨我的自行離去!”
呂布的話在這凄涼的夜空之中久久回蕩蕩,這些被丁原從并州帶出來的甲士們彼此低聲交談了起來,他們之中雖然有人對丁原的死很痛心,但是呂布的武勇他們記憶猶新,有些想為丁原復(fù)仇的甲士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最終,這一夜并州狼騎散了大半,只剩下少數(shù)人還愿意繼續(xù)跟隨呂布,而這些人,都是由呂布一手帶出來的,他們雖然對老帥丁原的死惋惜,但他們更加相信呂布如此行事必然有他自己的苦衷!
月漸沒,日又升,原本人生鼎沸的并州軍營,一夜之間變得有些空空蕩蕩,呂布回頭看了一眼麾下那不足兩千人的甲士,他不由笑了起來,迎著朝陽,呂布的笑聲越來越大,看著還愿意跟隨著他的兩千人,呂布豪邁滿胸,他揮動手中方天畫戟,催動赤兔馬,向前弛去,他自言自語的說道:“就以我的武勇成為這個時代的夢魘吧!”
兩千鐵甲在呂布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與李肅約定的地方,他抬頭看了一眼太陽,感覺應(yīng)該到了與李肅約定的時間了,就在呂布有些焦躁之時,前方塵煙起處,一隊人那出現(xiàn)在呂布的視野之中。
呂布放眼望去,原來是李肅帶著大約五千西涼輕騎到了,此時李肅也看到了呂布,他眉目不由一喜,這個呂布果然沒有辜負于他,李肅抬手止住身后的騎兵,然后一騎來到了呂布身邊,他大笑著說道:“賢弟果然沒有辜負愚兄的厚望!”
呂布勉強一笑,然后沉聲說道:“丁原已經(jīng)死了,可惜并州狼騎大部分都四散而去了,只剩下兩千人還愿意跟著我,唉!”
李肅聽著呂布說,才注意到呂布身后果然沒有多少人馬了,不過這些他都不在乎,畢竟他的任務(wù)只是策反呂布,如今呂布已經(jīng)如時赴約,他的榮華富貴看來是不會遠了!
想到這里李肅拍著呂布的肩膀說道:“賢弟,可曾聽說過一句話?俗話說的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只要你能過來,董大人絕對不會虧待于你的!”
兩人閑談了一陣后,兩處兵馬合成一處朝西涼大營走去,李肅更是讓人快馬通知董卓,丁原已死,呂布歸降!
當董卓聽到這個消息后,不由大是歡喜,他更是親自到營門口迎接呂布,待接到呂布后,董卓將之請到大帳,更是召集諸將,大宴!
席間董卓拉著呂布的手說道:“卓能得奉先相助,無異于旱苗得甘雨,將軍若是不嫌棄,不如做我義子如何?”
董卓此話一出,滿座嘩然,正在眾人都以為呂布會發(fā)怒之時,誰也沒想到呂布竟然莞爾一笑,然后他起身離席拜倒在地說道:“既然將軍如此抬愛,那布愿拜將軍為父!”
董卓端著酒杯一時之間不由楞在了當場,他其實只是一句無心的玩笑,沒想到呂布竟然答應(yīng)的如此干脆利落,不過很快董卓便回過神來,他不由仰天大笑了起來,“好,今日得奉先為義子,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擋的住我董卓!哈哈哈!”
這一天西涼軍中,杯籌交錯,言談盡歡,李儒不由起身說道:“主公,如今既然得奉先相助,不如趁此雄威,速進洛陽城,已定大勢!”
李儒說完后,大帳內(nèi)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董卓更是瞇起眼睛,他眼中寒光耀耀,最后將酒杯重重的砸在了幾案上,他臉色猙獰的說道:“文優(yōu)說的對!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險些忘了丁原那個老匹夫為什么要打我們了,格老子的,這些住在洛陽城中的官老爺們,今天我就讓他們知道現(xiàn)在這個洛陽城誰說了算!”
隨著董卓的話,大帳內(nèi)的一眾西涼將校瘋狂的大叫了起來,這一天,西涼軍兵進洛陽城,洛陽城的各地機關(guān)要地盡皆被西涼軍所皆管,而董卓身穿重甲在呂布的護衛(wèi)下來到了嘉德殿,他喊來一名甲士對他說道:“傳令下去,召集群臣來嘉德殿議事,如有不到者,格殺勿論!”
董卓看著這名甲士走后,他對身邊的李儒說道:“走,去未央宮看看,看一下住在這深宮之中的孤兒寡母!”
未央宮內(nèi),何太后獨自坐在座位上,她的目光有些茫然不解,今天早上,她收到了消息,說是城外的并州軍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撤退了,而且剛才又有人通知她說西涼軍入城了,此刻的洛陽城里已經(jīng)亂成一片了!
就在這時大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何太后抬眼,借著夕陽的余暉,董卓穿著一身黑甲,大腹便便的走了進來,看著董卓那肥胖的身影,何太后有些恍惚,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何進的身影,她的眼角終于忍不住一滴淚從她的臉頰上滑落,何太后低聲喃喃道:“哥哥,難道是我錯了么?”
大殿內(nèi),何進輕聲細語,然而沒有人回答她,終于董卓拖著他那肥胖的身體來到了大殿中央,董卓仰頭看著高高坐在主座上的那道靚影,他冷笑著說道:“太后娘娘,好久不見了!”
何太后抬起頭,她的目光盯在董卓身上,然后看著董卓身邊的呂布和李儒,她輕輕嘆息一聲,然后開口說道:“董大人這是何意?未經(jīng)詔命擅闖未央宮可是死罪!董大人真的不怕死么?”
董卓嘿嘿一笑,他完全沒有把何花的威脅放在眼里,如今他坐擁千軍萬馬,又有呂布李儒輔佐,試問這偌大的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董卓此刻欺身而上,他來到何太后的身邊,然后伸出他那有些毛糟的手一把捏住何太后的臉蛋,看著何太后那吹彈可破的皮膚,董卓不由嘖嘖稱贊道:“不愧是皇母,保養(yǎng)的就是好,都已經(jīng)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了,皮膚還是這么好啊!”
何太后被董卓治住口不能言,她只能拼命的掙扎起來來,然而憑她一屆婦人,又怎么可能從董卓的手中掙脫呢?
殘陽入血,照在這深宮之中,人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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