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狂士禰衡
劉協(xié)當(dāng)日覽表畢,將其付于曹操,曹操見了孔融的文表之間竟然對禰衡如此推崇,于是他使人召禰衡至。
禰衡到了后,二人禮畢,曹操有心考驗(yàn)他,于是不命左右與坐。禰衡見了不由仰天嘆道:“天地雖闊,何無一人!”
曹操笑著說道:“我手下有數(shù)十人,皆當(dāng)世英雄,何謂無人?”
禰衡故作驚訝的說道:“愿聞其詳。”
曹操如數(shù)家珍的說道:“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機(jī)深智遠(yuǎn),雖蕭何、陳平不能及也。張遼、許褚、李典、樂進(jìn),勇不可當(dāng),雖岑彭、馬武不能及也。呂虔、滿寵為從事,于禁、徐晃為先鋒;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間福將。安得無人?”
禰衡見曹操說完,不由仰天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說道:“曹公之言差矣!此等人物,我盡識之,這荀彧可使吊喪問疾,荀攸可使看墳守墓,程昱可使關(guān)門閉戶,郭嘉可使白詞念賦,張遼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樂進(jìn)可使取狀讀招,李典可使傳書送檄,呂虔可使磨刀鑄劍,滿寵可使飲酒食糟,于禁可使負(fù)版筑墻,徐晃可使屠豬殺狗;夏侯惇稱為完體將軍,曹子孝呼為要錢太守。其余皆是衣架、飯囊、酒桶、肉袋耳!”
曹操聞言之后勃然大怒,他開口問道:“你有何能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禰衡笑著說道:“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曉;上可以致君為堯、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顏,豈能與俗子相提共論!”
此時(shí)曹操身邊止有張遼在側(cè),他聽著禰衡竟然如此無理狂妄,不由掣劍上前便欲斬之。
曹操擺手制止張遼,這個禰衡是孔融推薦來的,如果自己就這樣殺了他,豈不是要受天下人的指責(zé),想到這里曹操笑著對禰衡說道:“我正好少一鼓吏,早晚朝賀宴享,你可充此職。”
禰衡聽了也不推辭,他應(yīng)聲而去。
張遼待禰衡走后有些不解的問道:“丞相,此人出言不遜,何不讓我殺了他?”
曹操笑著說道:“此人素有虛名,遠(yuǎn)近所聞。今日殺之,天下必謂我曹操不能容物。既然他自以為很有能力,我就讓他做個鼓吏以羞辱他,看他還能狂妄到幾時(shí)。”
張遼聞言點(diǎn)頭,當(dāng)日無話,第二日,曹操于省廳上大宴賓客,令禰衡撾鼓。
舊鼓吏名叫李資,他聽到相府的命令后,不由將禰衡喊來,他將鼓錘交給禰衡,看著面前這個有些桀驁的年輕人,李資不由低聲對他說道:“我們撾鼓的時(shí)候必須要換新衣,否則就是失禮,這一點(diǎn)你一定要記住。”
還不等李資說完,禰衡就穿著舊衣服進(jìn)了相府,驚的李資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知道禰衡的底細(xì),只是感覺這個披散著一頭長發(fā)的年輕人太過桀驁不馴了!
此刻禰衡以進(jìn)相府,李資雖然膽戰(zhàn)心驚,但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而禰衡進(jìn)了相府后,來到樂鼓旁,他閉上眼睛,然后抬手擊了一曲《漁陽三撾》,音節(jié)殊妙,淵淵有金石聲,坐客聽之,莫不慷慨流涕。
禰衡一通鼓畢,左右這時(shí)才注意到禰衡竟然沒有穿新衣?lián)艄模渲幸蝗瞬挥筛呗暫浅獾溃骸皳艄暮尾桓拢 ?br />
禰衡聞言一笑,當(dāng)眾脫下舊破衣服,赤裸而立,渾身盡露。滿堂賓客無不驚顎掩面,禰衡見眾人議論紛紛于是徐徐著褲,臉上神色不變,絲毫沒有羞愧之意!
曹操也沒想到禰衡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他來這一出,他本來想要羞辱禰衡,現(xiàn)在看來丟臉的好像是他了,曹操不由冷著臉放下酒杯,他怒叱禰衡道:“禰衡!這廟堂之上,何太無禮?”
禰衡不屑一顧的說道:“無禮?欺君罔上才叫無禮!我露父母之形,以顯清白之體,怎么能說是無禮呢!”
曹操被禰衡氣的有些語無倫次,他繼續(xù)怒道:“你為清白,誰為污濁?”
禰衡指曹操冷眉說道:“曹操,你不識賢愚,是為眼濁;不讀詩書,是為口濁;不納忠言,是為耳濁;不通古今,是為身濁;不容諸侯,是為腹?jié)幔怀汛勰妫菫樾臐幔∥夷颂煜旅浚脼楣睦簦腿缤栘涊p仲尼,臧倉毀孟子!你欲成王霸之業(yè),豈可如此輕慢于我?”
禰衡一席話說的曹操有些面紅耳赤,此刻孔融亦在坐席中,看著曹操那陰晴不定的臉色,他深恐曹操一怒之下殺了禰衡,于是他急忙起身對曹操說道:“丞相,禰衡罪同胥靡,但并不足以阻礙丞相的王霸天下之夢,所以望丞相在給他一次機(jī)會。”
曹操見孔融求情,于是以手指禰衡而言道:“好,今日看在孔文舉的面上,我就在給你一次機(jī)會,你說你有大才,然而終究空口無憑,今日令你往荊州為使,勸劉表來降,如劉表來降,便用你作公卿,如劉表不來,你就是個欺世盜名之徒,到時(shí)候這廟堂之上絕無你容身之地。”
曹操說完,禰衡本不肯往,無奈曹操心意決絕,當(dāng)日曹操教左右備馬三匹,令二人扶挾禰衡而行,又教手下文武,整酒于東門外相送。
當(dāng)日曹操手下眾人都到了,這些人里荀彧是聲望最高的,他開口對左右說道:“一會禰衡來了,大家不可起身。”
且說禰衡出了東門,見文武百官踐行,于是下馬入見,一見再坐之人皆端坐不起,禰衡眼角抖動,他明白這是曹操的意思,因?yàn)樵谧鲋硕际遣懿俚男母埂?br />
禰衡突然放聲大哭,眾人此刻都正襟危坐,一聽禰衡一個大男人竟然無故痛哭,荀彧不由皺眉問道:“為什么哭?”
禰衡捶胸頓足說道:“行于死柩之中,如何不哭?”
荀彧眼睛微微瞇起,然后反問道:“我等是死尸,你豈不是無頭狂鬼!”
禰衡突然高聲說道:“我乃漢朝之臣,不作曹瞞之黨,怎會無頭?”
禰衡說完,荀彧一時(shí)無言,就在這時(shí),幾名脾氣暴躁曹軍將領(lǐng)就要起身殺了禰衡。
荀彧見了急忙抬手制止道急:“量此鼠雀之輩,何足汗刀!”
禰衡反唇說道:“我乃鼠雀,尚有人性,你等不過是一群蜾蟲!毫無人性!”
荀彧冷笑起身,然后率先走了,眾人皆恨恨而散。
禰衡見自己竟然辯倒了荀彧荀文若,心中不由有些得意,心情大好的他于是動身前往荊州,荊州牧早已風(fēng)聞禰衡之名,所以不敢怠慢,急忙宣入,待禰衡見到劉表后,二人各自施禮之后,劉表盛情寬帶,席間禰衡雖不斷稱頌劉表之德,然仔細(xì)聽之卻又句句包含譏諷。
劉表不喜,于是打發(fā)禰衡去江夏見黃祖,左右見劉表放走禰衡,不解的問道:“禰衡戲謔主公,何不殺之?”
劉表嘆息一聲說道:“禰衡數(shù)辱曹操,曹操為什么不殺他,不過是恐失人望罷了,而曹操之所以讓他作使來荊州,不過是想借我的手殺禰衡,使我受害賢之名。所以我遣他去見黃祖,也讓曹操知道我劉景升也不是愚鈍之輩。”
眾人聽了之后紛紛稱贊劉表仁德,卻說又過了幾日,袁紹遣使至荊州。劉表安頓好使者之后,不由召集眾謀事商議對策。
此刻劉表問眾人道:“如今袁本初又遣使來,曹孟德那里又有禰衡在此,我們當(dāng)如何取舍?”
劉表話音落,從事中郎將韓嵩出列說道:“主公現(xiàn)在兩雄相持,主公若想有所作為,我們可趁二雄相戰(zhàn)之事從中取利就行了。如其不然,我們可以擇其善者而從之。今曹操善能用兵,賢俊多歸,其勢必先取袁紹,到時(shí)候曹操平定了袁紹必定會移兵向江東,到時(shí)候恐主公不能抵御;不如舉荊州以附曹操,曹操必重待將軍。”
劉表聞言之后也有些遲疑不定,他于是開口說道:“你且先去許都,觀其動靜,到時(shí)候回來再作商議。”
劉表語音一落,韓嵩躬身說道:“君臣各有定分,嵩現(xiàn)在事將軍,雖赴湯蹈火,一唯所命。將軍若能上順天子,下從曹公,使嵩可也;如持疑未定,嵩到京師,天子賜嵩一官,則嵩為天子之臣,到時(shí)候嵩將不復(fù)為將軍死矣。”
劉表想了一會,于是開口說道:“你且先往許都,我別有主意。”
韓嵩領(lǐng)命辭了劉表徑往許都而去,韓嵩到了許都見了曹操。二人言談甚歡,第二日曹操拜韓嵩為侍中,領(lǐng)零陵太守。
荀彧聽了消息后,入見曹操問道:“韓嵩來觀動靜,未有微功,重加此職,禰衡那里又無音耗,丞相遣而不問,何也?”
曹操看了荀彧一眼,然后他開口說道:“禰衡辱我太甚,故借劉表手殺之,以文若之才何必再問?”
荀彧聞言之后不再多言,畢竟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談話,一個字就能知道對方的意圖,所以荀彧走了,韓嵩在許都待了幾日,在曹操的命令下于是回荊州說劉表來降。
韓嵩回見劉表,稱頌朝廷盛德,勸劉表遣子入侍朝廷為質(zhì),劉表聽了之后臉色變幻不定,最后聽完韓嵩的意思后,劉表不由大怒道:“韓嵩我讓你去許都探聽消息,你竟然幫著曹操來勸我投降,你竟敢心懷二心!”
說完劉表就呼喊左右要?dú)⒘隧n嵩。韓嵩見狀不由大叫道:“將軍先負(fù)嵩,嵩何有不負(fù)將軍之理!”
韓嵩話音未落,蒯良也出列勸道:“主公韓嵩未去之前,先有此言,主公豈可食言。”
劉表聽了之后,怒氣消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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