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來了？”

        霍彥白嘴里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厚重的眼鏡在夜色下折射出無比興奮的光澤，他毫不猶豫地沖出研究室，“誒誒誒！光頭，你等等我！我也去！”

        眼瞅著霍彥白就要奪門而出，祁凌嶼手臂一伸，徑直扯住對方白色長袍的一角，用力將霍彥白重新拉回了研究室，他沉聲道：“你和周一元呆在這里。”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以往喪尸都在安全區以外的地方活動！”

        “這還是喪尸有史以來第一次這么正大光明地出現在這里！”

        “我不趕緊去抓幾個實驗體就晚了！”

        “小祁祁，快放開我！”

        霍彥白像條上岸的咸魚不斷撲騰，想要努力掙脫束縛向著門外撒腿跑。

        祁凌嶼一眼不發，冷淡的眼神從霍彥白一掃而過，后者身體一僵，立馬安靜下來，不敢再吭一聲。

        “我去看看。”

        見霍彥白總算安分下來，祁凌嶼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站在一旁觀望的周一元，嘴唇嚅動一下，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而后他轉身就和光頭一起，一同向喪尸所在的地方趕去。

        霍彥白徒手抓喪尸的心愿被毫不留情面地打破，他只能如同怨女般使勁揮動著自己的爪子，撕心裂肺地在門口大喊：“小祁祁，記得幫我抓幾個喪尸回來！”

        “斷胳膊、斷腿、眼珠子啥的都行！”

        “有條件來個活的也行啊！”

        “……”

        也不知道祁凌嶼到底有沒有聽見，反正周一元聽得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默默地拉開了自己與霍彥白的距離，但一想到身后擺滿的各種玻璃罐頭，周一元的腳跟瞬間又緊緊扎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霍彥白還靠在外面，巴巴地望著槍林彈雨的地方，嘴里還喃喃出聲：“小元元，你說小祁祁會不會幫我帶實驗品啊？”

        小元元？

        周一元眨了眨眼，然后他試探性地安慰：“會……的吧？”

        霍彥白垂頭喪氣地回到實驗室，他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下巴，無聊地端詳面前僵硬佇立的周一元。

        周一元攥著衣角的手指指甲已經緊張得發白，眼神也是躲閃逃離，甚至連唇色都顯得毫無血色，可他神情仍舊沒有絲毫撼動，仿若那張臉是陶瓷焊上去的，改變不了分毫。

        “小元元，你——”

        霍彥白若有所思地沉思半響，旋即他伸出食指，指尖正對周一元的眉心，“是面癱吧？”

        “欸？”

        “第一眼看你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不管是驚嚇，亦或者是恐懼，你的表情都沒有任何改變。”

        霍彥白手指抵住下巴，眼鏡下的神情根本讓人看不透，“嘛，換句話說，就是表情和心理的不平等表現吧。”

        周一元也沒有刻意要隱瞞的意思，見霍彥白看出來了，他也就點點頭，大方承認了，“啊，對的。”

        “面部神經壞死？”

        霍彥白好奇地湊近周一元，像是在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對方，“還是說心理障礙？”

        真的好想看看他的面部肌肉構成是怎么樣的啊？

        解剖下來會不會和正常人有區別啊？

        面部表層的血液流通會隨著情緒波動而增速嗎？

        ……

        霍彥白的表情就仿若盯上了食物的哈士奇一般興奮，口水幾乎就要灘落在地上。

        霍醫生的表情好恐怖啊！

        感覺比喪尸還可怕！

        莫名覺得后脊發涼的周一元默不作聲地將身體縮成一小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轟——”

        就在這時，門外再一次傳來穿云裂石的爆炸聲。

        地面輕微地顫動著，就連擺放在桌子上的試管都不住地發出嗡鳴聲。

        周一元感覺自己的指尖都被震得微微發麻。

        霍彥白不再盯著周一元看，他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不遠處的動靜，表情顯得有些凝重，“有些不太對勁啊。”

        “什么？”

        “按理說，喪尸不可能會出現在安全區。”

        “啊？為什么？”

        “從某個角度來說，喪尸這個群體很像螞蟻。”

        “螞蟻？”

        周一元滿眼寫滿了困惑。

        霍彥白的右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他一邊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一邊吐字清晰地解釋道：“一般來說，螞蟻主要分為四類：蟻后、工蟻、雄蟻以及兵蟻。”

        “喪尸群體大致也是這樣。”

        “喪尸會進行分工合作，安排一小部分去啃咬正常人類，而作為‘兵蟻’還有‘工蟻’的喪尸，則會沿著大陸的方向不斷向各個地區攻擊。它們不會主動進攻安全區，因為潛意識里，它們會以種族的存活為前提，而非擴大喪尸數量。”

        周一元聽入了迷，“那么‘雄蟻’呢？”

        “不知道。”

        “？”

        周一元愣住了。

        霍彥白推了推自己有些下滑的眼鏡，“畢竟，喪尸是否存在生育功能，目前我還沒弄清楚。”

        生育功能？

        周一元腦海中浮現出之前在面前挺著個大肚子的喪尸身影，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

        “所以——”霍彥白從周一元身上轉移視線，他“嘿咻”一下站直身體，亢奮地握緊雙拳，“小元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周一元震驚地瞪大眼睛：“可是——”

        “放心，小祁祁不會揍我們的！”

        霍彥白笑嘻嘻地篤定著承諾，他義無反顧地拉起周一元就往聲源跑去，表情看起來極為激昂，“喪尸，我來啦~”

        不不不！

        我不關心他會不會揍我啊！

        我現在還是比較想呆在安全的地方保命啊！

        你想去你一個人去啊！

        別拽上我啊！

        然而，不管周一元在心底如何舉白旗淚崩抗議，霍彥白還是興致勃勃地拽著他往不遠處炮彈轟鳴處撒腿而去！

        掛在空中的月亮越發猩紅，照射下來的紅光也讓四周看得不太真切。

        被牽著向前的周一元腳步忽然一個踉蹌，手腕部位的溫熱轉瞬即逝，等他站穩腳后往身旁看去，周圍空空蕩蕩的，哪里還有霍彥白的身影。

        “霍醫生？”

        周一元內心有些忐忑地叫了一聲。

        “……”

        “光頭？”

        “……”

        “祁凌嶼？”

        “……”

        沒有任何回應。

        喪尸進攻、孤身獨處！

        按照這個套路！

        妥妥地領盒飯路線啊！

        力求保命的周一元毫不猶豫地往回走。

        然而，在看見重復建筑物好幾次后，他才停下腳步，不得不承認擺在眼前的事實。

        他，迷路了。

        周一元生如死灰地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不遠處亮著火光的地方。

        耳邊甚至可以聽見此起彼伏的喪尸嘶吼聲，槍聲接二連三，空氣里彌漫著久久散不去的硝煙味和腐爛的腥臭味。

        “喪尸該不會是追著那個嬰兒來的吧？”

        周一元喃喃自語，腦海里不斷回響著霍彥白的話，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咬咬牙，不再遲疑地往聲源跑去。

        他順勢從地上隨意撿了一根鐵棍，扛起撒腿就跑了起來。

        如果原因是嬰兒的話，那么將喪尸引來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絕不能袖手旁觀！

        ※※※

        “嗬、嗬嗬……”

        眾多喪尸接二連三地蜂擁堆積在安全區的鐵門附近，它們如同疊娃娃一般，一個踩著另一個人的肩膀，竭盡全力地向上攀爬。

        “祁哥！太多了！根本打不過來！”

        光頭扛著沖鋒槍，對著墻邊的一群張牙舞爪的喪尸就是一頓掃射。

        青黑色的血液濺滿一地，死去的喪尸軀體堆疊在地上，竟然意外成為了新喪尸攻擊的踩腳墊。

        祁凌嶼上前一腳踹開頭已經探進鐵門的喪尸，右手飛速從后腰口袋里摸出子彈，將彈腔推回后，他直接爆了一個喪尸的頭部，腦漿噴射到各個角落。

        等到干完一批喪尸，新的喪尸重新涌上后，祁凌嶼停止攻擊，半張臉匿在陰影中，“火攻！”

        光頭聽到這話，先是一愣，而后他動作敏捷地將槍往旁邊一扔，一邊往不遠處的倉庫跑去，一邊大喊道：“兄弟們！改火攻了！大家快去拿汽油！”

        頃刻，大桶大桶的汽油從高處傾倒下來，均勻地灑在喪尸的軀干附近。

        火苗點燃，刺眼的火焰瞬間舔舐上密密麻麻的喪尸。

        “嗬、嗬嗬！”

        喪尸外表皮的皮脂燒焦了，空氣里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臭味。

        不一會兒，大量的喪尸倒在地上，也有的喪尸不顧身上燃燒的火焰，愣是繼續攀爬著被燒得通紅的鐵門。

        這些喪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凌嶼墨黑的瞳孔中倒映著火光，他雙唇緊抿，目光停留在那些還在茍延殘喘的喪尸身上。

        不論是已經死去的喪尸，亦或是還在死命掙扎的喪尸，那些喪尸頭部都朝向一個方向，那雙布滿白翳的眼睛也直愣愣地盯著一處。

        看起來，似乎是在找尋什么東西。

        祁凌嶼下意識地扭頭，順著喪尸的頭部方向看過去。

        原本應該呆在研究室的周一元此時正蜷縮地蹲在一個空油桶旁，見祁凌嶼看過來，他訕訕地舉了舉自己的棍子，然后弱弱地打了一個招呼：“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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