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相約
“好劍法!”
凌寒的聲音突兀的傳來,卻不知他是怎么進來的,竟是施施然直接從抄手游廊上過來,一身吳國文人最流行的寬袍大袖,又不知從哪里弄了把雀羽扇,一搖一晃,鼓起了袖袍,仿佛謫仙自天而降,道不盡的飄逸風流。
“凌公子今日好閑興,怎么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因多了兩個美婢,沈碧空也就換了稱呼,否則一口一個凌大人,該招人疑了。
“忙了幾日,偷得半日閑,便想來瞧瞧顧公子身子可好些了。”凌寒很是自來熟,親親熱熱的打量沈碧空的臉色,神色越發喜悅,“氣色果然比前時更佳,定是你這幾日安養無憂,我便說了,你呀,大不必常思常憂,身子自然便好。”
這語氣,聽得沈碧空只想給他幾個白眼兒,他們不熟不熟不熟,重要的事必須強調強調再強調。當然,顧及形象,這個白眼也只能在心里翻翻,不過身為一個合格的侍童,必須急公子所急,想公子所想,所以白玦很不客氣的替沈碧空給了凌寒一個大大的白眼兒。可惜架不住流星見了舊主心中歡喜,臉上雖未表露,行動上卻是積極的從屋里搬了張椅子,擺在了離沈碧空只有三步遠的樹蔭底下,待凌寒舉止優雅的坐下,又手腳麻利的奉了茶。
羅峰已停了舞劍,目光冷不丁的在幾處陰影里掃了掃,只掃得隨凌寒而來的幾個梅花衛全身都發寒,他們藏得這么好,總不能第一時間就被人察覺了吧。
凌寒微微挑眉,對沈碧空笑道:“我看你這護衛劍招大開大闔,氣勢磅厚,不似尋常劍法,應是從刀法中化來的吧。”
沈碧空不通武功,他這樣問,其實就是問的羅峰。
羅峰板著臉,并不搭理,只搭著劍把,挺直的立在沈碧空的身后。見他如此怠慢自家公子,流星背著人偷偷瞪了他幾眼,小刀子在指尖來因打了幾個轉,最后還是不甘不愿的收了回去。沒辦法,他打不過羅鋒。
沈碧空笑著打了個哈哈,道:“羅峰的武功是家傳的,他祖上確實是使刀的。”
至于后來怎么改使劍了,兩個字解釋:避禍。羅家祖上,嗯,也不姓羅,連姓都改了,改使個劍算毛事。
凌寒掀了茶蓋,拂了拂茶沫,隨口道:“有幾招且看著眼熟……我想想……”
頓一頓,后面的話就噎回了喉嚨里。他想起來了,東、西鎮撫司里的精銳,用的都是刀,這兩家密衛同出一源,雖然各自分家后,都進行了重組改良,以免得自家在對手的眼里就跟白紙一樣,啥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從根子上來說,還是一樣的,比如培養精銳密衛的方法,幾乎是大同小異,這兩家的密衛在外頭,互相冒充對家是最容易的,梅花衛抓到這兩家的密衛細作,往往很難從他們的行事手段以及功夫上分辨出他們到底是哪家的,只能從他們的行動目標上去反推對哪家更有利,才能確定自家抓到的,到底是哪家的密衛。
這羅峰的祖上,莫非與東、西鎮撫司有關聯?到底是干密衛一行的,凌寒的思維一下子就發散出去,倒是把今日來的目的都忘了,心不在焉的跟沈碧空拉扯了幾句,就走人了。
沈碧空目送他施施然離開,好氣又好笑,這家伙究竟是來干嘛的?對流星揮揮手,示意他去送客,流星就等著這一遭兒呢,忙不迭的就追著凌寒去了,一路直送到大門外。好在凌寒也沒分神太久,半路就回了神,一路走一路就對流星交待了幾句,待走到大門口時也就交待完了。
等凌寒走出十幾步遠,白玦又一溜小跑的追了上來,卻是把沈碧空要查一查鄭復圣眷不穩的緣故的事交待了,凌寒一聽就笑了,道:“這事兒恰好我知道。”卻不肯立時就說,只又道,“過兩日我得閑,約你家公子一游,到時再細說。”
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兒,非要留待細說,沈碧空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也讓凌寒這泥泥媽媽的脾氣給弄得郁悶不已,做事挺利落,做人怎么就別扭得不行,要不是有用人處,他非得坑那家伙一回不可。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真讓人去坑凌寒,唔,有點舍不得,人命好,長相偏合了他的胃口,坑一把舍不得,調戲一把倒是不妨事,這么一想,沈碧空那點郁悶便也消了,心情復又好了,讓鄭復送的兩個美婢一個作紅袖舞,一個添著香,很是享受了大半日。
到了天黑,美婢們就各自回房了,別說沈碧空不好這一口兒,就是好,他現在這破身體,也只有干看著的份兒。這對姐妹花兒調教出來就是服侍人的,伺候歌舞添香是小事兒,床榻之間才是專業,可偏碰上個藥罐子,姐兒倆憋出火來也只能繼續憋,沒奈何,半夜里只能暗搓搓的想像一下,藥罐子不行,今兒可不還見了位如玉公子,翩翩謫仙么。
凌寒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肖想了,他當天就換了赫連樓芳的裝束,故意大搖大擺出了大澤城,不過一刻,聞訊而來的飛鷹衛就傾城而出,結果中了埋伏,一場血戰,死傷無數。
鄭復得報后,氣得臉色鐵青,他這一路出來,事事不順,飛鷹衛又中了埋伏,回到京中,必吃掛落,心里恨極,竟是虐殺了幾個下人方才平復情緒,自然對沈碧空這個奇貨更加看重,此番能不能平安渡過,就看這奇貨能得吳皇幾分喜愛,于是鄭復立刻就著人送了一張文會請柬給沈碧空。
吳皇愛色,更愛才,沈碧空這奇貨什么條件都具備了,就還欠缺一點才名,他把沈碧空滯留在大澤,就是等一個機會給他揚名,現在,機會終于來了。
即使是晚蓮,也有開敗的時候,大澤城每年的辭蓮文會,比中秋文會還更盛大些,時人愛蓮,便是如此,這文會請柬,尋常文人都弄不到,也就是鄭復利用手中的權勢,從大澤知府那里硬搶了一張。然后又廣灑銀兩,不知收買了多少貪財文人,就預備著到了那日,給沈碧空踩著當踏腳石步步往上。
大澤城文風鼎盛,有天下知名的書院,又有岑焉這樣的名士坐鎮,在大澤揚名,含金量比在吳都揚名也不差什么了。可惜岑焉這樣的狷狂之輩輕易不能被收買,否則,有他一句話,比收買多少文人都管用。
沈碧空知道鄭復的布置后,就知道他被逼得狠了,不然,手筆沒這么大,至于是怎么被逼狠的,他卻不大清楚,只等著凌寒來解釋,好在凌寒也沒讓他久等,說是過兩日,就真只過了兩日,就邀他往含雪樓去吃花酒。
“真讓我去吃花酒?”沈碧空狐疑的看著來傳信的流星,以凌寒那莫名其妙的體貼溫柔,這花酒……恐怕就是個沒有酒味兒的清水吧。
“您去就是了,公子總不會害您。”
流星抽了抽嘴角,他跟在沈碧空的身邊也有好幾日了,自然知道這位主兒比花還嬌,那是冷不得,熱不得,吃不得,喝不得,每天進口的東西,都是白玦盯死了的,少一口不行,多一口沒門兒,酒啊茶啊這等刺激性之物碰都別想碰,蜜水才是常備,頂多,往里頭再灑點兒寧心安神補氣補血的花瓣果仁什么的。
害不害的,得日久見人心,尤其是干密衛的,更是心思深沉,沈碧空已經自認是心腸九拐十八彎,但凌寒的心眼恐怕拐得比他還多,不然,他怎么直到現在都看不清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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