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快風
“我是哪里又得罪他了?”凌寒走到顧鳳尋身邊,見他正捧著一卷書,一邊問一邊伸頭看了兩眼,卻還是那卷《海外異聞錄》。
“你都要挖我的墻角了,還想他給你好臉色?”顧鳳尋眼也未抬,翻過一頁,仍是看得入神。
凌寒這才恍然,原來是范九斤的話教這對兒主仆聽見了,不禁大笑起來,便將范九斤這等諂媚的緣故說了,顧鳳尋聽了,亦不禁失笑。
“他顧慮的原也是正理兒,我本不打算讓他隨我去西楚,你既打了包票,那我便信你一回,若讓他在你的地盤上出了事,我不問他是否活該,只唯你是問。”
凌寒頓時無限感慨道:“讓你信我一回,真是難得。”
這話聽著味兒不大對,于是顧鳳尋總算將目光從書卷上移開,瞧了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凌寒略感不妙,輕咳一聲,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倒是極愛這書,這么久了,卻還捧著它。”
心中不免自得,這書可是他贈予顧鳳尋的,顧鳳尋手不釋卷,豈不是對他最好的贊揚。
顧鳳尋看穿他的意圖,卻并不戳破,淡淡道:“這書中有許多極有意思的東西,須細細品味。”
“無非事奇人奇事。”凌寒翻閱此卷不下十數遍,都快能背下了。
“非也。”顧鳳尋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這個。”
“愿聞其說。”凌寒來了興致。
顧鳳尋對他招了招手,凌寒忙湊過去,兩人并肩靠頭,便正好瞧著顧鳳尋翻過的那一頁。
“你看這里寫的,西行三日,有七數處露出海面的礁石,或大或小,恰呈七星之狀,星柄所指,再行半日,便有一座大島,草木繁盛,鳥獸成群,有野人居之,樹皮裹身,胸垂骷髏,疑有食人之俗。”
凌寒瞧著這一段,道:“化外之地,野蠻者眾,原不為奇。”
顧鳳尋又往前翻了數頁,又指著其中一段道:“你再瞧這里,入港休整,遇一老漁人,道是每逢春夏之交,七星所指,約百里有島,繞島南行,約十里處,有魚群經過,凡此時捕,必滿載而回。”
“這又說明什么?”凌寒問完,才反應過來,在七星二字下面劃了劃,“你認為七星是指那七處露出水面的礁石?”
尋常見到七星這樣的字眼,一般人都是想到天上的北斗七星,畢竟夜間行路,以北斗指明方向再是方便不過。
“為何不能是?書卷中接下來所載,便是西行三日,遇七星礁石,此七星為何不能就是彼七星?”顧鳳尋反問。
凌寒搖了搖頭,道:“老漁人說七星所指約百里處有島,后面所載的西行三日遇七星礁石,又半日至島,哈哈,百里之遙,半日即到,怎么可能?便是順風而行,也不能那么快。”
“那是因為你不知此船之速。”顧鳳尋笑道。
凌寒一呆,看了看腳下,道:“此船?”
“此船名為快風號,到了海上,順風時,半日行百余里,不足為奇。”顧鳳尋道。
凌寒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忽的又聽出了這話中真正的意思,驚道:“你的意思是,此書著者,便是乘此船出海游歷?”
顧鳳尋合上書卷,眼中透出笑意,道:“然也。”
“何以見得?”凌寒追問道,這只是推測,有什么證據?
顧鳳尋用腳輕踏著船板,道:“你當這樣的船很容易造么?若是如此容易,早教人學了去,據我所知,此船世間僅只有一艘……”頓一頓,又改口道,“許是兩艘也不定,但另一艘必然未曾下過水,權當于無也行。”
這一艘船,就是當初七叔親手設計打造出來的,那時候,年紀還小的顧鳳尋沒少在里頭摻和,也幫著七叔做了不少計算,查了不少資料,除了七叔,沒人比他更熟悉這艘船,在看到來迎接他的竟然是這艘船的時候,他心里也是驚訝的。
呂炎帶著呂子川走時,他便已經計劃從海路上直抵三呂之地,因此讓呂炎想法子弄艘海船,在這處港口接應,卻沒想到,呂炎竟弄來了快風號。所以葉小凡率眾追來時,顧鳳尋全無慌張,他心中清楚,只要讓他登上這艘船,從此乘風破浪,再無人能追得上。
這船,應是七叔留給了呂子川。意識到這一點,顧鳳尋就越發覺得七叔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不會把這船留給呂子川,因為,這艘船,才是七叔的命根子。
至于另一艘,那是顧鳳尋偷偷跟著七叔出海,被七叔發現,最后七叔許諾等航海歸來,也給他造一艘一模一樣的船,顧鳳尋這才肯老老實實的不再鬧著要跟七叔一起出海。后來七叔回來了,可是卻是人事全非,顧鳳尋也不知道七叔有沒有守諾,所以他不確實是不是還有第二艘同樣的船。即使有,以七叔的性子,也不會在他“死”后將那艘船交給別人,所以那艘船肯定沒下過水。
凌寒盯著他看了片刻,才道:“你熟悉此船,又與呂侯府的人有牽連……”
他確是有幾分好奇探究,但話才問了一半,被顧鳳尋抬眼一瞧,不知怎的,竟是問不出口,終是哂然一笑,道:“罷了,你想說時,自會說。”
顧鳳尋聽他這話,頓時笑了,道:“你倒是裝得大度,我卻不信,你對呂侯府沒有想法。”
凌寒嘆道:“三呂世家多奇才,只憑能計天下之一條,我便有替西楚求賢之心,只是擔憂我才能氣魄不足,不足以使呂侯府歸心罷了。”
昔年大楚皇朝初立,太祖皇帝雄才大略,也未能使呂侯府臣服,他身為后輩子孫,豈敢與先祖比雄才。
“虛偽。”顧鳳尋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凌寒厚著臉皮,湊近他笑道:“但若有鳳尋兄相助,我卻也有躍躍欲試之心。”
顧鳳尋沖著他“呵呵”兩聲,差點沒把“想得倒美”四個字給寫在凌寒的臉上。
凌寒全不在乎,硬是在顧鳳尋身邊賴了一整日,到天黑了,才被白玦很沒有好氣的給轟了出去。
“對他要客氣些。”顧鳳尋好笑的看著這一幕,等凌寒走遠了,才對白玦道,“以后,咱們說不定得靠他罩著了。”
白玦呆了呆,十分果斷道:“我給他賠禮去。”公子既這樣說了,他低一低頭又算什么,雖然,他還是討厭那家伙。
“倒也不用,他啊,這點心胸還是有的。”顧鳳尋失笑。凌寒還不至于跟一個孩子計較,就算要計較,也是找顧鳳尋來計較,多半是裝得委屈些,讓顧鳳尋在某些事情上讓步。
當然,顧鳳尋也不在乎讓凌寒賣弄這點心眼兒,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想要拉得更近一些,某些小手段是必要的,這是他給凌寒的機會。
白玦有點迷茫,他還小,實在不明白顧鳳尋這是什么意思,只好郁悶的應了一聲。
又是一夜無言的過去,當第三天的晨光滲破云層,灑下漫天的光輝時,三呂港的碼頭上,熱鬧的喧囂聲,傳到了正緩緩靠岸的海船上。
凌寒站在甲板上,微微瞇起了眼。只用了兩天兩夜,這艘海船就將他們從吳國帶到了三呂之地,這樣的速度……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果然如那卷書所載,快,真的太快了,快風號名副其實。
西楚深居內陸,雖有大河流淌,但并不適合這樣的海船航行,可惜了,否則,他說什么也想求得此船的建造之法,到那時,西楚必能擁有一支無敵水師,可縱橫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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