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來客
顧鳳尋的話才說了一半,冷不防外面突然陣陣嘈雜,又有人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姬言臉色一變,立刻起身,道:“殿下請回車內,下臣去看看。”
顧鳳尋轉身蹬上馬車,放下車簾時,他抬眼向著姬言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夜色中火光躍動,如同游蛇一般,顯見來的人不少。
雖不知是哪方的人馬,不過,應該不是刺客,也沒見過哪家的刺客,會鬧出這么大動靜的。
“公子,要不要我去看看?”羅峰上前一步,沉聲道。
顧鳳尋搖了搖頭,道:“不必,沒打起來,就不是敵人。”
如果來者不善,此時就該有刀劍相擊之聲傳來了。
“白玦,沏蜜水,恐怕,咱們有客人了。”
白玦愣了一下,忙從篝火邊提出燒好的熱水,倒在一旁晾著,又另外取了一口盆,往里兌了些涼水,打濕了巾帕,服侍顧鳳尋擦了手臉,最后才替自家公子整理衣襟。
這邊方打理好,那邊,便有一人被簇擁著而至,旁邊跟著引路的,正是姬言。火光躍動中,那人一身的紫袍,顯出極至的暗沉。
顧鳳尋瞇了瞇眼,無聲而笑,有點意外啊。
“謝侯爺,別來無恙啊!”
扶著白玦的肩,他緩緩站起身,迎著夜風,也迎著謝謹言犀利審視的目光,篝火里,柴聲爆響,成為了此時此刻,唯一的動靜。
許久,謝謹言擺了擺手,身后的人如潮水般退去,就連姬言,也退出了十余步外。
顧鳳尋低頭笑了一下,然后對白玦和羅峰點點頭,二人便也退出了十余步外,和姬言站到了一處。
謝謹言這才大步向前,一掀袍子,就在顧鳳尋對面的一處山石上坐了下來。
“顧公子,一年不見,風采更勝啊。”
相比當初在富春山莊里所見的,那個宛如從地獄里爬回人間的蒼白少年,眼前的人……當真是判若兩人,除了眉眼間變得成熟,氣質、神態,大有變化,有如脫胎換骨,唯一不變的,就是那似妖如魅的感覺。
顧鳳尋笑意不減,將面前小幾上白玦沏好的蜜水,一盞推至謝謹言的面前,一盞取在手中,慢慢抿了一口,方道:“孤王與侯爺有私交,私下里,侯爺稱我一聲顧公子,也是無妨,若在人前,侯爺還是恭敬些為好。”
謝謹言嗤笑了一聲,取盞在手中,置于鼻前嗅了嗅,低聲道:“喝蜜水的韓王……”然后抬眼,目色如穿透烏云的電光,炯炯逼人,“誰能證明你是真的?”
顧鳳尋放下茶盞,轉動指間的玉指環,輕聲道:“侯爺,誰能證明我是假的?”
韓王現身越國的消息,此時應該已經傳遍諸國,也許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該知道的,一定都知道了。對于顧鳳尋而言,他不需要有誰來證明他是真的,恰相反,是謝謹言需要有人來證明他是假的,這樣,他若在越國出了什么事,謝謹言……不,越國才洗得脫坐視韓王被刺殺的罪名,不至于和西楚鬧到反目。
問題是,誰能證明他是假的,凌寒遠避在外多年,恐怕就是西楚都沒幾個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何況是越國,難道謝謹言還能拉了西楚皇來證明他這個“韓王”是假的?
所以第一個回合的交鋒,謝謹言注定失敗,因為他選錯了交鋒的內容,糾結顧鳳尋這個“韓王”身份的真假沒有任何意義,就算明知道是假的,謝謹言也只能當成真的來對待。
謝謹言也明白這一點,勝負不是一時的事,一個回合的失利不算什么,他選擇這個話題,不過是詐一詐顧鳳尋,詐不出來也在意料之中。
“那么,失敬了,殿下!”舉了舉盞,謝謹言一口飲盡。
來日方長,不管這位“殿下”有什么目的,總有圖窮匕現之時,他不急,剩下的路,還長著呢。
“接下來的行程,還要侯爺多關照。”顧鳳尋也是一口飲盡盞中蜜水,抬起頭,與謝謹言相視而笑。
“夜涼,本侯就不打擾殿下歇息。”
謝謹言起身,大步而去。
姬言深深的看了顧鳳尋一眼,緊走幾步跟上,待到確認已足夠遠,方道:“侯爺,您怎么看?”
看到謝謹言竟然親至,姬言有那么一瞬間,真以為謝謹言是收到了他的緊急密報而來殺人滅口的,按時間算,侯爺是一接到他的密報,就立刻出發趕來了,這速度,縱然不是八百里加急,也沒比八百里加急慢多少,不是殺人滅口,何至于如此急迫,但再看方才那樣子,顯然,他猜錯了。
“他沒跟本侯討要人情。”謝謹言低笑一聲。
姬言一愣,道:“什么?”
謝謹言負手身后,道:“沒什么,子默,把這位‘殿下’看緊了,不能有任何閃失。”
子默,是姬言的字。
“是。”
姬言終于聽出來,謝謹言沒有殺人滅口的意思,反而像是對這位“殿下”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就像顧鳳尋預料的那樣,翻過這片山嶺之后,路就好走多了,謝謹言又刻意放慢了速度,倒讓顧鳳尋一路上更舒坦了許多。不過紫衣侯大名鼎鼎,這一路穿城過鎮,也不少得惹來許多拜訪之人,其中不乏當地的官家或是望族,也有想順便再拜見一下傳說中的西楚韓王的,但全被謝謹言給擋了,沒有一個人能見到顧鳳尋。
顧鳳尋本不當一回事,樂得清靜了幾日,后來想想,覺得還是該表個態,故意裝作不悅的來尋謝謹言,道:“侯爺攔著不讓人見孤王,莫非是軟禁孤王?”
謝謹言微微一笑,道:“殿下誤會了,本侯也是擔憂殿下的安全,想必殿下也不希望再發生海安州刺殺之事,東鎮撫司一向神出鬼沒,暗殺手段高明,誰知道是不是混在那些想求見殿下的人里面。不是本侯妄自菲薄,越國梅花衛的本事,實是比不得東鎮撫司的,也只有西鎮撫司才能與之一較高低……是了,怎么殿下身邊竟沒有西鎮撫司的高手相護?”
這也算一個破綻吧,韓王被刺殺了這么多次,不是西鎮撫司相護,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而這位“殿下”身邊,據謝謹言的觀察,可是一個東鎮撫司的精銳密衛都沒有,只有一個羅鋒,雖然是個高手,但明顯不是密衛出身,這一路上,姬言已經試探出來,羅鋒并不精通密衛的追蹤刺探之術。
顧鳳尋哈哈一笑,道:“難為侯爺竟忍到現在才問。”
謝謹言嘆了口氣,道:“本侯也不愿打探密衛之事,只是,實在是百思不解。”
堂堂西楚皇子,身邊就跟著一個高手一個小童,護衛還得求助梅花衛,混得是不是……慘了點?
“此事嘛,說來倒也是……也罷,我與侯爺不是一般的交情,理應據實以告。想必侯爺也知道我皇叔父遇刺之事的一些內情……”
謝謹言連忙打斷,道:“這個嘛,本侯不知。”
他又不是刺殺的主謀,怎么可能會知道內情,這位“殿下”說話,時不時就挖個坑,他若是稍有大意,怕就掉坑里了,到時候就被人拿了話柄,明明不是他干的事,還要沾了一身腥。
顧鳳尋瞇了瞇眼,輕笑道:“侯爺先前不知,待孤王說完,便也知了。”
不愧是紫衣侯,想坑他不容易。
“孤王便說兩件事,一則,皇叔父遇刺,是因內鬼出賣,二則,孤王自從身邊不用西鎮撫司護衛之后,竟是再未遇到過刺殺之事,這些年,東鎮撫司的刺客,連孤王的影子都不曾摸到過。哦,除了孤王在海安州顯露身份才引來刺殺那樁事。”
謝謹言一聽就懂了,這是說西鎮撫司里有人暗通內鬼,果然,能完美的解釋為什么這位“殿下”身邊沒有西鎮撫司的人護衛,還扯上了不久前才遇刺的西楚皇,說服力十足,滴水不漏啊。
“原來如此,殿下的處境,真是令人擔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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