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佳話
問題是,岑焉他不是尋常的吳臣,他腦門兒上頂著太子少傅四個字,誰才夠資格讓他保駕護航,誰才能讓他主動去背那個黑鍋?扣掉少傅兩個字,只剩下太子。
三皇子齊沖現在可不是太子,但誰能保證他將來不是太子?吳皇這一舉動,簡直就像直接拿筆在齊沖的腦門兒寫上“準太子”三個大字,吳國上下能不翻了天嗎?
然后再回頭來看吳皇欽點三皇子為正使的用意,簡直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這就是讓三皇子到西楚轉一圈,領個出使成功的功勞回來,吳皇才好越過占了長位的大皇子和占了賢名的二皇子,把三皇子送上太子的寶座。
吳皇莫不是眼瞎了,怎么就瞧上這么個走狗斗雞、眠花宿柳的貨色?那么多的兒子,哪怕成年的里頭挑不出,那年幼的里頭還不能挑個出個資質上佳的用心栽培嗎?
吳國很多人心里都有這樣的疑問,自然,沒人敢當面去問吳皇,少不得暗里琢磨三皇子這個人,這一琢磨,還真琢磨出味兒來了。
相比其他幾個成年皇子,三皇子是其中最不出眾的一個,才能平庸、志氣疏寡,擱誰眼里這都是個不成器的家伙,所以呢,朝中大臣,沒幾個與他往來,倒是宮中內侍,都挺喜歡他,因為每次去三皇子府上辦事,三皇子待他們都和氣可親,出手大方,不像其他皇子,目下無塵,眼里可沒他們這些伺候人的。
這么一看,怎么怎么的眼熟,再細細一想,吳皇沒有登基之前,可不就是跟三皇子的行事作派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那時候的吳皇,在一眾皇子中,也是查無此人的存在。
不過還是有所區別的,自打吳皇在立太子的事上虛晃了一槍后,這位三皇子的存在感反而變得強多了,雖然走狗斗雞、眠花宿柳并不是什么好名聲,但名聲就是名聲,不管好壞,都會讓人津津樂道的當成談資,這談的次數多了,存在感就蹭蹭蹭的往上漲,然后不知道是誰走露了口風,說三皇子跟紅先生在花樓里一起飲過酒。
于是很多人都長長的“哦”了一聲,更有人激動的拍大腿,瞧,根源找著了,原來三皇子巴上了紅先生,給吳皇吹了枕邊風啊。
聽著像是說反了,堂堂皇子還用得巴結一介佞幸,可偏偏就是有人信。也就是這傳言傳遍吳國大街小巷的時候,齊沖領著使節團已經出發了,不然保不準得有人沖動得當街要朝他扔破鞋臭雞蛋。使節團還在路上的時候,吳國已經有大臣上了十幾道折子,死活勸吳皇立誰都不能立三皇子。
當然,彈劾紅先生結交皇子意圖不軌的人更多。為這事,紅先生氣得甩袖子走人,帶了幾個隨從,架一輛豪華馬車出了吳都,說是要出去散散心。
吳皇二話不說,把那些奏折全給批了朱字駁回,巴巴的讓飛鷹衛快馬給紅先生送去,希望勸得紅先生回轉吳都。
不想卻只得紅先生的一封信,里頭就一句話:興起而游,興盡而回。
吳皇看著這八個字,啞然失笑,倒也不再催了,只又加派了一隊飛鷹衛去保護紅先生,然后就讓人把這八個字給裱了起來,日日欣賞。
后來的這些事岑焉現在還不知道,只說他這一路上和齊沖同行,對這位三皇子的為人行事也有了些觀之模糊的感覺,說他不紈绔,干的盡是些紈绔勾當,說他紈绔,偏偏他又極有分寸,紈绔都紈绔得不出格,簡直就像是事先畫好了一個格子,齊沖的一舉一動全框在這格子里頭,讓人看得明明白白,也讓人看得模模糊糊。
出了格子,齊沖是個什么樣的人,岑焉全無頭緒。這時候他對顧鳳尋就更加氣惱起來,昔年的沈碧空,擅操人心,這小子若能得其一二,也能幫幫他了,可惜,良禽沒瞧得上吳國這根東南枝,趕著西楚國這根西南枝掛上了,怎不教他扼腕嘆息。
顧鳳尋回到韓王府時,閔懷孝已經等了他好一會兒。
“長史大人這時候來,有何要事?”
顧鳳尋有些奇怪,按說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凌寒登位之后,必定會大封韓王府舊臣,閔懷孝身為長史,那是第一個受封的舊臣,提前不知要做多少準備,怎么還有工夫在這里等他?
閔懷孝也是一肚子的奇怪,明天就是殿下的登基大典,顧鳳尋身為幕僚,不是應該最最緊張的時候嗎,怎么他反而跟沒事人一眼,跑外頭亂逛去了。
想是這么想,說卻不能說,最后閔懷孝也只能指了指放置在一旁幾案上的服飾,道:“這是殿下命人送來的,明日大典之上,你與我一道入宮。”
顧鳳尋挑眉,笑道:“我怎好與長史大人一道入宮。這套衣飾我收下了,只是明日我還是在鹿臺觀禮為好,請長史大人代向轉達給殿下。”
幕僚說出去好聽,那是韓王的心腹,但到底是白身,就算建功受封,也不可能越過韓王府一眾舊臣去,總要遲上幾日。
凌寒讓他跟著閔懷孝一起進宮,擺明是要破例為他和王府舊臣一道授官,事先都沒跟他說一聲,只怕還當送一個驚喜給他。
所以,顧鳳尋打算接受凌寒的好意,收下這份驚喜,只是怎么收,卻還是有講究的。他收下了衣飾,卻拒絕了進宮,玩的就是名士賢臣最慣用的那一套三請三辭,所謂招不在老,有用就好,再沒有比這一套更能自抬身價的了。
閔懷孝也不是傻子,當場就回過味兒,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顧鳳尋玩起了三請三辭,居中跑腿的當然就是他,這不是在百忙中還給他添亂嗎。然而沒奈何,這三趟他是必須跑的,名主賢臣,千古佳話,他這個居中傳話的,少不得也能在青史上落上一筆。
自古以來,青史留名者能有幾人,所以就算是添了亂,就算是跑斷了腿,閔懷孝一咬牙根,他還就是跑了。
“顧先生,您高明!”
給人添亂還能讓人心甘情愿,一稽首,長史大人咬牙切齒的走了。
三進三出,閔懷孝最后一次從宮里出來,早已經過了晚食時間,他是餓得饑腸轆轆,然而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完兒事了,捶捶腿,還好,沒斷,就是酸了點兒。
短短兩個時辰里,韓王府長史在宮中三進三出,有眼睛的人都瞧得這里頭有事兒,加上凌寒也沒有刻意隱瞞,所以有心人稍一打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感情這是要在登基大典上再玩上一出明主賢臣的千古佳話啊。
好多人暗地里捶胸頓足,倒不是這事兒不好,而是這好事兒怎么就沒落到他們的頭上,偏偏便宜了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幕僚身上。
早聽說韓王殿下極度重視這位幕僚,只是卻從未見這位幕僚出來過,也不見他幫著韓王殿下辦成了什么大事,所以別人也就沒怎么把他當回事,不想這會兒竟是如此高調的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韓王殿下將他捧得不是一般的高,可以想見,明日之后,西楚朝堂上必是要出一位重臣了。
于是不少西楚朝臣都將這位橫空而出的顧先生暗暗記在了觀察名單之上,以后是結交還是投靠,就得看這位顧先生是個什么樣兒的人物,行事又是何等的手段了,畢竟官場之上,什么事兒都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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