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擦肩
顧鳳尋哂然而笑,那么第一個可能就可以排除了,羅峰追了刺客一路,刺客應該已經清楚他的武力有多強,韓王府里既然沒有能威脅得到羅峰的人,所謂的反殺只能是無稽之談。
唯一的可能,就是混淆視聽,那內鬼絕對不在韓王府里,但是,韓王府里卻多半有內鬼安排的替罪羊,若到萬不得已之時,內鬼很可能將這個替罪羊拋出來。
顧鳳尋輕輕搓摩了一下胸口位置,那里懸著一枚玉指環。凌寒給他的信物,自然不能當眾戴在手指間,所以他找了根紅繩懸在了頸間,藏在衣裳內。每當他思考時,輕摩玉指環就成了他的新習慣。
“顧舍人!
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了顧鳳尋的思索,循聲望去,只見宮燈下,韓察正將雙手攏在袖中,向他這邊走來。一國宰輔,自然萬眾矚目,韓察的到來,也將許多目光吸引到了顧鳳尋的身上。
“令尹大人!鳖欨P尋躬身稽首,看似行禮,但卻絲毫不見卑微。
韓察將手從袖中抽出,一把扶住了他,笑道:“顧舍人到得挺早,怎么不進去?這外頭風大,怕是顧舍人的身子撐不住吧。”
明明已經過了隆冬時節,這已經是二月里了,氣溫漸暖,但顧鳳尋在官服之外,仍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簡直就是弱不勝衣的鮮明寫照。但就是這樣一個弱不勝衣的人,干出了連他都不敢說能做成的事。他無法想像,一個如此氣魄的人,怎么會被困于一具如此孱弱的身體。是否是每一個驚才絕艷之人,天都不使其長久?
哪怕注定將來會是對手,韓察此時心中都不免生出一絲憐惜之意。
顧鳳尋直起身,微笑道:“下官官微職小,怎敢先于大人,大人先請,下官遲些再進殿。”
官場尊卑啊,韓察瞬間明了顧鳳尋的用意,官場上,最注重的就是規矩二字,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暗里的,顧鳳尋明明圣眷在身,卻不肯壞了規矩,這是在向西楚官場宣告他的行事風格,豎立他的形象。
收回手,韓察微微頷首,笑道:“也好,只是顧舍人也不必太過謙讓,莫讓陛下久等了!
若單純以官品論,顧鳳尋怕是要到最后才能進殿。但算上圣眷,早些進去也不為過。
“是!鳖欨P尋領受了韓察的好意。
韓察進了九州同煦殿后沒多會兒,其他三位顧命也陸續進了殿,其后,差不多是按照官品高低,有資格參加這次宮宴的文武百官們,也都進了殿,但顧鳳尋依然在殿外站著,直到謝謹言護著今日剛出爐的晉王到來,他才走前幾步,對著謝謹言和晉王微微一笑。
宮燈下,他的笑容比白日里更添魅色,謝謹言腳下一頓,轉頭對晉王道:“你先進殿!
少年定定的看著顧鳳尋,眼神里小小的火苗閃爍著,但很快就被他垂下的眼瞼擋住。
“舅舅早知他不是韓王?”
白日里,在承天殿上,看到西楚新皇的那一瞬間,少年就明白了很多他在越國時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當時,并沒有人注意到少年的反應。
謝謹言沒想到晉王會有此一問,頓了頓,方道:“這些事,已經與你無關。”
“是!
晉王應了一聲,走向殿門。寬大的袖袍下,他的手緊緊握住。這些事,不是已經與他無關,而是從來就與他無關,在越國時如此,在西楚,依然如此。
從顧鳳尋的身前走過時,少年看都沒看他一眼,腳下不停,輕而無聲的過去了。
這讓顧鳳尋想到了在越宮中的那次擦肩而過,那時的少年,眼中的火苗燒得烈,擋也擋不住,而如今,少年卻學會了垂下眼瞼,把火苗牢牢的收斂在眼底深處。
于是他對著少年的背影,躬身致意。如果說,他是凌寒在朝堂上給韓察豎立的對手,那么這個少年,就是凌寒給自己找的對手。
挺有意思的,有時候,凌寒的想法,讓人難以捉摸,估摸著除了顧鳳尋能咂出幾分意思之外,西楚的臣子們,恐怕全都摸不著頭腦,看不懂新皇玩的是什么套路。
看不懂就對了,如果新皇的心思和行事讓臣子給摸得透透的,這樣的君王,與傀儡又有何異?
“別來無恙,顧公子……不,顧舍人!
謝謹言走近幾步,目光在顧鳳尋的身上掃了一眼,然后轉而望向九州同煦殿的上方,那片無垠星空。
星空之下,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足為奇,換作一年前,他與顧鳳尋初遇之時,萬萬料不到,會有今日。
“謝侯爺。”
越國歸楚,并不是一紙《歸楚書》就能完事的,后續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解決,比如說,越國宗室、官員還有那些勛貴們,都要更換門庭,改變身份,重新任命,這是一項極其浩蕩的工程,恐怕西楚朝堂將要為此忙上大半年才能在大面上安排妥當,至于更細節的,沒個十幾二十年的整合,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凌寒除了在登基大典上封了越國夫人和晉王,并沒有針對越國做出其他任何處置,包括謝謹言,現在還依舊是越國紫衣侯。
因此顧鳳尋還是稱他為侯爺。
“不知明日謝侯爺可抽得出時間,咱們找個地兒聚聚!
謝謹言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定定看了顧鳳尋片刻,才道:“好!
顧鳳尋笑了起來,道:“西京夜色撩人,可惜眼下許多場所都去不得,倒是紅花亭處紅花綻,月下觀花更添幾分朦朧!
又有一群人向著九州同煦殿走來,正是秦吳二國的使節連袂而至,謝謹言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微沉,然后對著顧鳳尋一點頭,走了。
趙汶慶和齊沖都沒有見過顧鳳尋,因此看到謝謹言居然停步和此人說話,自然也少不得多看了一眼,只是他們二人剛遭到刺殺,也就沒著實沒有心情追根究底,一眼之后,就走過去了。
顧鳳尋的眉頭微微皺起,岑焉居然不在其中?
“刺客行刺之時,傷到岑少傅了嗎?”
羅峰低聲道:“刺客刺殺吳國三皇子時,岑少傅替他擋了一下,傷到了胳膊!
顧鳳尋吐出一口氣,沒再說什么,轉身也進了殿。以他的官階,當然走的是側門,殿內熱氣撲騰,他直接走到角落里,先解了身上的大氅,交給羅峰拿著,然后才沿墻一直往里走。
區區從七品,以官階來論,本是沒有資格參加宮宴,不過弘文閣舍人的身份,有隨侍新皇身邊的職責,羅峰則是新出爐的御前侍衛,自然更不用說,二人直接就走到了靠龍椅最近的位置,雖然沒有入座的資格,但站著更容易觀測到整個大殿里的情形。
凌寒還沒有到,殿中的氣氛卻已經熱烈起來,尤其是西楚的官員們,三五相聚,交頭接耳,所議論的話題基本上都離不開越國歸楚和秦吳聯盟這兩樁事,當然,還有越皇被封為晉王,和秦吳來使被刺殺的事情,只是這后兩樁事明顯多出幾分忌諱的味道,基本上沒人敢深入討論,往往說上一兩句,話題就自然而然的被帶開了。
韓察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他的座席離龍椅最近,此時他身邊也圍著一圈人,七嘴八舌的,倒是讓顧鳳尋聽到了一兩句。那圈人里面,好像有幾個言道官員,正鼓動著韓察在明日的大朝會上,上表請求廢除晉王的封號,改封別的什么公啊侯啊都行,就算還是王爵,那也不能是韓、晉、燕、衛中的任何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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