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妖蛾子
文慧太后是凌寒對生母的追封,不管晉王是不是真的吃錯藥,從身份上來說,他確實有資格發出質問。但誰都知道,這件事絕不可能如此單純。
晉王不可能吃錯藥,一向隱藏了真性情的他,突然在祭典上義正辭嚴,是他自己一時沖動,還是有人在背后慫恿?
這個問題不但凌寒在想,顧鳳尋也在想,只是此時此景,是容不得他們細想的,凌寒如果不立刻化解掉晉王的質問,他的威嚴和名譽,都將受到莫大的置疑,尤其是,他的身后,還有一排排的靈位。
“晉王!”
凌寒走前幾步,他比晉王年歲長,身材頎長,晉王的個頭雖然在同齡人中是屬于高挑的,但比他卻還是矮了許多。
居高臨下的俯視的少年,凌寒的目光,少有的透著冷冽之色。
“父母至親之仇,不共戴天,為父母至親報仇雪恨,天經地義。然此乃楚皇個人所為,朕雖時刻不忘,日日銘記,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但兩楚本為一家,兩楚子民本是同胞,朕豈能因私仇,而置家國同胞于不顧,楚皇所做所為,又與兩楚子民何干?輕啟戰端,傷的是兩楚子民,而非楚皇。晉王,你少年氣盛,朕知你是傷心親人之死,但也要記著,為君者,生民為重,私仇為輕,勿要本末倒置。”
說完,他又舉目四顧,高聲道:“他日,若有手刃楚皇之機,朕身為人子,絕不放過,若違此言,天誅地絕。”
好!
這一番話,連顧鳳尋都忍不住要擊節贊嘆,好一個生民為重,私仇為輕,只憑此一言,只怕民間兩楚歸一的言論就要沸反盈天了,為百姓者,誰不愿頭頂上有位仁君明主,再對比一下楚皇為了求子逼得楚國百姓哀聲載道的暴行,簡直就是鮮明的反照。
相比顧鳳尋在心中暗贊,韓察身為百官表率,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道:“陛下仁愛寬容,心懷蒼生,是我西楚之福,亦是天下萬民之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歌功頌德,是為人臣子者自帶天賦,這種時候,群臣自然是緊跟韓察的腳步,齊齊躬身山呼萬歲,一時間,竟把凌寒捧得高高的。
晉王萬沒料到自己瞅準時機發出的誅心之問,就這么被凌寒三言兩語輕易化解,還給自己扣上了個本末倒置、因私仇而不顧蒼生的黑帽子,氣得眼中冒火,有心再嗆幾句,只是胸中無詞,也想不出有什么能比“天下蒼生”這頂帽子更重的,只憋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凌寒見好就收,也沒再對晉王步步緊逼,和顏悅色的道:“紫衣侯為護你而身受重傷,晉王上過香后,就趕緊回去看看吧。”
堂上的靈位,是沒見過面的姑母,晉王都如此義憤填膺了,那邊躺著的可是親舅父,還是為了護著晉王才重傷的,不趕緊回去看看,晉王剛才的義正辭嚴就成了一場笑話。
凌寒這話一說,晉王不回也得回,少年只能強忍住心中的憤慨,依言敬了香,然后憤憤離去。
“玄甲衛,護送晉王,嚴防刺客再度行刺。”
凌寒立刻派出了玄甲衛,名為護送,實為押送,晉王這一去,短時間內,是別想再出晉王府了。
忙完這一出,他才又對左右吩咐道:“去查,晉王近日可曾見過什么人?”沒有人教唆慫恿,他不信少年能想得到在祭典上鬧事,鵪鶉了這么久的人,不可能沒來由的突然就開聲。
立時就有人領命而去,卻不是別人,正是凌寒剛從梅花衛調出來的那幾名心腹中的一個。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祭典結束后,西楚臣子們都感覺到了山雨欲來,新皇才剛登基不久,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實在是讓人不安。
然而,對于凌寒來說,山雨欲來是以后的事,眼下卻又是一記晴天霹靂轟了過來,因為搞事的不止晉王一個,韓王妃也摻和一腳,就在祭典結束后不久,劉太妃派了宮娥來稟報,說韓王妃在后宮自縊了,幸而發現得早,及時救了下來,但人還昏迷著,讓凌寒趕緊去看一看。
凌寒:“……”
這對姐弟是成心不讓他安生的拜祭父母至親嗎?但還是不能不走這一趟,畢竟,對韓王妃他是真心有愧,逼人至此,也是始料未及,他本以為韓王妃是越女,越女地位高,國中女子婚姻不幸,一嫁二嫁三嫁都不是什么稀奇事,他那日把話說得那么絕,和韓王妃之間也沒什么至死不渝的感情,緩上幾日,韓王妃必定能想通,便是想不通,也不至于要死要活。
事實上,那日他給了韓王妃三日期限,韓王妃也確實想通了,表示她不想回韓王府當什么韓國夫人,情愿留在宮中服侍劉太皇太妃身側,只是她也請凌寒不要封她為御妹,畢竟她曾嫁給凌寒,這御妹稱號,好說不好聽,且為免多生事端,眼下她這韓王妃的封號也不宜取消,只等國孝過后,讓劉太皇太妃認她為義孫女,到那時候再削了這封號也不遲。
這要求合情合理,凌寒也同意了,解決此事,也讓凌寒的心情放松了不少,怎么也料不到,說得好好的,韓王妃突然就出了妖蛾子,教他難堪了。
因急著去后宮,凌寒原本抓著顧鳳尋想討論一下晉王的事就泡湯了,不過在他走之前,顧鳳尋腦中念頭一閃,卻叫住了他,道:“陛下,最好派人也查一查,近日韓王妃有沒有見過什么人,或是宮外有沒有人給她傳信。”
這話聽得凌寒心中一凜,止步道:“你是懷疑……”
顧鳳尋點點頭,道:“太巧了。”
這對姐弟倆在同一天鬧妖蛾子,還都是沖著凌寒去的,說是巧合,也未免巧過頭了。
凌寒瞇了一下眼,立刻道:“傳黃德望。”
后宮的事,梅花衛不好查,但總管太監一查一個準兒。
成皇帝死后,黃德望本想為先皇去守陵,但被凌寒好說歹說給留下了,畢竟,這宮中可信的人著實不多,黃德望有能力有忠心有人脈,再沒有比他更能讓凌寒放心的,他要是一走,凌寒夜里睡覺怕都要睜著半只眼。
黃德望出馬,果然不負所望,沒出半日就有了結果。韓王妃近日沒見什么人,宮外也沒人給她傳信,倒是收到了一車禮物,說是越國永寧公主派人給送來的,因每年永寧公主都有給韓王妃送禮,倒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另一頭,晉王那邊的調查也有了消息,說是前幾日有人持了永寧公主的名帖來見晉王。
“又是她?”
凌寒縱是不想懷疑這位姨母,此時也不由得心中疑竇重重。
顧鳳尋沉吟許久,道:“看來我先前是想錯了,趙汶慶等的,不是秦皇的消息,也不是楚國的反應,他等的,怕就是永寧公主的出手。”
祭典之上,若讓晉王得逞,趙汶慶立刻就有了挑起兩楚相爭的借口,縱是凌寒再想以生死相威脅也是不成了,畢竟,父母之仇,當真是不供戴天的,他若不思報仇血恨,初初建立的威望頓時就會蕩然無存。
得虧凌寒是個立得住的,以家國大義重過私仇的堂皇理由,把晉王給壓了下去,只將矛頭指向楚皇一人,而把楚國給摘了出來,否則,怕真就要被趙汶慶得逞了。
由此看來,說永寧公主不是在配合趙汶慶,傻子都不信,再加上之前的那支獻山玉參,永寧公主與秦國有勾連的事情,已經可以鐵板釘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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