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芙蘭宮內,氣氛緊張
“有何不同,莫非父皇并未厚待兒臣,兒臣的一飲一食,身上穿的,屋子里擺的就不是天下人供養的?兒臣認為,比之郡王叔家的姝姐姐,兒臣更應該,也更適合嫁去甘州,替父皇安定宋家之心。
之前是兒臣想左了,只知貪圖長安富貴榮華,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與“公主”一詞上所肩負是家國責任,兒臣有愧,今次,兒臣懇請母后應允兒臣,讓兒臣嫁給宋濯。”
“咚咚咚”還不等上官皇后反應過來,聶靜媛就朝玉石鋪就的地面上磕了三個十分扎實的響頭。
“好!”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兀的從上官皇后與聶靜媛他們的后面傳來,男子約莫三十多歲,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頭上帶著束發嵌玉紫金冠,身上穿的是千兩一匹的織云錦,明黃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隨著他的步子竟像是活了過來似的。
“我兒不愧為大齊公主,這份胸襟,這份氣度真該讓滿朝文武都來看看,看看我聶家兒女都有多好,我大齊有此公主,未來定能開疆拓土,予這江山社稷一片長安。”
“兒臣/臣妾,給父皇/圣上請安,父皇/圣上長樂無極。”屋內的三個人在看清進來的人是誰后,齊刷刷的躬身行禮。
齊宣帝笑盈盈的走到上官皇后的跟前,伸出手,彎腰將其一把扶起,“皇后不必多禮。”
上官皇后驚魂未定的依著齊宣帝的手緩緩起身,她眼神擔憂的看了一下還跪在旁邊的聶靜媛,聶時遠,圣上來的如此湊巧,也不知將方才的話聽進去了幾分。
齊宣帝察覺到了上官皇后投落在聶靜媛身上的目光,高坐在主位上,眉尾漸漸放平,“元康和遠兒也都先起來吧。”
“是。”
“好了皇后,朕沒有生元康的氣,你就放寬心,先過來坐吧。”齊宣帝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那張椅子,示意上官皇后過去。
天子之命,就是身為皇后,也不能不遵,她攏了攏衣袖,淺淺整理了下方才弄亂的裙尾,信步過去。
“你們兩個也過來坐。”勸完上官皇后后,齊宣帝又旋即勸上了聶靜媛和聶時遠,他盯著與剛才高談闊論截然相反的聶靜媛笑搖了搖頭,有點無奈,“看來是朕的不是了,是朕不該突然出現在這,瞧,朕這一來你們不但膳用不好,就連剛才還那么英氣活潑的元康都蔫兒了。
都過來做好,朕是你們的父親,擱平民百姓之家,那就是你們兩個爹,是你們的老子,你們這做女兒,兒子的,怎么還怕見自己的老子了,竟連一頓飯都不敢同朕一起吃,這豈不是不孝?”
“圣上!”齊宣帝“不孝”二字才一出口,上官皇后便立馬跪到在了他面前,“媛兒和遠兒想必是許久不見天威,所以才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們并非畏懼圣上,還請圣上明鑒,勿以不孝之罪懲處。”
上官皇后這一跪不但讓聶靜媛和聶時遠對齊宣帝的畏懼之心加重了三分,還冷不丁的嚇了齊宣帝一跳,他手虛握著放在桌上,垂著眼靜看向跪在地上的上官皇后,到底是什么時候變得他的皇后這么怕他了?
齊宣帝捫心自問自己也沒對他們娘三做什么過分的事兒啊!
“皇后!”他重嘆了口氣,無奈的從地上將上官皇后再度攙起,他輕拍了拍自己握著的那只手,語氣變緩,用著極溫柔的調,哄道,“朕是什么樣的人,皇后難道不知?朕從來就不喜殺戮,更無意為暴君,朕早在與你成婚那日便已表明心意,朕此一生,最大的奢求便是能像一個尋常百姓那般,妻賢妾美,子孫和樂,就如剛才朕說的那樣,朕是元康與遠兒的爹,他們是朕的女兒,兒子,做爹的怎么就不能和女兒兒子同桌吃飯,閑聊瑣事了。
皇后,你如今縱為皇后,可那也是朕的妻子,結發為夫妻,你我本該是最為親近之人,可如今的你怎么就,就這樣畏懼朕了?連帶著朕的兒女,”齊宣帝擰皺著眉看了一旁的聶靜媛,聶時遠一下,“連帶著朕的一雙兒女也這樣怕朕。
九五之位高懸,難道朕坐了那個位置,就連最尋常的快樂都不能擁有了嗎?”
“圣上息怒!”
“父皇息怒!”不大的宮殿里瞬間烏泱泱跪倒一片,有上官皇后母子三人,也有立在一旁隨時等候傳喚的伺候宮人。
齊宣帝看著這幅景象,嘴唇翕動,像是有話要說但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了,他頹然耷拉下肩膀,周身氣息陡然像老了十歲,滄桑的根本不像一個壯年皇帝,他自嘲一笑,道,“若早知如此,朕真是不該做這個皇帝,朕每每宮宴上看到云州郡王與郡王妃那般親密恩愛都會心生羨慕,上官云葭!”
“圣上!”上官皇后不可置信的抬起雙眸,素日沉著冷靜的眼中微不可察的略過一抹驚喜,有多少年,她未曾聽到有人這般叫她了,想當年,她也是滿心歡喜的嫁到東宮,嫁給他,也是滿心歡喜的想與眼前人長相廝守,白首不離的,可他是太子,她既已為太子妃,既成了他的妻子,那便不能再隨心而活。
后來,先帝薨逝,她的夫君繼位為帝,她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她就更不能喜,不能怒,不能做自己了,她要替她的夫君照顧好妾室,照顧好子女,她要做一個合格的皇后,而不是一個獨占夫君寵愛,禍亂帝王之心,受百官議論,百年之后,史書之上,不見賢,不見惠的皇后。
她知道自己變了,變得很多時候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她也知道自己與圣上的心越來越遠,漸漸的宋湘湘成了他的掌中珍,李暮辭成了他的心頭好,唯有她,曾經意指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妻子成了祖宗舊例。
他也再沒,叫過她一聲“云葭”。
眼看著帝后之間劍拔弩張,陪侍在齊宣帝身邊的陳訓當下給屋內所有的宮人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離開。
“姐姐,姐姐!”秦王聶時遠自然也看到了陳訓的眼神示意,陳訓是齊宣帝身邊的老人,歷來最懂齊宣帝的心,此刻既然他給了讓他和姐姐也一起離開殿內的顏色,那他們就應該離開才對。
聶靜媛拒絕了聶時遠企圖帶自己離開殿內的心,她于無人看見處,悄悄朝他遞了個安心的眼神,路已鋪至此,她絕對不能在這最關鍵時臨陣脫逃。
聶靜媛與聶時遠對待齊宣帝,或許曾有因為對方是君,因為對方不久前才杖殺了喬嬤嬤而心生畏懼,只是這份畏懼擺到現在來看根本不至于令他們表現的這樣。
齊宣帝未出現前的激情豪語是計,現在的可憐害怕依舊是計,只是令聶靜媛沒有想到的是,齊宣帝對上官皇后居然擁有真心,她還以為父皇那般果決狠辣的要了母后奶嬤嬤的命是因為根本不在乎,沒想到,在父皇心里,一向不受寵的母后居然也有一席之地。
這個認知為聶靜媛對即將要做的事更添了三分信心。
她裝作被齊宣帝一番言語深深打動的模樣,鼓起勇氣慢慢抬頭,頂著那雙已經紅腫的快成核桃似的眼,聲帶哽咽的朝齊宣帝喊了一聲“父皇”。
齊宣帝眸光轉柔,滿目慈愛的朝聶靜媛招了招手,笑道,“快來,快到父皇跟前來。”
“是!”她吸了吸氣,癟著嘴小碎步的挪到齊宣帝身邊,一雙小手可憐兮兮的扯上他的衣角,小聲道,“父皇不要怪罪母后好不好,母后她會傷心的。”
“哦?你母后她,會怎么傷心?”話在問聶靜媛,可齊宣帝的目光投落到的卻是上官皇后身上。
聶靜媛頓了頓,一雙紅腫到不行的眼,看了看齊宣帝,又看了看上官皇后,最會,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才道,“母后的書案下有個暗格,格子里有本書,元康曾偷偷打開過,是本詩集,母后只要不開心便會翻看,元康曾見到詩集上淚跡斑斑,父皇,那本詩集是您送給母后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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