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天祿閣,命燈
“郡主!”在鋪子逛完回到烏衣別院時已近戌時,聶紅豆還未下馬車,才打了個簾子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抬眼一看,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聶靜媛身邊的從容。
她看到她后轉身對后面看門的小廝吩咐了兩句。
小廝麻溜離開,聶紅豆跟金銀兩秋緩步上前,“你怎么來了,公主也來了嗎?”探著眼睛往里面看,從容不迫自被上官大人選中送到聶靜媛身邊后就沒跟她分開過,所以她這句話只是客氣,答案心里早就有了。
從容朝她行了個禮,側過身,將路空出,“公主已在明月蘆花等候郡主多時。”
“嗯。”微點了點頭,聶紅豆腳步加快,去明月蘆花的路上她曾試探性問過從容聶靜媛這次來這的原因,但,從容不迫不愧是被上官大人選中的人,武藝精通,醫毒皆會的同時,還一等一的忠心護主。對她除了態度好之外,是半個字也不肯說。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這個時間點,聶靜媛來這的理由是什么呢?齊宣帝也能允許她大過年的出宮!
之前只覺得從院門口到明月蘆花的路太長,但現在,面對一切未知,聶紅豆只覺得太短了。
不多時就到了明月蘆花的門口,從容沒跟著進院,一左一右的守在院門口。
“郡主!”金秋半路上被崇吾拉去海棠醉日了,所以現在跟在聶紅豆身邊,進到明月蘆花的只有銀秋一個,明明跟離開前一模一樣的院子,但不知怎的,居然打起了寒顫,她瑟縮的站在聶紅豆身后,小聲的叫了聲她。
你怕,我也怕啊!
聶紅豆看了一眼抖成篩糠而不自知的銀秋,扯了扯嘴角,“剛才在醉太平沒怎么吃飽,你去讓金秋給我煮碗面吧。”醉太平就是她們今天剛去的鋪子,她給取的名,出處是她在現在看到的一手詞,冰肌玉容,情真意濃,小樓幾度春風,醉琉璃酒鐘。關山萬重,何時又逢,思量雨跡云蹤,似襄王夢中。
詞跟即將要開的火鍋食肆沒什么關系,全賴一個她喜歡。
好在醉太平這三個字,光從表面上解讀就已經能說服宋濯和你十七個姑娘了,太平盛世,一酣成醉。
氣壓太低,巴不得離開的銀秋在得了聶紅豆這句話后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明月蘆花。
真不講義氣!她小聲嘟囔兩聲。
“姐姐來了怎么不進來?”還沒轉頭,就聽到一個嬌嬌俏俏的聲音綿綿柔柔的從背后傳來。
她泯了泯唇,沉了沉心,豁出去了的轉過頭,揚唇微笑,“正要進去呢,這不是有點餓了,所以讓銀秋去給我煮碗面嘛。對了,這么晚了,你用過晚膳了沒?餓不餓?銀秋應該還沒走遠,要不要我追上去給你也叫一碗?”
“不了,我不餓。”聶靜媛的嘴角跟眉尾都在上揚,可她就是沒從她的眼中看到笑意。
提步,進屋,落座,捻杯,品茶,聶紅豆問,“再過兩日就要過年了,你怎么又出來了,圣上跟娘娘也準?”
聶靜媛盯著她笑回,“不準啊,這不,父皇震怒賞了我十板子么,不過,饒是父皇再不準,我也要出來看看姐姐。”
“你被打了?”聶紅豆這才注意到她灰白干裂的唇,以及那張上了重妝卻依舊能見憔悴的臉,還有眼底青黑,一股濃烈的擔憂從心底涌出,逐漸取締害怕。
“姐姐這是在擔心我?”冷淡死寂的眼底終于浮現出一絲笑意,聶靜媛道,“天祿閣里姐姐的命燈昨日滅了,我擔心不已,所以想來看看姐姐。本來一切都好說,只是被李淑妃擺了一道,叫父皇知道了,堵在城門口賞了我一頓板子。”
她說的簡單,但怎么離開的皇宮,又是怎么避開盤查一路到城門處的她沒說,至于后來的被李淑妃告狀,被齊宣帝責罰,還有責罰后又是怎么到的這,其中細節,她更是只字未提。
這要是別的什么時候,聶紅豆秉著好奇也就問到底了,只不過現在,有更讓她好奇的事需要弄清楚,“天祿閣,命燈?”在華夏幾千年的古代文明中有個看天算象的地方,叫欽天監。在大齊,同樣也有這樣一個地方,只不過卻叫天祿閣。這些都是她從原主之前的記憶中攫取的知識。
只是,這一個看天算象的地方,怎么會跟她扯上關系,還有她的命燈。
“姐姐之前重病昏迷,眼瞧著從郡王府回來的太醫一個個都說姐姐命不久矣,快活不成了。我氣不過,就在宮道上把下值出宮的他們打了一頓,打的急了,就一個人難過的哭了起來。碰巧被來大齊給父皇賀壽的南乾使者聽到了,她細細詢問了我難過的原因后說,在她們南乾一直都流傳著一個傳說。”
“傳說?”這是有故事聽的節奏啊,聶紅豆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著聶靜媛。
聶靜媛面色凝重,像是想到了那時聶紅豆昏迷時的樣子,她悠悠開口,“在滿月當夜點放花燈,誠心祈福,再護著寫有病重之人八字的花燈燃盡一夜不滅,就能借月神的力量讓她蘇醒。”
“你信了?”聶紅豆拿起塊桌上的糕點,吃了口,有點噎,就又端起茶杯喝了口。
聶靜媛頷首,“是,我信了。”眼神略帶慶幸的看向聶紅豆,她道,“事涉姐姐,我不得不信。”
聶紅豆避開她赤誠灼熱的眼神,每次被她用這樣的眼神盯著,每次聽到她這樣直白的不加半點修飾的話,她都會覺得愧疚,聶靜媛,你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把你的姝姐姐還給你。
聶靜媛沒有注意到聶紅豆刻意疏離的動作,她接著道,“滿月那天的風很大,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護著那幾盞花燈在搖晃不平的水面上,常燃不滅,直至天泛魚肚,晨光破曉,不想臨了臨了,竄出來個權靈薇,她一盆水,澆的所有的花燈直接沉到了水底。
還好這南乾傳說是假的,姐姐最后醒了過來,不然的話,我肯定不止讓人賞她十板子。”
也不知道這次的糕點是誰做的,塊頭這么大,還這么噎人,聶紅豆慢條斯理的吃著,黑眸微轉,原來還有這么一樁事,她說那天在如意樓權靈薇為什么會那么怕聶靜媛,原來是剛被打過。
實在是吃不下了,她把糕點放在一邊,端起茶杯,也不喝,就一味的盯著水面浮擺的茶葉看。
聶靜媛,“姐姐醒來后我擔心姐姐身體,就又找了那個南乾使者。”
“你不是不信?”剛是她自己說的南乾傳說是假的吧,聶紅豆不解。
“事涉姐姐,信或不信重要嗎?”聶靜媛自嘲一聲,“就跟作惡多端的人整天捧著往生經一樣,圖個心安罷了。”
“不。”聶紅豆打斷聶靜媛的話,搖了搖頭,“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壞事做多了夜間難眠,才寄希望于往生經,而你是想我平安,一個是惡,一個是善,怎么能相提并論。”
聶靜媛真的很好哄,比她在現代時養的那只金毛還要好哄,不過簡單幾句話,她臉上表情就由陰雨轉晴了。
“南乾以月為信,尊月亮為神,所以她這次給我的法子跟第一次的差不多,都是一盞燈,供奉月下。宮中規矩眾多,我怕自己為姐姐供燈一事會被李淑妃拿出來說事就找了父皇,請求將姐姐的命燈放在了天祿閣。”
古人信命,更篤信天象,天祿閣這么重要的一個地方,齊宣帝會允許她的“命燈”存放?
像是知道了她此刻心中的疑惑,聶靜媛道,“父皇原先是不許的,只不過,”唇角微勾,她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天祿閣,既是測天象,謀命數的地方,而父皇又是那么篤信天象一說,那就由天象來說服他吧。”又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概括,半點沒說要達成這個目的所遭遇的艱難。
聶紅豆半垂著頭,對聶靜媛更愧疚了。
她為了原主做了這么多,可原主卻不知道,再等等,聶靜媛,請你務必再等等。
聶靜媛來的匆忙,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幾件,聶紅豆就把前段時間銀秋給她做的衣服拿了出來,“一路策馬,你肯定也累了,你上次來住的屋子一直都空著這次就還是先住那吧,等會兒我再吩咐人給你備點熱水,你泡個澡解解乏。”
一直守在院外的從容在聽到聶紅豆要給聶靜媛備水讓她泡澡后一個箭步竄進了院,正巧和領著聶靜媛到睡覺屋子的聶紅豆打了個正著,她幾度啟唇,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在聶靜媛的沉默中閃身到了一邊。
“嘶—”熱氣氤氳,煙霧繚繞,聶靜媛咬著唇冷汗涔涔,還未結痂的傷跟錦衣緊緊相粘,縱是從容小心再小心,也還是帶了塊皮肉下來。
“公主,這是上官大人派人送來的止疼丸,您快服下一顆。”從青瓷瓶中倒出一粒黑黢黢的丸子,從容對聶靜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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