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定睛細瞧。

孩子跑的氣喘吁吁，小臉泛紅。雙手捧著的梨形狀勻稱，果皮漂亮，一看就很好吃，可……

走一片果園品嘗一兩個，姜芙已吃的肚皮撐脹，再好吃也吃不下了。

但孩子純真質樸的心意，不可辜負。

姜芙接過，輕聲道：“我帶回去吃可以嗎？”

孩子猛點腦袋，笑的一臉璀璨：“可以�！�

阿娘說了，眼前的公子是他們的希望，只有他將果子都買走了，他們才能換取糧食過冬，才能扯新布做棉衣。

想到此，孩子滿眼期冀的望著姜芙。

幾歲的孩子不會掩藏心思，心里想什么都寫在臉上。

姜芙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邊走邊與他說話。

“你們的果子這么好，沒人來收嗎？”

“有，這幾天來了好些人，阿娘說給的價錢太低，賣的錢都不夠換糧食，阿爹愁的天天嘆氣，睡不著覺。”

姜芙聞言心中一沉，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商人大多唯利是圖，有些奸商更是心狠手黑，為了自己多賺點，全然不顧他人死活。

姜芙握著手中的梨，只覺似有千斤重。

走出果園，村長和一眾村民候在看守果園的草棚下，見姜芙來了，又是倒茶又是端點心。

一姑娘怕凳子弄臟姜芙的衣裳，拿帕子擦了又擦，確認沒有土塵后才請姜芙坐下。

“姜公子先吃點東西，喝口茶�！贝彘L褶皺的臉上堆滿笑意。

姜芙喝了口茶，見幾個孩子都直勾勾的盯著桌上點心，偷咽口水。

姜芙扭頭一掃，桌角散落著幾張油紙，茶壺邊的三碟點心數量都不多，應當是專門買來招待貴客的。

姜芙想起孩子同她說的話，再看這些特意準備的點心茶水，只覺心酸。

連過冬糧食都沒有的他們，湊錢買茶點時是何心情？

姜芙不忍細想，招手叫來幾個孩子，將點心分給他們。

有婦人趕忙阻止：“這不行，孩子不知飽也沒個夠，吃了也浪費，姜公子你吃�！�

姜芙道：“我不喜糕點，讓他們吃吧�！�

那婦人面急的還想再說什么，被村長制止了。

“我爹還沒回來嗎？”姜芙問。

果園太多，姜芙與姜父分頭查看，不知姜父那邊情況如何。

村長估摸道：“應該快回來了�！�

說罷，村長派了個年輕小伙去探看。

不一會兒，小伙回來了，身后跟著姜父幾人。

看姜父的神色，應當是對果子很滿意。

村長察言觀色，陪著笑臉道：“已是晌午了，家中備了飯菜，先用午飯吧�！�

在果園跑了近一個時辰，姜芙姜父都餓了，聞言沒有拒絕，跟著村長去了他家。

“粗茶淡飯別嫌棄�！贝彘L媳婦將飯菜端上桌，局促的招呼。

一碗燉臘肉，一盤韮菜煎蛋，一盤炒青菜，還有一碟咸菜。

簡單的菜色，卻已是他們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

村長忐忑的看著姜芙和姜父，生怕他們不滿意。

畢竟前幾批來看果園的酒商，見了這飯菜都嗤之以鼻，嫌太粗簡。

“不會，很好。”姜芙拿起筷子，和姜父吃的很香。

村長見狀大松口氣。

飯后，姜芙讓村長叫來村民，商定收購價格。

村民搓著手攥著衣角，緊張的看著兩人。

姜芙輕聲問：“你們去年賣的什么價？”

村長道：“好果三文一斤，次果兩文一斤�！�

今年果子滯銷，價錢肯定不如往年，村民都做好了準備。只要他們給的價比前幾批酒商高一點，就咬咬牙賣了。

快要入冬了，再不賣，別說人扛不住，果子也掛不住了。

種地便是如此，收成看天，價錢看人，能換多少是多少。

姜芙聽后同姜父低語了幾句。

村長和村民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不安又期待著的等待著結果。

父女倆商量好，姜父抬頭看著眾人道：“那就按去年的價錢，好果三文，次果兩文，全要了�！�

眾人一聽，全都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還是村長閱歷豐富鎮定些，率先回過神來道：“當……當真？”

姜芙笑道：“自然是真的，你們同意便可簽契，白紙黑字，手印為憑，作不得假。”

聽到這話，村長老淚盈眶，其余村民也激動的紅了眼，面上溢出喜笑。

“多謝姜老板姜公子，你們真是好人�！贝彘L神情激奮的握住姜父的手，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姜父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在道：“在商言商，都是應該的�！�

村長搖頭，嘆聲道：“你們是不知，先前來的酒商出的什么價。”

“他們說好果次果一起，一文一斤�！�

姜芙姜父聽的心驚，這些奸商也太黑心了，難怪他們不肯賣。

好在現在還來得及，姜芙決定好好整治一番此等不恥行徑。

同村長村民簽好契定好采摘時間后，姜芙和姜父坐馬車返回上京。

臨走時，村長抓來自家唯一的下蛋母雞，村民送來剛摘的果子，硬要姜芙帶走。

姜芙再三推拒：“不用，我家中不缺這些，你們留著……”

“我知姜老板姜公子富貴不稀罕，可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聊表感激，還請姜公子不要嫌棄，收下我們才能心安。”

村長村民心意堅定，扒著車門不讓走。

盛情難卻，姜芙只得收下。

回去的路上，被綁著腳和翅膀無法動彈的母雞，和兩籃果子躺在角落，馬車顛簸一次它就叫一聲。

“咯——咯——”

父女倆聽的好笑，就連坐在車轅上的冷星，也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伴隨著偶爾響起的雞叫聲，馬車駛過崎嶇山路，進入平坦大道后，母雞安靜了下來。

姜芙正了神色，同姜父商量正事。

姜父聽了她的話，重重擰眉道：“如此做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惹人憎恨。”

姜芙堅定道：“不怕。若我只是尋常商人，招惹不起便罷了�？晌沂黔Z王妃，有王爺撐腰，該為百姓出一份力盡一份心�！�

“若連我都視若無睹，不敢遏制此等惡行，那還有誰敢？”

能者若只顧自身，不幫扶弱小，不匡扶正義，那與為惡者有何區別？

視而不見，有時候等同于助紂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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