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過了兩日,刑部一大早來人,拿著張蓋了印的文書,拿著文書就能去南鎮撫司翻閱相關存檔,眾人你推我推沒人去接,最后落到了總被北鎮撫司借用但實際上是借著機會躲懶、街上到處晃蕩的秦休頭上。因為工錢不用六扇門發,玩得無聊了還能回來幫把手,平常也什么活都干,所以也沒什么人討厭她。
“誒?那誰?來來來。”秦休被推著往前,站到了帶來文書的人面前,可能這紙也燙手,見有人站出來,便把文書往前一遞,也沒管面前的人伸沒伸手接沒接住,就把手一放,抱著別的公文去找人接手了。
秦休伸手撈了好幾下也沒撈到,還是從地上撿起來的,拍了拍上面好像也沒怎么沾上的灰,便被人催促著:“趕緊去,上面還催著舉子被謀害的案件呢。”
“那我走了。”秦休把文書一揣。
到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沒人攔著,秦休找到當值的人,那人拿過文書仔細端詳后送還給秦休,“先拿好啊,我去南鎮撫司叫人領你去。”看了看秦休身后,剛踏出腳又縮了回去,“鎮撫使。”
秦休手里的文書還沒抓緊就被從身后伸出來的一只手抽走了,那人捏著文書,對當值的人說:“不用了,我帶她去。”見秦休轉過身來看他,便說了句:“走吧。”
南鎮撫司在鎮撫司衙門的最深處,需要穿過一道道回廊,那人走在前面,“還以為你會隔著一條街就繞道繞過北鎮撫司側門。”
“不就是撒潑打架,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繞道不累嗎?”秦休跟在后面說道,“南鎮撫司一直沒人接手嗎?”
“沒有,我回了京城,你師父也不管這兒了。”那人正是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裴應闌。
“到了。”裴應闌話音剛落,盯著其他地方走的秦休就撞了上去,裴應闌開完鎖側過身一邊推開門一邊說:“一點沒變,到了,找什么?”
聽完秦休的描述,裴應闌掃了一眼,拿過一個匣子,從里面翻出一本遞給秦休,“這個地方三交界,這幾年可不太平。”
秦休翻了幾頁,找到了關于那種墨石的描述,只有冬天才會有人畜吃下去舌頭會從藍色或青色再慢慢褪色的過程,那個時候染的布一到夏天接連暴曬就會慢慢褪色不會復原,還有一些附近的土產。
“那邊的老土司死了好幾年,還沒爭出個死活來。”秦休把書還給裴應闌。
“有人給兩邊送錢,當然要小打小鬧。”裴應闌接過書又看了眼一只手虎口向下卡著,手掌貼著后面肋骨下的后腰的秦休,“過幾天入伏了,衙門你想去再去,秋節過了再說。”
“好啊。”秦休點點頭。
秦休回去交完差,捕頭讓她吃完午飯去趟宇文茗家里,大理寺判下來林涵升得格外挨十杖,替母受過五杖,總共杖十五,通知宇文茗明日去京都府衙堂下觀人挨杖刑,打完簽和離。
秦休又出去跑了趟,去了宇文茗家中,又介紹了幾個出名的巧嘴給宇文茗,幫她和離后吵嘴爭嫁妝,出來后果不其然有人擋道。
“干什么?”秦休看了眼擋道的人,“換別人賺這錢吧,她還能少出點血。”人還擋著不讓道,秦休掉頭還另一邊走。
擋道的宇文若不知道說什么,于是愣在原地。
秦休回到家,這天天氣比較涼爽,于是她躺在床上,想著下午跑腿的事情,抬起手背蓋住眼睛,內心嘲諷道:這男胎就是落了也挺值錢,多了杖責,多扣半年俸祿,三年不得升遷。
天蒙蒙亮。
“哎喲,這井里的水桶怎么轉不上來呀,別是卡住了吧。”一位早起的婦人提著自家的木桶在搖著街邊井上的轆轤,等著打水。
后來的一位住得近的婦人也來幫著搖,“這往下放能放下呀,怎么轉不上來。”說完便招呼她男人來幫忙搖,一旁聽到動靜的鄰居也出來幫忙。
“誒喲轉了轉了往上轉了,沒壞,肯定是卡住了,誰先來的,趕緊去打水吧。”
最開始的那名婦人走上前去,往下定眼一瞧,這拴著水桶的麻繩上居然綁了兩只腳,“啊!”驚叫間失手扔了自家木桶,往后退了退,手顫抖著指著井口:“死、死人了。”
一旁拽著轆轤的一名漢子因為離得近,伸著脖子往前探,“死人!”也嚇得松了手,連帶著一起轉轆轤的人都把把著的轆轤松了,眼睜睜看著底下馱著死人的繩子帶著轆轤慢慢往回轉。
“快去報官!”不只是誰點醒了一眾還在驚愕中的人。
由于還沒到時辰,夜間當值的有去辦別的案的,所以人手不夠,辦案捕快便帶著人在去案發現場的路上猛敲秦休和隔壁仵作的門,大聲喊完后就帶著人走了。
秦休跑得快,趕到時正在往上拉尸體,見人都在轆轤把手那一邊擠著,沒什么可幫忙的,便探頭去望井下,天已大亮,尸體的雙腳被綁在水桶的把手上面,腿彎著倒吊著和桶一起卡在井里,可能是之前拉上來又掉下去過一次,變得格外難拉,但也已經往上拉了大半,看樣子伸根棍子搗鼓也沒用,秦休便去問周圍人情況。
“哎喲昨天晚上去打水還沒有的。”
“我們也是,晚上了打了好幾桶水,當時還沒有呢。”
“我們那個鋪子亥時才收攤,我那個時候打水也沒有呢。”一個聽到動靜才起床看熱鬧的附近商鋪住戶說。
也有人抱怨。
“這可怎么辦啊,起碼十天半月打上來的水都得倒掉不能用了,還得跑到隔壁街去。”
“這清理的錢誰出啊,這條街可沒少人。”
秦休找了個高地,踩在上面對著鬧哄哄的人群說:“大家不用擔心,這人看起來也不是自己跳進去的,我們把尸體拉起來了還得把水都打上來,讓人下去摸摸井底,搜尋一遍,一會兒都府衙門會派個差役來看看情況,等我們的人撈了東西走了,他們再雇人仔細清理一遍,不用出錢的。”
“雇人?那能雇我們不?”有人毛遂自薦。
“這就不知道了,清理完了就得靠這附近的住戶每天倒水了。”秦休回完話看到王筱芝匆匆趕來,便跳下高地,這時尸體也快撈了上來,“都別圍這么近了,早上沒在的就散了吧,剩下的找個地方坐著,沒事就別走遠了。誰家有木板車?再出個人,三十文拉到城西六扇門后門,走不了大路,弄臟了可不包清理啊。”
“誒我家有我家有,”有些人家中木板車拿來搬運、賣雜物或者賣吃食的,趁著一些人還在因為死人晦氣、還得自己拉個來回,覺得路遠嫌錢少而猶豫,有人趕緊站出來,指著已經推到外面的自家木板車說:“這是我家的,我們兩人一起拉著掙這錢行嗎?”
秦休看了眼:“行啊,反正就這么多錢。”
“那我們去旁邊等著,那挨著的門就是我家,您可別找別人啊。”
秦休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已經站在井邊的王筱芝,過去幫忙展開白布和油紙,一層層鋪在地上,待人拉上來后,眾人把尸體抬到上面放著,井水很涼,人已經開始發僵了,腿也將就著倒吊時的姿勢彎著,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張開的口眼,雙手散開,指甲也沒有摳青苔的痕跡,王筱芝把嘴掰更開,讓秦休按壓有些微微發脹的肚腹。
“有了嗎?”秦休問,“我可只敢按上面一點的肚子,鼓這么大萬一一肚子血。”
“沒有,先拉走吧。”
秦休抬眼望去,示意剛才的小兩口推著板車過來,把尸體并底下的兩層墊的給抬上去。
剩下的人還得負責問話和繼續撈井里還有什么東西,只能一行四人和一具尸體回到六扇門。
讓后門門房叫來的人給推車來的小兩口結了工錢,秦休才和人道別走進后門去驗尸房,累得不行了只能先蹲在門口休息。
過了一會兒才進去,因為臉上沒有大的傷痕,五官還清晰可見,擅長畫像的捕快得在仵作驗尸之前畫上像,再遞交給府衙捕快張貼告示尋人認尸,所以秦休進去時,才剛畫完像。
秦休還得先趁著尸體沒有全身僵硬,幫把手把腿按直,“這手等尸僵過了發軟再掰回來吧。”秦休掰了掰尸體因為倒吊而垂著,放平后舉在頭頂的胳膊。
因為肚腹發脹,只好從中間剪開這人的衣服,沒有任何外傷,身上盡是一團團的痕跡,到了腹部幾團印記格外發黑。
王筱芝在開始驗尸體表面時,秦休怕擋道就站在頭頂的一邊盯著手看,雖然泡久了有些發脹,但手腕倒是很奇怪,“哪有——”
“哪有長繭的,還不是陳年老繭而是新繭?”王筱芝接過話道,“腳腕上還有,繩子是栓在上面的,沒怎么沾水,比這更清楚。”
“像是帶著鐐銬被磨出來的,泡水牢里的活人身上就有這種,腳上就是普通犯人關了幾個月的樣子。”秦休又繞去腳那一邊,“就是不是犯人,一些大戶人家見不得光的私牢關了要懲治的下人,殺了也就殺了,奴籍冊子在手里,扔在院子里發臭被查到了都不怕,扔在外面,真有意思。”
兩人一邊說著把尸體抱了起來,從后腰處鋪上一截油紙,兩人把兩邊卷起,超過石臺的部分從中間往下折,底下各放了兩個銅盆。
從肚子兩邊放完血后又從中間剖開,井中水淹過了腰,但肚內無水,口鼻張開也沒有嗆水的痕跡,那人被倒吊著放入井中又肚腹脹大是因為臟器破裂大出血。
到了酉時,快收拾東西回家了,府衙捕快帶著幾個人來說是他們覺得畫像畫錯了,畫太瘦了,說完就留下人走了,定眼一瞧竟是幾日前被害舉子的好友。
“畫瘦了?我照著畫的呀。”畫像的捕快聽后十分疑惑。
“那人還要健壯些的,”一名李姓舉子指著同來的其中一人,“就這樣的,還要高些,不像是個瘦弱書童。”
“對對對,前幾日和他主人喝酒時看著還壯著呢,怎可能一下子瘦那么多。”那人接過話來說道。
這下可就不是畫像的問題了。
捕快帶人來認尸,因只蓋住了尸體,那幾名舉子見到兩旁還放了接血的血盆不敢上前,秦休只好把血盆端開,王筱芝在一旁寫尸格,待人走后,秦休把遮住身體只留頭和手的白布掀開,又看了一眼現已簡單縫上的尸體肚腹,明日再去一趟翠云樓也是一樣的,真的書童被關了那么久,那那個假的書童現在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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