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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正文完


顧然的手機在地板上不停震動。他的鈴聲一直是出廠設置,  卻特意為她和于菡設置了特別鈴聲。

        此刻響起的是一曲舒緩的鋼琴曲,來電是于菡。

        許迦藍皺了皺眉。兩人在一起這么一段時間,她聽到過幾次。每一次顧然接完電話看起來雖然和平時差不多。她卻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是特別好。

        上一次聽到這個鈴聲的時候,  顧然那晚沒有回家,  第二天回來的時候看起來十分疲憊,抱著她在家睡了一覺后也不去上班。

        那一天里他格外黏人。無論她走哪里他都跟著,  就像是……在沉默地尋求心理安慰一般。

        顧家的事情從媽媽那里了解到了一部分。顧然身上的傷和顧思洛對他的態度似乎也說得過去。

        許迦藍想到他剛住進她家時候,  有天很晚回家,手腕上還帶著一道很深的傷口。還有他被燙傷那次在車上……她似乎看到她的另外一只手腕也有傷。

        顧然拿起電話,  起身準備到陽臺上去接。

        許迦藍拉住他:“就在這里接。”

        他頓了一下,倒也乖巧的坐在她的身邊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于菡憂心忡忡道:“小然,你爸爸快一個月沒有回家了。我好擔心他。你說他是不是……”

        于菡的聲音雖不大,  許迦藍離得近,隱隱能聽到。她沒在意,  握住顧然的手腕,  將他的袖口挽到胳膊上。

        兩只手腕都有一條猙獰的疤,  像是被人用利器劃出來的。她處理過其中一條,  傷口里面還有玻璃渣,當時花了許多時間才清理干凈。

        許迦藍按開一盞亮燈。強光灑滿臥室,  兩人都瞇了瞇眼。

        適應光線后,  她再次仔細打量他身上的那些傷。上一次雖然看過,兩人不知節制許久心緒不寧,  又因為臥室里光線太暗她沒有完全看清楚。

        他的身上舊傷中夾雜著一些好似掉痂不久的新傷,  不似他本來的皮膚那樣白,  泛著粉嫩的色澤。

        一看就是愈合不久的。

        彰顯著顧玄禮還在搓磨他的事實。

        有兩次她的睡衣上莫名有些許血跡,她一直找不到原因,每次想問顧然,  都被他忽悠過。

        許迦藍的眼眶有些紅。

        顧然單手捧著她的臉,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回復了于菡:“別想那么多。”

        女人矜貴的聲音中漸漸染上了哭意:“你記得你劉姨嗎?她的老公和你爸爸一樣總是出差,結果后來她發現……她發現……她老公背著她在外面有了一家人……”

        她的話說到后半截,情緒明顯不受控,甚至有些暴戾。

        顧然又在許迦藍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起身開始換衣服:“我馬上就過來。您別著急。”

        聽他這樣說,于菡的情緒平靜下來:“我等你。”

        “嗯。”

        “……”

        電話掛斷,顧然穿戴整齊地蹲在床邊。他將下巴枕在許迦藍的腿上,由下而上望著她:“姐姐,我有點事情先走了。你晚上回家好不好?”

        許迦藍知道他說的是淮渡,卻還故意道:“我一直在家里。”

        “我很想你。”

        “……”

        他裝乖時眼睛很亮,眼尾的小痣特別勾人,一眨不眨望著她的時候,他要天上的月亮,她都想搭梯子去給他摘。

        許迦藍遮住他的眼睛明知故問:“你要去哪兒?”

        “去醫院。”顧然在她的手心蹭了蹭:“看我媽媽。”

        “你……”

        “嗯?”

        “你有自己的公司,經濟也是獨立的。”許迦藍頓了頓:“是因為什么事情受限于顧玄禮?”

        “……”

        許迦藍見他抿唇,似乎不想說。很想逼他,是他自己說的問什么都會告訴她,可又舍不得逼他。像他這樣的人,被顧玄禮侮辱,最不想的應該就是被她知道。

        許迦藍掩下眸子里的失落,無情道:“怎么來的怎么回去。你這樣從我閨房里出去對我的名譽很不好。”

        “雖然很想直接走出去宣告主權。”顧然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但還是想以更名正言順的方式。”

        “我希望你愛惜自己。”許迦藍沒接他的話,直覺他的傷不僅和顧玄禮有關系。和于菡肯定也有關系。

        她撩開他的衣服,聲音里極力掩飾著一絲哽咽:“我討厭你身上有這些傷疤。很丑,如果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拋棄你。你了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是開玩笑的。”

        顧然怔了好一會兒。在她快要不耐煩時狠狠的吻住她。許久后氣息不穩道:“我知道了。”

        幾分鐘后,許迦藍換了一套高領長袖睡衣,叫來了幾名警衛員。

        “幫我把這個送到恒宇游戲公司吧。”

        她指了指辣眼睛的粉色禮盒。

        “好的小姐。”

        幾名警衛員合力抬起了禮盒,其中一名還掂了掂:“小姐,這不是昨天賀家小少爺送給您的嗎?里面裝的什么啊?還挺沉。”

        “你們……”許迦藍盯著盒子,掂的那兩下他肯定很不舒服。她囑咐道:“小心一點。里面裝的易碎品。”

        目送警衛員將裝著顧然的禮盒抬走后已經下午六點鐘,正好快到許家吃晚飯的時間。

        餐廳里許老爺子和許元芩都坐好了。

        許老爺子正在吩咐傭人上樓叫她吃飯。許迦藍腳步有些不穩的走上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爺爺哥哥好。”

        許元芩托著腮懶洋洋地打量著她。許老爺子表面上在看報紙,實際上也在暗中打量。

        許迦藍莫名心虛,怕被自家爺爺哥哥看出什么名堂。她淡定的喝了一口水:“哥哥你盯著我做什么。”

        “昨晚玩得很開心?圈子里都傳開了,許家大小姐邀百名男寵玩蒙眼睛捉美男的游戲。”

        “噗……咳咳……”

        許老爺子一口茶噴出來,咳嗽不停:“誰……咳咳……誰在亂嚼舌根……咳咳……”

        許迦藍上前給他拍著背郁悶道:“哪有100名。”

        “你是覺得幾十名太少了?”許元芩重新倒了一杯茶遞給許老爺子調侃道:“爺爺,看來你請的那39名優質青年還是不夠。”

        許老爺子接過茶喝了一口,緩解情緒后警告的看了眼許元芩,安撫地拍了拍許迦藍的胳膊:“這次時間太短了。蓉城周邊的家族符合條件的不多。爺爺下次把全國各地的戰友都聯系一遍,讓他們把人送來。”

        “爺爺的意思是要幫你在全國打響選妃的名號。”許元芩:“爺爺,您這樣寵她就不怕她以后七夫八夫回家陪你做樂?”

        許老爺子又被嗆了一口:“你……咳咳……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許迦藍見識過顧然的醋勁。

        她去會所找小鮮肉玩的時候,他那天晚上差點沒把她給拆了。

        她開‘選妃宴’他差點沒把她弄死在她的房間里面。

        這要真的再開個范圍全國的選妃宴……許迦藍脊背發涼:“不用了爺爺。我突然又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都是你親自定的標準,玩那么開心,一個都沒入你眼?”許元芩不咸不淡看她眼:“你不是怕熱?平時在家里都穿短袖,今天穿得這么隆重是?”

        說話間阿姨已經將菜上好了。

        許迦藍給爺爺盛了一碗飯,假裝淡定道:“暖氣沒往日暖和。我就穿厚了點。”

        “哦。家里的暖氣從你回來那天就調成了你喜歡的溫度。”

        許迦藍心虛地不行。這要真的穿短裙,顧然那狗崽子給她啃的滿身痕跡被人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今天問題怎么這么多?”許老爺子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吃飯。”

        “……”

        許迦藍總覺得自家哥哥可能知道什么。她索性不說話了。

        好在一頓飯安靜的吃完了。離桌前許元芩把玩著手機忽然道:“媽媽明天到家。”

        許老爺子驚訝:“怎么沒聽他們說?”

        許元芩朝著許迦藍揚了揚下巴:“聽到那些傳聞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接,氣得買機票回來了。”

        許迦藍這才想到了手機的事情。

        凌晨被顧然纏住后,丟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她醒來后他在身邊也沒想起要找。

        依照林瑜女士對顧然的看中,在知道她開選妃宴,第一時間跑回來倒是沒毛病。

        許迦藍這一晚沒有回淮渡。半夜她考慮著要不要把顧然拉出黑名單,告訴他的時候,突然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姐姐,今晚有事不回家。”

        許迦藍:“你什么時候動我手機了?”

        “所以姐姐都對我這樣了,還沒打算把我拉出黑名單的嗎?”

        “……”

        完全就是他對她做什么吧?

        許迦藍深刻的領悟了一下厚顏無恥的意思,將手機丟在一旁不想理他。

        顧然在醫院里陪于菡,于菡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鬧著要等顧玄禮。

        到后來甚至開始自暴自棄說一些不想活的話。

        顧然安撫不下來她的情緒,坐在床邊盯著被護工按住手還不停掙扎的于菡。

        她時不時偷偷看他一眼,時不時又企圖自虐一下,明顯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顧然有一種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他全程都面無表情,只是那雙眸子里滿是疲憊。

        他不像往常那樣滿足她。于菡掙扎的動作漸漸小了下來。許久后她小心翼翼問:“小然,你怎么了?”

        顧然揉了揉額頭,頭一次對自己的母親冷言相對:“媽媽可是鬧夠了?”

        于菡有些無措。

        顧然朝護工遞了個眼色。四名護工訓練有素地出了房間,將門關上。

        顧然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鬧了那么久該是口渴。已經15年了。還是不能接受他出軌和你離婚的事情嗎?”

        “小然……你……”

        顧然平靜道:“他害了外公還不要你,這是事實。”

        “他沒有。他只是去出差了。他說了這輩子只娶我只愛我一個人的!”于菡被他的話惹急了,歇斯底里就要用頭去撞墻:“我要見他!”

        “媽媽如果再自殘,那這輩子也別想見到顧玄禮了。”

        于菡的動作僵住,以往用來對付顧然的方式在今天似乎一點用也派不上。她失聲痛哭:“小然,他最聽你的話了,你叫他回來見我好不好?”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細碎的光灑在母子倆人極其相似的臉上。

        看起來溫暖卻沒有一絲溫度。

        “媽媽,我愛上了一個女孩。”顧然瞇著眼迎著陽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是從我五歲過后第一個關心我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好,有沒有被人欺負的人。”

        于菡看著他臉上溫柔的笑意,表情僵硬了一瞬。很陌生……她已經想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時候看到的了。

        “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過了。”顧然收回視線看向于菡:“可是我不想她不開心。”

        “你就忍心媽媽不開心?”于菡并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小然,媽媽求求你了,你讓顧玄禮再回來見我一次好不好?”

        “好。”顧然的眸子里染上些許決裂的含義:“最后一次就當和過去道別吧。我希望您能向前看。”

        林瑜第二天早上下的飛機。

        一家人都在大廳里等著她。她回家后給大家打了招呼,盯著許迦藍的眼神一直算不上好。

        許迦藍決定先下手為強:“媽,您怎么這么任性說回來就回來?您把爸爸一個人丟在法國,他不得天天發脾氣。”

        林瑜暗里一幅要算帳的樣子:“你跟我到房間里來。”

        “有什么不能在這里說了?還要說悄悄話?”許老爺子敲了敲拐杖,袒護的意思很明顯:“藍藍在家里很乖。”

        林瑜一直以來都是有點害怕許老爺子的。此刻聽他這樣說話,她解釋道:“爸,是女人間的私密話。我想和她說說。”

        許迦藍有事情想從她那里問,主動解圍:“爺爺,是我有問題問媽媽,我先和她上樓啦。”

        許老爺子暗地里一直給她使眼色,許迦藍笑呵呵地抱了他一下:“真的是有事找媽媽。”

        兩人一前一后上樓后,林瑜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她氣憤道:“許迦藍,你出息了啊。選妃宴怎么回事?”

        許迦藍悠閑地躺在沙發上,漫不經心道:“我想找對象,爺爺幫我安排的。”

        整一幅渣女無心的模樣。

        女兒一直不近男色,忽然大變樣林瑜很難接受:“你爺爺……你就仗著你爺爺寵溺,所以這么無法無天?”

        “其實爺爺還打算給我辦一個全國范圍的選妃宴,我沒同意。”

        “……”林瑜想到自家公公疼女兒時候那股子漭勁,十分頭疼,“那小然呢?”

        許迦藍無所謂道:“分手了。”

        “分手了?”林瑜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為什么分手?”

        “他身上很多陳年舊傷,不好看。”

        林瑜被她的話氣懵了:“他身上有傷還不是因為顧玄禮那個雜種。你不喜歡他去招惹他做什么?那孩子從小就……”

        許迦藍盯著她:“就怎么?”

        對上她帶著擔心的視線,林瑜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她松了一口氣:“可以啊許迦藍。學會套我話了?”

        “還不是被您發現了。”

        林瑜拿起身邊的抱枕輕輕砸了她一下:“你和小然到底怎么樣了?”

        許迦藍聳聳肩:“快分手了。我準備找個皮膚光滑的對象。”

        “許迦藍你這是膚淺。”

        “我就膚淺了。我就喜歡長得好看皮膚好的對象。媽媽您不也因為這個才嫁給爸爸的嗎?”

        林瑜被她堵得說不出話。好一會兒后氣急敗壞道:“你以為他想這樣?要不是于菡那個混帳不清醒,他不至于從小被拖累。”

        許迦藍的心口被揪了一下。她一直猜測和于菡是有關系的,可又一直不愿意相信。畢竟那是他認識她之前唯一親近的人:“他身上的傷和他母親有什么關系?”

        “這個不能告訴你。”

        “他不和我說。媽,以前我總想等他主動告訴我。現在發現這種概率極小。”

        林瑜趕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整個人很疲憊。她癱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一幅很不舒服的樣子。

        許迦藍坐到她的身邊,輕輕幫她揉著腦袋:“如果爸爸遇到他遇到的事情不告訴您,媽媽,您能接受嗎?”

        “你爺爺奶奶情比金堅,不可能遇到這種事。再說你奶奶在世的時候是個擰得清的人。”

        “媽……”

        “我當時答應了小然不告訴你的。”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卻不知道。”許迦藍挑眉:“行。我回頭就和他正式分手。讓爺爺幫我大擺三天宴席。”

        “又拿你爺爺威脅我是吧?”林瑜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語氣沉重:“于菡一直不愿意接受顧玄禮害她家破人亡還拋棄她的事情。顧玄禮恨她父親早些年的搓磨,小然長得像他外公……”

        她說到這里有些哽咽。

        許迦藍長這么大就沒見她媽媽哭過。

        她倒了杯水遞給林瑜。林瑜喝了兩口,將情緒壓下去后道:“加上陳美琪母子倆的使壞,顧玄禮從小便不待見顧然,經常打他。”

        “他不知道跑嗎……”

        “小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奈何于菡,她總是尋死覓活要見顧玄禮。小然沒辦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去求。”林瑜眼眶很紅:“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打。小然長得好看……這個圈子里有很多骯臟的事情……他每次不遵從顧玄禮的安排,被打得就更兇。”

        “您什么時候知道這些的?誰告訴您的?”

        “我去接他的時候他在醫院。是他外婆和我說的。”

        許迦藍深吸了一口氣。

        腦海里立馬想到昨天顧然接聽電話的事情。

        似乎……每一次接聽了她母親的電話他都會有一兩天不回家。現在想來應該是在養傷。

        印象里那兩次在睡衣上發現血跡也是他接到于菡電話后的日子里。

        顧然早上給她發消息說今天也有事情不回家。

        許迦藍慌忙起身往門口跑。

        林瑜被他嚇了一跳:“你去哪兒?”

        “媽。”許迦藍的聲音帶著點強忍的哭腔:“我去接他。”

        半個小時不到,十幾輛軍用吉普車整齊的開到了顧家別墅外。

        角落里賀宸煩躁地抓了下頭發:“艸,顧家這是來大客戶了?媽的,顧玄禮這個死變態還不讓然哥出來。”

        徐宇梵叼著煙看了看,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下車:“許迦藍。”

        “什么?她怎么找到這里來了?還帶了這么多人來?”賀宸朝著顧家大門望去。許迦藍領著幾十名警衛員遠遠看去,顧家門口的保安似乎想阻擋。

        許迦藍揮了一下手,那名保安就被警衛員給制住。

        看著一眾人闖進顧家,他低‘艸’一聲:“全是許家的精衛隊。這架勢是沖著然哥去的啊。”

        徐宇凡將煙丟進顧家圍墻:“行了,走吧。他不需要我們了。”

        顧家所有的人都處于驚慌中,顧思洛正在花園里散步,看到這一幕以為許迦藍知道她在網上吐槽她找來了。她嚇得腿軟想跑,就被警衛員給抓住了。

        許迦藍單刀直入問:“顧玄禮和顧然在哪里?”

        顧思洛一臉害怕:“您,您要做什么?”

        “帶我去找他們。”

        “在書房。爸爸和顧然那個賤人……”

        “啪。”的一聲,許迦藍揉了揉手心,顧思洛的臉瞬間就腫了,她捂著臉,盯著那幾十個警衛員,聲音發顫:“我帶您去。”

        一群人到了書房門口。

        房間里傳來一聲又一聲悶響以及顧玄禮肆無忌憚的笑聲。許迦藍腦袋一片空白,手指微微發抖。

        她一把推開門,看清了書房里的景象。

        顧然跪在地上,黑色的針織長袖上有很多像被打濕了一般深色的痕跡。顧玄禮手里拿著一條鞭子朝著他甩了一鞭又一鞭。他眉頭皺了一下卻不躲不藏。

        聽到開門的聲音顧玄禮打他的動作依舊沒停,也沒往門口的方向看。

        顧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轉過頭。視線在對上許迦藍的時候他怔了一下,沒等他有多余的表情,顧玄禮的鞭子又落了下來。

        鞭尾甩在了脖子上,男人修長白皙的脖子幾乎是立馬就浸出血了。

        “顧玄禮,我今天和你沒完。”許迦藍眼眶很紅,她說著就沖了上去。為首的劉閣反應極快地將她按住:“小姐,您在一邊看著就行。”

        幾十個警衛員立馬涌入書房將顧玄禮團團圍住。

        顧玄禮這才發現家里來了不速之客。他沒有慌張,反而嗤笑著看向許迦藍:“許小姐,你這是要做什么?”

        許迦藍看也沒看他一眼,緩緩走近顧然。

        脖子上的血順著針織毛衣的領口滑入衣服里,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他不怎么在意地抬手擦了一下,眸光閃爍:“你怎么來了?”

        許迦藍沒理他,朝著劉閣吩咐:“把他嘴巴堵住,用繩子綁起來。”

        劉閣指揮著警衛員們迅速將顧玄禮綁好也堵住了嘴巴,一群人靜靜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許迦藍蹲在顧然的身邊,聲音很冷,眼角沁出一滴淚:“你就這樣任由他打你?”

        顧然抬起手想將她眼角的淚擦掉,手快要湊到她面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上全是血。

        他收回手,嘴角帶起一抹溫柔的笑:“不疼,你別哭。”

        “那要怎樣才算疼?”許迦藍咬著唇抬手擦了下眼睛:“把衣服脫了。”

        顧然想拉她,又怕自己身上的血將她的衣服弄臟。他輕松道:“我沒事,你別難過。”

        她平靜的聲音里帶著些許哭腔與恨意:“我說把衣服脫了!”

        “好。”

        顧然怔了怔,一把脫掉上衣,裸/露的皮膚上面有許多顏色深淺不一的疤痕……還有許多正流著血的新傷。

        脖子上的金鑲玉平安扣被血浸染過,泛著紅光。

        警衛員里有許多人都當過兵,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面。可看到年輕的男人這一身明顯被常年虐待的傷痕,好些人眼里都流露出憤怒。

        許迦藍忍不住哽咽出聲,她抬手想要碰他脖子上的傷口。

        顧然躲了一下:“別把手弄臟了。”

        “手給我。”許迦藍壓下哭腔:“起來。”

        顧然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后,搭上她的。

        她牽著他走到被捆起來的顧玄禮旁邊,目光死死的瞪著他:“劉閣,你以前在部隊里是神槍手,用鞭子怎么樣?”

        顧玄禮嘴巴被塞了說不了話,那雙眸子里帶著瘋狂與滿足,一直盯著顧然身上的傷。

        “報告小姐,鞭子雖不如槍用得好,但也不錯。”

        “好。”

        許迦藍遞了個眼神,一名警衛員搬了兩根凳子放在了離顧玄禮差不多五米的位置。

        許迦藍自己坐在一張凳子上,讓顧然坐在另一張上面。她指著他身前的傷口:“劉閣,不要求你將每條傷口的位置都還原在顧玄禮的身上。但是……數量只能多,不能少。傷口的深度只能更深不能淺。”

        “知道了小姐。”

        警衛員們留下了四個人幫忙,其余的全部離開了書房,守在門口謹防他人打攪。

        顧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種恐慌,面對這樣的陣仗卻沒人敢聲張。

        劉閣活動了一下手臂,一把將顧玄禮的襯衣扯落后,拿起鞭子就是一頓猛抽。

        偌大的書房里滿是鞭子甩在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以及忍痛的悶哼聲。

        劉閣早年是特種兵,手勁和耐力一直是一等一的好。沒過多久,顧玄禮渾身都沾滿了鮮血,臉上依舊是不知悔改的瘋狂。

        許迦藍冷冷的看著這一幕,腦袋里全是進門時候顧然挨打的情景。

        從小到大……他都過的這樣的日子。

        父親仇恨他,母親當他工具人,后母陳美琪容不下,妹妹顧思洛不把他當人……

        這樣的孩子是怎樣從五歲長大到現在的。

        許迦藍一直不太理解顧然的占有欲,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

        一個久經黑暗的人,根本不會放過手中的光。

        警衛員送來了熱水毛巾藥和繃帶還有新衣服。許迦藍抽噎著小心翼翼地給他處理傷口。

        全程顧然都盯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眸子里的占有欲在看到她的眼淚時,除了心疼外更多的盡然是一種變態的滿足。

        綻開的傷口有的很深血也止不住,許迦藍換了一塊又一塊止血棉,終于崩潰了。

        她挫敗地將手里沾滿血的棉花砸在地上憤懣道:“通知方醫生帶工具過來。”

        顧然沒法兒抱她,將臉湊到她的面前,在她的臉上蹭了蹭:“別哭。”

        “為什么不告訴我。”許迦藍避開他眼淚控制不住:“不是答應了我嗎?為什么還要跑來挨打!”

        顧然顧不上那么多,抱著她的臉,安撫的在她的唇上落下吻:“這是最后一次,想讓她做個了斷。不哭了好不好。”

        “你母親在哪里。”許迦藍擦掉眼淚,重新拿起一塊醫用棉給他擦拭傷口。

        “蓉山靜養醫院。”

        “既然要做了斷,那就好好做個了斷吧。”

        ……

        方醫生沒多久就來了,還帶了兩名助手。三人很快開始處理顧然身上的傷口。

        這些傷口中有兩條特別深。這兩條傷口加起來縫合了107針。縫合的時候即便是打了一些麻藥,顧然的臉色依舊蒼白,明顯失血過多。

        許迦藍全程看著醫生給他處理,她很難想象在顧然還沒有獨立生活能力時,每一次挨打后,身上的傷口又是怎么處理的。

        生在那樣人人都不待見他的顧家,或許光是活到現在都很不容易。

        這一刻許迦藍甚至想殺掉顧玄禮。

        等顧然身上的傷被處理好后,許迦藍讓人將渾身是血極其狼狽的顧玄禮帶去了醫院。

        “玄禮,你怎么了?我的天,他們打你了?”于菡看到一眾人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顧玄禮身上。看到他受傷她瞬間哭出了聲音,抓住顧然的衣袖質問:“小然,你爸爸怎么了?你怎么能看著這些人欺負你爸爸呢?”

        顧然胳膊上有一條傷口縫了針,幾乎是瞬間米色的衣服就浸血了。

        “把她拉開。”許迦藍見狀氣得不行。

        警衛員立馬將于菡拉開。許迦藍著急上前看顧然的情況:“傷口是不是崩開了?”

        顧然搖了搖頭:“沒事。別擔心。”

        “你們給我松開!松開!”于菡感覺到氛圍不對,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崩潰的狀態,一邊哭還一邊心疼的想要幫顧玄禮止血。絲毫沒發現旁邊的顧然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也透著血色。

        在許迦藍的示意下劉閣將昏迷的顧玄禮丟在地上。于菡急切地撲倒在他的身邊:“醫生,快來醫生!”

        病房里沒人理她。

        許迦藍冷漠的看著這一幕,心口一陣一陣的疼。這樣的一幕不僅是她,就連在場的警衛員都很心酸。

        許迦藍想安慰顧然,可就連應該說什么她都不知道。

        “我沒事。”顧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有姐姐在,我不難過。”

        于菡見他們兩人很和諧,氣不打一處來:“小然,他們打你爸爸,你和他們站在一起做什么?趕緊打電話報警!”

        許迦藍隱忍著怒火,她看了顧然一眼,他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輕輕點了一下頭。

        許迦藍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衣服紐扣解開,脫掉后渾身傷痕暴露在眾人面前。

        于菡驚慌失措:“小然,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于菡,怎么回事你真的不清楚嗎?”許迦藍指著顧然背上一條年歲很久卻看得出來很嚴重的疤:“你每一次要見顧玄禮,他都會被顧玄禮打一頓。這條疤我問過醫生,起碼有七八年了。七八年前他才十三四歲。那個時候被打留下這么深的疤,醫生說應該是差點被打死的程度。”

        于菡情緒復雜的盯著地上的顧玄禮。

        許迦藍指著肩膀上一處印記很深的結痂壓抑不住哭腔:“醫生說這個是刀傷……普通割破皮肉不會留下這種程度的印記……這應該是捅進去了。”

        她的手又挪到一處陳年舊傷,卻因為哽咽說不出話。

        顧然不顧身上的傷口將她抱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

        許迦藍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于菡的面前。

        四目相對,女人眼里明顯有愧疚。

        有愧疚……那就證明不是如外界說的那般完全瘋了。

        可有愧疚也就代表著那一次又一次的拿捏全是因為私欲。

        許迦藍下定決心般回握住顧然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既然你不愿意愛他。那便把他交給我吧。我愛他。我們會保證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看在你生過他的份上,我也希望你清醒的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困在過去走不出來。”

        顧然一直盯著她,那雙好看的眸子不再陰沉,盛滿了暖意。

        眾目睽睽下,許迦藍帶著顧然回了淮渡。

        一路上顧然都沒有松開她的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兩人因為那幾次熱搜事件,再加上臉都長得極其好看,碰到了不少認識他們的人。

        很多女生看他們十指相扣的手松了一口氣感嘆他們沒有分手。

        更甚還有一部分人上前要兩人的簽名,嘴里一直叨叨著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好不容易回到家后,許迦藍檢查了顧然的傷口,將滲血的部位補了一些藥,才算松了口氣。

        兩人坐在沙發上,顧然一直盯著她笑。

        這種行為如果放在他的小奶狗人設上許迦藍還是蠻接受的。知道他的真實性格后,被他不要命的折騰了兩次,許迦藍看他這樣笑就反射性頭皮發麻。

        因為這人生氣折騰她的時候也是臉上帶著笑,動作狠到家。

        “笑什么笑!”許迦藍沒好氣的想拍一下他的腦袋,看見他這一身的傷痕又著實不忍心。她收回手:“你是被打傻了嗎?”

        顧然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突然很感謝顧玄禮。”

        “你還真被他打傻了?他打你你還感謝他?”

        “你心疼我。所以感謝他。”

        顧然貼近她,兩人的鼻尖緊挨著,呼吸交融。

        “……”許迦藍明顯感覺到他的狀態和以往有些不一樣,她故作不開心道:“顧然,你是不是有病。”

        “你說把我交給你。還說了愛我。”顧然湊近她,唇輕輕的貼在她的上面。

        不像往日那般熱烈的吻,只是這樣輕輕貼著,卻又比什么時候都撩撥人心。

        許迦藍有一種被他交付身心的感覺。心口處又酸又麻,甚至有些淡淡的憂傷。

        “嗯。交給我了。”她的眼睛澀澀地:“對不起,沒有早點將你從這樣的陰霾里拉出來。”

        “只要姐姐陪著我,其他事情對我而言都無足掛齒。”

        ……

        兩人這一次和好后,許迦藍明顯發現顧然整個人變了不少。

        就她所了解的,以前除了在她面前,顧然對誰都很冷漠不近人情。

        雖然現在他依舊對外話不多,人也冷淡。可是身上的那種戾氣卻幾乎沒有了。賀宸因此給她打電話連夸帶感謝了半個小時。

        有這種想法的不僅是他們,還有很多人。

        這天恒宇游戲公司總裁秘書室里。

        劉琦和李琴正好在閑聊。

        李琴不經意問:“你們有沒有發現顧總最近變化挺大的?”

        自打上次讓顧總掉馬后,劉琦就秉承了一個原則,能不出現在顧然面前就不出現。她道:“我都很久沒看到過他了。”

        林琴:“總感覺他最近平易近人了許多。”

        劉琦:“怎么說?”

        李琴:“以前向他匯報工作的時候我總感覺說錯話會被他當場斬首,現在沒有這種感覺了。最近我去他辦公室匯報事情,甚至看見過他盯著手機笑得好溫柔。有一說一,顧總笑起來真的好絕。不愧是海闌大大的男人。”

        “哎。”劉琦嘆了口氣:“他們早就分手了。”

        李琴震驚:“不會吧?顧總最近狀態那么好,不像是被甩的樣子。”

        “崇明之外最近幾章的內容看了吧?而且前段時間網上就扒出來了,咱顧總惹海闌大大生氣了。”

        “那應該是海闌大大原諒他了。不然顧總最近不可能這么好相處。”

        “姐妹,你不知道悲極生樂嗎?”劉琦打量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道:“我認識一個富二代叔叔,從他們那里聽說海闌大大在蓉城舉辦了一場奢靡的‘選妃宴’,參選者全是18歲身高185的年輕小弟弟。海闌大大在宴會上和那些小弟弟玩得可開心了。這肯定是分手了!”

        李琴:“我的天。我們顧總這么慘嗎?”

        “……”

        顧然本來是順路來安排工作的,他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剛好聽到了‘海闌’兩個字,有點好奇員工會怎樣說他和她的事情。沒想到莫名聽到了這種說辭。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他推開門走進了秘書辦公室。

        秘書室里的兩人看到他來了嚇得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畢恭畢敬:“顧……顧總,請問有什么吩咐?”

        “上班不要閑聊這種不實八卦。”顧然將一份文件丟在劉琦的桌子上:“今天處理好。”

        話落他寒著一張臉走了。劉琦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說顧總是不是聽到我們說他了?他那臉色不太好。”

        李琴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我很確定聽到了。這份文件想要在今天處理好,你通宵才有點可能。”

        劉琦盯著文件欲哭無淚。

        這天許迦藍發現顧然的心情不是很好。

        回家后笑得沒有平時多了,晚上過夜生活的時候也沒了最近的溫柔體貼,將她折騰得要死不活地。

        程度堪比企圖給他戴綠帽子那兩天。

        許迦藍趴在他身上喘息著,腦子清明點后,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掐了他一把有氣無力問:“你今天怎么了?”

        顧然的手在她腰間不輕不重的按摩著:“公司里的人都在說我肯定被你拋棄了。”

        “……”

        就說肯定不對。許迦藍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背黑鍋的。他公司里的人嚼舌根,后果居然還要她來負:“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在背后說你。”

        “大家都說許家為你開選妃宴,說你和幾十名小鮮肉玩奢靡的蒙眼睛游戲。還說那些小鮮肉都比我年輕。”

        “……”

        句句屬實,這還真不太算黑鍋。

        那兩次的事情過后,許迦藍最怕的便是顧然翻舊賬。曾今裝乖的時候就算將他惹急了,他礙于人設也不會做什么太過火的事情。

        自從這人掉馬后,完全就是一個葷素不忌臉皮厚到家的人。再加上找到了既能培養感情還能收拾她的方法。他總是樂此不疲。

        “這……網上的人不都知道我們和好了嗎?你們公司員工的消息怎么那么閉塞。”

        “她們這樣說我很難過。”

        顧然聲音低沉聽起來就像那種經歷了大悲事,情緒低迷的人。如果不是擱在她腰上的手又開始亂摸,許迦藍就真的信了。

        她握住他的手腕:“我真不行了。你體諒一下我年齡比你大身體素質沒你好行不行?”

        “姐姐年齡不大。多練練身體素質就好了。”

        顧然一副還能練她幾回的樣子,精力充沛。

        “再練就廢了。”許迦藍拍開他另一只亂動的手,對他可謂是很了解。她開門見山問:“行了,要怎么樣你才開心點?”

        “賀宸的女朋友今天到公司來看他,還帶了很多吃的。大家都說他們感情好。”

        這已經不能叫暗示了,應該稱之為明示。

        許迦藍認命道:“我明天也來看你。你放過我,我們安安靜靜睡覺行嗎?”

        顧然驚喜道:“姐姐真的愿意明天來公司看我?”

        許迦藍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嗯,快睡行嗎?”

        “好。”

        顧然愛不釋手的抱著她,一會兒在她臉上親一下,一會兒像小狗一樣拱她,一會又將她抱起來放身上……一直不安分,看得出來心情很好。

        直到許迦藍要發火的時候才安靜下來。

        第二天,在顧然許多條‘不經意’的消息提示下,許迦藍做了一份愛心大餐將一個五層的食盒都裝滿了。

        車開到半路她忽然想起忘記準備湯了。

        菜的品種很多,有幾樣都是比較辣的,沒有湯根本不行。她就近找了家熟悉的私房菜館,準備買一份湯。

        “小許?”

        “李院長。”

        許迦藍剛進菜館,就被人給叫住了。叫她的人正好是她當志愿者時候那家療養院的院長李逵。

        “真的是你!”李逵推了一下眼鏡,笑呵呵地打量了她幾眼:“幾年沒見了你怎么越長越漂亮了!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謝謝院長夸獎。”

        倒也不是她又長漂亮了,當志愿者那個時候每天很忙沒時間收拾自己還都帶著口罩,整天都是灰撲撲的。今天因為要去顧然的公司給他撐場子,出門特意打扮了一下。

        李逵以前對她極其照顧。看到他讓許迦藍想到了一些美好的回憶,她主動邀請道:“院長一起吃個飯吧?”

        “我剛吃完出來,我太太在商場等我接她,不然都和你一起再吃個飯了。”李逵擺擺手,表情打趣:“你和顧然兩人感情還好吧?我在網上看到你們倆在一起的消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迦藍總覺得李逵在提到顧然名字時莫名有一種熟稔感。

        她默認為李逵只是因為熟悉她才用這種語氣,點頭道:“嗯,挺好的。”

        李逵嘆了口氣:“那小子也算得償所愿了。”

        許迦藍愣了一下,正想問李奎是不是認識顧然,他笑呵呵道:“隔離的時候,你來當志愿者,他和你最不對盤。結果你離開后,他的話更少了,整個人也越來越冷漠,在療養院里實屬一臺移動冰箱。住在他隔壁房間的人每次看到他都要繞道走。現在看來那時候他總鬧你,大概就是因為年齡小不懂怎么表達感情吧。”

        “您……是說,36號那個少年……他是顧然?”

        許迦藍完全被震驚了,顧然一直說三年前就喜歡上她了。每一次她問他怎么回事,他就抱著她吻,將她吻得迷迷糊糊地忘記了這個問題才罷休。

        這么久了,許迦藍依舊不知道兩人三年前到底有什么交集。

        腦海里浮現出那個臉上帶著青紫,頭發過長遮住眼睛,還因為隔離成天戴口罩的少年。

        許迦藍壓根將他和顧然聯系不上。

        那個少年話少,性格陰郁。她在療養院的那一個月中只知道他是36號,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過幾百種三年前可能和顧然見面的場景,卻怎么也沒想到是她朝夕相處了一個月的36號少年。

        “迦藍你不知道這件事?”李逵一臉不可思議后,又是一幅了然的模樣:“那孩子當時的模樣和現在的模樣確實相差太多了。我在網上看到消息的時候都以為是兩個人呢,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后來還是看見你耳朵上這幅耳釘才確定的。”

        “耳釘?”

        許迦藍探向顧然送她的耳釘,輕輕摩挲了兩下。

        “對啊。那個孩子成天都帶著,我以前問過他是不是很重要。”李逵想了想,不太確定道:“他說是母親送的唯一的禮物。”

        一些回憶翻江倒海的涌向大腦。仔細想來,記憶中那個陰霾的少年確實帶著和她耳朵上……很像的耳釘。

        當時的療養院里,少年對誰都很冷漠。許迦藍每一次看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都有些在意。

        就像是……一個被拋棄過的孩子,不敢親近溫暖一般。

        因為在意,那段時間里即便再忙,她都會特別關心他。

        隔離期間的飯菜算不上特別好吃,他挑食,總是剩很多飯,許迦藍便每天監督他吃飯。

        他總愛靠在陽臺上抽煙,一幅冷漠卻又茫然的樣子,許迦藍便總搶他的煙。

        他總是穿得很薄,她看不下去老追著他加衣服……

        ……

        許多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相處中都是有跡可循的。

        李逵繼續說著:“他康復后也沒有立刻走,留在療養院里當了許久的志愿者。雖然問他他什么也不說,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等你。”

        “他……等我?”

        “嗯。等了一個多月,疫情結束了。再加上他母親那里出了什么事不得不離開。”李逵回憶起那個時候的事情忽然拍了一下手:“對了,他給你留了一封信。我疫情后辦理了退休手續,離開那里時將信交給打掃的萬嬸了。”

        “什么信?”許迦藍的心口難受,她有些吃力問:“我疫情結束后回過一次療養院,沒有收到。”

        “哎呀!”李逵有些自責:“我想起來了,萬嬸在我離開前批過幾天假,你回去時肯定剛好在她休假的時候。”

        “……”

        和李逵告別后,許迦藍的心情十分復雜。

        她請了個跑腿小哥幫顧然把晚飯送去后,回家開車去了陽明山。

        顧然收到晚餐后給她打電話,字里行間都是撒嬌以及委屈的口吻。

        許迦藍撒謊說家里有事明天再去給他坐實后位,才勉強將他安撫下來。

        許迦藍到療養院時,萬秀榮看到她十分興奮:“迦藍妹子!哎喲喂,稀客啊!”

        許迦藍笑著抱了她一下:“您最近身體怎么樣啊?”

        萬秀榮樂呵呵地:“挺好的!這里環境好,每天要做的事情很輕松,有很多人也不無聊。”

        “身體好就好!”許迦藍心里掛著事情沒有太多的心思聊天。又和萬秀榮講了幾句后,她說出了來意:“萬嬸,我想問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李院長說放了一封信在您這里,那信是給我的。”

        “對哦!”萬嬸拍了一下腦門:“看我這記性。差點就給忘了!不過你可算來了,36號床那個小孩給你留的信已經放在我這里幾年了。我們也沒有你的電話,聯系不上你。我現在去給你拿啊!”

        萬秀榮說著腳步很快的進了一間雜物間,許迦藍跟上她半攙扶著她:“萬嬸,您慢點,不著急。”

        “那小孩等了你很久,似乎有重要的話要告訴你。”萬秀榮感嘆:“也不知道現在還來得及不。”

        許迦藍喃喃了一句:“來得及。”

        萬秀榮回過頭:“迦藍你說什么?”

        “沒什么。”

        萬秀榮沒一會兒就將顧然那封信找到了。

        許迦藍在拿到信的第一時間盡然有些無措,甚至不敢打開。

        “萬嬸,36號房現在住著人嗎?”

        “沒呢。那小孩給了一大筆錢將那間房間包下來了。”

        許迦藍盯著信封上“許迦藍親啟”五個字沉默了很久:“他……房間能打開嗎?”

        萬秀榮有些為難:“這個是別人的隱私,雖說平時我也要去打掃衛生,但是……”

        “沒關系萬嬸。我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他不會責怪你的。”

        “你們兩個交往啦!”萬秀榮一臉驚喜:“哎喲,36號床那孩子可算守得云開見月明!我早就發現那孩子喜歡你了!以前療養院那么多人,他幾乎只和你說話,只惹你生氣……走吧,我帶你上去。”

        “萬嬸,您把那間房的門卡給我吧,您忙,我自己去就行了。”

        “也行。”萬秀榮從大盒子里取出了717的房卡:“給,迦藍你多玩一會兒再走。我打掃完衛生又找你聊天嘞。”

        “謝謝萬嬸。”

        許迦藍拿著房卡上了七樓。站在717的門口,有點遲疑。

        來這里的時候,注意上36號那個少年是因為疫情剛開始不久,很多人都恐慌,他卻像個生死看淡的人一樣,成天發著高燒抱著電腦不知道在弄什么。

        和他同齡的孩子每天都有家人的視頻或者電話關心,只有他像一個沒有人關心的孩子。

        他極少和人交流,人很冷漠。在她看來反而很像是一種自我保護。

        以前不知道他的遭遇,和他不熟悉許迦藍就已經心疼了,現在了解了他的全部,許迦藍胸口悶悶地喘不上氣。

        她心情沉重地按開門把,門被緩緩推開,里面的擺設和她離開那會兒幾乎一模一樣。一些被塵封的記憶撲面而來。

        離開的前一天,36號那個少年和她一起趴在欄桿上聊天時問過她第二天要來嗎。

        她當時說要,少年眸眼極其認真地朝她道:“許迦藍,明天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門口正對的位置是兩人那時候經常一起聊天的陽臺。從那里看出去正好看到顧然前段時間帶她去的陽明山觀景臺。

        來陽明山的前一天,他說的有秘密要告訴她。想來也是這個秘密。

        當志愿者和顧然接觸的那段時間,她對顧然說得最多的話便是‘乖點’亦或是‘你乖點就好了’。

        她說的時候其實壓根沒放在心上,他卻記了整整三年。

        再次相遇時改頭換面,讓即便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她都認不出來。

        可來陽明山那天她說了什么?

        “你這么乖,我當然喜歡你。”

        一句話將他所有想坦白的想法都打消了。這樣一個桀驁不馴肆意灑脫的人,為了她把自己裝成了一個和本性完全相反的人。

        謊言被拆穿的時候她有多生氣,現在就有多心疼。

        許迦藍走到陽臺,緩緩將手里的信封打開。紅色條紋信簽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十分好看,和顧然的字跡一模一樣。

        許迦藍,你食言了。

        我等了你48天,現在疫情結束了你也沒來。

        有句話一直覺得說出來不太真誠,但現在想告訴你。

        我喜歡你。

        等我長大好嗎。我會成長為一個配得上你,如你所愿優秀并且溫柔的人。

        我叫顧然。希望下次見面能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199xxxx346

        簡短的一段話,許迦藍看得眼眶發紅。

        相遇那年他正好高三下學期。他的校友在網上爆料說他經過疫情后整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完美。甚至考上a大后還提前修完了所有的科目畢業。

        她根本就想不到顧然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等待的那48天。更不知道他是怎樣在看不見她的三年里獨自讓自己變成他以為她喜歡的那個樣子的。在遇到她的時候又是懷著怎樣的落寞扮演一個溫柔少年……

        許迦藍越想越難受,眼淚不要錢似的一直掉,眼睛都哭紅了。

        她在房間的柜子里找到了同款信簽紙提筆寫了一封信。

        信寫完后,她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又回到了陽臺前。看著對面那個以前被兩人張望了無數次的觀景臺。

        過了沒多久,房間門忽然被人打開。

        許迦藍回過頭,顧然一臉著急,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門口。

        看到她的瞬間,他松了一口氣:“怎么到這里來了?”

        許迦藍的聲音帶著剛哭過后的沙啞:“我要不來,你什么時候才告訴我?嗯?36號。”

        “哭什么。”顧然上前將她抱進懷里,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有些感嘆:“那個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像這樣抱著你一起聊聊天了。”

        “對不起。我那個時候什么也沒發現。讓你等了那么久。”

        “不久。”顧然在她耳朵上蹭了蹭:“能和姐姐在一起,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你……”

        顧然看到她手里的兩個信封,挑了挑眉,挑出明顯更新的那個:“這個是姐姐的回信?可以看嗎?”

        許迦藍轉過身,將臉埋在他的懷里,聲音嗡嗡地:“你看吧。”

        “那我看了?”

        顧然揉了揉她的腦袋將信封打開。

        17歲的顧然小朋友,對不起,因為家里有事沒能兌現承諾。

        對于你的告白我現在還不能答應。因為你還沒成年,還有許多比情愛更需要你去做的事情。

        我能告訴你的是,在未來的某一天定會相遇。

        那時候你只需要做自己,我便會很喜歡。

        24歲的許迦藍

        短短的幾句話顧然看了許久,視線落在那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我便很喜歡’上面,眼睛微微泛紅。驀然就有一種年少心愿終于達成的感覺。

        他揉著許迦藍的腦袋,將她的臉捧起來,盯著她的眼睛:“真喜歡?”

        “你能別問了嗎?”許迦藍有點難堪地想繼續將臉埋在他懷里,卻被他阻礙著。

        他抵著她的額頭:“姐姐可以叫一聲我的名字嗎?”

        許迦藍想到他心里的最后一句話,眼淚又不受控地掉了下來,她哽咽道:“顧然。”

        顧然溫柔的吻掉她的眼淚,低笑:“姐姐可以吻我一下嗎?”

        許迦藍心里愧疚,十分聽話地揚起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這么好說話?”

        顧然忽然松開她,變魔術似的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那姐姐可以嫁給我嗎?”

        碩大的鉆戒折射著陽光,讓人有些無法直視。

        許迦藍有點懵,不明白怎么就成了求婚的場景。

        顧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鉆戒是來姐姐家里之前買的。那個時候就想過,這輩子要結婚就找姐姐,要么就孤獨終老。在一起后一直想送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許迦藍被那句孤獨終老戳到了極難受的點。這種場景下她不想哭,調整了好一會兒情緒,聲音沙啞:“你就確定現在是合適的機會?”

        顧然眨了眨眼,眼尾的小痣勾人不已,讓人挪不開眼睛:“因為姐姐現在很心疼我,是最好的機會。”

        “你……太狡猾了。”

        “姐姐說的我只需要做自己就會很喜歡。”

        許迦藍氣笑了:“平時怎么不見你那么聽話。”

        “那得分事情。如果是在平時,姐姐想怎樣都可以……如果在床上,即便我想聽姐姐的,也控制不住自己……”

        “你能別說了嗎。”許迦藍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顧然暗示般咬了一下她的右手中指:“嗯?”

        她的眼淚又掉了兩滴下來,顧然溫柔的幫她擦掉淚痕:“不愿意就算了,別哭好不好?”

        “沒有不愿意。”許迦藍吸了一下鼻子,瞪了他一眼:“以后對我好點。你要是對我不好……我……”

        “就懲罰我……”

        他的話沒說完許迦藍就朝他伸出了右手。

        顧然低笑出聲:“姐姐這樣好說話?什么要求都不提就將自己交給我了?”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顧然取出戒指目光專注地幫她帶在了中指上。

        四目相對,兩人緊緊相擁吻在了一起。

        山上蟲鳴鳥叫不停,似乎在祝賀著。許久過后顧然松開了她,輕輕幫她擦了擦唇上的齒印和水漬,拉著她往外走。

        許迦藍有些沒回過神:“去哪兒?”

        “快下班了。”顧然看了下時間:“你說今天要去公司的。”

        “就不能明天去?”

        “等不了。”

        “就一天怎么等不了?”

        “昨天我透露了你要去的消息。”顧然臉色不好的取出男款的戒指戴上:“你沒來,他們又在背后說我被拋棄了。”

        “噗……”許迦藍沒忍住笑出聲:“你怎么這么幼稚。行了,我親自去幫你澄清。我們顧總后位坐得很穩,盛寵。”

        【正文完結,下章節開始番外。主要分成三部分,初識,結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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