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著的時候,連明晞一直盯著我,似乎不希望我接電話,可明明是我約的范星翼啊！
我示意他別吭聲,轉身接了電話,范星翼問我在哪兒,說來接我,我說不用,定了個地點,到那兒匯合。
掛了電話,我心里不是滋味,退縮著不想面對這樣的尷尬,卻已經沒有回頭路,連明晞拉住我的手,憂心忡忡,“你……要去見他？”
這是必須的啊！我不能一直這樣模棱兩可,傷害兩個人,“有些話,總要說清楚的。”
“噢——好,我明白了！”連明晞的臉頓時陰轉晴,看得我很不舒坦,“你高興個什么勁兒？”
“你要跟他斷絕,我能不開心嗎？”
雖然我有這個打算,但也不想看到他嘚瑟的樣子,故意抱臂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吊他胃口,“看情況啊！說不定一見面我又不忍心了！”
“不是吧？”不放心的連明晞要求跟我一起去,我果斷拒絕,“我怕你又打人！”
“君子動手不動口！能用武力解決的事兒絕對不比比！”
看他蠢蠢欲動,眼神變得狠戾,我更不敢冒險,“你還是老實待著吧！我出去一個小時。”
連明晞拿我沒辦法,只好讓我去,臨走時還不忘交待我,“早點兒回來啊！你看這都中午了,等會兒我就餓了,回來記得給我帶份飯。”
嘿！這人借口真多,我真想抽他丫的,“早飯都做了,午飯不會自己做？”
“不敢冒險,我怕手廢,”連明晞伸手給我看他手背的傷口。明知他喜歡夸大其詞,我懶懶瞄了一眼,完全不放在心上,啪得一聲關上房門就下樓了！
這家好像是音樂餐廳,開張有三個多月,很有格調,范星翼的每個餐廳招牌右下角都有一個特殊的logo,是一顆星和一片云,別人看來可能很普通,他卻一直很執著的用著,說是代表我和他。
到了約定的包廂,他先我一步,已經點了飲料,沒有慣有的笑容,面色是少見的凝重,也沒有喊我的名字,只是定定的看我坐下,
凝視里,似有千言萬語,溫柔且憂郁,
平常都是他找話說,今天他突然沉默,我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客氣地尬笑,“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也就五分鐘而已。”
范星翼神色淡淡,我在路上準備好的臺詞,忽然全亂了,忘了該怎么起頭,
“那什么……你也看到,連明晞他……回來了,然后我……”我特么張不開口啊！感覺自己實在太無情了！
然而范星翼卻說他懂,低垂著眸子,用精致的勺子漫不經心地攪著飲料,似乎并無太大的波動,“我都明白,你對他……從未忘懷,看你時常走神,我就明白。”
原來他都懂,只有我一個人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聽他這么說,我更加痛恨自己,“小星,我……”
其實只是幾個字而已,我在怕什么呢？害怕看到他那如星辰般閃亮的眸子忽然變得暗淡？可是現在已經暗淡了啊！
他跟我都懂,只是我沒做過壞人,實在害怕欠人情,大約就是那種,寧可人負我,不愿我負人的心態。
就在我結結巴巴的時候,范星翼突然抬眸看向我,眸色微定,
“很感謝上天給我這個機會,圓了我的夢,讓我能與你相處一個月,就像你說的,夢一旦變成現實,也許就少了一層神秘,相處之后我發現,我們可能……并不是很適合在一起,所以……還是分開吧！”
“啊？”完全沒料到他會這么說,我一臉茫然！我還在猶豫,他已經開了口,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我就不用再說那句話,不用當惡人了？
他那看似波瀾不驚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閃爍,但只是一瞬,就恢復了冷漠,“我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女朋友。”
“小星……”為什么他說得很嚴肅,可我還是覺得……很別扭,總覺得哪里不對,但他并不給我多說話的機會,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中午有個應酬,我必須過去,不能陪你吃午飯,抱歉。”
說完他起了身,沒等我應聲,已然離去,垂著眸子的我,看到了他從我身邊路過時,緊攥著拳頭,看似從容,實則匆匆。
那杯森露玫果,他一口都沒動,我也只是緊握著杯子,如鯁在喉！
餐廳里又隱約響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愛你變習慣,不再稀罕,我們該冷靜談一談……
沒有你分享分擔,我的快樂悲傷,心情天天,天天紛亂,
我一再試探,你一再隱瞞,是誰改變愛情原來的模樣,
有一種預感,想挽回太難,對你還有無可救藥的期盼,
我坐立難安,望眼欲穿,我會永遠守在燈火闌珊的地方……
直到這首歌結束,我才起身離開,有意還是無意,有些心思難以言喻,只能借一首歌來傾訴,那些不能明說的不舍……
快刀斬了亂麻,我以為自己終于放開了包袱,笑面如花,不經意卻淚如雨下,是心疼他,也是恨自己,任性妄為,活該被懲罰！
回去的路上,我渾渾噩噩,直到上了樓,打開房門,猛然看到沙發上呆坐著的連明晞正在吃泡面時,我才想起來,
“糟了！忘了給你帶飯。”
連明晞毫不驚訝,悶頭繼續吃著,聲音難掩失望,“我就猜到了,所以自己先動手！”
懶得做飯,我干脆也去接水泡面,連明晞很驚訝,“哎？你不是出去約會嗎？他不至于不管飯吧？”
那種氣氛太尷尬,誰都沒心情,“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沒打算一起吃飯。”
連明晞似乎不大相信,“這么簡單？”
我看他面露質疑,有些煩躁,“愛怎么想隨意,我懶得解釋。”
這時候他才察覺不對勁,“火藥味怎么這么濃？我惹你了,還是他惹你？”
雖然范星翼一直有那個意思,可他并沒有強迫過我怎樣,一直都很尊重我的意思,當初也是我主動跟他說,我們試著在一起吧,現在還不到一個月,我又變了卦,連明晞一回來,我就拋棄了他,感覺自己真的很自私,明明不想把他當備胎,可最后呢？還是一樣的性質,
夏蕓京啊夏蕓京！你可真可惡！越想越恨自己,撕著方便面包裝的我懊惱地說了句,
“都沒有,是我自己犯賤！”
連明晞突然站起身,朝廚房走來,自我背后擁住了我,心疼地命令著,“天天,我不準你這么說自己！
罪魁禍首是我,我知道你那天是聽到我要和姚萌萌訂婚太生氣,所以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要怪就怪我,傷你太深,真不是你的錯！你心里有怨氣,就沖我撒吧！不要折磨自己,抱怨自己,我看著難受！”
自知之明我有,不會怨天尤人,“選擇是我自己做的,怪不到別人頭上,人每走一步路,都要承擔后果……”我這一輩子,大約都要活在對范星翼的虧欠之中了！
“你跟他斷絕關系,他責怪你了？”想了想,連明晞提議,“要不我去跟他說！”
“千萬不要！”我慌張攔阻,“已經結束了,就不要再打擾他,提分開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他……他并沒有怪我一句……”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更加自責！
連明晞大吃一驚,“什么？他提的分手？他不是一直都想跟你在一起的嗎？又怎么會突然說分手？”
他問我？我問誰？也許是他真的發現不合適,也許……想到另一種可能,我更加心塞,倒寧愿是第一種情形,至少我不會有負罪感。越想越壓抑,我不能再鉆牛角尖,應該讓這一頁翻篇,
“這件事已經結束,以后不要再提。”
“好,我懂。”連明晞難掩開心,再一次擁緊我,我卻無法像以往那樣,心安理得地倚在他的懷抱,感覺前路仍是一片黑暗,輕輕推開他,適時澄清,
“你別誤會,我跟他理清,不代表就要跟你和好。抱歉,我……現在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你,我們之間……有一道溝,我跨不過去。”
原本欣喜的他,眸光暗了一瞬,很快就要亮了起來,努力微笑著,
“我明白,我的離開,對你的傷害,已經不只是皮外傷那么簡單,而是傷筋動骨了,就算我想為你治療,也得兩三個月來恢復,對不對？”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正確,大腦遲鈍又空白,不想思考任何問題。吃著泡面,范星翼曾經講給我的故事又浮現,我跟他的緣分,始于一桶泡面,明明那么簡單,他卻在心里深刻了那么多年,柔情不忍辜負,可我終究是犯了糊涂,給了他希望,又落井下石,把前路死死一堵！
也許他很快就會遺忘,傷口總會愈合,可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因沖動而犯的錯。
心煩意亂的我,吃完就悶頭睡午覺了,連明晞也識趣,沒有打擾我,
等我睡醒的時候,迷糊睜眼,卻發現連明晞就躺在我旁邊,一直盯著我看,眼神里滿是窘迫,
“天天,我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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