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杯中烈酒！

潘大慶有種被人從背后捅刀子的感覺，本想把大伙拉上一條賊船，共同對付紅星，哪成想其他三家早就跑去跟紅星互通有無去了！

于是接下來的酒局，潘大慶一口酒也不再喝，逐個質(zhì)問到底怎么回事。問過一圈，終于搞清楚了狀況，心里對王嵩一對父子恨得牙根直癢。

“其實老潘，你也別太怪我們，生意場有生意場的規(guī)矩，人家紅星搞的工藝流程圖確實高明，不服不行。就拿我們?nèi)�河機械來說吧，用了工藝流程的方法，效率至少提高十個百分點，這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啊！”孫寶權(quán)道。

“這話有道理！一碼歸一碼，有實實在在的好處還硬著頭皮跟紅星干，那不是傻嘛！”廖志勇也說。“反正我是覺得，王嵩的兒子挺不錯，雖然滑頭了一些，但為人還不錯，流程圖不但給了我，還幫我提高了機床的加工精度，很實在的小伙子，我勸你們以后也多接觸接觸，沒壞處。”高軍也道。

聽完三家這話，潘大慶差點沒把酒杯給摔碎，扯著嗓子罵道：“你們是真傻假傻，被糊弄了還念別人的好！”

孫寶權(quán)、廖志勇和高軍齊刷刷抬起頭來，問此話何意。

潘大慶道：“長海農(nóng)機很快會下來一個新單子，是變速箱的主軸，這事你們知道不？”

三人一起點頭。

潘大慶繼續(xù)道：“我昨天晚上得知，設(shè)計已經(jīng)定型，軸徑20毫米，長海農(nóng)機準(zhǔn)備把全部單子都下給紅星！”

“這不可能，紅星的家底兒我太清楚了，根本吃不下那么大的訂單！”孫寶權(quán)立即道。

“是啊，那么大的訂單，就算長海敢下，紅星也不敢接！”廖志勇也道。

“除非紅星廠有辦法解決加工能力的問題……”高軍也道，但說到一半就閉嘴了。

潘大慶冷哼一句：“對，你們?nèi)齻�說的都對，那么大的訂單紅星原本沒能力接的，到嘴的肥肉都得讓出來！但現(xiàn)在不同了，有三個傻老帽各自送給紅星一臺機床，甚至包括蘇聯(lián)產(chǎn)的雙軸機床，現(xiàn)在紅星只要稍微放出一些從動軸的訂單就完全有能力吃下這塊肥肉！而更可氣的是，三個傻老帽被算計了還不知道，還在在念紅星的好呢！”

孫寶權(quán)、廖志勇和高軍沉默片刻，然后集體捶胸頓足，大罵王嵩父子奸詐！

他們終于知道，為什么紅星廠早不跟他們合作晚不跟他們合作，偏偏前天突然主動談合作，原來在這等著呢！更可恨的是王嵩的兒子，談判時的態(tài)度那叫一個強硬，原來都是裝的！可惡至極！

“紅星廠那一對父子，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依我看那個王朝陽比他老子還滑！現(xiàn)在你們都清楚了吧？”潘大慶說道。

“為今之計說這些都沒用，想想以后該怎么辦吧！”孫寶權(quán)喝下一口悶酒道。

“還能怎么辦，紅星吃肉，咱們喝湯唄！”廖志勇道。

“就怕這樣下去，咱連連湯都喝不到！老潘，你路子最寬，還是你給兄弟們想條路吧！”高軍道。

“現(xiàn)在想起老子了？”

潘大慶喝下一大口酒道：“不過不用擔(dān)心，他紅星不是洪水猛獸，咱們也不是任宰的羔羊，只要你們聽我的，我有辦法壓住紅星！”

高軍等人紛紛表示，潘大慶可以繼續(xù)想轍，一旦有了辦法，其他三家一定全力配合。潘大慶也表示，這次要做就做個大的，讓紅星知道什么叫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紅星廠順利拿到長海農(nóng)機的主軸訂單，三成首付款到賬的當(dāng)然，王嵩就大手一揮，撥給食堂五百塊錢，再次集體聚餐。

龔會計看著一大摞即將變成酒肉的大團結(jié)鈔票，臉色老不情愿了。王嵩不等他開口，就說出一番大道理來，說這次聚餐至關(guān)重要，就好比打硬仗之前的動員大會一樣，只要能把全廠老少爺們積極性調(diào)動起來，這五百塊錢花得絕對值！

當(dāng)晚的聚會，自然非常熱鬧，用廠里工人的話說，就跟過年似的！

聚會結(jié)束，王嵩回到家后從箱子底掏出一瓶寶豐大曲遞給王朝陽說：“沒喝過癮，咱爺倆再整點？”

王朝陽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圓桌擺在院子里，借著涼爽的夜風(fēng)，爺倆又喝起來。

喝到最后，王嵩眼睛都紅了，王朝陽以為他到量了就勸他別再喝了。

“最后一口！”王嵩又一次端起酒杯來，沒著急喝掉，而是問道，“朝陽，每次聚會，龔會計那臭老九都抱怨我亂花錢，這事你怎么看？”

“我支持您！紅星廠是個大家庭，掙錢當(dāng)然要一起慶祝！”王朝陽道。

“不不不，你說的不對……”王嵩搖頭道，“其實我心里清楚，龔會計說得對，紅星廠底子薄，錢應(yīng)該花在刀刃兒上，不應(yīng)該大吃二喝！”

“明知不對，您怎么還這樣做？”王朝陽奇怪道。

“因為這是我欠他們的！”王嵩道。

“欠他們的？”王朝陽更加奇怪。

“這事你不知道也正常，那時你還不懂事呢……那是紅星建廠的第三年，當(dāng)時廠子還是純公有的，業(yè)務(wù)是國家分配下來的，效益還算穩(wěn)定，但我不安分啊，總想擴大紅星的規(guī)模，就投錢去做毛料，結(jié)果錢全打了水漂，還領(lǐng)了一個處分，紅星廠一度瀕臨倒閉！”

“那后來呢？”王朝陽了解這段歷史，八十年代初期是一個分水嶺，八十年代以前的企業(yè)公有制特色很嚴(yán)重，一旦企業(yè)破產(chǎn)，很難東山再起，八十年代以后在慢慢轉(zhuǎn)型私營。

“后來啊……后來全廠老少爺們跟我表態(tài)，他們一年的工資不要，勒緊褲腰帶也要幫紅星挺過難關(guān)！那一年員工們的日子過得苦啊，頓頓吃草根和糠皮，一個個瘦得跟麻桿似的，車工班劉德貴的兒子是發(fā)燒燒死的，沒錢看病啊！龔老九的媳婦也是那時候跟人跑的……三年自然災(zāi)害你聽說過吧，當(dāng)時的紅星比三年自然災(zāi)害還艱難！”

說到這里，王嵩的眼睛更紅了，聲音也開始顫抖，緩了一會才繼續(xù)道：“……所以，老子當(dāng)時就發(fā)誓，只要紅星不倒，我一定讓所有人過上好日子。所以我明知道錢花得不是地方，也堅決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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