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不想再叫你寧老師了
寧欣本來陷在自己的情緒中,很認真的在表達對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和陪伴的感激,眼角都不自覺濕潤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份溫暖,孤獨的她有多久沒有過了。
可何東帆一陣嗆水咳嗽,敏感的情緒立馬就斷線。
他總是這樣出乎意料的把惆悵拉到另一端。
寧欣放下茶杯抓了幾張紙巾遞過去,關心的責備:“你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
何東帆嗆得脖子紅,眼睛紅,看一眼寧欣又撇開。
擦!
完全沒心理準備。
所以現在是什么情況?
開誠布公?
那是要和他好,還是和他斷?
做了結是吧?
何東帆腦子一團麻亂。
寧欣哪里知道何東帆腦子里的彎彎繞繞,她只是看何東帆好了一些,于是繼續說下去:“何東帆,我一直想跟你說謝謝,這些日子…其實也不止是這些日子,從好久好久以前……”
寧欣看著不遠處眨眼睛的星星燈,像是透過那些光亮看見了北都的時光,明媚的午后,青澀的少年…
她嘴角微微上翹,語調溫柔:“好像,我每次很難過的時候都被你碰上了。”
何東帆和寧欣不在一個頻率,也理解不了她這些前話有何用意。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和他好?
他肯定會對她很好的。
他可以發誓的。
他從來都說話算話的。
寧欣抿了抿唇,認真的看著他眼睛,清澈明亮:“這段時間你一直陪著我,用你的方式安慰我,你的這份心意我都能感覺到,我想跟你說謝謝,還有,你不用擔心我,盛昱…”
說到這兒,寧欣淡淡的垂下眸,依舊有些控制不住的失落,但她深深吸了口氣,也算是釋懷。
她手指摩挲茶杯外側杯壁:“盛昱很好,我會祝福他,然后我也會認真的過我的日子,你不用擔心我會再做傻事了。”
何東帆后知后覺聽懂寧欣的話。
他看了一眼她的左手手腕,那里還是照常戴著護腕。
店內熱鬧,但不算嘈雜,能聽見山林間黑夜深處的蛐蛐聲、蛙聲。
所以,她說的是這個心意。
所以,她并不明白他的心意。
但是,她說會好好生活,不會再做傻事。
這話,比他剛才妄想的所以,竟更讓他心動。
這份心動,無關于男女之間的荷爾蒙,就是單純的心顫、心酸,還有心疼…
她叫他:“何東帆?”
“嗯。”
她再次舉起茶杯。
何東帆看了眼桌上的茶杯,舉起來。
“砰。”很清脆的碰杯聲。
寧欣眼睛彎成月牙:“認識你,給你做家教老師,我覺得很幸運。”
說完,輕輕仰頭喝茶,有點先干為敬的意思。
此刻,何東帆眼神挪不開她的臉。
她像一副被打亂的拼圖,終于拼湊起來,可湊近了看,支離的痕跡那么明顯。
何東帆有自己的情不自禁,磁啞的聲音從喉頭沉沉地滾出來:“我會陪著你。”
寧欣眼睫顫了顫,放下茶杯,似乎沒聽清:“嗯?”
“我……”何東帆看著她,喉結艱難地滾了又滾,手指攥緊茶杯,指關節微微泛白,“我可不可以…不叫你寧老師了?”
你給我做家教老師,也是我的幸運。
可是我不想再叫你寧老師了。
不想!
寧欣笑了笑,這有什么?
她淡然的給自己填上茶水,大度問:“那你想叫什么?”
何東帆感覺喉頭跟有刺似的。
他吞吐:“欣…欣。”
寧欣很明顯的頓了一下。
何東帆被一雙明媚的眸盯著,心思大亂,下一秒,沒出息的低下頭,語氣沉:“欣、欣姐。”
寧欣捻起茶杯又抿了一口,點頭:“可以啊。”
可以個屁啊!
他才不想叫姐!!
出息啊!!!
何東帆跟自己生氣,垂頭喪氣站起身:“我去看看老板烤得怎么樣了。”
寧欣微微轉頭,語調溫和:“好。”
何東帆是真無語,在他的天人大戰之下,她怎么跟個局外人似的?
他真想抱住她,狠狠親一口,然后大聲質問,你明不明白?到底明不明白??
他又笑罵自己一句:混蛋玩意兒!
烤雞烤兔是何東帆親自端來的,他還拿了兩瓶冰鎮的唯怡豆奶。
烤雞嫩,烤兔香,搭配土豆、藕片、萵筍等配菜,在這樣夜晚的山間,是寧欣沒有過的享受。
享受什么?
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啊。
她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想去海邊的城市旅游,她還沒看過海……
旅游,在她的世界,真是一個新鮮詞。
但卻是,很好的開始,不是嗎?
何東帆給寧欣遞上唯一的雞腿,開口:“寧……”
他一頓,心里思量‘欣姐’也比‘寧老師’好多了,于是滿足的改口:“欣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對于這個稱呼從他嘴里叫出來,寧欣還有點不適應,反應了半秒接過雞腿:“你問。”
何東帆瞥一眼寧欣,不爽的把雞架分尸:“你老跟我說小元特別,我怎么看不出他哪里特別。”
寧欣咬了一口雞腿肉,孜然麻辣,嫩得爆汁。她簡單回答:“小元因為家庭原因,有輕微的抑郁癥。”
何東帆瞬間想起寧欣媽媽的事。
她哭著說她的后悔,說如果…就不會……
所以,她才會這樣照顧小元吧。
何東帆覺得這個話題不好,話鋒一轉:“剛才我問了老板,我們可以走旁邊的小路上去,只要十幾分鐘。”
寧欣很迅速啃完雞腿,滿足地把骨頭放下:“小路?安全嗎?”
“問過了,說是小路,但其實是他們自己的大路,打了水泥的。”
寧欣這才點頭:“好。”
吃得差不多,寧欣脫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捧著豆奶喝,眼睛咕嚕一轉:“明天早上有個登山競賽,你想去嗎?”
不等何東帆回答,寧欣補了一句:“早上七點,有點早。”
早什么早?
她都去,他肯定去。
何東帆:“去。”
“行,那你七點之前去大食堂吃早餐,然后今天下車那個地方集合。”
“行。”
“多穿件衣服,早上氣溫低。”
“知道。”何東帆吃了塊土豆,瞥她一眼,“你明早別穿短褲,冷。”
寧欣:“好。”
等何東帆收拾了桌上的殘局,兩人才離開。
順著老板指的方向,他們沿著水泥陡坡路往上走。
‘酒足飯飽’,搭配清爽的山澗夜風。
寧欣愜意的張開雙臂揮了揮:“好舒服啊。”
她話音剛落,一連串的狗吠聲劃過黑夜,似乎立馬就要直直向她沖來。
寧欣下意識就貼上旁邊的救命稻草何東帆,并雙手死命的拽住他小臂,聲線打結:“何東帆,有狗~”
何東帆思緒完全斷了,只感覺到獨屬于女生身體的那份柔軟緊貼在手臂上,存在感壓過了所有一切。
他全身血液都往腦袋涌,嘗試著抽了下手臂,但寧欣抓得更緊了。
真不是他占便宜,他就是沒什么勁兒了。
兇猛的狗吠聲中夾雜著鐵鏈拖拽聲。
寧欣腦海里浮現清晰的畫面。
黑色的大狼狗,被冰冷的鐵鏈栓住脖子,它只兩只后腳站立,奮力地掙著鐵鏈狂吠…
仿佛下一秒,鐵鏈就會斷裂,或者栓頭脫落,然后它就會朝著她撲來。
黑暗,讓恐懼感更甚。
“汪——汪汪汪——”
寧欣肩膀一哆嗦,閉上眼睛,腦門抵上何東帆手臂,拒絕一切的姿態,聲音虛在嗓子里:“快點走~快點走!”
這怎么忍?
想緊緊的抱住她。
何東帆還是理智地壓制了自己的邪念,用另一只手臂把人圈到胸前,站在她身后:“我給你擋著。”
往前走了幾米遠,吠叫聲漸漸平息。
寧欣剛松口氣,只聽見一陣利爪撓門的聲音,接著左右兩邊都開始吠叫。
寧欣尖著嗓子叫了一聲,接著是更兇厲的吠叫聲。
她轉身又把何東帆抓住。
可左右兩邊都有狗,她都不知道該躲他哪邊。
何東帆感受著她手上的力度,還有她的體溫,他咽了一口口水。
他微不可察的勻了口氣,然后抬手抓住她手臂,扯下,輕輕扣住她手腕:“跑。”
在寧欣的記憶里,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段上坡路。
一路都是狗吠聲,一波剛落,一波又起。
寧欣也不知道是因為太害怕,還是跑著上坡路太累,她腿都是軟的,基本借著何東帆拽著她的勁兒往前。
直到全部的狗吠聲淹沒在夜色里,只剩兩道交錯的、粗重的喘氣聲。
何東帆回頭看了寧欣一眼,那雙眼睛在暗色里很有溫度,很燦爛。
寧欣本就混亂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感覺很不舒適,隨即掙開手,喘氣道:“沒、沒狗了。”
何東帆轉身,倒退著慢慢的往上走,一雙眸子落在她身上。
寧欣:“看、看什么?”
“不怕蛇。”他也喘氣,還露出虎牙揶揄她,“怕狗是吧?”
寧欣:“……”
第二天一早,大伙兒集合,準備登山。
寧欣穿了寬松的長袖長褲運動套裝,拿著綠色的小旗子,反反復復的念叨‘安全’相關問題。
很明顯,那群不耐煩的少年耳朵都要聽起繭子了,一聲比一聲有氣無力的回應,知道。
何東帆慢悠悠把外套衣袖挽至手肘,站在一旁抿著唇笑。
少年們排著隊到達登山起點,哨聲一響,立馬就四分五散了。
寧欣在后面喊:“注意腳下,注意安全!”
哪有人搭理她?
寧欣看一眼一步兩個臺階的何東帆,安排上:“何東帆,你體力好,你去牽個頭,幫我看一下前面那幾個。”
何東帆無語,一臉‘我服了你’:“他們是十三四歲,不是三四歲。”
而且最大的好像都十五歲了。
思緒到了這里,何東帆一陣胸悶氣堵。
所以,他剛認識她那會兒,是十五歲。所以在她眼里,也跟這群小崽子一樣,是吧!
真是服了!
何東帆語氣不痛快:“你能不能別把人當小孩看?!”
寧欣不知道他哪里來一股陰陽怪氣。她斜眼看過去,用綠色小旗子戳他手臂:“快點去。”
何東帆覺得自己就是受虐體質。
他怎么就對她此刻的語氣,此刻的動作,就那么喜歡呢。
他一把抽走她的小旗子,快步向上跑,爽朗道:“就去。”
何東帆一路嘿哧嘿哧跑,慢慢追上最前面的隊伍。
起初他還沒發現,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小元一直跟在他身后。
何東帆速度慢下來,小元便馬上超過何東帆,何東帆加速,小元也在后面窮追不舍,仿佛在同他比賽。
何東帆樂了,幼稚!
不過,他能輸給個小屁孩?
兩人一言不發,默契的開始競賽。
何東帆自認體力王,但也佩服小元的體力和意志。
很快到達最后一段階梯,這時候,意志什么的已經不占優勢,占優勢的是腿長。
何東帆發力,很快甩開小元。
距離終點還有五米左右的階梯時,他停下腳步,雙手按在膝蓋上粗粗的喘氣。
汗水順著他眉弓滑落,他余光看見小元從他身邊掠過,他胸腔微震,無聲笑了下。
然后是小元站在終點,往下吼:“你輸了!”
“是!我輸了!”何東帆直起腰,配合地揮揮手上的旗幟,“認輸認輸!”
他慢慢登上最后的五米,在工作人員那里拿水喝。
他擰起瓶蓋,眺望遠處的城市。
所謂登高望遠,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陸陸續續開始上來人,寧欣是最后一波。
何東帆已經休息好,幫寧欣拿了瓶水,并擰開瓶蓋。
休息好,大家一起照相,然后準備下山。
寧欣已經奪回自己的小旗子,帶著綠隊先行下山。
何東帆幫著工作人員把剩余的物資搬到小面包車上,同寧欣兩個同事一起,是最后一批下山的。
一路也是閑聊著,然后寧欣同事接到一通電話。
“嚴重嗎?不嚴重啊?嚴重啊?哦,行,行,好,我們離那兒不遠。”
電話剛掛斷,另一個同事就問:“怎么了?”
“你們隊的武俊杰差點滑山下去。”
“怎、怎么樣了?”
“他沒事兒,寧副教好像為了拉他受傷了。”
“嚴重嗎?”
“也沒說清楚,應該不太嚴……”
他話還沒說完,何東帆已經往山下沖,一步好幾個臺階,連外套都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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