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心疼我,心疼我
寧欣正準備換衣服,下班。
她穿著整套運動服站在儲物柜前,柜門敞開。
她一只手拉著身上運動外套的拉鏈,一只手拿著手機看短信。
何東帆:【欣姐,我爸來學校了,要給我辦退學,還打我。】
寧欣神色一頓,立刻給何東帆撥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聽,他低沉的聲線傳出來:“欣姐。”
這語氣,一聽就不對勁。
寧欣趕忙問:“他為什么打你?”
電話那邊頓了一秒,慢慢吞吞回答:“他想給我辦退學,吵起來了,就動手。”
太過分了!
寧欣側頭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臉頰之間,伸手把柜子里的外套和褲子拿出來,又拿出一個布袋,胡亂塞進去。
她提著布袋,扣上儲物柜門,往外走:“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在學校。”
“在學校哪兒?”
何東帆語氣依舊慢吞:“你要過來嗎?”
寧欣步子快,心里著急,對同事的招呼都沒注意到,聲線拔高:“快告訴我。”
“在南門,就林蔭口那兒。”
“我馬上過來。”寧欣掛斷電話。
寧欣招呼了一輛出租車,快速趕去玉和大學南門。
平時覺得蠻近的距離,此刻像是隔了十萬八千里。
在她看了好幾次時間后,出租車終于停在玉和大學南門外。
寧欣付了錢,拽起布袋就下車,往校內跑。
她一邊跑,一邊張望,尋找何東帆。
何東帆坐在約一米高的花壇邊緣上,雙腿支開,背微微弓著,雙臂撐在身側,頭埋著。
寧欣停下,喘了口氣:“何東帆!”
他瞬間抬眸。
寧欣站在林蔭道對面,穿著一身藍黑色的運動服,手上抓著一個大布袋。
他注意到她右手臂的繃帶拆了。
寧欣跑過去。
她把手上的布袋往花壇邊緣一擱,腰彎下,湊近打量:“他打你哪兒了?!”
她扎了個高馬尾,因為彎腰發(fā)絲落在她肩膀上。
她鼻尖有細細的汗珠,像水蒸氣。
她臉頰紅潤,飽滿的唇瓣微張,一雙桃花眼很是明媚,視線在他臉上游離,最后落在他左邊臉頰上。
她眼睫微顫,手指貼著他左下頜,抬高。
他左臉頰隱隱有些紅,有兩根手指印,嘴角也紅,但沒破。
他眼仁白,瞳孔黑,臉微仰著看人,感覺說不出的委屈。
他一言不發(fā),她更是著急。
寧欣詰問:“他打你臉了?”
何東帆只覺得她指腹有強烈的存在感,像巖漿一樣燃燒他。
他微不可察的咽了一口口水,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嗯’。
寧欣抿著唇,又或者是咬著唇,她收回手,視線往下:“他還打你哪兒了?”
何東帆微微搖頭:“沒了。”
寧欣不信,畢竟她是了解何東帆的。
他大多時候都是嬉笑著,把‘沒事兒,沒事兒’的掛在嘴上,堅決維護他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形象。
現(xiàn)在受不住的向她傾訴,肯定是委屈得不輕。
寧欣:“你老實告訴我,不要瞞我。”
“真的沒了。”
寧欣臉色難看,站直,一番話不知是在跟誰理論著:“他憑什么打你?你都多大了,他還打你,不管因為什么事也不能動手啊,枉他還是個教育工作者!”
何東帆仰看著寧欣,對她這番話認可的微點了下頭。
寧欣微微出了點氣,低頭看著何東帆,語調一轉,變得溫和:“這事你告訴你姥姥了嗎?”
“她身體不好,知道了只會擔心睡不著。”
“那告訴你舅舅了嗎?”
“我舅舅工作很忙,壓力很大,我不想因為這些小事驚動他。”
寧欣因為何東帆的懂事和獨立,又難受了些:“那他要給你退學,怎么處理?”
“就是因為這件事吵起來的,所以他打我。”何東帆垂眸,錯開寧欣的視線,“你別擔心,事情解決了,他已經回北都了。”
寧欣聽完,心里第一個想法是:那就好!
下一秒又覺得,壞事雖然沒做成,但把人打了,好什么好?
她垂眸看著何東帆。
他還坐在那兒,寬闊的肩膀上,平日里那顆恣意高傲的頭顱此刻低垂著,看不見神色。
想來是極度委屈的。
寧欣全身力氣一卸,在何東帆面前蹲下。
她仰著頭看他,語調輕輕的,帶著安撫:“何東帆,嘴里有沒有咬破?”
何東帆對上寧欣明亮的視線,撇開臉。
他就這點傷,能算得上什么?
偏偏她還擔心得不得了的模樣。
他又心悅,又心虛。
何東帆刻意的撇開視線,在寧欣眼里,是少年委屈后的自傲。
寧欣心中一軟,體貼問:“你吃晚飯了嗎?”
他沒看她,吐出兩個字:“沒有。”
“我?guī)闳コ酝盹垼貌缓茫俊彼Z氣有點哄人的味道。
寧欣這樣溫情的態(tài)度,何東帆實在忍不住,正面盯著她。
她臉窄而飽滿,臉頰的紅潤已經褪去,只剩清透白皙,眉眼淺淺的彎著。
像小水晶糕。
何東帆感覺餓,咽了口口水:“嗯。”
寧欣撐著膝蓋站起身,伸手去拿旁邊的布袋。
何東帆很有眼力見兒的搶先:“我來。”
寧欣:“我的外套在里面,我有點冷了。”
何東帆這才著急遞給寧欣。
寧欣把外套拿出來,何東帆又順手把布袋接回去。
寧欣隨意地把外套套在運動服外面:“你想吃什么?”
何東帆說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面店,味道很不錯。
面店明亮,原木裝修風格,看上去干凈衛(wèi)生。
此刻應該不是飯點高峰期,店內還有位置,兩人坐下,牛皮色紙袋和布袋相依著靠在墻邊。
他們點了一個豌雜面,一個生椒牛肉面,兩碗海帶湯,加煎蛋和青菜。
寧欣覺得何東帆心情不好,于是主動打開話題,關心他:“你論文寫得怎么樣了?”
“剛開始寫。”何東帆看一眼寧欣,第一次給她講自己的專業(yè)方向,“我這篇論文是關系網(wǎng)絡安全的,其實軟件工程分很多模塊,我做的是網(wǎng)絡安全相關,未來網(wǎng)絡發(fā)展必定滲透生活,而網(wǎng)絡安全便是這些發(fā)展的基本,嗯…比如大眾都知道的黑客入侵……”
何東帆盡量說得言簡意賅,所以寧欣大概懂了。
但她注意到他所有話中的一點,這篇論文要在國際行業(yè)周刊上發(fā)表。
寧欣夸他:“你看,你很優(yōu)秀,你的選擇沒有錯,你父親不理解你,你別在意,這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會被全部理解的事。”
這時,兩碗面端上來。
何東帆把寧欣的輕推到她面前,聲音低沉:“他不是不理解,他只是不愛我。”
所以,他連了解都拒絕,又談何理解?
寧欣拿著筷子,和面:“何東帆,沒關系的,會有人愛你,會有人支持你,很多很多。”
“可我想你支持我。”他聲音小,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話。
面店座位不算擁擠,也不嘈雜,寧欣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點頭,鄭重的:“我當然支持你!”
何東帆緊跟一句:“我還想你愛我。”
!!!
寧欣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心臟漏了一拍。
她不敢相信,他就這么…直白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了?
是面紗揭開了,也沒拐彎抹角的必要了?
對面的何東帆埋著頭,大口大口的吃面,沒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這讓寧欣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岔了。
她當然不會問,只是心緒混亂的也埋下頭吃面。
吃完,兩人走出面店。
此刻,太陽還未落山,天邊翻滾著火燒云,而另一側,皎潔的月亮已經高懸天空。
是很難得的日月同輝的景象,不少人拿出手機拍照。
寧欣卻沒空欣賞,因為何東帆剛才那句話有些心不在焉。
她陪何東帆去藥店買了點消腫的藥,便打算回家。
她提醒他:“你記得擦藥,早晚一次,知道嗎?”
何東帆沒回答,垂眸看著手里捏著的藥膏,一咬牙:“我看不見。”
說完,他把藥膏遞給寧欣。
他目的性太強,且說的話根本立不住腳。
寧欣微偏著頭,表情嚴肅起來:“你宿舍沒鏡子嗎?”
何東帆支著藥膏不搭話。
寧欣又問:“實在沒有的話,可以叫你室友幫忙。”
她算是擺明態(tài)度了。
她又冷冰冰的要在兩人中間畫銀河了。
何東帆思量,他已經不讓她心疼了嗎?
所以,他還能怎么讓她心疼?
有沒有人現(xiàn)在來給他一拳啊?
讓她心疼,真的是個很難的難題,何東帆覺得。
寧欣猜不出他在糾結什么,看了眼他還支著的藥膏,沒理,伸手把自己的布袋扯過來,轉身:“早點回去休息,拜拜。”
何東帆頓了下,立馬跟上去:“欣姐,我送你。”
“不用,你先回去,擦藥,然后好好休息。”
“我……”何東帆磕巴著,腦袋里都是‘心疼我,心疼我’三個字,他憋了半天,叫她,“欣姐。”
她停步,疑惑著側頭:“?”
他直直的看著她,聲音艱難的從喉嚨里滾出來,像是咬碎了牙:“我需要你保護我。”
她秀眉擰起來,不懂:“??”
他手指攥緊,一鼓作氣:“只有你才能保護我。”
她還是沒懂:“???”
何東帆覺得自己不要臉極了,也是剛才嘗到了甜頭不想要那玩意兒了。
他閉了閉眼睛:“我很脆弱。”
這話一落,似乎連空氣都靜謐了,兩人無言的對視著。
是寧欣先眨了眨眼睛,然后直取要害:“你哪里學的這些……”五迷三道的招?
何東帆微仰頭,視線往上,閉口不言。
寧欣抿了下唇,已經起范兒:“何東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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