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道
黃泉上空,陰氣瘋狂地涌動著。
銀色的閃電在云中游走。
風好似很大,吹得沈寄長發獵獵,衣袍翻飛,他脊背挺直,背對著眾人站定,雙手結出手印,指間激蕩出淺藍色光芒
但站在岸上的眾人都感覺不到風。
此刻皆面露震驚地望著眼前一切。
白無常的喊聲沈寄充耳不聞,反而加大了施法的力度。
青銅巨門倒映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緩緩打開的縫隙終于穩定了下來。
“羅蕓!快進去!”他低喝了聲。
羅蕓早已嚇傻了,縮在旁邊,抖如糠篩。
“我……我……”
“快進去!鬼門一旦關上就沒機會了。”
沈寄臉色逐漸蒼白。
黑無常將手中哭喪棒拋給白無常,將他手中的鎖魂鏈拿了過來,陡然往上一拋,那黑鎖鏈竟似無限長,一下子便扣住了青銅門的門環。
“老謝,拉住!”
白無常點頭,一把抓住鎖鏈另一段,同黑無常一同用力。
鎖鏈繃直了。
被扣住的青銅門開始緩緩往回關。
岸上早已圍觀許久的老道士忽然心一橫,揉搓了下大白的頭,語氣有些許瘋狂:“算了,拼一把。”
他飛身踩在大白鵝身上借了個力,踩得它怪叫一聲,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等再爬起來時,就見老道士已經借力飛到了上空。
“這位道友,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他高聲道。
黑白無常眉頭一皺,白無常將手中哭喪棒搖了搖,那刺耳的鈴鐺聲再次響了起來。
只見老道士的身影晃了晃,竟然勉強站定了。
白無常欲再次動手時,那老道士忽然往下揚了一把,無數紙錢洋洋灑灑地往下飄落。
黑白無常的動作皆一頓,忍不住犯了職業病,轉手去接那些紙錢。
紙錢慢悠悠地落在手上,黑白無常的手掌仿佛被火燙了下,這才發現,那紙錢上竟被涂抹了雷法加持過的朱砂。
黑無常怒喝:“好大的膽子!”
隨著他這聲怒喝,鎖魂鏈再次發力,青銅門關閉的速度再次加快。
沈寄臉色一變,施法的力道一松,飛身上去攬住羅蕓的腰身,帶著她落在了青銅門前。
“進去!”
老道士也趁機跟了上去。
羅蕓回過神來,緊張地往想門里擠進去,但是門縫隙緩緩變小,她有些膽怯地想縮回來。
沈寄猛地往前踏出一步,一手撐住青銅巨門,一手攥住鎖魂鏈。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幾欲承受不住。
他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來。
“快!”他喊道。
“快,快!”老道士也喊,幾乎是推著羅蕓進去。
羅蕓一個不穩,被老道士推進了門內。
她回過身扒在門后,大聲問:“沈寄,下輩子你還來找我嗎?”
老道士焦急喊道:“先別問了,拉我一把啊姑娘!”
他欲往里頭擠,青銅巨門卻只剩下個半人寬的距離。
老道士心一橫便要不管不顧地往里沖一把,被沈寄及時拉住了。
他冷聲:“你不要命了?”
老道士一個踉蹌跌了下,面如死灰。
“沈寄!快回答我!”羅蕓喊。
見青銅巨門緩緩關上,沈寄只是望了她一眼,卻沒說話。
他眸中有難言的復雜之色,羅蕓看不懂,但她忽然有些心慌。
“沈寄,你是不是從來就不愛我?”她尖叫著,“那你為什么一直保護我,對我那么好?你說啊!”
沒有等來沈寄的回答,青銅門緩緩關上,將兩人隔絕在兩方天地中。
等青銅巨門消失之后,沈寄松了口氣,抬手擦拭了下嘴角的鮮血,視線落在老道士身上。
他臉色灰敗,呆滯地盯著青銅巨門消失的方向。
下方的黑白無常對視一眼,收回了鎖魂鏈。
“老范,這怎么搞?”
黑無常看不出表情:“他本事大,我們能有什么辦法,且看天道如何懲處。”
“天道?”白無常仰頭望著天空,那游走的閃電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他這心思才轉了下,便忽然一道刺目銀光閃過,岸上所有人都不禁閉上了眼,無法直視。
沈寄心驚了下,提醒道:“小心!”
自己則是反應極快地飛身后退,閃電擊中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
老道士沒反應過來,受了點波及,整個人震顫了下,口吐白沫落下了黃泉,砸地黃泉水花飛濺。
大白鵝一下子就撲了過去。
玄風恢復視線之后,即刻下令:“快些救人!”
收下應聲,又忙著用撈魚網兜往黃泉里撈人。
白無常笑吟吟地拍了下黑無常的肩膀。
“老范,算啦,反正此事怪不到你我身上,還是去喝點酒辦正事要緊。”
黑無常點頭,小船在岸邊停下。
白無常掃了一眼玄風手下下在黃泉里撈魚的各種工具,笑問道:“是花小鐘教你們的方法吧?”
玄風微怔,拱手施禮。
“正是。”
黑無常淡淡道:“黃泉里的魚可沒那么好弄的,最多一天時間,我們在客棧里等你們,查查你們何時該入陰司。”
玄風怔了下,點頭。
“好。”
黑白無常上了岸之后,仿佛兩道影子,輕飄飄地就融入了濃霧中,不見了蹤影。
玄風收回視線,再次往上看,可黃泉上的霧又開始彌漫,他什么也看不清。
此刻黃泉上空,沈寄盡力穩住身形。
方才天罰雷電波及老道士之后,又多出三道雷電從不同方向朝他落下,他勉強躲掉兩道,仍被一道擊中。
此刻體內氣血浮動,不禁嗓子一甜,再次吐了口血。
他努力運著氣,才剛強行壓下紊亂的氣息,只見上空又同時出現四道雷電,追魂索命般落了下來。
他抬眸望了眼,眉心銀色印記忽然變得璀璨,當雷電同時擊中時,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遠處黃泉上方某處波動了下,一道身影從中跌落了出來,跌入了黃泉。
陰云中的雷電又持續了一段時間,方才緩緩散去,又恢復了原先灰蒙蒙的模樣。
與此同時,水面漩起波紋,一只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從水里伸出來抓住了岸邊。
沈寄費力從水中爬上岸,他渾身濕透,一身白衣幾乎被血水浸染。
他嘴唇蒼白,臉上更無半點血色,癱倒在彼岸花叢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天地不仁,不會徇私枉法,那雷電是天道的懲罰規則,果然還是躲不過去,需他承受住了才會散去。
他雙手撐著地面,企圖站起來,最終卻以失敗告終,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干了,那黃泉水中的污穢瘋狂地侵蝕著他身上的每一道傷口。
血流得更多了,似乎停不下來。
失去意識前,他望著身前輕輕搖曳的彼岸花,恍惚想起了云瀾國。
那是個百花盛開,宛如仙境的地方。
他年少時,曾在那兒見過一個比百花還要明艷的女子。
—
黑白無常出現在院中時,幾乎院中所有的人鬼妖都老實地縮回了自己的竹屋里,不敢發出動靜。
花鐘從柜臺后探出身子,笑瞇瞇地打招呼:“范兄,謝兄,大霧天的也來,真是敬業啊。”
白無常笑道:“花小鐘,別開玩笑了,我們兄弟倆正一肚子悶氣呢,快點將你的醉忘憂拿上來。”
花鐘拍拍看呆了的林菀:“去拿酒。”
林菀回過神,仍然收不回驚詫的目光,只是也沒說什么,安安靜靜地去拿酒了。
花鐘打量了幾眼,見他們氣定神閑的樣子,問:“我也沒看出你們在生悶氣啊。”
白無常笑道:“主要是老范生悶氣,我是個不常生氣的人,心態好得不行。”
“范兄怎么了?”花鐘問。
黑無常臉黑得一絲雜色也沒,還真難看出表情。
黑無常敲了敲桌子。
“區區一個道士竟敢用沾了朱砂的紙錢才算計我等,還有……”
他看了眼花鐘,略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說。
白無常笑吟吟地接過了話茬。
“花小鐘,你要等的人來了,你可見到了?”
花鐘微怔,旋即不在意。
“你說沈寄嗎?見到了,他不是走了嗎?說是送人去陰司。”
白無常卻很好奇,繼續問:“他沒告訴你關于你的身世和記憶嗎?”
“沒有。”花鐘搖頭,“我也不太感興趣,就想著他能帶我入陰司,誰知他沒答應。”
她頓了下,又慍聲:“范兄,謝兄,你們實在沒義氣,白喝了我多少酒,還不愿幫我一把,平日送那么多魂入陰司,偏不管我。”
白無常仍是那副笑容。
“花小鐘,你別生氣啊,沈寄既然來了,早晚有你進陰司的日子,只怕到時候你反而不愿了。”
“什么意思?”花鐘怔然。
白無常笑著搖頭:“不可說,不可說,我們要罰錢的。”
花鐘“切”了聲:“罰多少錢我替你們給,盡管告訴我就是。”
白無常仍搖頭:“非也非也,性質不一樣,咱哥倆還是要職業前途的。”
“你們都做到黑白無常了,還指著升到判官閻王去啊?”
“雖不一定,也要為來世考量嘛。”白無常笑道。
黑無常清了清嗓子。
“花小鐘,有件事要告訴你,那位沈寄道君,本事大得很,竟能強開鬼門,引來天道責罰,如今恐怕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了。”
“什么?”花鐘臉色微變。
(https://www.dzxsw.cc/book/26488057/3222443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