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殺意
“師姐,我相信沈師兄總有一天會解除心魔的,如今宮主出關,想必宮主會親自出手相助此事,而且宮主不也贊成你與沈師兄的事嗎?”
聞心柔聲道,“何況,既然那花鐘公主已隕落千年了,那死去的人是不可能活過來的,所以師姐不必太介懷此事。”
云落景好久沒說話,過了會兒,她忽然問:“你真覺得花鐘已經隕落了嗎?若真是如此,那么她為何會出現在盛安候府?”
聞心一怔:“師姐方才不是說有人故意冒充嗎?”
“一個已經死去千年的人,又為何會有人冒充?”云落景思索著,聲音沉了下來,“我花了一株五千年份的靈藥才得到這個線索,必然不是無用的,我也不相信這件事是個巧合,世上從來就沒有那么多巧合,不管怎么樣,我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裝神弄鬼。”
“就算是有人故意冒充,我也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自從盛安侯府風波過后,宋海就開始低調做人了,生怕表現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讓人給告發到侯爺那里,再懷疑他有異心之類的,將他官帽摘了。
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里,也不往外跑了,甚至將宋多利這個吃喝玩樂的紈绔兒子也硬生生關在家里不許出去惹事。
不過如今令他搞不清楚的還有兩件事,一件是盛安候吩咐他好生照顧好他自己的女兒宋吟,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盛安侯府卻沒派人來問問宋吟的近況,也不知算在意宋吟還是不在意。
還有一件事也不知道算不算事,那個叫沈寄的故兄之子就這么平白無故地從那日消失了,分明就是跟著宋家的馬車去了侯府,回來時卻找不到人了,本來他也沒在意,奈何宋歆一直纏著他問,他就硬著頭皮跟侯府人悄悄打聽了下,侯府的人直接說不知道,叫他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他自己琢磨了一番,覺得沈寄說不定是被卷入了那日的風波中,被侯府或者歸離的人錯殺了,又或者見那日情況被嚇到了,自己跑了。
宋歆顯然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不靠譜的說法,但她自己找不出其他的理由解釋,為了出胸中憋悶之氣,反而借著由頭折磨宋吟去了。
起先宋海顧忌著侯府訓斥了她幾番,讓她不要找宋吟的麻煩,可后來他見侯府根本就沒有派人過問宋吟的情況,也干脆睜只眼閉只眼了,反正女兒之間小吵小鬧的,終歸又出不了大事,鬧破了天,還能鬧出人命不成?
宋夫人倒是罵罵咧咧了好幾回,說宋吟這個侯府義女的身份擺在這,宋歆不但沾不到光,連婚事反而要受影響。
如今這個情況,誰敢跟盛安候牽扯太深?萬一盛安候成了亂臣賊子,最后要株連九族時,一旦結了親事可就跑不掉了。
宋海被嘮叨地煩了:“那我能怎么辦?是侯府夫人收她為義女的,那會兒我可不在現場,你這么能,怎么當時不阻止,就知道事后諸葛亮,來念叨我。”
宋夫人氣急敗壞,撲上去幾乎與他廝打起來。
“你個沒良心的,小賤人是你自己生的,現在連累上我的女兒了,還要怪我,是我讓你當年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嗎?你就等著吧,等著總有一天,全家都被她害死!”
“行行行行,行了!……煩!”宋海扯開她,整理了下衣服,氣呼呼地背著手走了。
宋夫人朝著他背影啐了聲,轉頭問科藍:“小姐和少爺呢?”
科藍答道:“小姐估計這會又去桐花院了,至于少爺,奴婢也不知道。”
宋夫人怒道:“桐花院這個禍害早晚要解決掉!”
…
宋歆和宋吟單獨在屋里,吩咐丫鬟婆子將蘭兒與趙婆子控制在門外不許進來。
她關上門,略有些嫌棄地坐在榻上:“小啞巴,過來替我捏捏肩。”
宋吟咬了咬唇,臉色略有些蒼白,但還是沒有選擇反抗,小心上了榻,替她捏肩。
她才剛捏了兩下,宋歆轉身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故意的是不是?這么重!”
宋吟吃痛地抽回手臂。
她的手臂上已有多處青紫痕跡。
“繼續啊!難道還要我教你不成!”宋歆豎眉喝道。
宋吟紅了眼眶,點點頭,做了個道歉的手勢,輕輕地替她捏肩。
宋歆不耐煩:“稍微用點力。”
宋吟不敢說話,只得將滿腹委屈咽進肚里,默默垂淚。
那日在侯府,她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莫名其妙地被侯夫人收為義女,又莫名其妙地被侯爺挾持威脅,后來更是莫名其妙地中毒。
她沒記錯的話,是沈寄救了她,她那時還清醒著,可很快她不知怎么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毒已經解了,沈寄也不見了,侯爺對她的態度還算客氣,賞賜了她好些東西,又吩咐人將她送回了宋府。
可回到宋府以后,她的噩夢才正式開始了。
從前宋歆雖也欺負她,但大多數時候是不將她放在心里的,如今卻幾乎每日都不嫌麻煩地折磨她,羞辱她。
還數次逼問她,沈大哥去了哪里。
她答不出,她便覺得她故意撒謊,不但砸了她的東西,還扔了侯夫人賞賜的那根珠釵。
她知道,宋歆只是單純的拿她出氣罷了,為了不連累蘭兒和趙婆子,她只能忍氣吞聲。
想著想著手上的力道不由松了下來,宋歆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叫她猝不及防下痛的眼淚“嘩”一下流了下來。
宋歆怒道:“小啞巴,你真討厭!什么都干不好!”
宋吟捂住臉,臉上火辣辣的疼,掌印清晰可見。
她的眼淚落下來,打著手語:“對不起……”
宋歆氣道:“你不是很有能耐嗎?上次半夜都能教沈寄去救你,還抱你,真不知羞恥!本小姐看上的人你也敢癡心妄想?有本事你再叫沈寄出來啊,看他還來不來幫你!”
宋吟哭著搖頭:“我真不知沈大哥去了何處……”
“你騙人!”宋歆喊起來,“憑什么他剛來府上第一天就對你那么好!你們在花廳門口說了好久的話,你還說你以前不認識他!”
宋吟無法回答,依然只能哭著搖頭。
宋歆煩躁地要命,一把扯住她的頭發,將她從榻上推到地上。
宋吟跌得渾身發疼,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狼狽地爬起來。
宋多利猛地推開門,嚇了宋歆一跳:“哥。”
宋多利看了眼宋吟,皺眉道:“小妹,別任性出人命來了,你別忘了,宋吟是侯夫人義女,到時候出了事,我們可沒法交代的。”
宋歆火不打一處來:“哥!我看侯府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里!這么長時間了,侯府派人問過她一句嗎?哥!你不準幫她說話!不然我也討厭你!討厭你!”
宋多利無奈問:“你不會就是為了一個侍衛吧?太荒唐了,區區一個侍衛你怎么跟瘋了一樣?”
“就算是一個侍衛,那也是我宋府的侍衛,我是宋府大小姐,宋府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不準小啞巴染指!”
“你就是見過的男人太少了,天底下好男人何其多,讓娘給你多挑挑就是了,再說了你也不可能嫁給一個侍衛啊。”
“我不管!我要氣死了!從小到大,我想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哥,你幫不幫我?”
“我……”
宋多利話未說完,院中卻平白多出了一個人。
院中的丫鬟婆子不知何時昏了一地。
宋多利轉身去看,只見來人是個女子,柳葉眉,鵝蛋臉,一襲黃衣,氣質出塵,宛如仙女一般。
他不禁看呆了。
還是宋歆反應過來,驚得大喊:“你是什么人!”
聞心抬頭緩緩掃過面前幾個凡人,心道方才對那些丫鬟婆子出手沒動用靈力,應該不算什么插手凡人命數。
她沒回答宋歆的話,而是等了一會兒,見藍天依舊,沒有半分烏云積攢的跡象,才放下心來。
她徑直走進屋子,路過宋多利身邊時,宋多利幾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叫她有些不舒服。
宋歆在榻上往后縮了縮,貼著墻,有些緊張。
聞心沒管她,停在宋吟面前,柔聲問:“你是宋吟嗎?”
宋吟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聞心又問:“你可否認識沈寄?”
宋吟怔了怔,再次緩緩點頭。
聞心喜道:“太好了,那我有事需要問你,你可以跟我走一趟嗎?等會兒我會送你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宋吟咬了咬唇,不敢應什么。
她將目光放在宋多利和宋歆身上。
聞心轉身看著二人:“我借用她一會兒,只是打聽一些事,不會耽誤太久的。”
宋歆害怕地喊:“哥!”
宋多利回過神來,她雖紈绔好色,卻也不是傻子,他驚疑不定地問:“姑娘是?……你怎么進來的?”
聞心道:“我是誰你們不需要知道,只要你們配合我,我絕不會傷害你們的。”
宋多利咽了口水,指著院子:“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聞心無語:“我沒殺她們,她們只是昏了過去而已,很快就會醒來的,好了,你的問題問完了沒有,要么我帶宋吟離開一會,要么你們兩個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問她,你自己選。”
宋歆從榻上下來,躲在宋多利身后:“你是小啞巴什么人?”
聞心似有些詫異,轉身問宋吟:“你是啞巴?”
宋吟蒼白著臉再次點頭。
聞心皺了皺眉,這下有些難辦,凡人的啞語她也看不懂,連猜帶蒙的話效率就太低了。
她問:“這里有誰能順利看得懂你說話嗎?”
宋吟點頭,在宋多利和宋歆的注視下走出了屋子,小跑到暈倒的蘭兒和趙婆子二人身邊。
聞心松了口氣:“這好辦。”
她走過去點了點她們二人幾個穴道,二人便幽幽蘇醒過來。
宋多利和宋歆站在屋子門口,略有些驚懼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
聞心有心想控制住這兄妹二人,但顧忌天道,并不敢二次對凡人出手,只得耐住性子走到宋多利面前。
“你們就在外面呆一小會兒,不要叫人來,否則會很麻煩,可以嗎?”
聞心就站在眼前,離宋多利極近,他能清晰地看見她臉上每一處毛孔,極細膩光滑,即便皮膚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她,當真是膚若凝脂,螓首蛾眉,她身上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縱然他聞過無數女子的脂粉,也從未欣賞過這種味道。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將那若有若無的清香吸進肺里。
“可以,不過在下想知道姑娘的芳名,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宋多利,是銀鎖城宋府的大公子,家中不說家財萬貫,倒也算……”
“我叫聞心。”聞心不想聽他的廢話,直接打斷了他。
“聞心。”宋多利輕笑,“聞心,好名字,我記住了。”
聞心皺了皺眉,宋多利便十分識趣地將不情愿的宋歆拉著出了屋子,又擺出一番風度來:“姑娘請便就是。”
聞心示意宋吟三人進去,之后將屋子關了起來,為了保險起見,還悄悄在屋子周圍布下了簡易陣法防止偷聽。
布置好一切,她認真地注視著宋吟,問道:“第一個問題,沈寄是何時來到這里的?”
……
就在聞心陣法布置好的一瞬間,離宋府不遠的客棧某處房間中,厲澤面色一驚,忙打開窗戶,遙望宋府方向。
只有一絲極其細微的靈力波動,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感知出了錯誤。
其實宋吟說到底與花鐘的魂魄毫無關系,只是借用了花鐘的氣息,捏造出來一絲偽魂而已,然后再借助陰眼之力,將那絲偽魂硬生生嵌入到宋吟的三魂七魄中,讓她看起來與花鐘有關系密切,好似是花鐘殘魂轉世之身,用以欺騙沈寄。
正因如此,厲澤根本不關心宋吟的死活,因為她的死活絲毫影響不到花鐘,但因此事改變了凡人命格,受天道監察,所以厲澤又不得不小心,不敢讓其他修仙者發現秘密,否則一旦讓天道察覺出來,他便又會被天道處罰。
他抬手摸了摸右眼,觸手是冰涼的眼罩。
陰眼能力有限,數次的損耗已讓他受了重創,若此刻降下天罰,他怕是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厲澤縱身一閃,在客棧內消失。
就在他打算去宋府桐花院看看情況時,下一刻,異變突起。
一道紅色利箭朝他極快飛射而來,他驚了驚,偏頭躲過,在宋府圍墻外顯現出了身影。
紅色利箭射入虛空,“啪”一聲,光芒散去,利箭消失不見。
修仙者?
厲澤警惕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紅衣女子。
“你是誰?”
云落景盯著厲澤,挑眉:“妖?不對……半妖?”
在凡間行走的妖真是極少數,她有些吃驚。
厲澤望著云落景,不禁覺得有些眼熟,似乎曾經見過,但一時卻想不起來。
云落景問:“你去這凡人府邸做什么?”
“關你何事?”
“哼,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云落景冷聲道,“我怕雖未殺過妖,可殺你這只不入流的半妖還是有把握的。”
“是嗎?”厲澤勾起唇角,露出一絲嘲諷,“那你就試試。”
云落景當即就要出手,卻被及時趕來的聞心攔住。
“師姐,這里凡人眾多,別惹麻煩。”
云落景朝厲澤冷哼了聲:“算你走運。”
厲澤看著二人的靈光飛遠,轉瞬間消失不見。
他臉上的神色頗有些陰晴不定,閃身進了宋府。
那邊聞心與云落景重新進了酒樓,點了包間之后,聞心立即道:“我查探過了,宋吟的確與沈師兄接觸過,不過沈師兄沒呆幾日就離開了宋府,按照時間推算不錯的話,沈師兄正是因為要抵抗天雷所以離開這里去了北陽山。”
云落景皺眉問:“師兄插手凡人的生死了?那次的天雷會與這宋吟有關嗎?”
聞心道:“宋吟曾經中過毒,據她所說,應該是沈師兄替她解的毒。”
云落景垂了垂眸,睫毛遮住眸中閃過的一絲殺意。
“可以確定這個宋吟與花鐘有關嗎?”
聞心搖頭:“師姐,以我的修為我無法對凡人搜魂,且我對花鐘的魂魄氣息也不足夠熟悉,因此無法判斷二者是否有關聯,但沈師兄對這姑娘如此上心的話,大約是有關系的,否則沈師兄沒有必要偽裝成一個凡人身份住到宋府來。”
云落景緩緩抬眼,眸中結了一層薄霜。
“聞心,我想,若要替師兄化解心魔,最好的辦法就是斷了他的念想。”
聞心驚了驚:“師姐,你不會是想殺了宋吟吧?”
她忙道:“萬萬不可!修仙者干擾凡人命數是會遭天譴的,以你我之力如今尚不能夠抵御天道法則。”
云落景冷笑:“我不親自動手就不能假借凡人之手嗎?”
聞心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師姐,就算她與花鐘有關,她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啊,哪怕她真是花鐘殘魂轉世,可今生她并不攜帶花鐘任何一絲記憶,視作兩個人也無可厚非,師姐不該將對花鐘的恨意轉移到她身上來。”
云落景面無表情:“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因為恨花鐘了?我只是為了救師兄而已,一條凡人的性命自然比不過我師兄的命。”
她看著聞心,露出一絲嘲諷笑:“你倒是會同情人啊,凡人生老病死,所行皆苦,你不是說這位姑娘從小被欺凌,爹不疼娘不愛嗎?既然如此,那我替她早早擺脫苦海,豈不是幫了她?”
“師姐……”
“好了,其余話不必多說,此事既然涉及凡人命數,那我也不需你出手,我自己解決就是。”云落景語氣堅定,“但有一件,今日那只妖有些奇怪,或許與宋吟也有關系,為了不讓他壞了我的事,你需要替我攔住他。”
聞心怔了怔:“師姐……打算什么時候?”
“若師兄傷勢恢復回來這里,我們的事就辦不成了。”云落景聲音輕不可聞,“所以,遲則生變,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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