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游輪到達目的地已經(jīng)有兩天。

        阿爾迪莫河的懸浮木橋上，一個容貌艷麗的女人依靠在扶手上，毫無形象地拿著智腦大笑，另一只手高高抬起對著身邊的人拍下去。

        “我真的是要笑死了，你們倆發(fā)的是個什么東西啊？兩個微笑的大黃臉直接被你們送上實時熱搜第一了知道嗎哈哈哈哈！”

        “來來來看看！這下面人都是怎么評價的？”

        “江榛是喝醉酒了嗎？封上將陪他一起發(fā)瘋哈哈哈哈哈！”

        “下面這個！這個戀愛談得除了他們我們都不懂哈哈哈哈哈！”

        江榛眼疾手快用一根手指抵住她小臂，似笑非笑：“鹿沫，不然你去河里笑？”

        鹿沫：“……多年的情誼在這河里說結(jié)就結(jié)，是不是有點殘忍？”

        江榛抬起手：“你準備下河吧。”

        冬天的阿爾迪莫河冰到下去游個泳都未必能活著上來。

        l沒人性，就算對著鹿沫這從高中就認識的十幾年之交，說動手也能真動手。

        顯然，鹿沫也知道這點。

        她訕訕笑兩聲：“我錯了。l，我這次來是為了你之前讓找的那個金屬。在無人駕駛探測儀按照既定線路走到三環(huán)線后，我們在隔壁麗塔妮亞星發(fā)現(xiàn)了符合設(shè)定數(shù)據(jù)的能量波動。”

        “比我預(yù)期要慢。”江榛搓搓指尖，“那就等兩周后，找人跟我一起去一趟。”

        “兩周？”鹿沫皺眉，“這個時間線是不是拉得太長了？我以為你最多耽誤一周就會去。”

        “我就算現(xiàn)在回首星，坐飛梭也需要兩天，回去后我還要看……我哥。”江榛說。

        鹿沫不贊同道：“看你哥花兩周的時間？如果因為這件事耽誤了……”

        “不僅是看。”江榛忽然笑了一下，神情說不上來的晦暗，“他最近身體好像又不太好了。”

        鹿沫倏然剎住嘴，沒注意到他表情的不對勁。

        她是唯一一個對江榛和他家情況完全了解的人，知道江絡(luò)成對他的重要性。

        如果當(dāng)年那場意外江絡(luò)成不在，現(xiàn)在世界上可能也就沒有江榛這個人了。

        事關(guān)江絡(luò)成的生命安危，她沒法多說什么，只能就此打住：“好，我這段時間會找人先去，等你去了再跟他們匯合。”

        江榛點點頭，瞇眼看她：“就這個消息，值得你專門跑來找我一趟？”

        “就？”鹿沫對他豎起大拇指，“牛啊牛啊，這么寶貴的金屬材質(zhì)第一次被發(fā)現(xiàn)，你竟然說‘就’？我不敢用通訊發(fā)你不就是害怕一些黑客監(jiān)控我們的信息嗎？”

        江榛摸摸下巴：“說起來，帝國上層使用的通訊確實很久都沒有更新?lián)Q代了，那群老家伙怎么回事？”

        “那群老家伙仗著有l(wèi)在就不辦事吃閑飯了。”鹿沫對研究所本事不大脾氣不小的老古板沒啥好感，“指望把你榨干。”

        “不能便宜他們。”江榛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回去后先做兩個通訊器我們自己用。”

        鹿沫眼睛一亮，雙手拍得啪啪作響：“英明威武！”

        江榛不想在聽她的彩虹屁上浪費時間：“還有事嗎？無事退朝。”

        鹿沫無事但不退朝：“怎么，我這專程來一趟，你不請我吃頓飯？”

        江榛委婉：“我有事。”

        “什么事？比請我吃飯還重要？”

        “請我自己吃飯。”

        “……你狗不狗？”

        江榛笑了一下，轉(zhuǎn)身朝著鎮(zhèn)上最高的那家賓館走去。

        “蹭飯可以，吃中餐，沒得挑。”

        “妥！”鹿沫大步跟上，“江榛，現(xiàn)在我們是工作之外的閑暇時間，私人關(guān)系去吃飯的對嗎？”

        “你想說什么？”江榛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打鬼主意，提前聲明，“禁止八卦。”

        “八卦，人之本性。”鹿沫可不聽他的，“你還沒回答我呢，怎么想的？為什么要忽然上線艾特人家封上將發(fā)個微笑的表情啊？這不是上趕著找……茬嗎？”

        “這個表情本來就是表達善意和關(guān)心，是后來被你們曲解成嘲諷意思的。”江榛對鹿沫并不避諱自己的婚姻狀況，“我這是偶爾經(jīng)營一下cp，避免外界猜測太多。”

        雖然最主要的，還是他想離婚的時候坑對方一筆錢。

        但這句話可不能告訴鹿沫，否則肯定要天天追著他罵不是好東西。

        鹿沫：“你想經(jīng)營的話，不應(yīng)該選下周的結(jié)婚紀念日嗎？選那個什么都不是的日子干什么？”

        “結(jié)婚紀念日？”江榛愣住了，“哪里來的結(jié)婚紀念日？我們婚禮不是三年前的……七月嗎？”

        “結(jié)婚紀念日啊大哥！登記時間！”鹿沫服氣，“你不會連登記日子都不記得吧？”

        這問題問得好，江榛還真不記得。

        他和封宿弛結(jié)婚證件照是p的，證都不知道扔哪了，怎么可能記得日期？

        “不礙事，軟件自帶表情這么多，下周再發(fā)別的。”夜里風(fēng)涼颼颼的，他加快腳步走進飯店大門，“您好，兩個人，開包廂。”

        “抱歉先生。”服務(wù)員歉意對他鞠了一躬，“我們的包廂剛剛有人預(yù)定了最后一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了。不然您看二樓廊道雅廳可以嗎？雖然不是包廂，但人很少。”

        服務(wù)員口中的雅廳確實人不多，七八張桌子目前只坐滿了三桌。

        可江榛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如果現(xiàn)在等的話，包廂要多久才有空？”

        服務(wù)員抱歉地搓搓手：“不好意思先生，這個要看客人，我們無法確定。”

        江榛：“那算——”

        “咳！”鹿沫忽然湊到他身邊，小聲道，“我剛看了，附近的高檔餐廳包間全滿了，就這里還算空。”

        江榛沉默兩秒：“算了，就雅廳吧。”

        服務(wù)員松了口氣：“好的，感謝您的理解。二位請跟我來。”

        兩人選了最角落的一張桌椅，鹿沫屁股還沒沾到椅子上，就聽江榛說：“等下，我坐外面。”

        鹿沫動作頓住：“你不是喜歡單獨空間？我還特意給你讓出來里面的位置。”

        “坐里面能看到對面那些人。”江榛微微側(cè)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一張桌子上的賓客，“我不喜歡那個男的。”

        鹿沫順著他視線，看到了他口中“對桌那個男的”。

        男人眼底發(fā)青，臉有些浮腫，頭發(fā)整齊又服帖地搭在尖腦袋上。

        那桌除他之外還有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和兩位美麗的女士，此時三人正在給他剝剛出鍋的白灼蝦。

        男人長相氣質(zhì)都一般，但身上的穿搭和在這里消費吃飯就說明了他很有錢。

        鹿沫瞬間明白：“哪家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二世祖帶著小情人出來玩了吧。你認識？”

        “關(guān)辰。”江榛背對那桌坐下，“游輪上見過，關(guān)家老二在外的私生子。”

        “啊，他惹你了？”

        “也不算。就是說話有些冒犯我了。”江榛說。

        鹿沫差點口噴白茶：“我去，冒犯您老人家？他是什么神仙？”

        “不是當(dāng)面冒犯我。”江榛懶洋洋勾起茶壺自己倒了杯茶，動作優(yōu)雅流暢，“是冒犯了‘江榛’。”

        鹿沫看到那桌三個漂亮的美人，又想到“江榛”這個身份給外人的印象……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他不會是口頭上那那那、那個啥你吧？“”

        “嗯，對著他小情人大放厥詞說要上我。”江榛語不驚人死不休，“你說我能不煩他嗎？”

        鹿沫：“……”您真敢說啊。

        “不是，他說這些被你聽見了，你就只是煩他？”

        言下之意：沒有報復(fù)回去？

        江榛哼了一聲：“怎么可能。你以為他眼底的烏青哪來的？”

        他可是找機會給對方下了不少能傷到根底的藥呢。

        鹿沫聽他說完幾種藥名，雙腿發(fā)軟，差點沒端穩(wěn)服務(wù)員剛上來的蟹黃面：“牛逼，江榛你可以的。”

        江榛笑了笑，忽然聽到后面?zhèn)鱽硪宦曂春簟?

        他不耐煩地轉(zhuǎn)過頭。

        是那個小男孩。

        關(guān)辰應(yīng)該是喝酒上了頭，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指著被踹倒在地上的男孩破口大罵：“小賤蹄子！就你這貨色還敢看不起我？”

        男孩子捂著肚子，臉色發(fā)白，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

        旁邊的女孩顫顫巍巍伸出手，勉強揚著笑臉去摟關(guān)辰：“先生，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了，小孩不懂事。氣壞身子就不好了。”

        “去你媽的！”關(guān)辰毫不留情甩掉她的手，“我他媽說話你插個屁的嘴？”

        女孩雪白的手被打出一道巴掌印，咬咬唇不說話了。

        關(guān)辰懶得理女孩，指著地上的男孩罵，惹得雅廳和一樓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

        人群的視線、謾罵聲、服務(wù)員的勸架一時間全集齊在雅廳了。

        江榛脾氣不太好地把筷子撂下，站起身。

        鹿沫眨眨眼，嗦著面看熱鬧。

        哦喲，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江榛大步流星走過去，在男孩臉上被甩巴掌之前一把將人拉起。

        關(guān)辰?jīng)]想到有人會不長眼插手，怒目瞪去。

        看到江榛的臉時，他被驚艷得短暫愣怔片刻，很快反應(yīng)過來，罵道：“你他媽誰啊？”

        長得再好看有啥用，一看就是a，又不能跟他上床。

        江榛沒理他，微微低頭看向無聲抹淚的男孩，不解道：“他強迫你的還是你自愿跟他的？”

        聲音不大，卻足夠關(guān)辰也聽到。

        男孩啜泣：“算、算是自愿。”

        江榛遺憾：“可惜。”

        男孩打了個哭嗝：“可、可惜什么？”

        江榛：“可惜你年紀輕輕就瞎了。”

        男孩：“……”

        關(guān)辰：“……”

        關(guān)辰惱羞成怒：“你是不是有病？瞎你媽！跟著我怎么就瞎了？我他媽配誰配不上？”

        江榛剛想說“你狗都配不上”，就聽對方接著說：“江家那個什么榛也就只配給我提個鞋！”

        “……”

        “江”和“榛”二字一出，雅廳和一樓瞬間一片死寂。

        鹿沫停下嗦面，捂住眼睛。

        完了。

        今晚得見血。

        江榛確實有讓這個傻逼出點血的打算。

        剛準備爆發(fā)，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隔壁包廂傳來。

        “你說誰？”

        他瞬間收起澎湃的精神力，挑了下眉，側(cè)目看去。

        幾日未見的封一燃此時正面無表情靠在包廂門前，隨意跟江榛點頭示意后，看死人一樣冰冷地看著關(guān)辰。

        “你剛剛說。”

        “誰只配給你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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