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歸又開始掏出消毒濕巾擦手。

他本來不想解釋的。

但看到懷里的白蠱小蟲又開始豎起觸角偷聽，他便施舍一般地開口解答眾人的困惑。

“游戲規則說的是不能‘故意’傷害NPC，我并沒有違背。”他將用過的濕巾丟進垃圾桶，抬頭，黑眸含笑：“我是真心實意地請那位姑娘吃燒餅的，誰知道她會因此受傷呢？”

隊長若有所思。

但大部分玩家還是一頭霧水，搞不懂他是怎么躲過游戲審判的。

茶玖恍然大悟：“規則說的是不能故意傷害和殺死NPC，但如果玩家是無意的，那就不算違背規則。”

系統也疑惑：“可燕無歸明顯就是知道那餅子有問題啊，喂餅的行為怎么能算是無意謀害呢？”

茶玖不答反問：“游戲是通過什么來判別玩家的意圖？”

這一點系統還是知道的：“玩家意識。”

“如果燕無歸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腦思維，給游戲呈現一個虛假的意識反饋呢？”茶玖道。

系統沉默了。

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真是太強了。

完全超出它的想象。

低維小世界的人物……居然可以擁有欺瞞更高一維的意識存在的能力了嗎？

燕無歸該不會也能發現它的存在吧？

系統思緒亂飛。

別人有沒有聽懂不重要，燕無歸從茶玖的反應來判斷她應該是聽懂了。

“真聰明。”他摸摸白蠱小蟲的腦袋，夸贊道。

“叮！燕無歸好感度達百分之二十。”

茶玖感嘆。

嘖嘖，看來燕無歸也喜歡聰明人……哦不，聰明蟲。

……

隊長組織了兩人小隊，分別出門去尋找食物。

可最后都無功而返。

饑腸轆轆之下，大家只能早早熄燈休息，以睡眠抵抗饑餓。

茶玖第一晚是睡在燕無歸換下的衣服口袋里的。

但第二晚，她幫燕無歸催眠了謝天霸的小弟把今天換下的衣服給洗了，她自己倒沒了休息的地方。

兩根觸角可憐巴巴地指向竹床。

燕無歸神思冷倦，單手枕著后腦躺下，語氣里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不行，我不喜歡蟲子睡在我的床上。”

茶玖開始搖擺著身子給他跳科目三。

——又不是無償的，給你才藝表演一番行不行？

“……”

燕無歸起身，毫不客氣地將舞姿妖嬈的蟲子扔進空茶杯里。

還蓋上了蓋子。

不過躺回去想了想，他還是起身走回去，把那杯蓋打開一條縫隙，讓空氣進去。

別悶死小蟲了。

這年頭，會跳科目三的小蟲也不多了。

睡到后半夜的時候，茶杯突然發出輕微的響聲。

蟲子小心翼翼地頂開蓋子，從里面爬出，生怕驚動了睡在竹床上的人。

然而燕無歸是什么人？

通關上萬場游戲，經歷過無數命懸一線的驚險場景，就連在極致疲倦的睡眠之中都要保留百分之三十的清醒意識來注意外界的動靜，又怎么會聽不見茶玖發出的聲音？

但他并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繼續偽裝熟睡的模樣，想知道這條深夜動作的蟲子，到底想做什么。

想殺他？

還是想逃？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只要它背叛了自己，燕無歸都會毫不留情地將其抹殺。

蟲子挪到桌子上被月色照亮的一角，開始貪婪地吸收著月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的身上開始散發出陣陣螢白光芒。

“啪……”

先是什么東西從桌上跌落的悶聲。

然后便是一個小小的，奶聲奶氣的呼痛聲：“哎喲……”

燕無歸愣了。

什么東西？

他眼睛睜開一線縫隙，竟然看見地上坐著一個兩三歲的奶娃娃！

茶玖也始料未及。

她吸著吸著月光，突然就變形了，而且還是變成了奶娃娃，一個不留神從桌子邊緣摔下來了。

在發出一聲短暫的呼痛后，她又迅速用胖乎乎、白嫩嫩的兩個小手丫捂住嘴巴，驚慌地瞪大眼睛回頭看竹床上躺著的人。

還好還好，沒醒。

她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爬起來在屋子里四處找衣服穿。

燕無歸的舊衣服……沒有。

燕無歸的新衣服……不敢。

窗簾……扒不下。

最后茶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尿素袋。

“……”

五分鐘后。

一個尿素袋長出了腦袋和四肢。

噢，不對。

是娃娃在尿素袋上開了仨口，伸出了腦袋和手手腳腳。

縮小版茶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朝竹床靠近。

燕無歸屏住呼吸，靜靜等待她的靠近，全身皮膚已經開始鋼化，且看似安靜放在床邊的手，已經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他的內心有些煩躁，但更多的是如沉寒潭的冰冷。

可惜，真的可惜。

他這一輩子很少相信過別人。

難得相信一次，為什么要選擇背叛他呢？

不過，他想象中的小蠱蟲齜牙咧嘴要咬他，或者其他方式的攻擊并沒有到來。

茶玖趴在床邊，用接近無聲的氣音試探問道：“睡著了嗎？”

燕無歸自然不會回答她。

她松了口氣，嘴里開始嘀嘀咕咕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奇怪語言。

燕無歸恍神了一息，又迅速清醒，才反應過來這化了形的白蠱小蟲是想要催眠他。

好啊。

催眠用到他身上了是不是？

殺他還要確保萬無一失呢。

真是好的很。

“這下應該睡到天亮才醒了。”茶玖對自己的催眠術似乎很有把握，點了點頭肯定自己，然后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躺在床上的燕無歸這才睜開眼睛，眉心微擰，深眸閃過一絲疑惑。

這條小蠱蟲到底想做什么？

……

茶玖根據系統給出的提示，很快找到了村子附近的一條干凈河流。

這條河流被濃密廣闊的樹叢所遮蔽來路，要是沒有當地人的指引，幾乎不可能被找到。

所以探路的玩家一直在樹叢外兜兜轉轉，都沒能發現這里有一條清澈且很多魚兒游動的小河。

茶玖踩進河里，頓時被冰涼徹骨的河水凍得渾身一哆嗦。

跟過來的燕無歸悄無聲息地站在樹叢后，眉頭皺得更深。

這白蠱小蟲大半夜的化形，就是為了來這里泡水？

“好冷。”茶玖冷得自言自語，用胖乎乎的小短手抱抱自己作為安慰后，便鼓起勇氣，彎腰伸手，準備抓魚。

可那魚兒就像是存心戲弄她一般，故意從她白嫩的腳丫旁邊經過，卻又飛快的游走，叫人看得見、摸不著。

茶玖氣急了，直接朝某條大魚撲過去。

結果魚是抓到了，就是體型太大，用尾巴掄了她一臉水不說，還把她帶得跌坐在河里，優哉游哉的游走了。

小團子垂頭喪氣地坐在河水里。

燕無歸終于看懂了。

小蠱蟲想抓魚。

可蠱蟲好像不吃魚。

那她抓魚……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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