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

        萬福早早地就起床去了海邊，小黑狗屁顛屁顛地跟在身后跑著。

        今天的魚獲比昨天還多，像這樣繼續下去，應該能賺夠上大學的錢了，雖然少了幾個魚簍。

        該上學還得去上學的，忙乎完了之后，萬福又急急忙忙背上書包跑步上學去了。

        學校離家很近，幾百米的距離。

        來到學校門口，站在一邊的班主任王青松緊繃著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難得的笑容，“萬福，今天來的真早啊。”

        萬福心說：“你老人家每天都在校門口抓遲到的同學罰站，供來來往往的同學們參觀，誰還敢遲到啊？”

        嘴上卻是禮貌地說道：“王老師早。”

        教室里只有四五個同學早到，大家都在默不作聲地用功，連頭也不抬。已經是高三了，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要高考了，正是努力沖刺的時候，不能懈怠。

        就像老師經常說的那樣，此時不努力，以后連努力都沒有機會了。這話雖然有些偏激，但萬福覺得很有道理。

        羨慕這些同學的衣食無憂，而自己卻在四處覓食填飽肚子，更多的時候還要為學費去發愁。擔心著杳無音訊的父親，鬧心著噩夢連連，不過，這些破事立馬就被他拋之腦后了，現在學習要緊，其他事情可以慢慢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是還有11天嗎？還早著呢。

        到時候就等著瞧吧！

        等高考結束后，就去看望父親，萬福決定。

        ······

        ······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來了。

        同桌王麗娜是個嬌滴滴的姑娘，長得不是很漂亮，卻整天涂脂抹粉總覺得自己很美麗，在為高考沖刺衣著樸素的同學們中間極為刺眼。

        王麗娜嗅嗅鼻子厭惡地說道：“萬福，你怎么一身的腥味啊？抓完了魚就不會洗洗澡換身干凈衣服嗎？你這樣可真讓人受不了。”

        萬福今天的心情不錯，并沒有像往日那樣懟她，只是嘿嘿地笑了：“王大小姐，還是珍惜最后這兩個月在一起的相聚時光吧。以后你要想聞這個味道，那可就得去海洋大學了。”

        王麗娜切了一聲，沒有出言反駁。

        以萬福的成績考海洋大學那是很有把握的，而她的成績中下，怕是只能走三本路線了。

        高中三年了，同學們都知道萬福的家庭情況，也很佩服他的自強不息，居然能夠自己養活自己，而且成績還是名列前茅的，總在前三晃悠。

        萬福也并沒有隱瞞自己的情況，自食其力不丟人。很多同學都是他的老顧客，將他早晨沒時間去賣或賣不掉，放在超市冰柜里的魚捎回家去吃掉，從而解決了萬福的后顧之憂。

        萬福的人緣不錯，胖子賴偉強是他最好的哥們，但這家伙很懶，也經常在上學的路上偷吃東西，所以經常遲到，他今天就被老班王青松給抓了個現行，供人參觀了一會兒最后才到了教室。

        這家伙嬉皮笑臉地走進教室，背對著王老師不停地對同學們擠眉弄眼扮鬼臉，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王老師的臉都被氣青了，大聲呵斥起來：“嚴肅！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大家一定要抓緊時間了······賴偉強，如果下次你再遲到，我就有必要請你媽媽來一趟學校了！”

        賴偉強的媽媽個子不高但很彪悍，曾經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踮起腳尖，“啪啪”打了賴偉強兩個響亮的耳光，就是因為他的遲到。

        大家已經是18歲的年齡了，很少再被父母動手打了。賴媽媽的這一出手震驚了全班同學，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班上同學再也沒人敢遲到了。

        最近又開始有人遲到了，看來王老師已經準備好了絕招。

        “沒辦法啊，路邊的美食在誘惑著哥們，不得不又去吃了一籠包子，結果就遲到了。老萬，那包子真好吃，但就是得排隊啊。”賴偉強肥碩的身軀行走在過道里時，低聲對萬福解釋道。

        萬福無聲地笑了，左手指指桌子上那一摞厚厚的卷子。

        賴偉強將腦袋一昂，以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走過萬福的身邊，胖胖的身體不時刮落同學們桌子上的試卷飄飄如雪般落下。

        這就是高三生活的真實寫照，題海戰術鋪天蓋地襲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試卷。

        這些對萬福來說都不是事，他能一目十行，字字了然，不必去一一解讀題意就落筆如飛，這樣就能節省很多時間。所以他并不感覺有多辛苦，更是不必在放學以后再回家開夜車的。

        ······

        ······

        放學之后，行走在校園的柳蔭小道上，賴偉強對萬福說道：“老萬，你相信迷信嗎？我媽昨天請了個神婆給我算卦了，說我高考必中。你是知道我的，中是能中的，一本不行就二本，二本不行就三本，那也是中啊，這可不是廢話嗎？”

        萬福笑了：“能中不就行了嗎？再努力一把，走一本也很有可能，別先給自己泄力。借神婆吉言，乘上東風之勢走一波。好好發揮，騷年可期啊。”

        賴偉強吃驚地看著萬福：“連你也相信那些東西？”

        萬福笑笑，無所謂地說道：“有選擇地相信對自己有利的一些事情，那叫鼓勵。摒棄不利的東西，那叫什么來著？”

        賴偉強瞪起了眼睛，“我媽還說了，讓你這星期六的晚上去我家做客，是鄭重邀請你的！”

        “她這人眼高于頂，很少有能看得起的人，你可是她口中的鄰家孩子，一直是我受教育的典范，沒準是想讓你傳授一些學習經驗給哥們的！”

        萬福看向賴偉強，“哥們，我早就該去感謝阿姨了。這些年你買魚的錢都是阿姨給的吧？放心吧，我去。”

        這話聽起來有些別扭。

        賴偉強并沒有抗議，而是有些遲疑了。

        到了校門口，萬福安慰似地拍了拍賴偉強的肩膀，瀟灑地揮揮手走了。他可不是賴偉強，出了校門就能打車回家。

        ······

        ······

        回家的路上，萬福就遠遠看到家的位置又停電了，那里一片漆黑。在附近高樓大廈霓虹燈的映襯之下，這里就象是一處盲區。甚至感覺，漆黑的這里跟夢中的黑影子有些相似。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試探著回到了家門口，兩只腳上已滿是污泥了，心情突然就惡劣起來。雖然他不必回家寫作業的，但他的事情也很多啊，忙得沒時間去洗衣服和鞋子的。

        小黑狗隔著院門就歡快地蹦跳起來，不停地抓撓著大門嗤嗤拉拉地作響。在這一刻，萬福感覺到了被惦念的幸福，嘴里卻不停地呵斥著：“黑子，先等著，你可不許撲到我身上來啊。”

        在簡單地喂飽了自己和小黑狗，查看電線的線路沒有問題之后，萬福已經沒有時間再考慮其他事情了，胡亂洗洗就上床睡覺了。

        明天天不亮就要早早起床去海邊收魚簍、續魚食，然后還要去賣魚。睡眠的嚴重不足，使他感覺腦袋昏昏沉沉，馬上睡覺才是第一要務，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再說也不遲的。

        不得不佩服這家伙，心真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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