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豪掃視了滿屋子的眾人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人，淡淡地說道：“老四，你猜的沒錯，明天中午12點，咱們下去。時間不等人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這次無論如何，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現在首先保證的就是物資了，都備齊了嗎？”

        老四的兩眼發亮，一挺壯碩的胸膛，斬釘截鐵地說道：“已經全部備齊！不過等會還要再檢查一遍才行。”

        “好！到時候我跟老二老三和十位兄弟下去，你帶人守住洞口，不管是咸的淡的，你都得給我硬吃下去。必要時候，用推土機堵死大洞口。”萬世豪淡淡地說完話，就靜靜地看向屋內的眾人。

        呼啦啦，擠在狹小的房間內的眾人，一下子就分成了兩隊。

        一隊人圍在萬世豪的身前，這些人是要下洞的。

        另一隊人則是齊刷刷跪倒在地，他們是守在洞口的人。

        這些留守的人從小腿處抽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劃破掌心，鮮血涌出，滴落在不停傳遞過來的大海碗里，不一會就有半碗血了。

        萬世豪接過大海碗，將自己的血也滴了進去，身邊的其他人也紛紛照做。

        鮮血混合了一桶酒水倒在了大盆里，各人用碗從盆里舀酒一飲而盡。

        這是一種儀式，是大家同生共死的一種保證。

        下洞的人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在地面上守護的人，這是一種無條件的信賴。

        有人管害人叫“挖坑”，現在這可不就是一個大坑嗎？還是大家合力挖好的。

        如果地面上有人起了歹心，地下的人可就再也上不來了。所以完成了這種儀式，對大家都是一種約束，起碼是心理上的約束。至于約束力到底能有多大，誰也不知道，反正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大家吃肉喝酒，談論起風花雪月來。

        事情早就在多年的計劃之中了，各人也并不是第一次去做這種事情了，不必他人再去督促的。

        老四長青一直帶領13人守在這里種地，從沒有離開過半步。幾杯酒下肚，他不好意思地說道：“大哥，我突然想娶個婆娘了。”

        萬世豪笑著點頭，“這很正常，也是應該的。以前咱們兄弟朝不保夕，現在好了，就好好成個家吧。做完了這單，我們都退休養老吧。”

        楊俊偉皺了皺眉頭，問道：“大哥，我們的大侄子好像也長大了吧？今年17還是18了？已經是大小伙子了吧？再過幾年就該娶媳婦了吧？”

        萬世豪的臉色一僵，輕輕搖搖頭：“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整天像個小老頭似地沉穩得很，說話做事比老子還要穩當。唉，對不住這小子啊。”

        楊俊偉沒有做聲。

        侯三見氣氛有些不對勁，笑嘻嘻地說道：“已經17了。那小子的確有些不一樣，從小就穩重的很。高興的時候怎樣逗都行，也不惱。不高興了就說話噎人，一句話就能噎死人的。”

        萬世豪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是茅臺，正宗的茅臺。

        煙是好煙，正宗的軟中華。

        肉食新鮮的黃牛肉，剛宰殺的。

        如此的奢侈，那是因為這些人即將出生入死，也不知明天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能不能囫圇著回來，此舉便有些醉生夢死的意味了。

        萬世豪知道這些，其他人也知道。即便是準備的再怎樣充分，也總會有意外發生的。

        經驗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憑運氣了。

        楊俊偉是在提醒萬世豪他還有個兒子，就不要下洞了。

        萬世豪覺得自己比兄弟們多些經驗，如果有危險，有自己在會更好一些，起碼人心不會散掉。只要大家齊心了，結果總會好些的。

        “那小子比他老子有出息，兄弟們不必擔心。如果此行順利則罷，不然就退回來，讓給嚴胖子好了，先收他兩個億的紅利，兄弟們的安家費也就有了。”

        楊俊偉呵呵笑了，“大哥，這事沒道理讓給他人的，本來兄弟是想先讓嚴胖子探路的。地下可是沒有法律的，他就是想去閻王老子那里告狀，那也得等我死了以后才行吧？總之天堂我是去不了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兄弟多掙幾個小錢，到時留下買路錢就行了。人死魂消，去他媽的狗屁因果。”

        萬世豪不愿聽到喪氣話，皺了皺眉頭呵斥道：“老二，少喝些酒。你陪老四去看看裝備吧，別再喝了。”

        楊俊偉嘿嘿笑著，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伸手搭住老四長青的肩膀走了出去。

        侯三看著楊俊偉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

        ·······

        用來遮風擋雨的巨大棚屋內，地面被一大堆柴草蓋得嚴嚴實實。這些柴草多是些莊稼的節梗，是平時用來燒火做飯的。

        推開柴草，地面上是厚厚的木板。

        掀開封蓋的木板，出現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形洞口，黑乎乎的，一股冷颼颼的氣息從洞內直撲上來。

        眾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

        見大哥萬世豪仍是站在原地未動，這些人馬上就為自己的膽小而羞愧起來，緊接著又急步上前，回到原位站定。

        老二楊俊偉嘿了一聲，“特么的，多年不干活了，看來不只是手生了，連膽子也變小了。”

        萬世豪看看手腕上的腕表，靜靜地說道：“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到正午12點了。老四，讓人先往地下投放七天的口糧，在十里之外的地方撒下人手監視，一旦有情況立即封上洞口，從第二條通道投放食物和固體燃料。”

        老四點點頭，向身后一揮手，上來了兩名彪形大漢，將成包的熟牛肉和豬肉用吊索送下了深洞。

        不遠處響起了摩托車的轟鳴聲，由近及遠，然后消失了。

        棚屋內雖然站立了三十多人，卻硬是沒有一絲的聲音發出。

        時間11：50。

        萬世豪開口說話了：“穿上衣服，準備下洞。”

        立時就有人將厚厚的棉衣、棉褲、棉靴和棉帽等等裝備為這些將要下洞的13人穿戴起來。

        侯三急步上前靠近了洞口，吊索旁邊站立著的那兩個彪形大漢，小心將他扶進了吊籃，低聲說道：“三爺小心，回頭咱們兄弟請三爺喝最好的酒。”

        侯三被棉衣包裹得像是臃腫的北極熊，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瘦小的身材了，他帶著防毒面具甕聲甕氣地說道：“兄弟，哥哥領情了，咱們回見。”

        萬世豪擋在楊俊偉的身前，“這次我先來。”

        十幾人依次下到了黑漆漆的深洞，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地面上的人用粗重的呼吸聲掩飾著心中的緊張。

        老四長青兩眼緊盯著洞口，一聲不吭。

        突然，洞內冒出一股淡淡地白煙。

        老四如釋重負，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高聲吩咐起來：“大壯二壯，楊曉三和李佳奇，你們四人寸步不離地守在洞口，有任何消息立刻向我報告。其他人等不許靠近棚屋一步，違者家規處置。”

        棚屋內只留下了四人，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

        棚屋的大鐵鎖發出咔噠一聲響，被人從外面給反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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