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德說：“沒有任務，隨便轉。”

　　荊濤明白了：“您這是要微服私訪啊。”

　　鄭玉德說：“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我空降到清陽，誰跟我匯報我只是用耳朵聽，但總會想方設法的去核查一番，我不是不相信咱們下邊的干部，初來乍到，我只是想掌握最真實的情況。這次也一樣，知道為什么帶上你嗎？”

　　荊濤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這個問題不是必答題，他只是看著他，眼神專注。

　　果然，鄭玉德自問自答：“一是你跟我一樣，都是空降干部，時間不長，對下邊不熟悉，應該去轉轉，其次你是搞新聞工作的，更需要熟悉基層的情況，一個優秀的新聞工作者，某種程度上就是一個無所不知的雜家，對全市各個方面的情況不說如數家珍，最起碼也應該有一定的了解，不應該有死角，三教九流，什么層面的人都要結交。”



　　聽完鄭玉德的話，荊濤沉默了一下說道：“您說得太對了，我愿意跟您下鄉，只有有一點遺憾。”

　　鄭玉德一聽，銳利的目光看向他，問道：“什么遺憾？”

　　“我昨天下班的時候，臨時抱佛腳，學習了半天攝像技術，既然您是微服私訪，估計我沒有實戰機會了。”

　　“哈哈。”鄭玉德輕松地大笑，笑過之后他說：“這次咱們以看為主，什么技術學到手都不遺憾，技不壓身，不公開報道，但有些內容你這個記者頭子是可以備錄的。”

　　正說著，姜師傅和林秘書回來了，林秘書手里拎著兩個保溫桶，姜師傅則抱著一個泡沫箱。

　　鄭玉德說：“你們這是拿的什么東西？”

　　林秘書說：“安秘書長昨天晚上讓咱們食堂熬的綠豆湯，他說怕您上火，剛才送到食堂來了。”

　　鄭玉德這才想起什么說道：“老安早上有陪上級老領導們吃早餐的任務，咱們趕快吃，趕快走，不然碰見老領導們就不好脫身了。”

　　根據昨天晚上的新聞報道，荊濤知道省里有個離退休老干部巡視團來清陽了。

　　他們快速吃完早餐就上路了。



　　城市的早晨，空氣是清新的，陽光是溫柔淡雅的，沒了那種喧鬧氣息，讓人感到心平氣和。

　　此時的鄭玉德，穿行在自己所領導的城市里，難得享受片刻的清寧，他居然掏出手機，塞上耳機，閉目聽上了音樂。

　　荊濤也沒閑著，他從隨身背的攝像包里掏出攝像機，對著窗外的景色開始練習拍攝。

　　既然鄭玉德是“微服私訪”，是不可能讓你擺拍的，更需要熟練掌握攝像技巧，他反復重復著昨天張亞杰傳授的一整套攝像技術，包括由車外轉為車內的鏡頭自動識別色溫，好在鄭玉德穿的是白色體恤，他很快找到了參照物。

　　直到他認為自己完全可以上陣實操了，才關機。

　　他們已經駛出了市區，正往高速路入口駛去。

　　鄭玉德看似是在聽音樂，其實睡著了，傳來他輕微的鼾聲。

　　林秘書回頭看了一眼，降空調溫度又稍微調高了一度。

　　荊濤小聲問林秘書：“昨天書記是不是又熬夜了？”

　　“這幾天哪天都是后半夜睡的。”



　　荊濤沒說話，也許真如鄭玉德所說，出來轉轉，也是一種休息方式。

　　這時，鄭玉德睜開了眼睛，他說道：“不走高速。”

　　司機姜師傅一聽，逐漸減速，拐上前面的一個岔路口，向著一條國道駛去。

　　國道兩旁的田野里，小麥早已收割完畢，遠處的田野里，有兩臺機械正在作業。

　　原以為鄭玉德在小棲，他卻突然說道：“我考考你們，這兩臺機械在干什么？”

　　他的話一出，車里三個人都笑了。

　　姜師傅說：“我是農村出身，這個還是讓他們回答吧。”

　　林秘書說：“這個也難不倒我，我先后有過三次駐村經歷。”

　　鄭玉德看著荊濤，荊濤說：“更難不倒我了，我不但駐過村，而且從小在農村跟爺爺奶奶長大，家里有幾畝地，雖然沒怎么干過農活，但什么節氣干什么活兒我還是知道一些的。”

　　他們三人說完，鄭玉德笑了，說道：“感情說了半天，誰也沒回答我。”



　　荊濤說：“現在應該是在犁地、播種玉米。”

　　林秘書說：“對，機械播種。”

　　“姜師傅，你同意他們的說法嗎？”

　　姜師傅說：“由于距離較遠，又有樹木遮擋，按常規來說，應該是播種玉米。”

　　鄭玉德說：“既然有樹木遮擋看不清，那就找個地方停車，咱們下車查看答案結果。”

　　姜師傅將車駛離國道，開上路邊的一條鄉間水泥路。

　　停車后，鄭玉德沒等任何人開車門，第一個跳下了車，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叉著腰向遠處張望。

　　荊濤也下了車，他舉起攝像機，借助攝像機的變焦功能，他終于看清，那一臺正在田間作業的機械，還真不是播種機，是打包機。

　　他不由地說道：“看來，咱們三人都錯了，那是秸稈打包機。”

　　鄭玉德說：“一個個回答得信誓旦旦，不是家在農村的就是駐過村的，只有讓你們下車，你們才能知道正確答案。”



　　荊濤趁鄭玉德向遠處張望的時候，把他收錄進了鏡頭。

　　他對這個偷拍的鏡頭很滿意，既能體現鄭玉德的偉岸，也能體現他深入田間地頭的親民形象。

　　“走，往里看看去。”

　　姜師傅看了一眼這條狹窄的鄉間水泥路，說道：“沒想到鄉間路都硬化了，就是窄了點。”

　　鄭玉德說：“土地在農民眼里那是寸土寸金，是不可能將田間路修得跟大馬路那么寬的。再有，現在的農村，很難找到坑坑洼洼的土路了，電視劇都不好取景了。”

　　荊濤說：“我在督查室待過，太清楚每年下撥的資金情況了，其中用于修路的資金，每年都占很大比重。”

　　林秘書看著眼前這片田地說：“這塊地割過的麥茬很整齊，畦埂也很統一，應該是個種田大戶。”

　　鄭玉德聽后看著林秘書夸獎道：“不錯，你還能看出這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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