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總，你在聽嗎？”林妮問道。

　　荊濤說：“是的，在聽。林妮，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突然少了個主持人，可能會加重你們的工作量，多辛苦！”

　　林妮一聽荊濤這么客氣，她很高興，說道：“沒問題，荊總，您放心，他們都走了，只要荊總在我林妮就哪兒都不去，就在清陽跟荊總干了，我們大家都干得很開心，收入也高了，心情也很舒暢，您放心吧。”

　　林妮很會說話，荊濤對她的態度很滿意，說道：“你能這么認為我很欣慰……”

　　林妮還想說什么，荊濤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林妮，等我回去再說吧，我還有事。”

　　“好的，再見。”



　　掛了林妮電話，荊濤往回走，他剛拐出那個角落，就看見苗慧在走廊，正在看著地上的報紙發愣。

　　荊濤趕緊躲起來，被她發現，肯定會把他往辦公室趕，她那間辦公室距離羅炳義的病房偏遠些，他不放心，這一夜，對羅炳義很關鍵，只求他平安熬過這一夜，熬過24小時，情況就基本穩定了。

　　過了一會，荊濤探出頭，走廊里沒有了苗慧的影子，他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來。

　　他也學著苗慧的樣子，低頭看著地上的報紙，這一看他立刻知道自己暴露的原因了，因為報紙上寫著“心內苗”的字樣，一定是分發報紙的人寫上去的。

　　這時，有人從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嚇得一機靈，回過頭是苗慧。

　　“嫂……子？”

　　苗慧輕聲說道：“就知道是你，進去吧。”

　　“進、進哪兒？”荊濤不解地問道。

　　“你不是愿意陪他嗎，進去吧，里面有沙發，把鑰匙給我，我回辦公室瞇一會。”

　　“哎。”



　　荊濤一聽，立刻掏出鑰匙遞給苗慧，自己則推門走進病房。

　　羅炳義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皺著眉頭，很顯然，他在忍受著術后的疼痛。

　　旁邊有一個醫護人員守在儀器旁邊，不時做著記錄。

　　荊濤不由地納悶，說好的一醫一護，怎么少了個人？

　　他輕輕地坐在沙發上，很想走到那個人旁邊，問問羅炳義的情況如何，就在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他用濕毛巾揉著眼，說道：“小李，你去洗把臉吧。我盯會兒。”

　　小李便從座位上站起，走了出去。

　　荊濤立刻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遞給那個人：病人情況怎么樣？

　　這個人看了看荊濤，又看了看身后，才知道苗慧出去了，他拿過值班記錄，在空白頁上寫道：目前穩定。

　　荊濤又打出幾個字：辛苦，謝謝！

　　那個人沖他笑一下，點下頭。



　　坐在沙發上，荊濤靜靜地看著床上的羅炳義，一時有些恍惚，想當年在校領導見到寸頭、深色衣褲、身高體健的羅炳義時，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羅炳義居然是省領導，在他印象中，政府干部都是那種將軍肚、油頭粉面，說話打官腔的人，而羅炳義則是目光犀利、說話干脆，一步到位，沒有多余的廢話，完全是一副軍人做派，后來才知道他就是轉業干部。

　　雖然在機關浸潤多年，但羅炳義身上軍人的氣質始終不減，辦事果斷，不善夸夸其談，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對不同的意見講在當面，從不屑于背后搞小動作，原則性強。

　　在他是印象里，他哪怕工作連軸轉個幾天，他的精神不夸，可是現在，卻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生命體征需要儀器監護……

　　一聲不吭，用緊閉嘴唇的方式，忍受著術后的疼痛，體現了他堅毅的特質。

　　看著看著，他就站起身，輕輕地來到羅炳義跟前，默默地看著他。

　　也許是心電感應，也許是羅炳義本來就沒睡，他居然睜開了眼。

　　是的，他沒睡，他根本就睡不著，喉嚨處的疼痛非常敏感，他在用毅力與疼痛抗爭。

　　一剎那，荊濤的眼圈紅了，他剛要說話，就見羅炳義默默地沖他搖了一下頭，他不再說什么了。

　　荊濤勉強沖他笑了一下，給他往上抻了抻被子，將他放在胸前的那只手拿了回來，放在床邊。

　　他看見羅炳義的嘴唇有些發干，還爆了皮，就問旁邊的大夫：“能給他喝水嗎？”



　　大夫看了看表，問羅炳義：“你渴嗎？”

　　羅炳義搖搖頭。

　　大夫說：“去護士站要些棉簽，給他沾上擦擦。”

　　終于有事做了！荊濤立刻走出去，很快就回來了，他用旁邊的紙杯接了一杯水，將棉簽浸到水杯里，讓棉簽吸足水分后，又慢慢地抹到羅炳義的嘴唇上。

　　抹了幾次后，羅炳義搖搖頭，意思是不用了。

　　荊濤這才停下。他看著羅炳義，就見他又閉上了眼，他不時地皺著眉頭，無疑，他每次緊閉嘴唇或者皺眉，都是疼痛的表現，而他就那樣一聲不吭……

　　這一夜太漫長了，漫長得折磨人。

　　荊濤沒有護理病人的經驗，他直感覺時間過得太慢、太慢。

　　他終于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另一班值班人員來換崗，他看了看表，夜里兩點多。

　　他抬頭看了看上邊吊著的藥袋，又看了看輸液管，在不緊不慢地滴答著，房間里又恢復了平靜。



　　天亮后，苗慧來了，她眼窩深陷，憔悴了不少，雖然大夫值夜班的情況很多，但這個夜班她是最難熬的。

　　她伏在羅炳義的臉上，輕聲叫了聲：“老羅——”

　　羅炳義眨眨眼，沒有睜開。

　　值班的醫護人員說：“這會應該睡著了，他昨天一夜都沒睡。”

　　苗慧忽然意識到什么，不再叫他。

　　苗慧看著荊濤，荊濤挺了挺身子，揚揚眉，意思是自己沒事，精神著呢。

　　“小荊，我辦公室有老羅的衣服，你去換上吧，你身上這身都味兒了。”

　　荊濤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身衣服昨天被雨水淋濕過，她一說，他才感到不舒服。

　　“我車上有衣服，換上就是了。”

　　他說完就走了出去。



　　來到外面，才發現天已大亮。

　　他來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從后備箱里拿出一套衣服，這還是周日回家他帶的衣服，沒有用上。

　　回到車里，他快速換上衣服，將臟衣服塞進塑料袋，裝回后備箱的旅行包里，又從旅行包里找出牙刷牙膏，倒上礦泉水，站在靠里側的墻根刷了牙，又摸出一塊一次性壓縮洗臉巾，用礦泉水浸濕，擦著臉，立刻覺得神清氣爽，梳好頭后，覺得自己精神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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