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墻外有個小空場，一棵高大的欒樹在地上留下一片巨大的蔭涼，此時的欒樹正是盛花期，一簇簇粉色的大花序，綴滿枝頭，燦爛而密集。

　　靠近北墻的水泥地面上，有兩把白色的椅子，一個白色的小圓幾，圓幾上有三盒剛剛泡上的方便面。

　　鄭玉德一看就說道：“這個地方挺浪漫的。”

　　荊濤說：“主要是清靜，省得您待會發脾氣。”

　　鄭玉德一聽就故意撅噘嘴，指著這些椅子問道：“這是你搬來的還是原來就有？”

　　荊濤說：“我搬來的，這種規格的服務員沒有這些設施，里面更沒專門的休息區，想休息就是餐廳，餐廳臟亂不說，說話回音很大，我就跟服務員借了這些東西，到時用完再給他搬回去。另外，咱們不是還沒吃午飯嗎，這里既干凈又清靜。”

　　鄭玉德四處望了望，這里的確很清靜，大欒樹的后面二三百米之外是一個加油站，加油站的旁邊就是高速路，這棵大欒樹過濾了公路上的噪音，既僻靜又空曠，坐在這里交談，的確不受任何聲音和環境的影響，更不宜發脾氣。

　　他很滿意，將椅子轉了個方向，對著圓幾前傾下了身體，開吃已經泡好的方便面。

　　荊濤說：“您慢慢吃，我去找姜師傅。”



　　鄭玉德見他要走，就說道：“拿著你的面。”

　　荊濤說：“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誰的，這東西你還讓我吃兩桶？”

　　荊濤故作神秘地說：“給一會那個人吃。”

　　鄭玉德瞪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吃面。

　　荊濤回到餐廳，姜師傅早已將一桶方便面吃干凈，正在仰著脖子喝湯。

　　荊濤笑了，說道：“看來是餓過勁兒了，一桶不夠再來一桶吧。”

　　姜師傅說：“不吃了，等回到市里再吃吧。”

　　由于荊濤坐的位置正好臨窗，此時，他就看見盧大勇的車開了過來。出乎意料，盧大勇居然親自開車。

　　對于領導干部駕車的問題，市里早就有文件明確規定，不允許領導工作時間親自開車。也難怪，今天不是工作日，盧大勇一定是聽說佳裕的事顧不上那么多了，才親自開車回佳裕。



　　盧大勇開著車徑直朝北側駛去，一定是他跟鄭玉德通過電話了。

　　荊濤站起身，走到門口，就看見盧大勇將車停在一邊，隨后跳下車便向北墻處跑了過去。

　　荊濤這才回到餐桌邊，繼續吃面。

　　姜師傅用餐巾紙將桌面濺出來的污漬擦干凈，說道：“我先撤，你慢慢吃，一會去那輛房車旁邊找我。”

　　荊濤點點頭，他沒明白姜師傅為什么要去挪車，他們的車正好停在樹蔭下。

　　姜師傅將手里的垃圾扔進垃圾桶后，便上了車。

　　荊濤看著他開著車也駛到了北側，跟北墻的距離呈垂直狀，坐在車里，一定是能看到鄭玉德和盧大勇，只是聽不到他們談話的聲音。

　　他忽然覺得姜師傅很貼心，知道處處時時關注著市委書記，唯恐他有什么閃失。

　　憑姜師傅跟鄭玉德他們的距離，即便是出現什么狀況，他都能第一時間沖過去。

　　一個貼心的司機和秘書，對于領導人來說是多么的重要，這一點荊濤很受啟發。



　　再說鄭玉德，幾口就將一桶面吃完，他有些不飽，正在琢磨要不要繼續吃，這個時候，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抬頭一看，果真是盧大勇。

　　盧大勇看到書記坐在背陰的地方吃方便面，急躁的情緒心立刻平復了不少。他遲疑了一下說道：“您剛吃中午飯？”

　　“是啊。”

　　“怎么沒在佳裕吃完再出來？”

　　“那里都亂套了，我就不給他們添亂了。”

　　“可是……”盧大勇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坐下說。”

　　不等盧大勇說話，鄭玉德說：“這面是荊濤給你留的。”

　　盧大勇哪有心情吃面，別說是方便面，就是山珍海味擺在他面前也吃不下。

　　“我不吃，佳裕的事您不該瞞著我啊——”



　　哪知，鄭玉德一聽說他不吃，就說道：“你不吃的話我再吃點。”說著，揭開上面蓋著的紙蓋，鄭玉德又開始吃。

　　盧大勇一看，縱容心中再有十萬火急的事，也不好打擾書記吃午飯。

　　他站了起來，掏出煙，抽出一支，站在離鄭玉德二三十米遠的地方開始吸煙，猛吸了兩三口，這支煙便燃到了盡頭，他很想再吸一口，看著所剩不多的香煙，便扔到腳下攆滅。他剛要轉身，就聽鄭玉德說：

　　“注意環境衛生，撿起來。”

　　盧大勇就是一怔，原以為低頭吃面的鄭玉德，卻發現了他這個不文明的舉動。還要他撿起來，本來就窩著氣，這會更加生氣，他沒有去撿煙頭，而是一腳將煙頭踢進旁邊的草叢。

　　不等鄭玉德說話，他幾步就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塑料椅子上，那把塑料椅子發出咯吱的聲音。

　　鄭玉德看著他，說道：“有什么疑惑的就問吧。”

　　盧大勇委屈地說：“外面的傳言早就鋪天蓋地了，我早晨起床后才知道佳裕出事了。”

　　鄭玉德沉著冷靜地說道：“那說明保密工作做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盧大勇一聽，就有些氣，他帶著情緒說：“您為什么要瞞著我？”



　　鄭玉德說：“你要端正態度，并不是要瞞著你，而是包括你的所有人。”

　　盧大勇立刻沒詞了。

　　鄭玉德又說：“對于佳裕來說，你是調走的縣委書記，對于邱彬來說，他是剛接班的縣委書記，你問問他是什么時候知道的？你再問問咱們幾個市常委，他們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盧大勇張張嘴沒說話。

　　鄭玉德嚴肅地說：“現在聯合調查組有幾十個人，都在為這件事忙乎，還不算夜間出動的數百名公安干警和特警，你卻在這質問我為什么不知情？盧大勇，你還有點組織紀律性沒有？”

　　“我……我怎么沒有組織紀律性嗎？”盧大勇開始反駁。

　　“你有嗎？有的話為什么接到要開常委會的通知，還要一意孤行不聽勸往佳裕縣趕？”

　　“這……”盧大勇一時語塞：“我不是不放心嗎？”

　　鄭玉德嚴厲地看著他，說道：“你不放心什么？是不放心抓錯了人？還是不放心聯審錯了人？還是另有其它不軌目的！”

　　面對這一連串的嚴厲拷問，盧大勇一時不知所措。



　　【作者題外話】：緊急任務，更新晚了，望朋友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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