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荊濤回答，就聽芮曉楓湊到外婆耳邊小聲說道：“不要拿自己不當外人。”

　　哪知，外婆聽后看著荊濤，認真地說道：“小荊，你是外人嗎？”

　　荊濤趕緊表態：“不是、不是，外婆，我怎么能是外人，對吧？”

　　“哈哈，那就對了。”外婆看著外孫女，說道：“你聽見了吧，小荊都承認自己不是外人，你怎么能說他是外人呢？”

　　芮曉楓簡直要崩潰了，她掉過頭，不再搭理這倆人。

　　外婆才不管外孫女是什么表情呢，她接著問道：“你的那些同學都在清陽工作嗎？”

　　“是的，他們都是老板，比我有錢。”荊濤故意咬著牙說道。

　　外婆說：“賬面上的錢肯定比你多，但一些隱形的財富肯定不如你多。”

　　荊濤趕忙申辯：“外婆，不是這樣的，我除去賬面上的工資，沒有隱形財富，收入和資產絕對匹配！”

　　外婆笑了：“看你，急什么，我又不是紀檢會的人。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說，雖然老板們有錢，但不如你的工作體面，你是公務員，給社會創造的財富是無形的，另外，他們有什么私事找到你，你的本事肯定比這些老板大。”



　　荊濤想了想說：“在某些領域，我的本事的確比他們大，但在另外一些領域，我的本事不如他們的大。您不知道，現在的老板，他們的本事可大了，個個都手眼通天，說不定我還得找他們辦事呢。”

　　外婆擺擺手，說道：“這個問題不探討了，我內心的想法沒法跟你們年輕人說清楚。對了，你的這些同學是你老家的同學嗎？”

　　“是的，他們都是我老家高中時期的同學。”

　　“你老家是哪兒？”

　　“外婆——”芮曉楓扭過頭，看著外婆，嚴肅地說道：“您過分了！”

　　“我就問他是哪兒的老家，怎么就叫過分了呢？”外婆委屈地說道。

　　芮曉楓說：“先是打聽人家的老家，然后就是父母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祖宗八代，您以為我不知道您的套路嗎？”

　　“我又不是警察，知道那么干嘛？”

　　荊濤笑了，說道：“外婆，我這就向您匯報，我父母都是搞鐵路工程技術工作的，他們都已退休，父親今年61歲，母親59，我還有個意外出生的弟弟，您見過。七大姑八大姨從我父親那輩起就沒見過他們，我就更沒見過了。”

　　“你還沒說你是哪兒的老家呢？”外婆問道。



　　“愁死我了。”芮曉楓無可奈何地說道。

　　“哈哈。”荊濤感覺這祖孫倆很有意思，就說道：“我的老家是禾州市。”

　　“你是禾州人？”

　　“是的。”

　　“是禾苗的禾，神州大地的州？”

　　“是的。”

　　外婆立刻不出聲了，她端起面前的檸檬水，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慢慢地放下，雙手托住下巴，目光就投向了別處。

　　荊濤看著外婆沉思的表情，不知發生了什么，他看著芮曉楓，芮曉楓正在低頭看著手機。

　　荊濤輕輕敲了一下芮曉楓面前的桌子，沖芮曉楓使了個眼色。

　　芮曉楓這才發現外婆的異樣。



　　她看著荊濤問道：“怎么了？”

　　荊濤聳聳肩，搖搖頭。

　　芮曉楓搖了一下外婆的肩膀，說道：“外婆，想什么哪？”

　　外婆這才回過頭，沖著他們一笑，說道：“剛小荊說他是禾州人，我就想起你外公來了。”

　　荊濤趕忙問道：“外婆，您認識禾州？”

　　外婆苦笑了一下，說道：“何止認識啊，我的父親就是禾州人，后來父親從南方調回北方，我和母親就跟著回來了。”

　　“呦，外婆，那咱倆還是老鄉呢？你有多長時間不會禾州了？”

　　外婆又是苦笑了一聲，看著芮曉楓，說道：“二十多年了……”

　　荊濤忽然發現，外婆的眼角濕潤了。

　　“二十多年？也就是說，曉楓不滿十歲你們就離開了？”



　　“嗯。”外婆低下頭，用餐巾紙反復擦著她面前的桌邊。

　　荊濤知道，一定是外婆想起了什么傷心的往事，他就試探著說道：“外婆，我明天就回老家，您老人家要是想回去看看，我就帶您一起回去。”

　　外婆抬眼看著荊濤。

　　此時荊濤發現，外婆的雙眼已經盈滿了淚水。她輕輕地搖搖頭，說道：“不回了……”

　　芮曉楓一看外婆傷心了，就趕忙摟著外婆的肩膀，說道：“老同志，您這就不對了，剛還興致勃勃地對人家刨根問底，現在怎么忽然就傷感了？您應該繼續問下去，荊主任在我們大家眼里始終是個謎，您就當替我問了，好嗎？”

　　果然，外婆含著淚笑了，說道：“我問了那么兩句，你就煩的了不地，我再多問，你指不定晚上到家怎么數落我呢——”

　　“原來您知道后果呀——”芮曉楓故意說道。

　　“知道，你慣用的手段，我怎能不知道。”

　　荊濤憋住笑。

　　芮曉楓白了荊濤一眼，又跟外婆說道：“看您，當著我們領導就這樣揭發我，好像我多惡毒似的，這樣不好。”



　　“好不好的就這樣了，你還能怎么著？”外婆“破罐子破摔”地說道。

　　荊濤一聽，立刻沖外婆豎起大拇指，說道：“外婆，說得好，您以后要善于、勇于向壓迫您的人反抗。”

　　芮曉楓看著外婆，一副無語無語的樣子。

　　外婆不再說話，默默地喝完最后一口湯，她擦著嘴，示意外孫女去結賬。

　　芮曉楓拿過手機，站起身剛要走，荊濤說道：“別費事了，我結過了。”

　　芮曉楓一怔：“你啥時結的？”

　　荊濤笑著移開桌角一個盤子，原來，盤子底下是個支付二維碼。他故意用盤子遮擋住，趁芮曉楓不注意的時候，便偷偷掃碼支付了餐費。

　　芮曉楓還想說話，荊濤就故作不耐煩地說：“別糾結了，多大點事啊，我說的對不對？外婆？”

　　外婆的心情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她沖荊濤點下頭，說：“對。”

　　芮曉楓攙起外婆，外婆拄著拐棍，扒開她的手，自己往前去。



　　荊濤一手拎著自己的兩只購物袋，一只大手就攙著外婆。

　　外婆沒有拒絕，任由荊濤攙著自己邁上了下行的電梯。

　　芮曉楓有些哭笑不得，她只好接過荊濤手里的購物袋，默默地跟在他們后面。

　　不知為什么，她忽然感覺背后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下意識地回過頭，內心不由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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