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高峰這樣說，就證明他沒有看過這個本子。

　　荊濤說：“沒錯，是老孔的。”

　　“哦，那是他忘記帶走了。”高峰說著就合上了本子。



　　荊濤說：“他是特地給我留下的。”

　　高峰一聽，又打開了本子，目光就落在上面的文字上。

　　他看了幾頁就不看了，合上本子說：“這個老孔啊——”

　　“他怎么了？”荊濤問道。

　　“唉，怎么說呢——”高峰沉吟了一下說：“這么說吧，老孔所有的施政理念都是好的，積極向上的，正能量的，也都是真心為東立百姓好的，但有些得不到大家的響應。”

　　“為什么？”

　　荊濤不明白，孔繼生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怎么能讓他的“大內總管”對他都有微詞？

　　高峰說：“您想想，兩個同樣脾氣火爆的人在一起，能不天天冒火星嗎？不瞞您說，他真是跟他掛在墻上的那幅字一樣，正氣凜然，真心實意想著造福一方，但總是好事沒有好結果，有時我真心疼他，但心疼沒用，這兩個人到了一起，就跟條件反射一樣，只要有一方說話，另一方想都不用想一準是反對！唉，對不起，我話太多了，看到這個本子有感而發，您別介意。”

　　荊濤聽得出來，雖然高峰對孔繼生有微詞，但他還是認可這個人的：“我不可能介意的，不管以前你怎么樣，作為辦公室主任，你有責任和義務為我提供信息和建議，別忘了，你可是市委書記的外腦！”

　　荊濤這話等于給高峰的角色定了位，只有站在市委書記這一邊，堅定不移地支持輔佐市委書記的工作，才有未來。



　　不得不說，在錯綜復雜和失去和諧的東立權力場，荊濤在陸續搞定司機和秘書之后，他也是在有意向高峰表明態度，希望能拉近跟高峰的關系。

　　荊濤之所以這樣做，是他已經看出，雖然孔繼生跟市長的關系不睦，甚至有被地方派擠出東立的嫌疑，但高峰和嚴思泉還是很認可孔繼生的黨性和原則的。

　　他很驚喜自己這個發現，從目前接觸到的這幾個人來看，他感覺到東立還有救，甚至包括戴亮，只要沒有爛透就有救！

　　高峰當然品出了荊濤話里的含義，他說道：“荊書記您放心，有些事只要我看到、想到我肯定會拿出自己的意見。其實在孔書記后來的時候，我也不太顧忌上下級關系了，必要的提醒還是有的，怎奈冰凍三尺、收效甚微……”

　　荊濤聽出了高峰的苦衷。

　　不難理解，對于兩位都及其強勢的市領導，無論是市委辦還是政府辦，是不好規勸哪一方的，弄不好還適得其反。

　　可想而知，兩位主官不合，該會給一個地方的官場帶來什么。

　　“我理解。”

　　荊濤說著從高峰手里接過孔繼生的筆記本，拉開抽屜，放了進去，隨后說道：“你安排幾個單位，我下去轉轉，注意，不要提前通知。”

　　高峰說道：“好的，我一會就回去拉個單子出來給您。”



　　荊濤說：“你比我大，以后不要您您的了。”

　　高峰剛要說什么，隨著一聲敲門聲，市長戴亮滿面笑容地走了進來。

　　荊濤忽然覺得戴亮進自己的辦公室隨便了很多，他都不等主人的允許就進來了。

　　戴亮看了一眼高峰，問道：“你們商量事吶？”

　　高峰說：“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荊書記還有什么需要的沒有？”

　　戴亮忽然想起什么說道：“對了，你這樣說我想起來了，荊書記搬到坦克團招待所了，你抽空過去看看那里缺什么。”

　　“好的，你們談，有事招呼我。”

　　看著高峰走出去后，戴亮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沙發上，他說：“好了，我讓政府辦通知下去了，定的是明天上午開領導小組會議，荊書記，明天要由你來宣布市委市政府最新的聯合決議。”

　　不難理解戴亮的用意，之所以讓荊濤來宣布，就是想給這個項目重新正名。雖然如此，但荊濤也有自己的考慮，他決定滿足市長的要求，替他、替這個項目出頭。

　　不過，這個戴亮的確有些“強勢”，也不問自己明天上午有沒有時間，就擅自定了開會的時間，也許自己剛到，他知道一切還沒來得及安排，就故意無所謂地說：“一切聽戴市長指揮。”



　　“哈哈哈——”戴亮朗聲大笑，他說：“我之所以沒有征求你意見，是因為我覺得明天上午你可能來不及安排別的事，今天下午咱們就開個專題常委會，你如果沒有意見的話，就讓高峰通知下去。”

　　荊濤攤了一下雙手，說道：“沒意見，一切聽從你的安排。”

　　“再這樣說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安排這兩個會議，是抓了你的空兒，再下來任何活動我就都不能擅自做主了。說句實在話，我是真的著急了，冬季馬上就要到，時間不等人。”

　　“我理解，那趁這個空，你再多給我介紹一下這個項目有關內容……”

　　下午就要開常委會，一直到上午下班，戴亮都在給荊濤介紹萬水河的項目情況，荊濤也一直沒有時間去看孔繼生留給他的那個小本子。

　　中午，戴亮陪著荊濤到機關食堂用餐，吃完飯后，戴亮才說讓他休息一會，下午一點半就要開常委會，專題研究討論重新啟動萬水河項目的議題。

　　回到辦公室，荊濤來不及休息，他從包里掏出臨行前林妮送給他的咖啡，沖泡了一杯，利用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他關上房門，開始翻看孔繼生留下的那個筆記本。

　　孔繼生詳細記錄了萬水河項目從始至終情況，也詳細記錄了幾次常委會討論的情況，還有和戴亮單獨談話的內容，不難看出，里面的火藥味十足。

　　字里行間都流露出孔繼生對這個項目的擔心，就像戴亮介紹的那樣，孔繼生擔心的就是兩個問題，一是工程質量，二是利益輸送。

　　孔繼生不惜用一整頁紙標注了這兩個問題，還在后面打上兩個紅色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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