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里是這樣想的，但嘴里是萬萬不能將這話說出來的，不然會被外婆罵死。

　　回到病房，她悄悄問外婆：“外婆，您的運氣不錯啊，還能住上這里的高間？”

　　外婆說：“哪兒是我的運氣好啊？都是小荊的功勞。要不是他，別說高間，就是普通病房都沒有。現在是感冒高發(fā)季，醫(yī)院都住滿了人，據說普通病房的走廊里都躺滿了病人，是小荊給縣里的什么人打了電話，才住進來的。”

　　芮曉楓沒說話。

　　她坐在床邊，用熱毛巾給外婆敷著輸液的胳膊，還輕輕地給外婆按摩著。

　　外婆精神很好，她大夸特夸荊濤如何如何好。

　　芮曉楓實在不想聽外婆說這些了，就說道：“外婆，你就不要夸他了，如果不是他背著我，再次帶您出來，您不至于感冒發(fā)燒，更不至于得了肺炎。”

　　聽她這樣說，外婆急忙替荊濤辯解：“話可不能這樣說，是我要求小荊瞞著你的，你要是知道，能讓我出來嗎？再說了，小荊是一片好心，為了我，特地將他在一樓的臥室，也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他爺爺奶奶的那間房子里，將床改裝成電暖炕，嘿，夜里躺在上面別提有多舒服了，特別適合我們老年人。”

　　芮曉楓撇著嘴說：“要不是因為睡火炕，您還不至于上了內火呢！”

　　外婆爭辯道：“哎呀，這和暖炕沒有關系，你忘了我在家就有點咳嗽，只是不嚴重，我自己吃了兩三次止咳藥，只不過沒告訴你而已。”



　　芮曉楓一聽，就沖外婆瞪大眼睛，說道：“郝淑珍同志，這是很嚴重的問題，我說過，你身上但凡有針尖大點的不舒服，都要如實告訴我，否則的話，就容易小病便大病，你不年輕了，這話要讓我說多少遍你才聽啊——”

　　外婆一見她生氣了，就感覺擺著手，說道：“小點聲小點聲，那么大聲讓別人聽見以為你在欺負老年人吶。”

　　芮曉楓聽外婆這樣說，氣得她差點笑出聲來。

　　“是我欺負老年人還是你根本就不聽我的話，根本就不信任我？”

　　“我哪有不信任你？”

　　“太有了！”芮曉楓說：“你可以背著我和別人出來兩次，甚至都不跟我說一聲，不對，是唯恐我知道，這是什么行為？”

　　外婆想了想說：“無論怎么說，也稱不上認敵為友吧，小荊是我認定的人，我今天索性跟你說明了，你就是再找任何一個男朋友我都不愿意，她為什么總是找借口去他家，還不是替你深入內部考察他嗎？”

　　“打住打住，我的好外婆，我不用您替我考察，我又不是三歲小姑娘，心里能沒點數嗎？”

　　外婆還想說話，被芮曉楓攔下，她板著臉，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道：“我們的事，您記住了，別再自作聰明耍花樣兒了，這是最后一次，聽見沒有？”

　　外婆把臉扭到一邊，閉上眼，不再說話。



　　芮曉楓也不再繼續(xù)說什么了，一來是讓外婆休息一下，二來也是讓外婆好好想想。

　　隨后，這種短暫的沉默就被一位送餐者打破了。

　　當送餐的人敲開病房門后，說道：“這是您的餐點。”

　　芮曉楓就是一怔：“送錯了吧，我沒點外賣。”

　　那個人一聽，趕忙看了看卡片上的地址，說道：“您是叫芮曉楓嗎？”

　　“是的。”

　　“那就沒錯，是一位姓荊的老兩口給你們點的，還特地囑咐要早點送過來，說你可能沒吃早飯。”

　　芮曉楓聽了這話，才知道是荊濤的父母給她點的餐。

　　別說，她早上還真沒顧上吃早點，聽到外婆病的消息，心里就像著了一團火，頭天晚上就跟張亞杰請好了假，提前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天還沒完全亮就她就往回趕了。

　　因為雪天路滑不敢開太快，這就更加劇了她內心的急躁，哪還顧上自己餓不餓？



　　此時，看著擺了一茶幾的飯菜，她的確感到有些溫暖。

　　這么多年來，除去外婆，這還是第一次讓她感到被照顧的溫暖。

　　她逐一打開餐盒，都是粵菜，看來，是荊濤告訴了他父母她們的口味。

　　她故意裝得波瀾不驚的樣子，將餐盒分別端給外婆看，詢問外婆想吃哪樣。

　　外婆說：“我都想吃，荊家的人，真是用心了，都能猜出你沒吃早飯？”

　　外婆說完，就悄悄觀察著孫女臉上的神情。

　　芮曉楓故意說道：“那是人家的大人會做事。”

　　外婆一聽急了，說道：“你難道是這樣理解的？”

　　“不然呢？”芮曉楓故意問道。

　　“算了，我不理你了，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說著，就將臉扭到里邊，閉上眼不再說話。



　　芮曉楓笑了，說道：“那您還吃不吃？”

　　“不吃！氣就氣飽了。”

　　“好，那我吃，回頭我告訴阿姨和叔叔，就說他們點的這些您并不喜歡吃，讓他們知道功夫白下了。”

　　“胡說！”外婆扭過臉，生氣地說道：“我是被你氣的，別說這都是我愛吃的南方菜，就是北方菜我也喜歡吃，何況還是他們用心點的，你就氣我吧！”

　　芮曉楓不想氣外婆，更不想讓外婆生氣，說道：“我不是成心要氣您，是您實在是每說一句話都要往那方面引，好像我就是傻子、呆子，心里沒數似的，有些話不要講得那么明白，有些事不要替我做主，即便是我外婆也不行。另外！”

　　芮曉楓加重了語氣，嚴肅地說道：“我不喜歡被綁架！您越是這樣，我就越煩他，甚至還會把他想歪了，這可是個嚴重的后果，因為您這樣會阻礙我去了解真實的荊濤的。”

　　外婆聽孫女這樣說，感覺很有道理，關鍵是后果很嚴重，反思自己，的確有點“綁架”她了，有點將自己的意愿強加于她的效果，無論如何，最終決定她和荊濤關系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她這個老太婆。

　　想到這里，外婆就緩和了語氣，說道：“對不起，我沒有包辦你感情的意思，我只是想以我自己的形式來告訴你，小荊這個人我沒看錯，他的家人我也沒看錯。”

　　“知道知道知道了。咱們能不能吃飯，不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能！”外婆說道。



　　芮曉楓端過餐盒，剛要喂外婆湯，就見外婆擺手示意道：“咱不著急吃，你先給那老兩口打個電話感謝一下吧。”

　　芮曉楓說：“我沒有他們的電話。”

　　“你給小荊打電話，要他父母的號碼。”外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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