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濤說：“買轉播車的錢也不少呢，咱們能拿出這么多錢嗎？”

　　張亞杰說：“我是這樣想的，有這樣幾個途徑：一是可以招商，二是咱們自籌一些，三是可以跟銀行貸款，四是……”

　　張亞杰忽然就不往下說了。

　　“四是什么？”荊濤問道。

　　張亞杰說：“四是……可以降低標準，比如買便宜一些……”

　　不等他說完，荊濤說：“這個第四可以不予考慮，因為，便宜，就意味著質量和標準，影像這東西是沒法騙人的，肉眼可見的區別，還是從前三項考慮。”



　　“還有……”荊濤忽然想起什么又說道：“現在普遍經濟狀況不是太好，買轉播車這事能不能暫緩，因為目前咱們媒體中心是全部市場化了，要考慮考慮產出比，不要為實現咱們當初所謂的夢想而沖動，或者說是時機不成熟下的沖動，防止再次‘返貧’。”

　　張亞杰說：“你說的這個我有考慮，我也不是馬上就去買，當然要等各方面條件具備得差不多的時候再考慮出手，但是我不同意你剛才說的那句話。”

　　“哪句話？”荊濤問道。

　　張亞杰低下頭，隨后緩緩抬起，說道：“你說不要為了當初所謂的夢想而沖動。我這樣跟你說吧，咱們當初的夢想不是幻想，更不是‘所謂’的，而是扎扎實實的想法，是電視人多年夢寐以求的事情，從前，受到各種條件的制約，我們甚至半年多發不出工資……其實，那個時候，我的心就死了一半了，我甚至勸那些想來電視臺工作的孩子們另覓出路，但是……”

　　張亞杰沉了沉，看著荊濤說道：“但是，自從你來了后，合并重組成立了媒體中心，而且當月扭虧為盈，我將死的心復活了，尤其是華建那次活動，譜寫了我們清陽電視歷史的豐碑，我的理想真的復活了？”

　　荊濤理解張亞杰作為一個老電視人的心情。

　　張亞杰繼續說：“你還記得記者節時海洋咱們幾個唱的那首歌嗎？”

　　荊濤點點頭，說道：“記得，直到世界盡頭。”

　　“我為什么執意要唱這首歌，就是我偶爾聽到后，立刻跟我產生出強烈共鳴，我雖然熟知電視所有的環節和技術，但我對音樂是外行的，當初選這首歌，海洋還說為什么選這首歌，我不想讓自己變得那么文酸，我說對面的商場總是放這首歌，我就會唱它。其實，更深的原因我沒有跟他說，因為開頭的那幾句歌詞，特別能觸動了我的靈魂：在冰冷森林中，我已孤獨穿行太久，像被扔的空罐頭，誰在意心里的銹……”

　　說到這里，張亞杰看著他，痛苦地說：“想想當初半年開不出工資，想想那么大的一個官方電視臺面臨倒閉、關門、解散，想想冷不丁的像被甩包袱一樣甩出去的滋味……想想職工的抱怨、領導的無視……有誰在意你心里的孤獨啊！”



　　張亞杰的眼睛紅潤了。

　　他繼續說：“還好，無論過程多么曲折、艱難，我們終于走出了那片冰冷的森林，我也不再是一個人孤獨穿行，有了你，我就有了信心和方向，所以……我不允許你輕視、甚至蔑視我們當初買轉播車、蓋傳媒大樓這個雖說幼稚卻很美好的夢想！”

　　荊濤的心就是一動！

　　不容他解釋，張亞杰繼續說道：“我理解你，你是怕我蠻干，但是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一不會蠻干，二也不會泯滅心中的夢想，這個夢想不是你我的夢想，而是我們媒體人共同的夢想！”

　　荊濤是了解張亞杰的，也知道他對電視那種發自內心的愛，從他身為臺長，還親參與管理那些電視器材上來看，他的愛，就是滲入骨子里的愛，的確如他所說，這里有他和他們大家的夢想。

　　沉默了一下后荊濤才說道：“對不起，我剛才……的確有點用詞不當，但我沒有一點蔑視你的意思，沒有一點蔑視我們夢想的意思，我是說，這件事一定要慎重、慎重，切不可負債太多，因為……”

　　不等他說完，張亞杰打斷了他，說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釋了，你放心，我不會把傳媒中心帶到溝里的，我會權衡利弊的，今天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我最近和一位老板聊起買轉播車的事，他跟我說，他可以參股，因為這個老板在京城有一家廣告公司，如果他能入股，就可以對外堂而皇之地宣布他有官方傳媒中心的背景，這樣就會提高他的知名度，增強他的市場競爭能力。你想想，打著電視臺旗號招標廣告工程，這樣的實力就能秒殺一眾廣告公司的。”

　　荊濤聽到這里，沖著張亞杰輕輕搖搖頭，說：“這是他參股買轉播車的真實意圖？”

　　“是的，他就是這么跟我說的，我這個商人朋友，從不遮掩他對利益追逐的心理。”

　　荊濤說：“他說的是實話，這個沒錯，即便不說實話他的最終目的也是不難判斷的。我不太看好這個合作，當然我不是否認這種融資的辦法，我擔心的是，如今的生意都不好做，這些老板的背景也是諱莫如深，咱們堂堂正正、干干凈凈的媒體中心，不要因為短期行為而沾染上不好的東西，甚至是麻煩。”



　　張亞杰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問過他的財務情況，他公司總部在清陽，但在全國幾個重點城市中設有分公司，他積累財富的過程很偶然也很魔幻。那是在房地產最紅火的時候，他的廣告公司在咱們市沒有什么影響力，卻以墊資的方式，承包了一家房地產公司的廣告和營銷的宣傳，哪知，樓盤賣空后，這家公司卻不給他結算，而是抵給了他了兩三套房子。

　　他將這幾套房子及時變現，掙了第一桶金，有了底氣后，他便如法炮制，幾年后的今天，當年合作過的幾個房地產老板不是跑路就是因為巨額虧空進去了，沒有跑路也沒有進去的還在硬撐著，日子都不好過，而他卻成了贏家。后來，隨著業務的擴大，才把公司做到了省城、京城以及其它幾個城市。我聽說，他最近準備招標一個南方很大規模的汽車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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