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
辛卯前往眠霖谷采集水源樣本的當天,接完霍思慎和許睿打來的電話后,心里就已經(jīng)想好了該如何下這一盤棋了。
她先是又打了個電話,讓正在從中央城區(qū)往眠霖谷趕的江云邈切換路線朝亭山去,再和千杼子說一聲,撤掉山上的結(jié)界屏障,放那些跟蹤他的監(jiān)視者一起上亭山,造成了水源樣本由江云邈負責送回中心城區(qū)的假象。
而在江云邈離開后不久,她就帶著方以寒先前給的收納匣出門去亭山鎮(zhèn)的集市,一邊試吃一邊閑逛。她知道一定有人緊跟在自己身邊,所以在寄包裹時故意把收納匣打開,展示給對方看,讓他們放松警惕,使得對方信以為真,水源樣本的確是讓江云邈給帶走了。至于工作人員推薦選擇空運,那也是辛卯刻意引導。
最后她估算好時間,向江云邈確認他距離亭山火車站還有多遠后,自己以身作餌,帶著所謂裝著水源樣本的“試管盒”,駕駛摩托車朝中心城區(qū)開,又把敵方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自己的身上。這回更加沒人會在意那個寄出去的“土特產(chǎn)”包裹了,所有人都以為水源樣本在辛卯的手里,甚至連在江云邈那兒撲了個空的主要力量也朝她那兒去了。
“但其實真正的樣本,就在她去集市逛了一圈之后,寄出去的那個包裹里。”江云邈說,“你大伯之所以會被她騙到,是因為她帶在身邊的那個假樣本,其實是真的,里面的確也裝著從岑河上游采集的水樣。”
方以寒滿臉震驚:“所以……這才是他們沒有再去追究,那個空運出去的收納匣的真正原因?”
江云邈點頭,許睿繼續(xù)說道:“而對方雖然看過了收納匣里的東西,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只是因為辛卯在那個試管盒外面套了一個棕色的包裝盒。”
方懷宇以為自己確確實實攔截下來的水源樣本,其實也是為了迷惑他的煙霧彈,而且……還是用真實的水源樣本擾亂了他的視線。
“辛卯最驚人的地方其實并不是布下了這個局,”江云邈兩手抱臂,神色平靜地看向角落里,腦袋已經(jīng)換了個角度,向后仰著、靠著靠枕呼呼大睡的辛卯,“她在讓我們陪著一塊兒演這出戲之前,只憑借著你被抓進去,之后又輿論爆炸這兩條信息,就推測出了對方是沖著馮靜白去的,還斷定幕后主使者一定給我們留了一線生機。”
說完,他哼笑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仍然在睡的辛卯道:“是不是啊,小師妹?”
被點到名字的某人兩眼緊閉,好像確實睡得很熟。
方以寒見她不肯醒,索性杵了一下江云邈,讓他算了。誰知江云邈一不做二不休,咂了咂嘴:“嘖……我們都夸你呢,你這么裝睡是不是不太上道啊。”
這下她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第一個看向的人就是方以寒,旋即撓撓耳后,語氣聽著平靜淡然:“挨夸的時候還醒著,那多不好意思。”
許睿聞言笑了一下。
霍思慎原本繃著個臉,這回也憋不住笑了出來。
方遙笑罵道:“那你光明正大偷聽就好意思,偷著樂嗎?”
此話一出,整車人都樂了,只有方以寒在笑過之后,眼神仍然停留在辛卯的臉上。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這個……跟了他不少時間的學生。
他對她的認知只是停留在了“極有天賦”的評價上,卻不知道,辛卯竟然能將那個心思狠辣的大伯都擺上一道。
江家的車停在了鶴廷軒的門口,幾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下了車,而江云邈首當其沖地走進去,在前臺詢問先前的訂位。
方以寒落在一行人的最后,亦步亦趨地跟著辛卯,目光輕柔地停留在她的馬尾和偶爾露出的側(cè)臉,失笑搖頭。
實在是愧對她脆生生的一句“方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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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鶴廷軒出來的時候,真正清醒的就只剩下方以寒、辛卯和許睿三人了。
江云邈一上桌便放了大話,說今天要喝倒這桌上的所有人,結(jié)果一圈下來,最先醉的那個就是他,只剩下方以寒一個抵擋著霍思慎和許睿的猛烈攻勢。
方遙并未參與這場拼酒大戰(zhàn),辛卯看她年紀還小,甚至只給她點了度數(shù)很低的果酒,結(jié)果她一個人在一旁觀戰(zhàn)觀得歡快,一瓶果酒十幾分鐘便見了底,也是醉得不省人事。
男女兩邊互相敬酒,辛卯也就在江云邈還清醒時硬被他敬了好幾杯。甚而她怕江云邈幾個喝得太多,趁著他和霍思慎神志不怎么清醒時偷偷摸走了幾杯酒,分擔了一部分,喝得比江云邈和霍思慎兩個加起來還多,卻依舊思路清晰,手也不抖。
但是說起酒量,辛卯本以為自己一個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應該算得上夠狠,卻沒想到這回碰上兩個狠人。
江云邈一個半瓶倒的歇菜后,方以寒一人,一聲不響地把兩個女生推到跟前的酒盞都包攬了,也沒說著要回敬,還是把半清醒的霍思慎給喝趴了。
許睿甚至是有來有往,見方以寒喝了,她也跟著干了。
這一桌剩下這四個能動的,除了某個一腳踩在椅子上引吭高歌的少爺之外,辛卯點了點各人面前的酒杯和酒瓶——大概自己喝得最少,也就兩瓶紅的,許睿喝得最多,面前擺了五個空瓶,方以寒竟然還比她少了一瓶。
三人面面相覷,看看這東倒西歪一大片的慘狀,齊齊長嘆一聲。方以寒還扶了扶額,一臉嫌棄地把差點整個人都站到椅子上去的江云邈給扯下來,讓他坐好。
然而才坐定不到三秒,方以寒松了口氣的間隙,某位少爺就又不安分地站起來——這回沒上椅子,是準備要上桌子了——一邊往桌上爬,一邊吼了起來:“天涯呀!啊海——角!嗝——”
一個響亮的酒嗝,許睿、辛卯和方以寒紛紛皺起眉。
這調(diào)簡直是跑得千回百轉(zhuǎn)。
方以寒一手把他再一次扯下來,另一手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趕緊閉嘴吧你。”
然而另一邊正趴著的霍思慎卻突然“詐尸”,接上了江云邈的歌詞:“覓呀啊——覓、知音——”
方遙則是抱著空瓶子傻笑,可以說是醉鬼三人組里最乖巧的一個。
方以寒木著臉,許睿和辛卯一個拍了一記額頭,另一個揉了揉眉心。
“……這狀況,許睿,咱們今天晚上還是別回宿舍了。”辛卯說,“這一身酒氣,宿管阿姨能把咱倆頭都給削掉。”
許睿深以為然,嚴肅地點了點頭:“找個酒店吧。”
方以寒嘆氣:“……鶴廷軒樓上有房間,就近,方便些。而且這兒是江氏產(chǎn)業(yè),不用擔心費用問題。”
許睿和辛卯對視一眼,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總覺得這樣暗戳戳薅江云邈的羊毛好像不太好……
像是知道她們倆在糾結(jié)什么,方以寒平靜道:“反正江師兄好人做到底,一頓飯都請了,再請你們住一晚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辛卯挑了挑眉。
方以寒這個樣子……感覺好像是在對江云邈實行某種打擊報復。
許睿咳了兩聲,正色道:“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們再客氣就顯得虛偽了。謝謝江少的好意了。”
腦子混沌不清的江云邈面色潮紅,根本就沒聽見他倆之前在說什么,耳朵里只鉆進了許睿的最后一句話,于是傻乎乎地嘿嘿一笑,手掌在空氣里一甩,道:“嘿嘿、哼哼……小意思,小意思……”
方以寒順勢說道:“看,他本人都這么說了,走吧。”
辛卯面色上波瀾不驚,心里面早已是目瞪口呆。
好家伙,這方以寒坑起他師兄江云邈來真是毫不手軟。
還有許睿,下手也挺黑啊。
現(xiàn)在看看,當初把二師兄發(fā)配去當那誘餌的誘餌,還是自己手軟了。
今天這波操作,她辛卯學到了。
世家子弟嘛,可不就是用來坑的。
為了能夠互相照應,方以寒三個還清醒著的決定借個套間,是鶴廷軒專門用來給人聚會用的,有三間臥室。
一人拖著一個上了電梯后,江云邈差點沒把電梯的面板給玩廢了,一直把人送進屋子里丟到床上蓋好被子,某人才吧唧吧唧嘴,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一路把霍思慎扯上來的許睿也是不容易,她直接在轎廂里轉(zhuǎn)起了圈圈,拉也拉不住,最后還是辛卯看不下去,見自己管著的方遙靠著墻坐著沒什么動靜,于是幫著許睿一塊兒摁住了發(fā)酒瘋的霍思慎。
然而等電梯到達樓層的時候,她反倒是安靜下來了。
處理完這一切,三個人直接仰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開始裝死。
辛卯靠著沙發(fā)靠背,兩眼大睜著嘆了口氣。
沒想到平時看起來這么靠譜的阿慎,醉起酒來簡直堪比大鬧天宮現(xiàn)場,再加上那個不怎么省心的江云邈,兩人恐怕都能把這屋頂給掀了。
躺了一會兒尸,方以寒反倒是最先緩過來。
他站起身,對許睿和辛卯說:“我先進去洗漱了,如果有事就敲門。”
許睿抬起頭看著他,微微頷首道:“好的,謝謝,今天麻煩你了。”
“不麻煩,客氣。”方以寒說著,眼神便飄到許睿身旁的辛卯身上。
她還仰著腦袋,后腦勺枕在沙發(fā)靠背上,抬手對著他的方向懶洋洋地揮了揮手,一副很累的模樣,含糊不清地道:“去吧去吧……早點休息……”
方以寒唇角漾起一抹淺笑,應聲道:“好。你也是。”
許睿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在兩人間逡巡來回,等方以寒轉(zhuǎn)身走掉進了屋,她才用手杵了杵癱在那兒的辛卯。
當事人一臉茫然地彈了起來望著她:“干嘛?”
許睿盯了她半晌,無奈失笑,嘆氣搖頭:“唉……算了。”
辛卯疑惑:“啥?”
“我去洗澡了。”許睿嘴角上翹,一臉好笑地起身,走出沒多遠又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隨即惋惜地搖頭,“真是沒救了。”
?這下辛卯更是摸不著頭腦。
她做錯什么了?
辛卯撓了撓頭,心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之前幾個小時的所作所為。
好像……沒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不管了。
于是她選擇不去細想許睿那意味不明的笑,打著哈欠也進屋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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