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營地帳篷,簡易客廳內。
說起來是帳篷,但其實完全是由特制金屬板建成的一座臨時平房。辛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駐扎營地,不由多看了幾眼。
此時此刻,方以寒、江云邈、許睿和辛卯正圍坐在方桌旁。
北部地區的□□暫時已經被平息。由于那一波打架斗毆者與感染者有過近距離接觸,于是在場的辰侍先將這些人帶回營地封閉隔離起來,對他們進行感染檢測。
而對剛才行為表現得有些異常的兩個人,讓方以寒幾人覺得,這場暴動可能也是事先有預謀的。
“所有人的檢測結果在今天晚上應該都會出來,”江云邈翹著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在桌面有節奏地敲擊著,“等他們隔離結束,咱們分頭行動,分成兩支隊伍,兩兩盯梢,看看這兩個人都是受誰指使。”
方以寒點頭,主動提出:“那就我和辛卯一組,你們兩個一組?”
江云邈沒料到自家師弟竟然連分組都給安排好了,愣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答應了:“行啊,我沒意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辛卯無語地看了江云邈一眼,隨后別過頭去問方以寒:“你為什么會覺得,這兩個人并不全是聽從方懷宇的指示?”
“因為他是個非常多疑的人!狈揭院f,“一切事務,方懷宇要么親力親為,要么就是交給自己信任的心腹去辦,但就算是后者,他也一定會全程都盯著,一絲一毫都不會放松。所以我們倆發現的那個人,我能肯定絕對是他派來的,但那個大叔一定不是!
辛卯皺起眉頭,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因為他被咱們江老爺嚇得魂飛魄散,一看就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一般人!
突然又被喊了那個奇妙的稱呼,江云邈翻出死魚眼,頗為無語地道:“……別這么叫我!
……都怪那個死小子,當著這幾個家伙的面叫他老爺,直接把他的輩分抬到和他爸一樣了,簡直離譜。
“還有,”方以寒皺著眉頭說,“之前利用輿論想要拖我下水的事,我感覺并不像方懷宇的手筆!
辛卯這下覺得不解了:“嗯?怎么說?”
“他自負多疑,還不擇手段,只要是他想置于死地的,絕不會給對方留退路,”江云邈解釋道,“更何況,他為什么要冒著給方家抹黑的風險,給一個自己想要他萬劫不復的人留退路?”
許睿“嗯”了一聲說:“的確,現在外面的人都在罵他,作為一個世家的家主,他沒有這么做的理由!
辛卯托著腮,手指敲了敲臉頰,沉吟了一陣,抬眸問道:“那你們……現在有懷疑的人選嗎?”
方以寒和江云邈紛紛搖頭。
“很遺憾,”方以寒笑得無奈,“暫時沒有任何頭緒!
霍思慎在如此恰當的時間從臥室走出來,動作輕柔地將門合上。
聽見關門聲的一刻,圍坐在桌邊的四人齊刷刷地看過去。像是受到霍思慎躡手躡腳關門動作的感染,辛卯就連問話的聲音也不由得放輕:“她現在情況怎么樣了?還好嗎?”
“挺好的,”她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剛量了體溫,體溫正常,應該不會再反復了,也沒再喊肚子疼,臉色好了不少,大概過個一兩天就能痊愈了!
幾個人都是松了口氣,尤其是方以寒。
方遙是他姑姑方懷妤的女兒。雖然這姑姑和姑父待他很好,但是如果被他們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生了病,還被帶去感染特區第一線,怕不是下次見面能把他頭都給整個削下來。
許睿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之后道:“對了,也許是過一會兒,也許要等到晚上,我們四個有臨時的任務要出去,是和今天斗毆事件有關!
霍思慎猛灌了幾口水,喟嘆一聲,然后問:“是那個大叔,還有辛卯和副隊長發現的可疑人物?”
許睿點頭:“是。我們想兩兩分組,跟在他們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別的線索。”
“別的線索?”霍思慎放下水杯單手叉腰,疑惑地重復了一遍。
“對!狈揭院鹕,從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個小巧的腰包,取出懷里的收納匣清點了一下物品,又拿出另一個,開始往里面裝東西。
許睿解釋道:“方副隊和江少都認為,前段日子,想通過病毒的傳播來抹黑副隊的幕后黑手,和方懷宇家主是兩個人。這次遇上的打架斗毆,我們發現的兩個可疑人物,其中之一應該是由方懷宇指派而來,而另一位,也就是那個膽小如鼠的大叔,有很大可能不是他派來的!
霍思慎沉思了一會兒,一手環抱在身前,另一手則撐著這只手的手腕,摸了摸自己的頜骨,隨后贊同道:“這種推測不無道理。如果只是為了引起騷亂,派遣了一名訓練有素的手下,應該不會再指使一個平頭百姓,這樣豈不是重復勞動?”
“所以我們決定,把這兩只老鼠放走,”辛卯雙手抱臂向后一靠,“看看他倆,究竟能帶我們找到什么樣的大人物!
——————————
四人提出了跟蹤兩個可疑人員的計劃后,霍思慎便表示了自己留守營地、照顧方遙的意愿。
入夜后,江云邈收到醫療站發來的檢測完畢的信息,得知與感染者有過接觸的這群居民都沒有問題,便和方以寒三人一起動身,開始執行這項只有他們這一小隊參與的臨時任務。
方以寒和辛卯一組,跟著那名可疑的人,而因為許睿暫時沒接受過系統的戰斗技巧訓練,和江云邈一組,跟在那個膽小的大叔身后。
對方顯然并不是一般人。方以寒和辛卯二人稍稍走近了幾米,那人就發現不對勁了。
無奈,方以寒只能拉著辛卯拐進一家服裝店,隨手買了兩件深色外套用以混淆對方的視聽,而看那家伙前往的方向,方以寒猜測他多半是朝清溪鎮西面的金邑賭場去。
于是他倆又從服裝店后門出去,進了一家坐落在對方必經之路上的茶館,直奔二樓窗邊的位子。
服務生送上來兩份菜單,辛卯只是掃了一眼價格,正遲疑著要不要點單,如果真的得喝些什么選哪種茶葉更好,方以寒就已經果斷地指著茶水單告訴對方:“來一壺肉桂,謝謝。”
辛卯立刻在茶水單上搜尋,終于找到了方以寒說的茶,一看價格,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但她依然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甚至微笑著將茶水單合上,遞還給了服務生。
然而等服務員一走開,辛卯便立即半趴在桌上,干笑了幾聲,問道:“那什么……就為了跟個人,這是不是太破費了?”
方以寒原本正皺著眉頭望著窗外,謹慎地觀察著外面的情形,發現他們兩個跟蹤的人還沒到地方,又聽見辛卯這么問,不免一愣。
他失笑,聲音里也沾染了笑意:“進了茶館卻不喝茶,那不是故意要讓人起疑么?”
辛卯艱難地道:“可……這個好像……有點小貴!
方以寒微微睜圓了眼睛,眨了幾下,隨后又忍不住笑了,而正巧這時,服務員將茶盤給端上了桌,兩人于是默契地噤聲,等他將茶水斟入面前的茶盞,說了句“武夷肉桂,二位慢用”轉身離開后,方以寒才笑意盈盈地說:“那這就當是我還你一部分的人情吧。”
聽到“人情”二字,辛卯很快就變了個態度:“那要這么說,這一壺茶可不夠啊!彼肓讼,又煞有介事地咂咂嘴補充道:“也不太劃算啊。”
知道她肯定會這么說,方以寒笑得無奈,搖了搖頭,稍稍低下頭去輕抿杯中的茶湯。
辛卯也拿起茶盞,可在看見對面人緩慢而優雅的動作時不由得一愣,視線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隨后才低頭吹了吹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小心地啜飲了一口。
雖說方以寒不是待在辰侍分配的宿舍,就是住在他自己買的小公寓里,好像跟之前還是個上班族的辛卯很像,甚至有時候,辛卯覺得他過得比以前的自己還要隨便。
但這種時候她才發覺,其實方以寒在某些小細節上的舉動,看著活脫脫就是個受過良好禮儀教育的世家少爺。
她心中略有感慨,嘆了口氣,轉而將視線投向窗外,卻瞥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于是若無其事地轉回來,裝作又垂首品茶的模樣,嘴唇輕貼杯沿低聲道:“來了!
方以寒抬眸看她一眼,“嗯”了一聲以示回應,表面雖也是悠然品茗的模樣,放在腿上的手卻已經握成了拳。
辛卯又小口小口地將手上這一杯茶喝完,狀似無意地朝外看去,忽而面露微笑地說:“現在這人正在十一點方向的那個酒釀糕攤位上,大概是在耗時間,或者是觀察有沒有人跟蹤!
而這一次方以寒頭都沒抬:“嗯。你現在,把頭發放下來!
辛卯立即照做。就在她抽掉發圈的下一秒,那家伙立即抬頭朝這里看,她也立馬換上溫柔微笑,雙眼注視著前方的方以寒,倒是看得他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像是被他傳染了,辛卯也變得不自在起來,看起來坦然實則窘迫地又低頭去喝茶。
這是方以寒第一次見到她頭發披下來的模樣,和平時不太一樣,她利落的輪廓被柔化了許多,卻依然不像他認知中溫柔而親切得讓他無措的女子那樣。就算是留著這樣的發型,她仍然保留著一分與人群的疏離感。
那種同時泛起些微癢意和疼痛的奇妙感覺又充斥在他心頭。
方以寒遮掩地咳了一聲,主動提問用以掩蓋自己的不自然:“他還在那兒嗎?”
辛卯聞言,迅速地朝酒釀糕的攤位瞥了一眼:“他剛問攤位老板買了酒釀糕,付了錢準備走了。”
“行,再等等。”
原本剛脫離椅子的辛卯,聞言雖然不能理解,卻還是坐了回去。
男人在攤位附近又徘徊了一會兒,來回觀望著四周,而辛卯也是時刻注意他的動向,直到在路的盡頭看不見這人的影子,她才急道:“方以寒!……他已經走遠了,再不跟上會不會跟丟?”
“不會!彼苁呛V定,抬眼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別著急,不會跟丟的!
辛卯被這么一個眼神看得愣住了,呆怔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低垂著眼簾掩飾住自己眼底的情緒,想也不想就拿起剛倒好的茶往嘴邊送,上唇被滾燙的茶湯狠狠地燙了一下。
……美色誤人啊。
她透過冒起的朦朧水汽,看向杯中微微漾起的水紋,心里如此想到。
(https://www.dzxsw.cc/book/26455239/2977509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