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
“家主,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jīng)辦好了。”
名為曲霖的隱衛(wèi)朝著方懷宇單膝跪下,雙手交叉高舉過額頭,畢恭畢敬地垂首低聲道。
“辦好了?”整張臉都隱在陰影之中的方懷宇,聲調(diào)微微拔高了幾分。
顯然,他雖然是下了這道命令的人,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曲霖真的能夠做到將辛卯置于死地。
曲霖低著頭,眼底掠過一抹冷笑,從懷里取出一片沾了血的衣料,動作依然不改恭敬地遞上前去。
方懷宇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隨即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侍從上前查看。
曲霖稍稍抬了一些頭,偷偷地瞥了一眼半站在陰影中的方懷宇,又不動聲色地低了回去。
方以寒說得不錯。
方懷宇只是需要一個能夠證明任務成功的物件罷了,至于那樣東西究竟是什么,其實不重要。
而他同樣也和方以寒預料的一樣,只是看了眼那個所謂的“證明”便不再多問,甚至十分愚蠢地堅信,這項任務的確已經(jīng)成功了。
方懷宇仔細打量著侍從手中染著血跡的布料,甚而沒有讓人去查驗那血液究竟是不是來自于辛卯,直接一揮手讓人退下,“嗯”了一聲,隨后道:“做得不錯,想要什么,告訴燭九,跟他一塊兒去拿。”
“家主!”眼看著方懷宇即將轉(zhuǎn)身離開,曲霖忽而高聲喊了一句,旋即立刻雙膝跪地,卑微地躬下腰,額頭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震得一旁正要走上前來的燭九也是一愣。
方懷宇聞聲,停住了腳步,雙手負在身后,稍稍回過頭望向曲霖的眼神頗為陰冷:“你這是要干什么?”
跪伏在地上的曲霖渾身一顫,但為了自己的家人,他依然硬著頭皮說出了口:“小人懇求家主,將小人的名字從隱衛(wèi)里剔除吧!”說完,他咬了咬牙,又道:“小人別無所求,只有這一個想要的,求家主能成全!”
駭人的沉默刺骨地在一片昏暗中蔓延開來,幾乎讓曲霖的一整顆心都絕望地沉沒下去。
“哼,不知好歹。”方懷宇冷冷地吐出這樣一句,隨即對著一旁愣住的燭九道,“帶他去檔案處,銷毀材料,消除記憶。”
頓了頓,隨后又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燭九,一字一句道:“記住,處理得干凈點。”
站在距離方懷宇不遠處的燭九朝著他順從地躬身:“是,家主。”
曲霖聞聲,并未抬頭。短短幾秒鐘,他的心情一瞬間從天堂跌至地獄,心里狠狠地揪成一團。
而下一瞬,他卻立刻冷靜下來。
既然方以寒向他保證,絕對能夠?qū)⑺退钠夼紡姆綉延钍种型暾麩o缺地救下,他就該相信。
畢竟,這是他曲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賭注已下,除了一往無前,他沒別的路可走了。
曲霖眼看著接下命令的燭九朝自己走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走吧。”燭九面色平靜地看了曲霖一眼,隨即和他錯身而過。
曲霖抬眸,看了一眼方懷宇的背影,一咬牙,轉(zhuǎn)身跟著燭九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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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躺在床上的辛卯,面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發(fā)了半分鐘的呆后,忍不住伸手去抓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卻見自己視為身家性命的手機被人一巴掌扣住。
她沉默了一陣,隨后試探著問道:“……方老師,您這什么也不讓我干,是開始致力于將我往傻子的方向培養(yǎng)嗎?”
原本一臉嚴肅,還雙手抱臂、皺著眉頭,伸出一只手來死死霸著辛卯倒扣著的手機的方以寒,聞言被噎了一下,旋即幽幽地說:“傻子?從老江把那條消息散布出去,你在所有人眼里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坐在病床另一側(cè)沙發(fā)上的許睿聽了,神情忽而微妙起來。
他們這位副隊著實不是一般人,高興起來連喜歡的人都能懟。
然而這話辛卯聽了便不樂意了:“不是,就算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我連手機都不能玩了嗎?”
方以寒眉頭一蹙,聲調(diào)突然稍稍嚴厲了幾分:“你要玩什么?到時候玩著玩著一個手滑,用自己的個人賬號給別人的動態(tài)點了個贊出去,那好不容易定下的計劃不是全面崩盤?”
他句句都說在點子上。
上回她就一不小心手滑,給學院論壇里拍了朱袤老師被她調(diào)包的整人電筆給電到的視頻,導致這條帖子被頂?shù)搅酥庙斕南旅妫苯幼兂闪它c擊率置頂?shù)臒衢T帖,而且所有人都猜她就是干了這件事的真正“兇手”,只是因為抓不到證據(jù),所以學校才沒有進行處罰。
辛卯自知理虧,但還是想跟方以寒爭取一下:“……那我不刷論壇,也不刷動態(tài)圈,這總行了吧?”
沒想到方以寒不依不饒:“行啊,那你告訴我,不刷這些,你要了手機干什么呢?”
“打游戲?”辛卯想了一會兒,提出了一個設(shè)想,看方以寒一挑眉,估摸著他不會同意,于是當機立斷又換了一個,“看小說?”
“看小說?俶陽創(chuàng)建的讀書軟件上,就算是閱讀離線下載也能看到你的閱讀動態(tài)。”方以寒冷哼一聲,瞇了瞇眼睛,“有這時間,不如我把終端上的武器學資料和筆記傳給你,你好好研究一下,空閑時間研讀,說不定還能有新發(fā)現(xiàn),早點做出自己的專屬武器,師父就能早點放你出山,如何?”
辛卯抿唇看他,憋了半晌,忍住對他臉上來一拳的沖動,咬牙切齒道:“……媽的,算你狠。”
說完她便要躺回去,而坐在那兒的許睿實在是聽不下去,于是弱弱舉手:“其實……并不一定非得說是她自己上的賬號啊。”
此言一出,一個掀開被窩往里躺的,一個坐在病床邊扣住手機不放的,紛紛朝她看去。
方以寒繃著一張臉,立即開口道:“許睿,你如果要搗亂就出去——”
而與此同時,辛卯像是知道他要說什么似的,猛地拔高聲線蓋過了方以寒的聲音:“許睿你仔細說!——”
方以寒沉默了一秒,隨即頭疼地扶住額頭。
許睿清了清嗓,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可以對外宣稱,副隊因為辛卯身亡傷心過度,借由她留下的社交賬號睹物思人。”
最后一個音節(jié)才剛落下,板著張臉的方以寒表情驀地有了一瞬間的空白,下一秒,許睿就不出意外地看見他漲紅了臉。
她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已經(jīng)笑得快抽過去了。
辛卯“嗯”了一聲:“確實是個好方法,不過——”她疑惑地摩挲著下巴,不解地補充問道:“為什么非得是他睹物思人才用了我的賬號,就不能是你們?nèi)齻,或者是老江么?”
許睿:“……”
辛卯這個反應讓她簡直想對著門外大喊一聲“救命”。
之前為了救方以寒,給方懷宇和那個不明真實身份的懷隱下了這么大一個套,該說不說,許睿覺得,辛卯說是整個團隊里的智商擔當都是當之無愧。
可是有誰能告訴她,為什么這人一到這種問題上,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撞都撞不到點子上?
就算是用阿爾法射線轟擊金箔,好歹還有粒子會改變方向,或是直接彈回來,方以寒都表現(xiàn)得很明顯了,她也暗示得這么明顯了,辛卯這個家伙怎么還是能避開所有的正確答案?
這回輪到許睿頭疼地扶額,頗為無語地擼了一把臉,嘆了口氣道:“唉……我有的時候真的,實在不太懂你的腦回路。”她無奈地抿起唇看著她:“難道這就是你當初能夠把方懷宇和那個叫什么……‘懷隱’的?耍得團團轉(zhuǎn)的原因嗎?”
聞言,辛卯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眼角甚至還隱隱有些泛紅,睫毛上稍稍綴著星星點點的淚花:“他們倆能被我耍得團團轉(zhuǎn),那是因為實在好懂,而且這種野心大的,又愛當反派的角色,不都覺得自己世界第一,無人能夠匹敵,獨孤求敗嗎?”
聽辛卯再一次吐出一串令他吐槽無力的奇妙形容,方以寒點了點額頭,深吸了一口氣,然而沒成想,她接下來冒出的話更是妙語連珠:“一山更比一山高,我雖然本人并不能算得上是厲害人物,但是該怎么移這種大山我還是頗有點心得。”
“移山……”方以寒一整個無語住了,“你當你是愚公?”
“我都把山移走了,那能是愚公嗎?”辛卯反駁道。
方以寒:“?????”
辛卯言之鑿鑿:“那得是夸娥氏的后代啊。”
許睿在一旁靜靜聽著這兩人的對話,簡直都快聽傻眼了,并朝方以寒投去了不解而又欽佩的目光。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許睿覺得方以寒非常的厲害。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眼神,才會覺得辛卯這樣跟石頭似的,油鹽不進的家伙,有讓他心動的地方?
只是因為她用智慧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所以……方副隊喜歡的是辛卯那顆腦袋?
許睿忽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jié)論,卻被自己的用詞怵得打了一個寒噤。
偌大一個休息室,方遙和霍思慎都下飛行器去幫忙了,而江云邈忙著聯(lián)系媒體報道之類的,將辛卯“被暗殺”的假新聞散布出去,就是為了造成辛卯社會性死亡的局面,讓方懷宇放松警惕,于是只剩下這三人呆著,而現(xiàn)在這一整個空間里彌漫著滑稽的沉默,直到這片平靜被突然闖進來的一名女性辰侍打破。
她梳著馬尾,與辛卯平時是同樣的發(fā)型,此時此刻正氣喘吁吁地撐著門框站在門口,連門都沒敲,滿臉的焦急。
“辛卯呢……辛卯在哪里?她真的死了嗎?”
方以寒聞聲,皺著眉頭走出那間給辛卯休息的臥室,見到來人便挑了挑眉,隨即看向坐在床上的辛卯。
接收到來自方以寒的視線,辛卯抬了一下眉頭,以示疑問。
“是你一直在找的人,”方以寒說,“要讓她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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