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
瘋子?方以寒不明所以地看向辛卯。她說誰?
“你說誰是瘋子?”方以寒問了她一句,隨即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又追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辛卯頗為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又撓了撓后頸,像在看人眼色一樣地瞄了方以寒一眼,見他目光始終鎖定自己,顯然是不準(zhǔn)備放過她,一定要她把自己的推測說給他聽了才罷休。
于是無奈,辛卯嘆了口氣,只能投降:“行了,別這么看著我,說給你聽就是了,不過……”她抿了抿嘴唇,提出了一個條件:“告訴你可以,別急著否認(rèn),也別急著下結(jié)論,畢竟也只是猜測,沒有確切證據(jù)能夠證實這個猜想的正確性,所以……”
她話沒有說完,只是拉長了音調(diào)。
然而,方以寒聞言卻笑了。
他兩手抱臂,眼角眉梢都帶笑,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說:“別急著下結(jié)論?沒有確切證據(jù)能夠證實其正確性?”
聽他突然挑選著重復(fù)了剛才自己說的話,辛卯怔了一下,隨即臉開始燒了起來,略帶窘迫地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方以寒微微瞇起眼,兩邊的嘴角也止不住上揚(yáng):“可你半分鐘前還言之鑿鑿,說,‘這個人簡直……就是個瘋子’,不是嗎?”
辛卯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下,見他始終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得一咂舌,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卻沒發(fā)現(xiàn)對方的神色逐漸柔和下來。
美色誤人啊……
辛卯心里暗暗拿這話給自己敲了敲警鐘,再度抬頭正要開口時,方以寒倒是語氣平靜地?fù)屃税祝骸斑@些臥底的來源,你猜的……是寰塔吧?”
這下子辛卯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下意識地反問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方以寒笑了一下,神色平靜,望著她的眼神依然溫潤如水:“當(dāng)初塔主下令,從各大學(xué)院里挑選優(yōu)秀學(xué)生,前往清溪鎮(zhèn)成立感染特區(qū),那個時候我就感覺到不對了。”
聽他這么說,辛卯更是呆怔。
可她記得很清楚,方以寒當(dāng)時嘆著氣回答許睿和江云邈的疑問,原話是——“你們問我,我也不知道。”
“就像許睿和江云邈說的那樣,就算撇開那幾個最高職介的歲者不提,寰塔依然擁有十幾萬的人手,再去掉在人間界駐扎的人員,留在這里待命的至少有幾萬人,”方以寒的語氣、神色都很是平和,“江云邈說的至少兩三萬,那也只是保守估計。正常而言,其實應(yīng)該有五六萬辰侍留在時空域。”
辛卯抿了抿唇,只是仰著頭注視著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方以寒沒再將眼神停駐在她臉上,而是呼出一口氣,抬頭往不遠(yuǎn)處看去:“而最終被派遣前往感染特區(qū),擁有正式編制的辰侍,經(jīng)過統(tǒng)計,只有一萬五千余人。那么這幾萬人,究竟被藏到哪兒去了呢?”
他沒再繼續(xù)說下去,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
辛卯聽完,只覺得自己怎么就在這種時候糊涂了。
像方以寒這樣的人,能將方懷宇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還利用這一點(diǎn),在特區(qū)內(nèi)成功地順藤摸瓜查到了對方,甚至操縱了一場請君入甕的騙局,直接讓其從世家家主之位滾下了臺,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這么簡單的問題?
論心思縝密和聰明才智,其實方以寒根本不輸任何人,像這樣能將身邊人的脾氣都摸得干干凈凈的人,又是時刻跟在馮靜白身邊的心腹手下,很多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
她怎么就會相信,這家伙當(dāng)初所說的“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你說得對,”此時此刻,方以寒竟然笑了起來,“他的確是個瘋子。”
辛卯沉默了一下,隨后咬起嘴唇,抬手抓了抓鬢角。
……那她這也不是故意要當(dāng)著他面,說他上司壞話的嘛。
方以寒只是繼續(xù)對著她微笑,像是心里放下了什么,表情不像來這方家的時候看起來那么沉重了。
他朝著辛卯歪了歪頭,說:“這面也見過了,咱們回去吧,回感染特區(qū)去。”
“哦……哦。”辛卯應(yīng)了幾聲,見他沒動,好像是在等自己先走,于是試探著向前,沿著回廊,朝著剛才來的方向原路返回。
她才走出去沒幾步,方以寒便隨后跟上,就走在她右后方距離她半步開外,保持著不過于親近,卻也不過分疏遠(yuǎn)的距離。
直到行至某處拐角,辛卯正要沿著之前來的方向繼續(xù)走,方以寒卻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她,這一次也依舊是握住了她的手肘:“等等。”
辛卯疑惑看他。
“我們換個方向。”方以寒回望她,暗示地挑了挑眉。
?他不是……十幾年都沒在這里生活了,怎么……
然而辛卯忽然想起,剛剛在地庫的時候,他帶著自己去看的那張指示圖。
辛卯心下一驚,試探著問道:“你說你都十幾年沒來過這兒了,別告訴我是因為剛才……”
沒想到方以寒面無波瀾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才在地庫看的地圖。”
辛卯抿抿唇:“……行吧,行吧。”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兩個人換了條路線后便改換了先后順序,只是方以寒走著走著,步子快了起來,于是辛卯也只能加快了速度。
然而他像是察覺到了這點(diǎn),刻意放慢了腳步。
辛卯抬頭看他一眼,沒說話,心里卻覺得有些怪。
好像有哪里和平時不一樣,可是她仔細(xì)想想,平時方以寒貌似也是這么關(guān)照身邊人,好像也沒什么奇怪的。
難道只是因為他剛才說,自己喜歡的人是她,所以她才自亂陣腳,覺得方以寒所有的舉動都是出于特別的感情?
辛卯皺了皺眉頭,不知不覺竟開始糾結(jié)起來。當(dāng)初自己以為只是多想,后來也不覺得他的處處照顧是因為喜歡自己,而現(xiàn)在對方挑明了,辛卯卻是覺得處處掣肘,她不懂。
正當(dāng)她走神的時候,方以寒卻忽而扣住了她的手腕。辛卯一個激靈,這倒是讓方以寒有些意外。
他面帶歉意地看著她道:“對不起,嚇到你了?”
“你……你這是干嘛?”話一說完,辛卯就想往自己腦門上呼一巴掌。
說話就好好說話,結(jié)巴什么?
方以寒被她一問,顯然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握著她腕部的手縮了回去后,他說:“抱、抱歉。但是前面都是穿著方家仆從衣服的人,所以……還是牽著一起走比較好。”
“哦、哦。”辛卯應(yīng)了一聲,傻呆呆地朝方以寒伸出手。
然而做出這一舉動后她又有點(diǎn)后悔了。
……這又是要干嘛?這不是給他錯誤信號嗎?
令人尷尬的是,方以寒愣怔地盯著她主動伸出的手,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辛卯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辛卯決定,先發(fā)制人——“你不是要牽著一起走嗎?要是不需要了就算了。”
聞言,方以寒一張俊臉爆紅,下意識的就要反駁:“誰……”要牽著一起走了?轉(zhuǎn)而想了想,好像確實是他先提出的,只好閉上了嘴,將到了嘴邊的話轉(zhuǎn)了個彎:“誰說不需要了……”
這奇妙的轉(zhuǎn)折來得猝不及防,辛卯也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笑,但是看著方以寒窘迫的那張臉,她還是心軟了一下,決定委屈一下自己,忍笑忍得辛苦一些,不要讓他覺得更尷尬。
方以寒試探著將手指搭上辛卯的掌心,而皮膚處細(xì)微的癢意讓辛卯的手指一顫,讓方以寒的手也跟著一抖。
隨后他就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似的,四指一下子堅定地從辛卯的虎口劃了過去,拇指穩(wěn)穩(wěn)地扣住她的手指,牢牢地牽緊了她,帶領(lǐng)著她朝回廊里走去。
就這么一下,讓辛卯的耳根子也開始燙了起來。
……這位方姓青年,平時就這么會撩人嗎?她為什么之前沒發(fā)現(xiàn)?
辛卯皺了一下眉頭,抬頭去看走在自己前面的方以寒——他正在左右張望,展現(xiàn)給她的側(cè)臉顯得尤為平靜,但顯然此時此刻,他那顆不輸任何人的腦袋已經(jīng)開始高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了。
回廊的兩側(cè)的景色都足以稱得上是漂亮的園林,而其中曲曲折折的小徑時常有下人走過。每當(dāng)這時,方以寒都會刻意留心,甚至偶爾還會故意拉個人過來問路,觀察對方的反應(yīng)。
有幾人的語氣確實和其他的下人都不一樣。雖然在姿態(tài)和禮儀上能夠和普通的下人學(xué)個十成十,也學(xué)會了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對待方以寒的冷淡態(tài)度,但是一說話便露餡了——語氣顯然比之其他人更加柔軟,聽著更舒服些。而且在走姿和體態(tài)上,的的確確是學(xué)了個一模一樣,幾乎讓人認(rèn)不出來,但是遇上方以寒那對堪比人工掃描儀的雙眼,說破綻百出或許是夸張了,瑕疵畢現(xiàn)還是綽綽有余的。
盡管方以寒對于人臉的記憶有些吃力,但是在數(shù)字、圖像和人體等信息的記憶上,他如果要說第二,那可沒人敢說第一。
兩人繞了條遠(yuǎn)路去往地庫,方以寒沒說話,辛卯也有著和他不可言說的默契,一句話也沒問。
直到他們倆一起坐上了越野車后,辛卯才終于開口:“記下來了嗎?”
“記下來了。”方以寒一邊發(fā)動汽車一邊道,“光是經(jīng)過我們身邊的辰侍就有113人,不說那些還沒遇到的,和這一批互相換班的‘下人’,粗略估計,或許有兩三百人。”
“這么多?”辛卯驚訝地問。
“當(dāng)然了,”方以寒笑得有些無奈,“方家畢竟是世家大族,服侍族人的少說也有幾千人,這里只是主宅,還有分散在各地的分支。”
辛卯抄起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那粗略估計,可能留在方家的臥底最多也就一萬出頭?”
方以寒“嗯”了一聲:“剩下的大頭,恐怕都分散在其他的氏族之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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