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宋黎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霍司淵那張憔悴不堪的臉,不知道在旁邊守了多久。
“阿黎,你醒了?”霍司淵黑沉沉的眼眸瞬間亮起了光芒,對上宋黎的眼眸后,他眼里的光芒卻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宋黎:“離我遠點。”
霍司淵胸口仿佛被挖了一個洞,空蕩蕩的,又疼得厲害,疼得他連呼吸都忘了。
他臉色無比的慘白,瞳孔顫抖的厲害。
“阿黎……”
宋黎閉上了眼睛似乎又睡著了,沒有理會他。
耳邊傳來男人變亂的呼吸聲,似乎想要伸手觸碰宋黎的臉,宋黎有所察覺直接側躺避開。
凄愴悲哀到極致的目光落在宋黎身上,他沉默的看著她許久。
“阿黎,你繼續休息,我先出去。”霍司淵聲音艱澀而嘶啞,說完之后,似乎想等宋黎反應。
宋黎始終一動不動。
耳邊終于傳來了腳步聲,漸行漸遠。
一直到房門關上,落在宋黎身上的那兩道悲哀絕望的目光才消失。
一滴淚珠突然從宋黎緊閉的眼角流了下來。
而霍司淵走出病房的瞬間,眼里極致的悲哀化成了無盡的深淵,他扶著墻壁,突然笑了,越笑越大聲,整個走廊里都回蕩著他凄厲的笑聲。
等他終于笑夠了,霍司淵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珠,狹長的眼眸里凝聚著毀天滅地的狂風暴雨,瞳孔猩紅猙獰,幾天不眠不休的臉本就青白憔悴,眼窩深深陷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猙獰可怖,一眼就讓人渾身涌出一股徹骨的寒意。
“系統……”他手掌憑空一揮,眼前的空氣似乎凝固起來,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打碎開來。
從裂縫里面沖擊而來的亂流噼里啪啦的摻雜著虛空風暴,激烈狂風將霍司淵的頭發吹起,似乎有無形的利刃在他臉上身上割出一道一道的傷痕,不過瞬間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不少的傷口甚至還露出了骨頭。
他仿佛沒有感覺一般,硬生生伸入里面,扯出了什么東西。
深入裂縫中的雙手,很快變成了覆蓋著一層紅色血肉的白骨。
身體因為強烈的劇痛而生理性顫抖。
霍司淵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一團黑色和金色混雜的煙霧般的物體被他扯了出來。
霍司淵身上金色的靈魂之力和強大的氣運被瘋狂的吸入裂縫之中。
世界天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原本藍天白云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瞬間電閃雷鳴,仿佛帶著哀嚎咆哮和憤怒一樣響徹天地,不少人都被這驟然變化的天氣驚呆了。
那抓在手里的煙霧似乎還要掙扎拼命的擠進裂縫之中,霍司淵只剩下白骨的雙手用力收攏,煙霧消散,散落在地面上,變成了一只被鮮血浸透傷痕累累仿佛隨時會斷氣的黑貓。
隨即,空氣中的裂縫消失。
整個走廊恢復了平靜。
如果不是地上一灘灘的血跡,濃郁的血腥味,還有霍司淵不停流著血的雙手,仿佛剛才那一幕是錯覺一般。
黑貓變得無比的虛弱,綠色的眼睛暗淡無比:“瘋子……”
不過,它就算徹底消失了也不虧。
呵呵,天道寄予了厚望的男主不惜燃燒靈魂之力打開世界裂縫捕捉報復它。
加上之前的事,他的氣運幾乎耗盡,原本順風順水世界之巔的氣運之子,將會越來越虛弱驟減,如此消耗靈魂,甚至都不會有下一世。
而這個世界,本就傷痕累累,又被氣運之子強行打開世界面壁,遲早會走向衰亡。
它不能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陪葬。
黑貓露出了一個笑容。
然后徹底的消失了。
霍司淵靠著墻壁緩緩倒了下來,身體和靈魂的劇痛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撕碎撕裂,明明是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他此時仿佛魔鬼般,血肉模糊猙獰可怖的臉,卻露出了一個如釋負重的笑容。
系統毀了。
阿黎只能留在這個世界,陪著他。
誰也不能分開他們。
生與死,時間和空間,都不能。
直到生命消散靈魂毀滅的最后瞬間,他和阿黎,永不分離。
趕來的保鏢和醫生看到幾乎被血染透的整個長廊,還要倒在血泊中只能勉強分辨出人型的霍司淵,慘烈的畫面,他們一個個都驚呆了,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直接扭頭干嘔。
宋黎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有些傷神,休息幾天就好了。
而霍司淵,那仿佛遭受了世界所有酷刑的慘烈模樣,只能勉強辨出是個人形,最后還能活下來幾乎是個奇跡。
治療的醫生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整個人仿佛被汗水浸透了一遍又一遍。
霍司淵臉色的疤痕無論用什么方式都無法去得掉,那些疤痕的形狀有些詭異,仿佛銘文一般,一道道深深的鐫刻在那張英俊至極的面容上,并不顯得丑陋,反而有種詭異至極的美感。
只是看起來不像一個人。
霍司淵的雙手也徹底毀了,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割掉了大量的血肉,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有六個手指的骨節還直接碎了,最后是裝上了機械手,霍司淵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習慣。
“霍先生身上的傷口十分詭異,我從未見過,不僅外傷慘重,而且霍先生身體的器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和衰落,恐怕會影響到他的壽命……”醫生說的極其委婉。
醫生離開之后,宋黎沉默的看著陰暗處,坐在輪椅上的瘦得厲害的男人。
他抬頭,蒼白得沒有任何一絲血色的臉妖異又鬼魅,沒有一點人氣。
他對著宋黎露出了一個溫柔繾綣的笑容,“阿黎,你不會嫌棄我吧?”
霍司淵出事的消息傳了出去之后,有人說是他壞事做多了遭到報應,也有人說是他太過猖狂得罪了比他更厲害的人物遭報復了。
霍家是出了名的戒備森嚴,霍家的安保系統世界一流,甚至保鏢都是退伍特種兵,這種條件下,霍司淵居然能夠在霍家悄無聲息的被傷成這樣,那是得罪了多恐怖的勢力?
外界傳得沸沸揚揚,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擔憂的。霍氏集團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力太大了,霍司淵出事極有可能會影響到全球經濟,甚至后續還會帶來一系列的影響。
宋黎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緩緩走到他面前,屈膝半蹲了下來,凝視著他安靜深沉的眼神,慢慢的伸手貼上他消瘦蒼白的面頰,慢慢道:“霍司淵,就到此為止吧,我……原諒你了。”
霍司淵沉寂的眼神似乎又明亮了起來,他下意識的抬手,剛剛安上的機械手有些笨拙又輕柔的撫摸上宋黎的手背。
冰冷的機械無法感覺到她手背上的溫度和肌膚,霍司淵卻激動得顫抖不已。
“阿黎……”他的嗓子也被割傷了,聲音變得無比的沙啞,像是粗糲的沙子刮過。
宋黎閉上眼睛,對著他顏色淡薄的唇輕輕吻了上去,眼尾處,莫名悲哀。
霍司淵摧毀掉系統的那一刻,宋黎也察覺到了。
他最慘烈的代價,徹底的,終于把她困在了他的身邊。
柔軟溫潤的觸感貼上來的瞬間,霍司淵瞳孔一縮,那雙仿佛蒙上了一層死去的狹長眼眸此時亮得可怕,他急躁又笨拙的操作著不熟練的機械手,小心翼翼的攬過宋黎的肩膀把人攬在懷里,興奮激動的舔咬著甜美柔軟的唇瓣。
阿黎,現在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將我們分開了。
………………………………………………
霍司淵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就迫不及待的和宋黎在公主島上舉辦了正式而隆重的婚禮,布置得宛如童話世界般的公主島終于不再是死氣沉沉的寂靜,迎來了最隆重最熱鬧的時候。
一輛一輛豪華游艇和直升飛機停在島上,差點造成海路堵塞。幾乎所有的政商名流都受邀出席參加了這一場遲來的婚禮。
婚禮規模之隆重盛大,還有參加的賓客地位之高,完全突破了普通人的想象力。
在往后長達一年時間內,這場婚禮都被網友津津樂道,長期盤踞了熱搜頭條。被稱之為人類有史以來最為隆重盛大驚艷的一場婚禮,光是費用粗略估計就花費了十幾億。
當宋黎穿著世界頂尖大師耗時數年打造的手工婚紗站到霍司淵面前時,這個男人控制不住留下了淚水。
生殺予奪的男人甚至激動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在司儀的打趣下死死擁住宋黎,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之中。
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操作那雙仿真的機械手,極力鎮定下來,掀開宋黎頭上的面紗。
宋黎對他微微一笑。
霍司淵腦海中只剩下了這個笑容,里什么都看不到,耳邊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那些賓客善意的調笑聲還有司儀的祝福聲,好像都離他遠去消失不見。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這一個笑容。
“霍司淵先生,您是否愿意娶您身邊這位新娘,從今往后無論是貧窮與富貴,健康與疾病,都不離不棄,用一生去愛她護她嗎?”
“我愿意。”
“宋黎女士,您是否愿意嫁給您身邊這位新郎,從今往后無論是貧窮與富貴,健康與疾病,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嗎?”
“……我愿意。”
…………………………………………………
幾年后。
“媽媽,我今天游泳比賽拿了第一名!還突破了學校的記錄!”
模樣精致的小男孩一進門就歡快的奔向正在修剪花枝的宋黎,旁邊的霍司淵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念念!不許沖撞媽媽!”
“爸爸?”念念不高興的撅著嘴,那雙酷似自己母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干凈澄澈,委屈又不解得看著把他擋下的爸爸。
霍司淵說話間不受控制的看向宋黎仍然平坦的腹部,眼神溫柔,“媽媽肚子里有妹妹,要小心點。”
“妹妹?”念念看著宋黎的腹部,咬了咬手指,“但是我想要弟弟,媽媽你生弟弟吧,我不要妹妹。”
宋黎將剪好的玫瑰插入花瓶中,聞言,無語的扭頭,輕輕戳了一下兒子的腦門,“胡說八道什么,趕緊洗手去吃飯。”
“媽媽,我才沒有胡說,妹妹長大以后就嫁出去是別人家的了,弟弟和我還能一直陪著媽媽。”
宋黎:“……這是誰跟你說的?”
念念一臉自豪:“這是我自己想到的。”
霍司淵笑了出聲,一把抱起兒子親了一口,“念念不用擔心妹妹嫁出去,以后讓妹妹找個男人入贅就好了。”
“那我一定要幫妹妹好好把關才行!”
眼看這對父子已經談論到未來的女婿/妹婿要是個什么樣的人,宋黎無語,伸手按了一下腦門,打斷了他們的暢想,“你們兩個夠了,趕緊洗手去吃飯。”
宋甜寶出生后,念念就變成了妹奴,開口閉口就是我妹妹。
秉承著妹婿要從小培養的原則,他現在就開始用十分挑剔且嫌棄的目光打量著身邊的小伙伴。
小伙伴們:“???”
宋甜寶小朋友長的不像媽媽,反而跟她爸爸一個模子一樣,并且小小年紀就有霸道女總裁的趨勢,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
上幼兒園的時候,看見長得好看的小男孩,就會強行給他塞一個棒棒糖。
“吃了我的糖,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罩你!你要什么玩具零食我都買給你。”
宋甜寶小朋友豪情萬丈的拍著小胸脯。
被她強塞了棒棒糖的小男孩:“???”
能上這個貴族私立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非富即貴,怎么可能是一根棒棒糖就能收買的了的?
被拒絕了的宋甜寶小朋友很憤怒,看到小男孩跟別的小女孩在一起玩耍,還聽到小男孩說她壞話嫌棄她脾氣不好不想跟她玩,宋甜寶小朋友更生氣了。
已經上小學的念念跑來幫妹妹撐腰。
不僅兄妹混合雙打,還命令保鏢將被揍的哇哇大哭的小男孩拖上車帶回霍家。
只要帶回她家關起來,那就是她的了。
保鏢:“……”
不止驚動了幼兒園的老師,最后還驚動了雙方家長。
宋黎被請到幼兒園的時候,十分無語,看著小霸王一樣的女兒,腦門隱隱作痛。
這臭德性,還屢教不改,像極了某人。
正在辦公室處理公務的霍司淵突然打了個噴嚏,“是阿黎想我了嗎?”
他笑著看向放在辦公桌上最顯眼位置上的結婚照,要不今天也提前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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