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爺碰了一個軟釘子后，怏怏不樂回到門診大廳，一看，好家伙！大廳里已經有好多人在排隊掛號，其中也不乏像他這樣的老農民。

　　他恍然大悟，趕緊跟著排隊，終于拿到了101號。



　　接著，他就依照著別人的模樣，坐在長板凳上排隊，等著護士“叫號”。

　　他等呀等呀！終于聽到護士叫99號了！叫100號了！

　　他激動的豎起兩個耳朵！

　　又等呀等，咦？怎么始終沒聽見叫101號呢？

　　他不敢隨便問，害怕遭人白眼，又等呀等呀！

　　怎么回事兒？

　　后面排號的好幾個人都進去了，怎么就沒叫101號？

　　他還是不敢隨便問，擔心挨一頓訓斥，心里很不高興地自言自語嘀咕著：我到公社醫院，大家對我畢恭畢敬的，哪有人敢這么對待我的？

　　這縣醫院怎么回事兒？居然敢不把貧下中農放在眼里。

　　一直等到小護士叫110號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小護士身邊，用憤怒的目光瞪著她。



　　“你怎么了？大爺？”叫號的小護士不由得一愣，但還是親切地問道。

　　他對著小護士毫不客氣的大聲嚷道：“我看病呀怎么啦！你問我怎么啦，我還想問你怎么啦？

　　為什么排了半天隊，沒叫我的號呀！你們怎么能這樣無視貧下中農？”

　　“大爺您別著急？請問您是幾號？”

　　“我是一百零一號呀！”劉大爺一字一頓說著，又把掛號單子伸到小護士眼前使勁晃了晃。

　　“我剛才不是叫了嗎？而且叫了三次沒人應答，我才接著叫后面的號！”

　　“你叫了三次？我怎么一次沒聽見呀？”

　　“我怎么知道您為什么沒聽到？是不是跑到哪兒去了？”小護士有點生氣了，覺得眼前這個大爺挺橫的，甚至有點兒蠻不講理。

　　“我哪兒也沒敢去呀！連尿急都不敢離開一步，一直坐在這兒很注意聽。”

　　“我明明叫了，不信你可以問她。”小護士委屈巴巴的指著醫生房間門口的另一位年齡大的護士說。



　　“她確實叫了，我也跟著叫了兩次，沒人回答，所以就過了！”

　　“我怎么沒聽到你叫一百零一號呀？”劉大爺嘴里嘀咕道。

　　“我確實叫yao零yao了呀！”小護士說。

　　“什，什么腰……零……腰？”

　　“yao零yao就是一百零一呀！”

　　“啊！原來，腰就是1呀！”他瞪著眼睛大聲嚷道。

　　“是呀！yao就是1，1就是yao！”小護士解釋道。

　　“腰就是1，1就是腰……”劉大爺嘴里不停念叨著。

　　他嘴上嘀咕著，心里頭默默念著：這縣醫院看來確實和公社醫院不同，“1”讀作“腰”，“腰”讀作“1”，嗨！總算弄明白了！

　　接著，護士馬上把劉大爺帶進了醫生辦公室。



　　“大爺，您什么地方不舒服？”醫生客氣地問道。

　　他剛想說自己腰疼，但一想，不對！在縣醫院，“腰”必須讀作“1”！剛才已經鬧笑話了，現在千萬不要再搞錯：“醫生，我1疼。”

　　“什，什么？你哪兒疼？”

　　“我1疼！”劉大爺一臉寫滿了嚴肅，很認真地指了指自己的腰部。

　　醫生心想，這老大爺怎么說話口齒那么不清楚？在永峰縣的地方方言里，也沒有聽說把腰讀作yi呀？！

　　看大爺指了指腰部，醫生心里隨即就明白了！沒和他計較。

　　醫生讓劉大爺拉起上衣看看，發現那個大膿包又紅又腫，挺嚇人的。

　　問明情況之后，給他開了藥方，主要是消炎藥。醫生接著說道：“發炎很厲害，要打針！”

　　“醫生，不打針不行嗎？”劉大爺這輩子從來沒有打過針，挺怕打針，關鍵是怕疼！

　　“不行！這么嚴重了！打針才能快好！”醫生耐心說服他。



　　他拿完藥之后，來到了注射室，怎么又是剛才那個叫號的小護士？

　　小護士看了看劉大爺，拿出針筒，安上針頭，看著他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針頭，一臉寫滿了緊張和恐懼。就笑著安慰道：“大爺，別緊張！打針一點不疼的！快把褲子脫了吧！”

　　“嗯？打針還要脫褲子？”

　　“是呀！打針是打在屁股上，當然要脫褲子”

　　“為什么要打在屁股上，不是打在膿包上嗎？”他用手指了指腰部。

　　“不是！是打在屁股上，快點！后頭還有別的病人等著。”小護士有點兒不耐煩了，不知道該怎么和眼前的這位老大爺解釋才好。

　　只見劉大爺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很尷尬的把外褲和內褲一下子都脫到了腳面。

　　“您！您！您怎么能這樣？”小護士見狀，大聲尖叫起來。

　　“你，你不是讓我把褲子脫下來嗎？”

　　小護士羞紅著臉說不出話，流著眼淚跑出了注射室……



　　注射室里，劉大爺光著屁股，正站立在椅子邊呆呆的發愣。

　　他不明白那位小護士為什么會大聲尖叫，為什么會哭？

　　奇了怪了！不是她讓自己脫褲子的嗎？

　　劉大爺左思右想，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今天做錯了什么？從一大早到這會兒，就沒一件事情順的……

　　小護士的尖叫聲和哭聲，引來了隔壁房間的護士，當她們看到房間內的情景時，也一個個嚇得往外跑……

　　裴曉虹接著說道：“就在這個時候，正好我媽路過注射室，她耐心聽完劉大爺訴說整件事情的經過后，親自為劉大爺打了針，并帶著他領了藥，最后讓醫院的車子送他到汽車站。

　　我回縣城探親的時候，我媽媽就把劉大爺在縣醫院看病的經過跟我說了一遍。

　　那天，我媽一氣之下就把那個小護士給開除了，說她不懂得體恤農民，而且給予護士長記過處分，給分管的副院長通報批評。”

　　“你媽也真下得了手，一下子處理了三個人，那小護士夠倒霉的。”周海洋隨即打抱不平說道。

　　”因為這件事情，我媽時常提醒我，無論在什么時候，無論做什么工作，都不能忘記關心廣大的老百姓。



　　正因為農民沒有文化，所以更需要我們用心去體恤他們。”

　　【作者題外話】：長篇連載小說《重生1976從知青開始》，從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開始，到二十一世紀，故事主線跨越四十多年。

　　本作品與眾多描寫寒門弟子官場升遷的作品不同，主要描寫了以劉巖為代表的，經歷五、六、七十年代的江寧省干部子弟，八十年代初大學畢業后，主動放棄在部委和省市機關的機會，要求進入鄉村基層工作后的一步步成長歷程……

　　當年的經歷，使得他們學會了冷靜地、全面而深刻地認識了國情、民情，尤其是農村的實際情況。

　　他們親眼看到并親身體會到，城鄉差別是多么巨大，地域間發展是多么不平衡，廣大農村是多么貧窮，以及人們的思想觀念和文化的反差。

　　他們在上山下鄉的運動中，在改變農村貧窮落后面貌的社會工程中，在農村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中，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并取得了不可磨滅的業績。

　　同時，他們也清醒認識到了一個現實，那就是：要徹底改變農村貧困面貌，不僅是物質上的脫貧，更是精神上的脫貧，而且任重而道遠。

　　上山下鄉，使得他們自覺不自覺地養成了不甘落后、不甘沉淪、奮發進取的人生信念。

　　培養起了體察國情、民情，關切民族命運，希冀國家穩步發展的政治品格。

　　所以，當他們走進官場的時候，無論處在哪個位置上，都會以一種更深沉的目光，去理解國情、體恤民情、觀察和參與國家在每一步重大改革中的變遷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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