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遇謝璨
“你們不要再妄自揣度了，老爺說過不關(guān)青姑娘的事，青姑娘不是這種人。”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施宛一口氣說完了這話，覺得心頭也輕松了很多，等待著眾人說她丑人多作怪，沒底氣還要幫人，卻沒有得到預(yù)想中的結(jié)果。
眾人一窩蜂地紛紛散去，就連施宛都覺得奇怪。剛想回身離開，卻正好在回身的那一霎那，對上了后面那十年如一日的平靜眼眸，只是今日的眼中難免多了些血紅，看來范蠡還是個很重感情之人，雖然他未曾宣之于口，在這一刻，她卻真切地感受到了。
范蠡見到施宛，并沒有言語，只是報以感激的微笑之后，便轉(zhuǎn)身，向著另一頭行去。
看著他落寞憂傷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施宛的眼睛也禁不住被霧氣充盈，不言不語的他竟能有這般感染力，施宛的心也仿佛隨著他慢慢遠(yuǎn)去。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之中，一行純白色的送葬隊(duì)伍向著城外緩緩而行，招魂幡高舉在前面領(lǐng)路，兩具棺木緊跟其后，棺木之后便是范蠡，一身素衣的他，臉色依然平靜，后面才是一些慟哭悲傷的親朋。
雖然兇手仍未尋獲，死者為大，入土為安還是首要任務(wù)。施宛緊跟在隊(duì)伍的末梢，隨著眾人一同致哀，來到一處風(fēng)景秀麗的小山頭上，隊(duì)伍停下，這里便是夫人和少爺?shù)陌蚕⒅５貏萜教梗郎桨曇伴_闊，想必還是個風(fēng)水寶地。
棺木下葬之后，浩浩蕩蕩的送葬隊(duì)伍便打算離去，范蠡也沒再多做停留，他表現(xiàn)得比任何人都要灑脫，可是，施宛知道，其實(shí)他的心才是最痛的。
喪禮在三天之后，便徹底結(jié)束了，收拾著零碎的悲哀，前面的路還是要行下去的。而阿青，自從那日之后，便再也沒見到她的身影，她仿似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而府里的流言，也因?yàn)樗裏o故的失蹤而愈演愈烈。而施宛卻始終堅(jiān)信，阿青不可能是兇手，而她的無緣失蹤，可能也是和這個兇手有關(guān)的。愛莫能助的施宛只得日日祈求上蒼，希望她能夠平安歸來，帶回好消息，早日澄清這些流言。
轉(zhuǎn)眼就是一月，堅(jiān)冰逐漸消融，叮咚的清流帶回歡躍的春的氣息，窗外那萬木向榮的景象，使得大夫府上下的哀婉氣氛也得到緩解。又是新的一年了，不知家鄉(xiāng)的人們可還安好，想及此處，她的心也隨之一緊。
嘆息聲過后，身后來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轉(zhuǎn)回身去，是久違了的王大娘。
“宛兒，在這里過得還好吧。”王大娘笑呵呵地走近，道，“大娘回家過年，給你帶來了鄉(xiāng)下的小米團(tuán)。”說著，她從隨身的竹籃子里，掏出了用油紙包住的一團(tuán)物事，層層打開之后，里面露出了黃黃的米糕。
“謝謝大娘。”施宛笑著接過，雙手觸及這尚有余溫的小米團(tuán)之時，眼里隱隱泛起淚意，對于一個離鄉(xiāng)背井之人，這家鄉(xiāng)的小小糕點(diǎn)，還是令她感觸良多。
“怎么了，想家了。”王大娘柔聲安慰道，“苧蘿村的一切都安好。”
淺淺一笑，施宛請王大娘坐下，倒上一杯熱茶，拿出小米糕，與她分享起來。
“這小米糕真好吃，應(yīng)是大娘做的吧。”
“宛兒吃著好吃就行。”王大娘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是洋溢在臉上的笑意顯出，她對施宛的夸贊之言還是相當(dāng)受用的，她又補(bǔ)充道，“說起這小米糕的手藝呀，我哪能及得上謝夫人的十分之一啊，只可惜以后都吃不著咯。”
施宛禁不住疑惑道：“謝府每到過年，便會派發(fā)謝夫人親手做的小米糕，大娘又怎會吃不著了呢？”
王大娘深深嘆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謝夫人去年冬天便在謝老爺過身之后不久，也郁郁而終了。”
乍一聽這個消息，施宛整個人都是一怔，才幾月不見，謝家居然發(fā)生了此等大事，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她問道：“那謝家少爺呢？”
“這個敗家子呀。”王大娘一副不提也罷的神態(tài)，道，“才短短兩月，便敗光了謝家家業(yè)，如今，都不知身處何處。”
又是一陣恍惚，謝璨沒有了爹娘的庇蔭，都不知生活如何？施宛忙問道：“謝老爺身體安健，何以會突然亡故。”
“這……”王大娘支吾道，“因?yàn)槟愕氖拢x家父子口角多多，謝老爺是被他那個不肖子活活氣死的。”
聽到這個消息，施宛又是整個人一顫，這個家庭的悲劇竟是因她而起，愧疚之意陡生，而內(nèi)心深處更多的，還是對謝璨未卜的前途的擔(dān)憂，只聽王大娘續(xù)道：“宛兒你當(dāng)初不嫁那敗家子，可真是做得很對。”
尷尬地笑笑，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若是當(dāng)初這樁婚事成功，謝家夫婦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事吧，若是有這么多若是，人生興許并不會存有遺憾吧。
在送走了王大娘之后，施宛在房中靜思良久，直到日暮西山，華燈初上，她才有所知覺。心底的愧疚固然深厚，那隱隱的擔(dān)憂更是讓她寢食難安，此刻的她，恨不得插上雙翼，前去尋找謝璨的蹤跡，想不到，時隔良久，她對他的執(zhí)念依然未變。
做了一番思量之后，施宛告別了范蠡和府中上下，準(zhǔn)備前往家鄉(xiāng)尋找謝璨，范蠡也沒做挽留，亦沒問緣由，只是叮囑了一番路上小心之類的話語便讓她去了。
走在喧嘩的大街之上，施宛匆匆向著城門而去。
“施姐姐。”熟悉的聲音讓施宛停下了腳步，她向著聲音來處轉(zhuǎn)身，來人不是別人，正正就是王子忱。
“小忱，你怎么會在這的？”施宛像哄小孩一般地看著面前一身青袍的少年。
“施姐姐。”小忱甜甜一笑，眼神依然澄澈如昔，他笑著跑向施宛，拽著她的衣角道，“小忱想吃回味樓的松花烤鴨，姐姐請小忱吃，好不好。”
施宛想著回鄉(xiāng)也不急于一時，而且小忱身世這么可憐，也就依著他，隨他拖著，向著會稽城東頭的回味樓而去。
回味樓乃是京城著名的酒樓，雖然整個越國在戰(zhàn)后提倡節(jié)儉，回味樓仍是眾富商和高官的集散地，來這里，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而且這里的菜肴可口美味，吃完真正是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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