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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翌日,天氣晴朗,又是美好的一天。

  燦爛的朝陽照在亦煦和甜甜的身上,在他們漆黑的發上映出一圈光暈,純真無邪的面容泛著最圣潔的笑意,讓人仿佛真的看到了天堂中的天使,不由得發出會心的笑容。

  “大叔,我們要坐云霄飛車,”甜甜指向前方那個號稱全球最冒險,最刺激的多重彎道速滑過山車,一臉的興奮,“不過——我看大叔也老了,心臟大概也受不了刺激了,你干脆就留在這里等我們好了。”

  她眼中明顯的不屑徹底激怒了褐發男子,他望向飛快滑行的過山車,吞了口口水,咬咬牙,“誰說我老了?我就坐給你們看!你們兩個在這里等著!”他對另外兩個同伴說。

  這……這不就是轉幾個圈,頭朝下腳朝上幾次嗎?有……有啥可怕的?還讓這兩個小鬼小瞧了不成?他自我安慰地想著。

  甜甜和亦煦對視的眼中有著詭計得逞的笑意。他們早就發現這位大叔凡是經過任何高空類游戲的地方,都是連瞄也不瞄一下,便猜測他大概是有恐高癥之類的。果然,激將法很好用哦!

  “好啊!”亦煦接過甜甜手中的汽球,“那大叔你坐第一個位置,我和妹妹坐在你后面,你們先坐好,我要把汽球交給老爺爺保管一下。”

  說著,他跑到控制臺,把手中的汽球交給操作員,“老爺爺,你要把第一個人的安全帶系得很緊很緊才行哦!如果可以的話落死鎖,知道嗎?”

  操作員接過汽球,會意地眨眨眼,“知道。”然后,他親自替前幾個座位上好安全帶,尤其是一號座位的那名游客。然后按下了開關。

  “小心嘍!大叔!”過山車緩緩移動之際,亦煦在褐發男子的身上摸了幾下。

  “你說什……啊!救命——”忽上忽下的沖擊力,劇烈而迅速的三百六十五度大旋轉,讓褐發男子頭暈目眩地嘶力呼救,叫得好不凄慘。

  “嘿嘿。”亦煦絲毫不在意天旋地轉,獻寶似的向妹妹展出手心里的“東西”,那是剛才取自于褐發男子身上的手機,“妹妹,我們快給爹地媽咪打電話吧!”

  “我來打。”甜甜接過手機,撥通了號碼,手機的那頭傳來熟悉的一聲——

  “喂?”

  “媽咪,我們在迪……”

  哐!一只從前方伸過來的大手奮力地打掉了手機,手機從過山車上摔下,當場壽終正寢。

  “偷、打、電、話?”褐發男子扭過頭,臉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齒地道。

  亦煦和甜甜慌忙向四周一看,原來不知何時,一趟過山車已跑完,此時正緩緩停止,而等在外圍的另外兩個綁匪似乎已警覺到不對勁,正往這快步走來。

  “妹妹!快跑!”愛護妹妹的亦煦掙開安全帶,推了推妹妹叫道。

  “哥哥?”甜甜看向哥哥,頭一回覺得哥哥好偉大。

  “快跑呀!”他又推了推。

  甜甜一扭頭,轉身便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還不快追?”被捆在椅子上的褐發男子邊解安全帶,邊大吼大叫,“還有這個!別讓他給跑了!”

  亦煦跑過操作臺,不忘囑咐:“老爺爺,他想挑戰‘坐過山車時間最長的人’的世界紀錄保持者,你要以行動來支持他哦!”

  操作員朝他的背影比了個OK的手勢,食指一按——

  “啊——救——命——啊——”哭嚎聲再次響起。

  粉刺男子一路追著甜甜來到了著名的“幻鏡迷宮”。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來錯地方了。因為他超級沒有方向感。所以當他極為不安地轉身想出去時,卻愕然地發現出口——不見了!

  他只能無奈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認定為“正確”的那個方向走去。沿途他看到了許許多多裝扮成撲克牌、叉子、湯匙、咖啡杯的人,在他的身邊圍成一圈跳來跳去地直打轉,待他回過神來,方向感又亂了。

  這時一只身穿燕尾服、手拎懷表的“大兔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一切讓他聯想到了“愛麗絲夢游仙境”的場景。那么,這個“愛麗絲”當仁不讓地當然是——

  一個白色洋裝的小女孩從他的前方掠過,并停下來回頭朝他做了一個大鬼臉。

  是她?!綁架的對象。

  粉刺男子奮力地追了上去,卻“咚”的一聲撞上了某片玻璃,引起一片震動聲,這才恍然是光的折射。這個可惡的小鬼!

  看著玻璃上不停嘲笑的身影,男子暗自咒罵著,摸摸頭上腫起的包,然后再接再厲地爬起來,憑著自己的感覺繼續追……突然,他停下腳步,摸索著四周每一塊形狀各異的鏡子,然后很悲慘地意識到,他——

  迷路了!嗚……他怎么這么倒霉?!

  粉刺男子只顧左右摸索著,不住地自哀自憐,卻忘了腳下也會有陷阱,一個踏空,跌入一個三米深的三角錐形冰水池中。

  名副其實的冰水池啊!幾近零度的水面上還漂浮著一塊塊的冰塊,足以讓人在這種初春雪未融的時節里不住地打顫。

  好冷,好冷……沒過一會兒,粉刺男子就開始覺得四肢麻木,他發著抖想爬上去,只可惜四壁不僅光滑如冰,而且還是傾斜的,根本不會有落腳點,每爬上去一點點便又會滑下來,跌入齊胸深的冰水中。

  好冷啊……冷……他把自己縮成一團。

  “上邊有人嗎?請救救我!”驚喜地看到上方似乎有影子在晃動,粉刺男子連忙呼救。

  “兔子”先生的頭探了出來。

  “請救我出去!”

  “兔子”不語,從一旁拎了個鐵桶、往洞口內倒入了大量的冰塊,洞內頓時更是寒氣逼人。

  “你干什么?”帶著明顯抖音的吼叫傳了上來。

  “兔子”的頭縮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甜甜可愛的笑臉,像個甜蜜的天使,但在男子的眼中卻宛如惡魔的獰笑,“嗨!大叔!這種天氣洗洗冷水浴有益身體健康喲!”

  “小妹妹,我……”話未說完,男子只覺眼前一黑,抬眼一望,上方的洞口已被封得嚴嚴實實。不是吧?這里真的好冷、好冷耶,他受不了啦!

  “救命!救我出去!阿——嚏!我冷啊!救命啊!”

  而亦煦這一邊,則非常富有戲劇色彩,甚至不必做什么,綁匪就把自己給料理了——

  魔鬼城堡內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準備好好招待一下尾隨著亦煦而來的雀斑男子。

  豈料他剛一進門,城堡厚重的大門就“砰”的一聲合上了,那聲響同時也讓男子的雙腿僵在原地。

  “嘿嘿……”幽靈似的怪叫聲從曲折的通道和橫梁等處陰陰森森地傳出來,男子的腿再也動不了了,只是在原地發抖兼冒冷汗。

  幾個半透明的白影嬉笑著飛掠而過,然后在他上方的橫梁上突然垂下一個倒吊的人,渾身腐肉,頭還掉了下來,正好掉在他懷里。他呆滯地看著手中的頭顱,那顆頭顱的眼睛掉下了一顆,鼻孔里爬出蛆蟲,嘴巴一張一合地吐著森森的冷笑,五官及斷頭處不住地淌著鮮血,溫了他的雙手。

  他張合了好幾回嘴,才軟軟地吐出一個字:“鬼……”然后眼一翻,昏倒在濕漉漉的地板上。

  “哈哈!原來他怕鬼呀!”亦煦得意地笑著,頗具威嚴的小手一招,一旁打扮成狼人、吸血鬼和男巫的工作人員上前架起綁匪,送進城堡的地牢里。

  然后,亦煦決定——

  找妹妹去!

  警車終于趕到,尾隨在后的是申冽的車,還有各家媒體的車。

  坐在摩天輪上的亦煦和甜甜在高高的半空中見到了父母焦急的身影便趕緊下來。未待摩天輪停穩,他們就跳出了包廂。

  “爹地!”

  “媽咪!”

  “小煦!甜甜!”

  欣喜若狂的申冽和季妤抱緊了飛撲過來的孩子,一種失而復得的感動滿滿地充斥在心頭。他們甚至難以猜想,如果沒有了這兩個孩子,他們將會怎樣?

  “咳咳!”

  正當一家四口纏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之際,一旁的警長很不好意思地打斷這一家子的溫馨時刻,“請問一下,那三個綁匪……”

  “我們帶你去!”甜甜和亦煦異口同聲地說道。

  “有一個在魔鬼城堡里。”亦煦搶先說。他們帶領著父母和警察,還有大堆媒體,首先來到魔鬼城堡的地牢里。

  “你們看!”

  眾人舉目望去,地牢內布置得極其陰森恐怖,類似意大利靈骨塔的裝飾,一只只逼真的道具骷髏的空洞的眼眶正對著他們。銹跡斑斑的鐵鏈上纏著一具半腐的枯骨,它身上的腐肉在一塊一塊地往下掉著;它的對面是一具打開的埃及人形棺,一具纏滿繃帶的木乃伊雙目放出綠光,在昏暗的火把照映下尤為恐怖。而木乃伊干枯的雙手平舉,扣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而另一具木乃伊則手持尖刀欲剜向他的心臟。

  此人涕淚交錯,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口中喃喃地道:“鬼……有鬼……媽咪救我……救我……”顯而易見,他被嚇傻了。

  兩個警員上前將他拖出來時,他已受不了驚嚇而再度暈了過去。

  當兩個警員把在冰中凍成冰人的二號綁匪拉上來時,申冽在放心之余不由得猜想,或許這兩個孩子根本就不需要人來救!而他在妻子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第三個綁匪則是爬到警察面前,并主動伸出雙手要求戴上手銬。他慘白著臉氣若游絲地道著謝:“謝謝你……們救、救了我,我……嘔!”然后,男子再也忍不住地吐了一地,“我……再也不、不敢做……壞事了……”他心滿意足地癱在警車內,死活不愿再動了。

  于是,一場綁架事件就這樣頗為烏龍地結束了。

  當晚的新聞上都報道或轉播了此事。同時,余彥東及何佳芊兩人被控綁架、勒索及意圖謀殺,并于次日開庭審訊,當事人不得保釋。而與此同時,何氏公司的股票大幅下挫,面臨破產危機。

  另外,由于那三個綁匪一個得恐高兼眩暈癥,一個得了幽閉癥,還有一個整日精神恍惚、大喊有鬼,被送往療養院治療。

  而此時的小主角,則因為大鬧大玩了一整天,早累得沉沉地睡去。

  “他們真的好可愛,像天使一樣可愛。”

  溫柔地注視著他們無憂的睡臉,季妤突然覺得他們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豐沛了她和他的生活。

  “我們的孩子當然是天使。”申冽深情地擁著她,“只不過,他們是早到的天使,提早了六七年。不過,說不定,我們的天使已經在這里成長了。”他暗示性地輕撫季妤的小腹。

  季妤馬上紅了臉,斜靠在他懷里,深情地一笑,不再言語。

  “爹地,媽咪。”甜甜突然開口叫道,不知什么時候,她和亦煦早睜開了眼睛,并坐了起來。

  “怎么了?睡不著嗎?”季妤看向兩個孩子,不明白為什么他們倆的神色如此凝重,甚至有種……別離前的傷感?“媽咪,我和哥哥已經在這里了喔!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們啊。”甜甜爬到母親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們要回去了,不然未來的爹地媽咪會擔心的。”

  他們摟著父母,各在他們臉上親了一下,隨即退到一邊,雙手緊緊交握。

  “現在就要走了嗎?”季妤眸中含淚,不舍地問。別離來得這么快嗎?讓她無從反應。

  “爹地,媽咪,再見!”道別的話猶在耳畔,如同來時一般,天花板上緩緩現出一個黑洞,并發出強大的吸力將他們吸了上去。他們的身影消失后,黑洞消失了。

  “他們……走了。”季妤終于還是落了淚。

  “不,他們沒走,”申冽緊擁著懷中的人,手交握著擱在她的腹部,“他們在這里,和我們在一起。”

  “是啊!他們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

  又是一場婚禮,隆重而溫馨,各界名流齊聚一堂。同時,這也是一場不一般的婚禮,這是“豪門恩怨情仇錄”的下集。

  新郎是一名農場主,擁有土地數千畝,在他身上看不出農夫的影子,只覺得他是一名彬彬有禮的紳士。

  新娘則是一位東方女子,她身上清幽的香氣,正是“秘境”工作室的最新產品。新娘臉上幸福的笑顏,再襯上手中那捧嬌艷欲滴的粉玫瑰,更是光彩奪目,任誰也猜不出她年已半百。

  而令眾賓驚訝的是,這位新娘原先是申氏總裁的側室,并曾為他生了一個兒子。而今卻甜蜜地偎依在新婚丈夫身邊,眸中是無悔的眷戀。面對此情此景,不知那位申氏總裁又是什么想法呢?

  所有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等著看好戲,再偷睨著角落里打從一進來便冷凝著一張老臉不說話的老人。恐怕……不太妙呢!

  “申總裁,感謝您與令公子能抽空來參加我的婚禮。”新娘——易眉挽著丈夫春風得意地走了過來,無視于申父死人般的臉色,存心想氣死他。

  “哼!廢話少說,把申冽那個混賬給我叫出來!”申父一肚子火,為易眉、也為申冽。

  “有事嗎?我沒空理你。”一旁有人搭話,是申冽正在椅子上給坐在他腿上的季妤喂蛋糕。他們的旁邊則是申爍和蘇妮這對感情發展迅速的情侶。

  “申冽,你居然偷了公司機密自己出去開公司?”在眾人面前,申逑惡人先告狀地竭力抹黑他。

  “偷?你們公司有什么可偷的?”申冽漫不經心地問。不過是一堆破爛,值得他動手去偷?真是小瞧他了!

  “‘淪海遺珠’的代理權不是嗎?”剛一開口,申逑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滄海遺珠’?策劃做得不錯呀!就快上市了,有什么問題嗎?”季妤突然說道,“冽是他們公司的法定代理人,與我簽約很正常呀!這與你們申氏又有什么關系?”當初她只說將代理權交給冽,可沒說交給申氏哦!

  看到周遭的人聽得一頭霧水,申爍索性一次解說個清楚:“各位,申冽已于不久前脫離了申氏企業,并自行開設公司任總裁一職。‘淪海遺珠’便是本公司所接的第一筆生意,日后還有勞各位多多幫忙合作了。”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上前道賀。

  “你們還挖走了我們企業的大批人才!”申逑不服氣地指出新罪證。

  “人才也好,親信也罷,是要靠自己去培養、自己去挽留的,不要妄想接收他人的勞動成果,”申冽看著這個最喜歡坐享其成的家伙,心中不屑到了極點,“我帶出來的人自愿跟著我,你有什么能力阻止?”

  申逑語塞,久不成言。他隱約感覺到申冽這些年來的默不作聲只是因為忍讓,而不是對他長子的身份有所畏懼。

  企業內各部門的人才一日之間紛紛請辭,這令久經沙場的申父也恐慌不已,甚至開始覺得自家企業的末日快要到來了。探索的老眼輪流看向申冽、申爍,還有他們身邊的季妤、蘇妮以及那對幸福的新人,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再也抓不緊一些流瀉的東西了。他,力不從心了。

  “以前我真是小看你們了,尤其是你,申爍。”申父轉身離去,無奈地嘆出細不可聞的一句:“很好,你們贏了!”

  或許,他真的老了。

  “耶!”一群人興奮不已地抱作一團。

  “小心,別壓壞了我老婆的肚子——”

  尾聲

  微涼的秋天,黃葉紛紛落下,一地金黃。

  黃昏時分是最適宜散步的時間,徐徐的秋風吹過,一陣涼爽撲面,讓人心曠神怡。

  季妤已經大腹便便,眼看就要生了。為了便于順力生產,她日日由申冽摻扶著,在家附近的公園內散步。夕陽照在他們身上,在滿地落葉中映出一道長長的、相互偎依的身影,幸福而溫馨,叫人無從介入。

  時光總是很快地在流逝。這半年多來,許多事情都有了變化。

  季妤的婆婆——申冽的母親——易眉,在不久前居然以五十高齡之姿——懷孕了!使得全家都緊張不已。而申爍也將于近期內與心愛的蘇妮步入禮堂。

  季妤的父親甘心屈就在申冽的新公司內當一名值班室的登記員,與季妤的關系日漸良好,正欣喜地等待外孫、外孫女的降臨。

  申氏的老總裁已再無霸氣,心灰意冷地退居二線,將申氏全面交給申逑管理,自己只享清閑,不再管事。

  而申逑所領導的公司雖極力與申冽作對,搶了他們好些生意,但因信譽已毀,效益一落千丈,已大不如前,只能勉強維持于收支平衡。

  “季妤,你知道嗎?”輕扶著季妤坐下,申冽突然說道。

  “知道什么?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你說什么?”季妤白了他一眼,難受地用手按摩酸痛的腰部。奇怪,怎么今天特別難受?

  “還記得為我們主持婚禮的那個斯高神父嗎?”申冽體貼地替她揉揉腰部。

  “那個昏倒在圣壇上的神父?記得。”畢竟那種烏龍婚禮,不記憶猶新都難。

  “聽說那天,他醒來后直嚷嚷著見到了天使和神仙,神志似乎不大正常,第二天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申冽有些好笑地想起斯高神父那天的樣子。

  “是……嗎?”季妤猛抽了口氣,蹙起了秀眉,細細的冷汗自額際冒出。

  “季妤,怎么了?”驚覺異樣的申冽一臉的緊張。

  大大地抽了口氣,季妤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冽……我想我們的……呃……天使,已經迫……迫不及待要出……來了!”

  “什么?要生了?!預產期不是還沒到嗎?怎么辦?現在怎么辦?我該做什么?”申冽急得亂了方寸,直在她的身前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送我去……醫院!”季妤直想嘆氣,這個男人……“快……”

  “哦!”

  急匆匆的一行人趕到醫院,只見申冽在產房門口踱來踱去,聽著產房內傳出的嘶聲力竭的喊叫,緊張得甚至想扒開門縫一窺究竟。

  數個小時后,產房內先后傳出幾聲洪亮的啼哭聲,大家這才松了口氣。終于生了!

  “辛苦你了。”申冽看也沒看孩子一眼,徑自握住季妤的手,感激愛憐地落下一吻。

  “冽,看。咱們的天使,咱們的甜甜和小煦回來了。”季妤打了個呵欠,產后的她疲憊得直想好好睡一覺。

  “我知道。好好睡,我會陪著你。”一直。

  六年后。

  “冽!冽!不好了,孩子不見了!”再度懷孕的季妤從樓上跑到樓下,撲到剛進門的申冽的懷中。

  “小心點兒!”緊張地護住她的肚子,申冽寵溺地給了她一個吻,“你剛才說什么不見了?”

  六年的時光讓他更為意氣風發,渾身散發著成熟男子的魅力,但他戀妻愛子的作風,卻始終未曾變過。

  “甜甜和小煦!他們又不見了!”季妤揪著雙臂,“是不是又被綁架了?”這些年他們已經被綁架了三四回了。

  “季妤,你還記得七年前我們結婚的那天所發生的事嗎?”申冽想了想,也該是這個時候了。大概是不久前他們的奶奶跟他們說起以前的事,他們這才迫不及待地回到過去,要撮合父母吧!

  “記得啊!不就是……咦?”季妤一回憶,馬上瞪大了眼睛,“對唷!他們六歲了。”正是他們超越時空、回到過去的年齡。

  申冽為之失笑,“誰叫我們生了一對天才寶貝?”IQ高不說,還說認識了什么天使神仙的,在天使、神仙的幫忙下造了架時空機器。他現在只希望日后不要看到他們帶回一頭恐龍來,就是萬幸了。

  “但愿他們旅途愉快。”季妤靜靜地靠在申冽的胸前,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過去的自己會照顧他們。

  申冽抬眼看上天際,天邊的云朵上似乎有個天使在歡快地歌唱。

  “會的!我們的天使,旅途一定會很愉快!”

  番外篇

  一身精明干練的舊式深色套裝,嚴肅的面孔上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擋住了琉璃似的眼眸里放出的精光,粉色的唇畔緊抿著,淺褐色的發絲一絲不茍地梳攏成一個髻,無一不顯示出她此時應有的身份——秘書。

  在公司,她是出了名的全能秘書,哈佛大學管理專業畢業的她心甘情愿地屈于當一名秘書,著實讓人想不透。但她就是干了,而且一干三年毫無怨言,她的能干讓許多人眼紅,不少人亦開出高價挖角,可她就是不為所動,原因是因為他——她的上司——申冽。

  公司分兩派,在以申氏太子申逑為首的“保皇派”與以申冽為主的“庶出黨”的對決中,她是申冽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對手在挖角不成的情況下,紛紛猜測她與上司之間是否有曖昧不明的關系存在,更竭盡所能地抹黑他們,最后全因她的進退得宜和毫無破綻的行為舉止而終止了謠言。

  任誰也不會知道,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屈當一名任勞任怨的秘書,全是因為申冽是她全家的救命恩人,而她乃至她全家,都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蘇妮,把文件拿進來,順便倒兩杯咖啡進來。”

  桌上傳喚器的紅燈亮起,傳來申冽嚴肅而冷淡的嗓音,蘇妮的眼自電腦屏幕上移開,應了聲:“是。”

  起身取出上司要的文件,再到茶水間倒上兩杯香濃的黑咖啡。她一手拿文件,一手捧著托盤推門進入,放下文件,再輕巧地放下兩杯咖啡,轉身欲走。

  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識的古龍水香味自身后襲來,隨即一只修長的手從她背后伸出,端起一杯咖啡,一個人影隨后出現在她身邊,險些與她撞在一起。

  蘇妮抬眼看了一眼,旋即緋紅了臉,逃離似的快步走出了辦公室,躲進洗手間。是他!

  她知道他的,全公司傳聞中的申家最有名的花花公子,一個終日流連在花叢和風月場所的聲名狼藉的浪蕩子;一個無所事事只會四處玩樂的敗家子。原先,她避他如蛇蝎,不想和這樣的人有所接觸,生怕壞了名聲。可是,跟在上司身邊久了,她看遍了爾諛我詐,懂得了人言可畏,看多了申氏兩派中的較量,久而久之,也知曉了一些有關申家的不為人知的內幕。

  因此,她相信申爍絕非外表及外界所傳言的那么簡單易懂,否則,身為兄長的上司申冽絕不會坐視不管的。她只知道,身為一個不受重視、可有可無的私生子,他選擇了一條自我放逐的道路,僅此而已。

  直到那一夜,她才深刻地明白他的內心有著多少的傷痛和無奈……

  申氏公司的周年慶晚會,終夜燈火通明。霓虹閃爍中,紳士們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女士們則個個盛裝打扮,宛如嬌艷的花兒,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男人們獵艷,女人們甘心被獵。商人們彼此在談笑間試探著對方的商業機密和實力,道貌岸然的面具下全都心懷鬼胎。

  蘇妮一向討厭這類華而不實的虛偽的宴會,但是身為總經理秘書的她,卻也不得不穿上晚禮服陪同上司前來。

  幾番應酬下來,看著前方走過來的“保皇派”,她直覺今夜恐怕不太好過了,特別是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掃向她和上司的時候。

  果然,上司被他們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帶走了,而上司卻只來得及附在她的耳邊輕語一句:“自己小心。”

  機靈的她趁著上司臨走時的小小混亂閃出人群,躲在陽臺邊上。她百無聊賴地掃視著滿場形形色色的人。那個不是周氏的周董嗎?哎呀!果然是個老色胚,以后見到他要閃遠點兒。哎?那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是佛克弗企業總裁的遺孀嗎?不是吧?聽說她丈夫剛死沒三天耶!難道她不怕“辦事”的時候,丈夫的鬼魂在旁邊吹冷氣嗎?還有還有,那個那個,那個不是……咦?

  會場的一頭,申爍一手摟著一個名媛,夸張而刻意地高聲大笑,大笑聲引來幾個“保皇派”的人。他們在他面前不知說了些什么,申爍的神色轉為凝重,面容開始痛苦地扭曲,雙眸怒瞪著那幾個挑釁的人,似有欲打一架之勢。他身邊的兩位名媛猜疑地看著他的臉色,好一會兒,便轉身投入“保皇派”的那邊。接著,那幾個人又奚落了些什么,然后大笑著摟著兩個名媛離開。

  申爍陰鷙的雙眸中盛著怒火,似在努力壓抑自己。過了許久,才似乎習以為常地嘆了口氣,閉上雙眼好一會兒,又恢復了原先放蕩不羈的模樣,伸手抓過兩瓶酒,就著瓶口就往口中灌,一瓶接著一瓶,看得蘇妮好不擔心。

  那樣喝很容易醉的!

  正當蘇妮為申爍擔心不已之時,她原先打定主意要遠離的周氏董事長已趁她落單又心不在焉時,悄悄出現在她身后,并伸出了魔掌向她光裸的香肩襲去。

  蘇妮一驚,身體本能地一縮,手中的高腳杯一松,徑直摔落在地上,但清脆的碎裂聲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只稍稍看了那么一眼,就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著原來的事,甚至連過問一聲都沒有。

  人情冷如冰呀!心中暗嘆著的蘇妮適時地一退,躲過了周董事長涎著笑臉的頭,“周董事長,請您自重!”她嚴辭以拒,又適時地避開了向她糾纏過來的兩只色手。但只是這么一退,就退到了陽臺里,她悲慘地發現,她讓自己陷入了絕境。如今她進退兩難了。

  “嘿嘿嘿,你放心,小美人兒,我不重,不會壓痛你的!”周董事長故意扭曲了她的意思,瞇著有些渾濁的色眼,一步一步地逼近,并用雙手扣住了她的雙臂,將她拉近自己。

  蘇妮雙手被困,背又抵著陽臺的欄桿,只能吃力地掙扎,“周董事長,請你放開我!”總經理……你在哪里?快來救我呀……總經理……

  正當她在心中哀叫不已時,一只突然出現的大手格開了周董事長的色爪,另一只大手則順勢一帶將她的纖腰一扣,并困入懷中。

  怔忡間,蘇妮撞進了一個寬闊的帶著酒氣的胸懷。

  “寶貝,叫你等我,你怎么不乖乖地聽話?”來者的頭往懷中的她一垂,香郁的酒氣從口中溢出。

  申爍?!蘇妮仰頭一愣,對上他略顯的醉眼。雖然知道他是為了替她解圍才這樣親昵地喚她“寶貝”,可她仍為這兩個字而心跳加速,他深邃的雙眸令她心悸,幽暗的夜色成功地掩去了她緋色的臉頰。

  寬闊的胸懷令她心安地放心依靠,她垂下頭低低地道:“對不起。”

  “嗯!”申爍狀似滿意于她的道歉,轉而面向周董事長,“周董,你想對我的小寶貝做什么?”他的口氣極為不悅。

  欺善怕惡的周董事長賠著笑一步步往后退,“沒……沒什么,我只是看她一個人,陪她聊天而已,聊天而已。失……失陪了。”說著,轉身就溜。開玩笑!這里美女那么多,沒必要跟申家的太子搶嘛!老命比較重要啊!

  “好女孩不該來這里的,否則你遲早會羊入虎口,趁早回家吧!”松開扣在她腰上的手臂,申爍語重心長地說完,便拎著兩瓶酒,踉踉蹌蹌……步伐不穩地走出宴會大廳,來到外會邊的小花園。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害怕又遭色狼糾纏的蘇妮看著申爍孤獨的背影,覺得跟在他身邊還安全些,又擔心他會喝得一塌糊涂,忙快步跟了上去。

  小花園內白色的歐式長椅上,申爍半躺在長椅上,一瓶酒已灌下了大半,不羈的發隨風舞動,銀色的月輝投在他身上,顯得格外誘人。陰影宛如他心中的黑暗,空洞而凄苦;而月光所映照的地方則顯得那么蒼白、脆弱……

  令人心疼的人啊!蘇妮用手捂住胸口,眸中不知何時已溢滿了淚水。這一瞬間,她似乎已能了解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而她,為他心疼。

  “你跟著我干什么?我可不會是良家婦女心儀的好對象哦。”申爍扔開一只空酒瓶,自嘲地笑著。

  他還是喝醉了,“你別再喝了,你已經喝醉了。”忽略他自傷的話語,蘇妮走向他,一邊勸一邊用手按住酒瓶,不讓他再喝。

  “誰說我喝醉了?告訴你,我再……再喝兩三瓶……都沒……問題!走開!”撥開她的手,申爍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

  還說沒醉?舌頭都開始打結了,而且只有醉了的人才會堅持自己沒醉。蘇妮無奈地奪下他手中的酒瓶,“不要再喝了,別作踐自己呀!松手!”

  這回申爍乖乖地聽話松開了手,任她將手中的瓶子奪去,晃著酒精濃度極高的腦袋,他有些分不清楚地撒嬌道:“好,我不喝了,但你要陪著我哦!來,給你坐這里!”

  手一拉,將弄不清狀況的蘇妮安置于他的大腿上,雙手順勢摟住她的腰,帶著有些癡迷的笑容搭靠在她的肩窩處,像孩童摟抱大布偶似的緊緊摟著,絲毫不肯放松,滿足的笑容讓他的面孔多了分令人心酸的童稚天真。

  正是這副面容觸動了蘇妮柔軟的心,讓她放棄了掙扎。一個沒有童年,沒有得到過關愛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會露出這樣滿足的天真神情?

  “真好……媽媽……”他緊閉雙眼呢喃著。

  媽媽?他……在想念他的母親?

  淚水再次盈滿眼眶,蘇妮泛著撫慰的笑容伸出手輕輕拍撫他的手背,“我在這里。”想來,他是把她當成自己童年時便失去的母親,雖然等他酒醒后便會忘記,但在這一刻她仍忍不住想要對他好。

  “媽媽……”又呢喃了聲,申爍擁抱著她蠕動著尋了個更適合點兒的位置,安心地噙著滿足的笑容沉沉地睡去。兩人就這樣相擁在靜謐的花園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好長好長,直延伸到長椅前。

  蘇妮從沉靜中回過神,扭過頭愕然地叫了聲:“總經理?!”

  不知道他站在這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被申爍的雙手困著,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司走到她的面前。

  “我家阿爍沒給你惹麻煩吧?蘇妮?”申冽關切地看著她與她肩上的弟弟。唉!小爍又喝得酩酊大醉的!

  “呃……沒有,剛才他還替我解了圍。”蘇妮訥訥地低語。

  “別怪他,我想他只是因為喝醉了才會這樣。”剛才在會場的一角,他也看到同父異母的弟弟被欺負,但他卻來不及上前阻攔,只好看著申爍再次自暴自棄、借酒解仇。好不容易擺脫了不懷好意的人,追出來后卻詫異地發現原以為不馴不羈的弟弟卻在自家秘書的勸慰下乖巧得像個孩子,實在令他大跌眼鏡。

  他想,或許申爍已經等到了能將他自己從陰影中拉出的、可以救贖他的人。

  “我知道。”她懂的。

  申冽伸手搖搖申爍的肩,掰開他緊扣的雙手,“阿爍,醒醒。手放開,我送你回家了。”依他那緊勒著蘇妮的程度,恐怕她第二天會腰酸背疼。

  豈知他的好心卻換來了兄弟的不領情,申爍揮開那雙干擾的手,又繼續摟緊眼前這個有著媽媽香味的人。

  “阿爍,該回家了,醒醒吧!回去再睡!”

  “不要不要,你走開!”不高興地用力揮舞著手,醺然的醉眼努力地睜開對準聚焦,“冽?”申爍吃力地辨認眼前的人影,“我……”

  “起來!我送你回去!”申冽撐起搖晃不停的弟弟往停車場走去,并吩咐蘇妮打開車門。直至車子駛到申爍的家門,申爍仍舊混沌不已。

  將申爍送回房間后,一直沉默著的蘇妮鼓起勇氣向上司提出要留下來照顧申爍的請求。

  看著蘇妮微紅的面頰上篤定的神情,還有她看向申爍時愛憐的神情,申冽靜默了半晌,終于點頭應允。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亮,擔心的申冽便敲開了申爍家的大門。

  門打開,看向蘇妮凌亂的發與不甚整齊的衣著,還有她禮服裸露處的點點淡痕,申冽蹙起眉,對上她慌張不安的神情,不悅地道:“這小子,簡直是太胡來了!”蘇妮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孩,竟然就這樣讓他給毀了?!

  “總經理!”蘇妮攔住他欲沖進臥房的身體,哀求道:“總經理,別去……他,他只是喝醉了……”

  “喝醉了并不能成為借口!我要他起來,負起該負的責任!”申冽怒道。這小子,真是無法無天了!

  “總經理!求求你,別說……別說……求你……”蘇妮哀求道,“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呀……總經理……”

  “蘇妮……”申冽語塞,有些動搖了,沒好氣地瞪向大床上猶自熟睡得香甜的申爍,好一會兒,才又道:“唉,好吧。這事……過一陣子再說,你……今天放你休假一天,回去吧!”

  “謝謝你,總經理。”蘇妮拭去淚水,有些依依不舍地回頭再看了申爍一眼,轉身離去。她知道,等到他醒來,他便會忘了這一切的……

  待蘇妮離開后,申冽火大地從浴室接了一盆冷水,用力往床上一潑。“嘩啦”一聲,冷水一激,床上的落湯雞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哇”的一聲從床上滾下來,哀哀叫著看向襲擊者。

  “哎喲……阿冽,是你呀,下次拜托你別用這種方式叫我起床可以嗎?”

  “酒醒了?”申冽冷冷地說,陰郁地瞪著不知發生何事的申爍。

  “我昨晚又喝醉了?”對自己身上光溜溜不著寸縷的情況感到奇怪,申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問道:“我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喝醉后會把衣服脫光啊?怎么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哼!”冷哼一聲,申冽轉身就走,完全不理會他在背后的叫嚷。

  “喂!告訴我是怎么一回事嘛?!阿冽?別走啊!阿冽?!”

  是的,他酒醒了,也如她所想的一樣,他忘記了那時發生的所有事,甚至,他已經忘了她,只當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而已。

  而她,卻若有所失,因為他什么都不記得了。每看到他一次,她便想起那一夜發生的事。

  那一夜,她看到了他所擁有的一顆脆弱而溫柔的心;那一夜,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心,一顆不知不覺便愛上了他的心。

  對于那一夜,她從不曾后悔。

  莊嚴而肅穆的白色教堂里四周擺滿了各色的美麗玫瑰,結婚進行曲正輕快地傳出。站在長長的紅地毯的盡頭的;站在神圣的十字架下的;站在和藹的神父面前的,是一對相貌出眾的新人。

  新娘她不認識,而新郎則是她的上司,一個孝順有余的大孝子,為了母親甘心當做被利用的聯姻棋子,她真為上司不值。

  坐在走道邊上的蘇妮很清楚地看到了新娘裙擺下的動作,不由得失笑。又是一個不甘不愿又不得不從的新人啊……

  這一波結婚風波尚未平息,另一波更大的風暴就馬上來了。

  第二天,總裁辦公室里直接下達了一個命令,讓蘇妮立即感應到了暴風雨的來臨。果然,當上司接到變相強制休假的命令后,怒火險些焚盡了整個樓層。保皇派們譏諷、看好戲的表情令人生厭,墻頭草們假意關切的探問和同盟們擔憂的眼神,無一不表示出——她的上司失勢了,在最后一點兒利用價值被榨干之后。

  短短的半個小時內,她和她上司的辦公室內,所有的文件和貯存有資料的磁盤均已被搬空,由坐享其成的長子申逑接手。在保皇派們幸災樂禍的笑容下,申逑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游說她另尋明主。

  這一個月來,她無事可做,只得玩玩電腦游戲來打發時間。雖然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申逑的邀請,表明愿與上司共進退。可申逑仍是不厭其煩地常派人來騷擾。為什么他們總是不明白呢?憑她的資歷,還會發愁找不著工作?

  思及此,蘇妮頭痛地松開發髻,摘下平光眼鏡,揉揉太陽穴閉目養神,姣好的面容帶著嫵媚,與平日里呆板嚴肅的秘書形象判若兩人,讓不請自來的闖入者一瞬間失了神。

  盯著她微啟輕嘆的紅唇,申逑原本暴戾的雙眸染上了別的色彩,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面前。

  蘇妮警覺地睜開眼,隨即平靜地將眼鏡架回鼻梁上,平板地道:“副總裁,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蘇妮,你何必那么辛苦地工作?做我的女人你會得到享用不盡的一切!”申逑緊盯著她,毫不隱藏地說出自己的企圖。

  “喔?我很辛苦?”刻意忽略他的目的,蘇妮動作瀟灑地手一攤,展示她辦公桌上的空空如也,還有電腦屏幕上閃動的游戲畫面,“不會呀!我覺得很輕松愜意嘛!不必做什么就白領薪水。像副總裁這樣才叫辛苦吧?忙自己的事還不算,還要忙著東搶西貪的。嘖嘖,好辛苦的哦。”

  含譏帶諷的話直戳向申逑,直中要害。申逑猛地變了臉色,“你以為申冽還能在申氏呆多久?!跟著他,你很快就能領失業救濟金了!”

  “很好!”蘇妮不怕死地繼續戳他的要害,挑釁著道:“如果您出去談生意時也是這種臉色、這種表情的話,那肯定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了,又何必搶人功勞、坐享其成呢?”

  “你!”

  申逑猛地揪住她的一縷頭發,惡狠狠地道:“我要你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小心我……”

  “嗨!小寶貝!”隨著愉悅親昵的輕喚,申爍及時地出現,適時地打斷申逑未竟的威脅,他一手輕捧著蘇妮的臉蛋“啾”了一下,另一只手不著痕跡地搶救被抓在申逑手中的發絲。

  蘇妮知道,他又一次以這種方式幫了她。她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細不可聞地說了聲:“謝謝。”

  申爍朝她擠擠眼,回以一個“不客氣”的眼神,然后又擠眉弄眼一番,傳出“剛才干得好極了”的信息,惹來她的失笑。

  “申爍,你來這里干什么?這里可不是你這浪蕩子風花雪月的場所!”申逑嫉恨的目光立即掃向半途插入的人,不留情的話語冷冷地吐出,恨不得將搭在她肩上的那雙礙眼的大手給揮開。

  “這兒又不是你的辦公室,你管那么多干嗎?你不也在打混?”申爍吊兒郎當地說著,然后轉向蘇妮,用指尖挑起一縷細軟的發絲遞到鼻尖輕嗅,“小美人,阿冽人在不在?”

  蘇妮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他指尖上那屬于她的發,忘了他問她些什么問題,倒是申逑沉不住氣地譏笑:“我還以為你們是最要好的兄弟呢!怎么?你還不知道他結婚了啊?”

  “原來你還沒走啊?”收起心中的驚訝,申爍白了他一眼,擺明了不歡迎他在此礙事。

  “你……哼!”申逑冷哼一聲,“蘇妮,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撂下威脅,申逑憤然離開。

  “秘書小姐,那家伙說的是真的?”他一走,申爍一本正經地問。

  “是的,您還是一個月后再來吧!他……總經理在休婚假。”因申爍突然改變的稱呼而黯然,蘇妮垂下眼不再看他。

  “休婚假?!”申爍驚呼,不可置信地叫道:“那個即使生病也會準時上班的工作狂會休婚假?那不可能……這不是他自愿的,對吧?”他靜默了一會兒,頓悟。

  蘇妮點點頭,淡淡地訴說了有關上司最近的一些事。

  申爍定定地看著她,待她說完,肅然的神情隨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思。長久的靜默讓一直低著頭的蘇妮不知所措地抬起眼來。突地,她的唇被偷襲了。

  倒吸了口氣的蘇妮驚訝而緊張地捂著唇、瞪著他,然后,她鼻梁上的眼鏡落入了他的手中。

  “我說——秘書小姐,你還是這個樣子比較漂亮可愛!”偷香成功的申爍痞痞地笑道,邊做了個“再會”的手勢邊往外走。

  “一個月后我再來!”

  蘇妮跌坐在椅子上,滿臉紅暈,呆愣愣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一個月的婚假已結束了,蘇妮又變得忙碌了起來。

  上司終于覺悟了,不再是日夜不分的工作狂,也不再是愚孝地付出自己一生幸福的棋子,他變得輕松、開朗、自由。據說那是他那新婚妻子的功勞。

  也正因為上司的覺悟,她得開始忙了,忙著幫上司著手處理創辦公司的一切事宜,以及替上司跑腿買零食、買CD、買雜志。

  如果一生做了無數錯事的老總裁知道自己歪打正著地讓上司娶了個好妻子,而且他是促成上司獨立開公司的“原兇”的話,不知會氣成個什么樣子?

  這一日,先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擾亂了她“偷得浮生半日閑”的休息時間。

  第一個是何氏公司的千金何佳芊小姐。

  “你是誰?”輕薄的低胸短洋裝勾勒出姣好的身材,何佳芊精心描繪的冶艷面容一愣,隨即趾高氣揚地問,纖指還嫵媚萬千地撥了撥酒紅色的大波浪頭發,“原先那個呆板的秘書呢?”

  呆板?蘇妮暗自一笑,她知道這一個月來她的外表裝扮改變了很多,可……呆板?她以前是這種形象嗎?

  “何小姐,我就是以前的那個‘呆板’的秘書,”對何佳芊刻意貶低的言詞不以為意,“請稍等,讓我先通報總經理一聲。”說著,蘇妮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走到門前,推門而入。

  一進門,便看見上司頹廢而玩世不恭的模樣。那股致命的吸引力與申爍相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不由得紅了臉。如果她沒有對申爍動心,那么,她一定會愛上她的上司,她想。

  “總經理,你……你有訪客。”

  “訪客?”

  申冽抖了抖腿,無動于衷地依舊泡泡糖吹個不停,“有預約嗎?”

  “沒有。”她不必翻預約薄也知道。

  “不見。”他啪啪啪地將手中的遙控器按個不停。

  “冽。是我,你不會連我都不見吧?”何佳芊擅自闖了進來,噙著惑人的笑意,搖曳生姿地緩步向申冽走去。

  “喲!冽,你看起來變壞了呢!”詫異的聲音。

  蘇妮不齒地橫掃她一眼,在上司的示意下走出辦公室,并掩上門。

  一會兒,一張大大的笑臉擱在她桌前的電腦屏幕上方,打斷了她正在玩游戲的興致。

  “嗨,美人,阿冽來了沒有?”申爍伸出手指勾勾她的發,調笑地問。

  “總經理在里面。”蘇妮垂著頭,不敢正視他的笑,壓根忘了辦公室里頭還有一個存心勾引上司的人的存在。

  “OK,謝謝。哦……對了,請替我倒杯茶。”

  申爍囑咐,待蘇妮應聲進入茶水間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說了一句:“你的頭發很柔軟、很漂亮,可是為什么我覺得這香味和觸感那么熟悉呢?”

  話音剛落,從茶水間內傳出瓷杯跌落的擊碎聲以及蘇妮慌張的驚呼聲。申冽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為什么她突然會那么慌張?他說錯了什么嗎?他想了想,將疑問暫且壓下,猛地將辦公室門推開。

  “申冽,我聽說你……”

  話剛說了一半,霎時間消了音,他目瞪口呆又啞口無言地瞪著地板上那全裸的生物,那……那是——

  “啊!”那“生物”從地上爬起來,匆忙地套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申爍愣在當場,許久才在申冽張狂無比的大笑聲中清醒過來。

  “阿爍,好久不見!”申冽起身,給了他一個充滿溫情的擁抱。

  申爍輕輕地回摟他,心中敏銳地感覺這個號稱工作狂的兄長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聽他講述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不由心中感慨萬千。改變,真能如此簡單?

  “放心!如果你真的決定要做,我就一定會幫你!”聽完申冽的計劃,申爍拍拍胸脯肯定地應允,“不過……”

  “不過什么?”申冽仔細地看了看他略為苦惱的神色,“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嗎?”

  “嗯!”申爍猶豫了會兒,終于下定決心問道:“我一直想問你,那個……上一回我喝醉的那一晚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嗯……該不該說呢?他已經答應了不說的……

  “那天你走后,我在床上發現了一些不該有的東西……”他猶豫該不該講。

  “血跡?”申冽猜測道。

  申爍猛地看向他,“你知道是不是?她是誰?你快告訴我!”無緣無故因醉酒而毀了一個人的清白,他怎么也過意不去。

  看到他如此著急的樣子,申冽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情,雙手抱住頭、垂下臉,好一會兒才抬起臉來,有些難堪、有些委屈地對申爍抱怨:“還說呢!這叫我怎么說得出口啊?你喝醉了之后變得好粗魯,弄得人家好痛……也不顧及人家是第一次……”

  聽到此話,申爍不禁嚇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從辦公室的這頭閃到另一頭,一臉的驚恐,再對上老哥快哭出來的表情,申爍的臉色變得蒼白,有些困難地咽了咽口水,艱難地開口:“不……不會吧,是……你……”

  “哐”的一聲,蘇妮捧著一杯熱茶撞了進來,將茶杯用力放在小茶幾上,似責備又似警告地暗瞪了上司一眼,才轉身出去。

  哦喔!生氣了!“哈哈……”申冽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笑得申爍頓時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阿冽!”申爍又好氣又好笑,坐回沙發上,“我想也不可能是你,你才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他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個透明的小密封袋,里面是一堆斷了線的珍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躺在這么多的這個上我居然還睡得著,也不怕被硌著。”

  申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是嬌貴的豌豆公主呀?”

  什么豌豆公主?那天晚上她到底忘了什么沒拿?擔心上司說漏了嘴的蘇妮像個小偷似的,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努心地聽著,心中焦躁不安。

  “你一定知道她是誰的。快告訴我吧,阿冽。”申爍幾乎是請求地說道。

  “嗯……我答應過不能說的……”申冽突然消了音,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動著唇,“不過,我可以暗示你。”

  申爍兩眼一亮,“快說!”他催促。

  申冽做了個“等等”的手勢,揚聲叫道:“蘇妮,替我煮一壺咖啡。”

  門外的蘇妮一驚,勉強壓下劇烈的心跳,待離門遠一些后才回答:“是!”

  “你的秘書長得蠻漂亮的嘛!就是今天有點兒怪怪的,我才說了幾句話,她就把杯子給摔了。”申爍若有所思地說,似乎心中的一個結快被解開了。

  “哦?那么說你喜歡她嗎?”申冽試探地問。

  申爍自嘲地笑笑,“我可不會是良家婦女心儀的好對象!”咦?這句話好熟啊……好像之前他有說過,是在哪里呢……

  “那你剛才對她說了什么?”申冽忽略他的自嘲,饒富興味地問。

  申爍想了想,說:“我說她頭發上的香味和觸感我很熟悉。”咦?這話是什么意思?怎么就這樣從口里溜出來了?

  原來如此!申冽嘆了口氣,眼一轉,笑著向申爍招招手,在他耳邊輕語:“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來告訴你,待會兒你只需這么說……”

  申爍聞言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這么一句話就能知道那個人是誰?”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申冽氣定神閑地道。

  “也好。”申爍聳肩,待蘇妮端著一壺咖啡,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時,在申冽的示意下,他清清喉嚨,“我說……阿冽。”

  “什么?”

  “其實我已經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誰了,這串珍珠就是證據。”

  “哐!”咖啡壺驟然落地,褐色的液體伴著咖啡壺的碎片飛濺在地上,蘇妮瞪著申爍手中的那個袋子,狠狠地倒抽了口氣,然后煞白著臉,慌慌張張地往外跑。一眨眼,她便速度極快地乘著電梯直達一樓。

  “她、她……”申爍愣愣地指著蘇妮消失的方向,話哽在喉中說不出來。

  “現在,你該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吧?”申冽笑得平靜,“我可是答應過她什么都不說的。對了,我什么都沒說吧?”

  申爍垂下頭努力地回想,漸漸的,他什么都記起來了,原來那是他曾說過的話,撫過的發,難怪一直有一種難言的熟悉感……原來是她呵……遍尋不著的人……一個……可以為他帶來救贖的人……

  低氣壓再次籠罩在申氏的上空。原因無它,申氏的總經理不務正業地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招朋待友、大玩特玩,雖然他已無正業可做。

  蘇妮躲在茶水間內,不知是在躲申爍,還是不想見那遠遠走過來的申逑。

  總經理辦公室內的熱鬧氣氛沒有因申逑的意外闖入而凝結,申逑的暴戾之語更是無人理會。直至后來闖入一名嬌小的女子,辦公室才安靜了下來。

  蘇妮站在門外,聽聞上司的一雙兒女失蹤。須臾之間,上司夫婦與他的友人全一個不剩地出去尋人,徒留下她打掃一室的凌亂,還有處理杵在門口的大型不可燃垃圾物。

  “副總裁,你擋道了。”她看向暗自冷笑的申逑,示意他快滾蛋。

  就在不久后,上司的妻子以“秘境”工作室主人的身份召開了一場新品發布會后的幾天內,在整個商界引起了軒然大波。又一場豪門丑聞被揭開,沸沸揚揚地傳遍了整個業界,想來那家豪門的末日就快到來了。

  當上司帶著他的一雙兒女來到公司后,蘇妮看到了等候在總裁辦公室里的一堆人,心知他們又要為難上司了。生平第一次,她主動打電話找來了申爍。

  顧不上羞怯和臉紅,她揪著他的衣服埋頭竊竊私語一陣,申爍奇異地望著她。他笑瞇瞇地向她比了個“OK”的手勢,靠近她偷了個香后,便干起了小人勾當,趴在總裁辦公室的門上竊聽起來。

  聽了一會兒,申爍神秘兮兮地招來上司的一雙兒女,附耳吩咐了幾句,那對雙胞胎便又蹦又跳地闖了進去,口中還“爹地、爹地”地喊個不停。過了不久,便見著上司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走了出來,并朝這邊比了個“謝了”的手勢,然后帶著孩子們離開了公司。

  “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你可否能賞臉跟我去約個會,一起去喝杯茶?”申爍痞痞地討賞,厚顏地執起她的一只手,風度翩翩地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個紳士的吻。

  “我……”蘇妮馬上紅了臉,“我還有事要忙……”

  “忙著玩電腦游戲?”申爍挑起眉,看著她一臉的為難樣,突然問:“你是不是覺得和我在一起太丟臉,所以才不愿意?也對啦!大家都知道我的名聲到底有多壞……”

  “不是的!我……”蘇妮深覺受辱地抬起臉,看到他促狹的笑,才知被他騙了。

  “不是就好,那我們走吧!放心啦,你老板都第一個蹺頭了,他不會說你的啦!”申爍機不可失地牽著她的手,開始往外走,交握的手抓得緊緊的,生怕她跑掉似的。

  “我知道有一家店的茶和點心都不錯哦……’

  又是一場婚禮。歐式的自助餐聚會形式,不鋪張、不張揚,卻隆重而溫馨,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為這對新人獻上最真致的祝福。

  蘇妮一身象牙色的小禮服,高雅而美麗,與穿著同色系套裝的申爍并排站著,喜氣洋洋地笑著,一臉的幸福。

  輕快悠揚的音樂隨著空氣在四周流淌,細細地滲透著甜蜜。

  蘇妮羨慕的眼不住地望向不遠處那一襲白紗,讓申爍覺察到了她的渴望,忍不住低聲笑問:“怎么?看到眉姨的婚禮,你心動了?”

  “你在胡說什么啊?”蘇妮橫了他一肘,慶幸今天化了妝,沒讓他看到自己在臉紅,否則又要被他嘲笑了。他們是今天的伴郎伴娘,自那回從申氏公司出去后,兩人的感情開始逐步加溫、發展良好,故而今天受邀作為男女儐相,亦是順理成章的事。

  新娘是上司的母親易眉,也是將申爍從小看到大的如生母般的人,而新郎則是追求了她多年的一名大農場主,如今終于覓到了心上人。易眉所用的香水則是出自她的兒媳之手,而那幸福包圍的表情比任何名貴的珠寶更讓人羨慕。

  自上司的一雙兒女經歷綁架事件又神秘地消失后,大家都抑郁了好一陣了。今天則是三喜臨門的大好日子,眉姨結婚;上司的公司正式成立;而上司的妻子被確診懷孕。蘇妮是衷心地為他們高興。

  “蘇妮,小心點兒。找麻煩的來了。”

  蘇妮定睛一看,在眾人的竊竊私語和看好戲的表情中,申氏父子不請自來了。

  申爍和蘇妮在申冽夫婦和易夫婦旁邊站定,打算一有什么不對勁就阻擋在前,別讓他們壞了大家的好興致,豈料看似兇惡的人卻做不出什么驚人之舉,三下兩下便被擊得潰不成軍。

  當申氏父子憤然又黯然地離去時,蘇妮分明看到那蒼老微彎的身影似乎喪失了斗志。他真的被我們擊敗了!

  “蘇妮!”

  一聲呼喚讓蘇妮回過神來,“什么?”

  一捧嬌艷的粉紅色玫瑰從半空中劃了個弧線,準確無誤地跌落在她的懷中,讓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蘇妮,你接到了我扔的捧花,那么下一個新娘就是你了!”易眉調侃,一邊用眼神暗示申爍該加快手腳了。

  “我?哪有那么快?”蘇妮一愣,申爍不出聲,她哪好意思說呀!

  “誰說沒那么快?”申爍清清嗓子,當著眾人的面對她單膝跪下,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一只手,問:“親愛的蘇妮,你愿意嫁給我嗎?”

  蘇妮的嘴角含笑,挑剔地問:“你就這樣求婚?似乎不太有誠意。”她揚揚毫無飾物的纖纖玉指。

  “哦!”申爍頓時會意地自西裝內掏出一只錦盒,亮出一只精巧的鉆戒,“你愿意嫁給我嗎?我親愛的蘇妮?”生怕她拒絕似的,申爍緊緊地注視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蘇妮將纖指迎向那只戒指,主動對他印上一吻,“我愿意!”一百個一千個愿意!

  “喲嗬!”

  “恭喜恭喜!”

  周遭的人紛紛圍了上來,將彩色噴花噴得他們滿身都是,并起哄地將他們兩人推抱在一塊兒,“干脆就今天順便結婚!”

  “來個定情之吻吧!我給你們拍照!”

  “阿爍!主動一點兒!”

  申爍向蘇妮深深地一笑,緊緊地擁住她,無視于閃光燈的閃爍,吻向懷中的佳人。他終于找到了可以救贖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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