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綠茶再現(xiàn)
正月十六, 炸米花。
程深墨煮一鍋油,玉米粒噼里啪啦炸開,油漬四濺。
蘇卿云瞧得膽戰(zhàn)心驚, 這人真真沒有半點孕夫的自覺。
他將人拉離鍋邊:“我來。”
玉米被爆成金黃的云朵, 灑上細細的白砂糖, 放進口中酥脆香甜。
饞貓吃起來不夠, 等蘇卿云炸完蘿卜丸子, 滿滿一簸箕的爆米花只剩下淺薄的一層底。
“不能再吃了,剩下的爆米花要攙耗子藥, 用來毒老鼠。”
正月十六炸米花, 玉米炸得越兇, 新的一年老鼠越少。
蘇卿云將爆米花裝進碗里,白他一眼, “你還想和耗子搶食呢。”
“我想吃嘛。”程深墨搖晃著蘇卿云的胳膊撒嬌。
蘇卿云把碗高舉過頭頂。欺負程深墨矮, 踮起腳尖也夠不著。
程深墨眼底閃過一瞬狡黠, 哎呦一聲捂住肚子。
登時嚇壞蘇卿云,他急忙放下碗, 扶人坐好,問道:“肚子不舒服?我聽王嬸說懷胎五月胎動會變得明顯, 孩子踢你了?”
王嬸住隔壁,蘇卿云這幾日偷偷摸摸出門, 問他又支支吾吾, 敢情是向王嬸請教經(jīng)驗去了。
“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你摸摸……”程深墨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蘇卿云單膝跪地, 大手隔著褻衣,輕輕撫摸程深墨略顯弧度的肚子。
許是男人懷子,程深墨一直沒怎么顯懷。據(jù)蘇卿云了解, 孕胎五月開始會逐漸變大,顯懷明顯。
程深墨瞥一眼蘇卿云,趁他低頭專心撫摸之際,手臂一擺,摸進碗里撈爆米花,塞嘴里吃。
“怎感覺不到呢?”蘇卿云略帶失落。
程深墨正偷吃得起勁,敷衍道:“啊~你仔細摸摸。”
蘇卿云輕柔地一寸寸摸過,弄得程深墨癢癢的。他強忍笑意,手指忙得不亦樂乎。
見蘇卿云要抬頭,一掌又摁了回去,貼在他的肚皮上。
“你再聽聽。”
咚咚咚強有力的心臟跳動聲隔著肚皮,傳遞到蘇卿云耳朵里。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cè)绱喝沾笃笃㈤_的油菜花,耀眼又甜膩。
蘇卿云靜靜地傾聽著,一時忘記了時間。
“許是孩子懶惰,不愿動彈。我不打擾你做午飯了。”
程深墨舔了舔指尖的米花甜味,心滿意足地起身親了親蘇卿云的嘴角。
“等等。”蘇卿云叫住準備開溜的程深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爆米花渣,眼神瞥過空空如也的碗,寵溺道,“偷吃都不知道擦干凈嘴。”-
晌午時分,冬日的暖陽溫暖舒適,程深墨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曬太陽,烘得他昏昏欲睡。
噔噔噔的敲門聲驚醒了他。
“我去開門。”蘇卿云道。
打開門,石鶴一張臉怒不可遏,揚手便給了蘇卿云一巴掌。
他接到信后,便日夜兼程地趕了過來,提心吊膽得很。
程深墨蹭地起身,小跑過來。
“慢點。”
“慢點。”
石鶴和蘇卿云異口同聲。
那一巴掌打得不清,面頰指印明顯,紅腫得嚇人。
程深墨氣呼呼道:“師父,你怎么一見面就打人呢?”
“良姜哥哥,師父生氣應(yīng)該的。我不怎么疼。”蘇卿云小扇似的鴉羽垂了垂,久違的,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柔弱。
程深墨頓時心疼得不行,小心地吹氣:“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石鶴看到自家親兒那般心疼喻安卿,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越發(fā)氣惱。
“喻安卿個混賬東西,我還嫌打得不夠重!要不是他逼你,你何苦四處躲藏?更何況你還有身孕。幸虧沒出什么好歹,否則喻安卿死一百遍都不足以謝罪。”
“師父,你也覺得我懷孕了?”
程深墨基本斷定自個兒懷孕的事實,可從太醫(yī)院首席口中聽到確定的答復(fù),仍舊免不了有些感概。
哦,這狗比的小說世界。
石鶴頷首,事已至此,墨兒的身世亦無需再瞞。
一盞茶的功夫,石鶴將程深墨的身世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并把菖蒲的遺書交給他看。
信中的筆跡確為菖蒲師父所寫,程深墨不會認錯。他從未想過相處十余載的恩師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師徒二人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從程深墨腦海里一一閃過。
“我沒有盡過父親的責(zé)任,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也不奢望你能叫我一聲‘父親’……只希望你能夠原諒菖蒲,我相信他隱瞞一切,是做了最好的考量……”
程深墨撫摸泛黃紙張上的墨跡。
他了解他的師父,也是他的父親。一生為行醫(yī)覓藥漂泊,為了自己的理想從未有過遲疑。即便在被病痛折磨的最后歲月,瘦可見骨的脊梁仍舊挺得筆直。
那是一個倨傲的男人。不知做了怎樣的糾結(jié),才能做出留下他的決定。
撫養(yǎng)他長大,給予他上輩子不曾有過的親情。
未能在他活著的時候叫一聲“父親”,是程深墨唯一的痛楚。
程深墨擒淚道:“父親,我不會怪菖蒲爹爹,你無須擔(dān)心。”
“父……父親?你愿意認我?”
眼淚奪眶而出,石鶴泣不成聲。
程深墨安撫似的拍拍父親的肩膀,笑道:“您又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知道這些日子,您定受了很多煎熬。”
他并不覺得石鶴有什么過錯。雖遺憾兩人的父子緣分淺薄了些,但以后的日子還長著,何必為逝去的過往心生怨對。更何況,埋怨石鶴說到底是在責(zé)備菖蒲爹爹。
程深墨根本不可能如此,他對菖蒲爹爹只有愛與感激。
石鶴哭得厲害,程深墨又陪著說了好一會兒體己的話。
等石鶴緩過神,細細替程深墨把了脈,父子安健,石鶴終于松了一口氣。
在墨兒說喜歡男子時,石鶴便開始翻閱關(guān)于靈貍族的相關(guān)資料傳說,尤其是男子懷孕的信息。石鶴把所有資料匯編成冊,只沒想到這般快便用上了。
石鶴把男子懷孕的注意事項一一告知,將冊子不情不愿地扔給蘇卿云,命他熟背于心。
說話間沒少怒罵蘇卿云‘混賬子’。
蘇卿云自然不敢頂嘴老丈人,做小伏低,頻頻添茶示好。
這院子著實小了些,只一間臥房,不得不在正廳堂隔出一間偏室,讓石鶴住下-
夜幕時分,程深墨想起蘇卿云白日里那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婦模樣,不覺放肆笑出聲。
“正月十六罵晦氣。十六夜被罵得越兇越吉利,這新的一年,你肯定事事順利。”
蘇卿云無奈道:“良姜哥哥還調(diào)侃我。我被罵得好慘,父親的眼刀如果能化成實質(zhì),估計你丈夫我已被凌遲處死。”
“哼哼,活該。”程深墨腳丫揣進蘇卿云的懷里,“我腳冷,你幫我暖暖。”
一雙大手附在腳面,順著圓潤的腳趾一路向上捏揉,動作越發(fā)輕緩,撩撥的意味卻越濃重。
程深墨輕踹一腳,喘息壓在舌尖:“你明知道不能…… 別撩撥我……”
蘇卿云的大手摁住程深墨的腳腕一拉,將人攏在身下陰影里,咬著耳朵道:“方法總比困難多……”
“你……你……!”程深墨在他耳邊吹氣,猛地大喝一聲,“你在想屁吃!”
毫不留情地將人踹開-
翌日一早,蘇卿云打開房門,院子內(nèi)一道宛如實質(zhì)的眼刀直直甩了過來。
蘇卿云禮貌道:“父親。”
“誰是你父親?”石鶴一甩衣袖,對于蘇卿云害得兒子逃離京城、漂泊在外的事耿耿于懷。
面對石鶴的嫌棄,蘇卿云面不改色,鎮(zhèn)定自若。
他如常到廚房內(nèi)燒熱水、準備早食。石鶴倒一時不知該做甚,在院內(nèi)干站著,分外局促。
“父親,棚子里有良姜曬的草藥。這些日子兵荒馬亂的沒顧上,都是良姜辛苦采摘的,麻煩您幫忙整理一下。”
蘇卿云道。
“用得著你說。”石鶴卷起衣袖,整理收拾起來。
早食,三人圍坐一桌用飯。
“爹爹,你嘗嘗卿云做的小酥肉,特別入味。”程深墨殷勤地為石鶴夾菜。
石鶴內(nèi)心激動,連聲應(yīng)‘欸’,夾肉的手都在顫抖。
“兔寶寶多吃些青菜。”蘇卿云夾了片青葉菜到程深墨碗里,調(diào)侃道,“你這只兔子只愛吃肉,不愛吃草可不行。”
程深墨面色羞赧,桌底下狠踹蘇卿云一腳。長輩在呢,說的什么胡話!
石鶴面上顯出尷尬、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有心責(zé)備喻安卿孟浪,作為長輩又不好開口。
蘇卿云唇角微勾,神色如常,含笑解釋道:“我同哥哥尋日里愛開玩笑了些,爹爹不會介意吧……”
又是“兔寶寶”,又是“哥哥”……
石鶴臉色黑沉,額角青筋直跳。他唯和程菖蒲動過真情,兩人同入國子監(jiān)習(xí)醫(yī),相處舉止有度,發(fā)乎情止乎禮,只一夜醉酒越了軌。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小情侶間膩膩歪歪的把戲,直教石鶴一頓飯吃得如坐針氈。
用罷早食,石鶴出去采買些日用。
程深墨意欲同去,蘇卿云跟在身后,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我今早去給王嬸送炸丸子,他的孩子似乎得了癔癥,我同她說飯后你會過去幫忙瞧瞧。”
身為大夫,自知以病人為大。石鶴催促程深墨趕緊過去,休要耽誤孩子的病情。
王嬸見到程深墨驚喜不已:“孩子夜里哭一場,早起便好了些。只怪我在小蘇面前多嘴提了一句,勞煩小程大夫親自跑一趟……”
像大夫啊、秀才、老師之類的,尋常百姓總多幾分敬重。因此王嬸對程深墨極為客氣,殷勤地張羅吃茶。
“鄰里鄰居的,王嬸不用客氣。”
程深墨推辭后,跟王嬸進里屋看小朋友。孩子五六歲,正坐在床上玩木玩具。
搭脈細看后道:“無甚大礙,胃里有積食,這才夜里哭鬧。無需開藥,中午晚上少吃點,就無礙了。”
“上次老伴風(fēng)寒,得虧小程大夫看得及時,還贈藥給我們。”
王嬸客套兩句后,支支吾吾道,“小程大夫長相好,又有本事……但看人方面得多多注意啊,光圖人樣貌俊俏,會吃虧的。”
程深墨挑眉道:“王嬸有話您直說,我小心聽著呢。”
“你那相公除了長相俊俏,無甚營生,吃你的睡你的。這幾日到我家跑得勤,問的都是些女子懷孕照顧的事情……甭提多上心仔細了……你可得提防些,別是拿你的銀子在外面養(yǎng)女人……”
王嬸壓低聲音,誠心勸告。
程深墨努力憋住上翹的嘴角,面色沉重,一臉憤慨:“多謝嬸子提醒。要是您不說,我還蒙在鼓里呢!”
兩人辭別王嬸,回家途中,蘇卿云忍不住問道:“你同王嬸說了什么?她看我的眼光好生奇怪。”
“你知道她那個眼神說明什么嗎?”程深墨輕咳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
蘇卿云迷茫地搖頭。
“那是在看背漢偷情的小白臉,恨得牙癢癢呢!哈哈……”
瞧見蘇卿云仍如墜云里霧里的呆傻樣,程深墨笑得更猖狂了。
手指彈掉眼尾笑出的淚花,程深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傻子……哎呦笑得我肚子疼……”
“你收斂些。”蘇卿云無奈瞥他一眼,催動內(nèi)力,雙手變得暖熱,附在肚子上輕柔按摩。
“你老是跑到王嬸家問懷孕的事,人家肯定多想啊!”
“我沒有。”蘇卿云面上一紅,難得別扭地否認起來。
程深墨懶得同他辯解,繼續(xù)說道,“人家王嬸還以為你在外面偷偷養(yǎng)了個小情人,拿著我的銀子去養(yǎng)小老婆……”
“笑一個,臉色難看得都可以下冰雹了。”程深墨揪著蘇卿云的面皮,扯出勉強的笑臉。
蘇卿云道:“你怎么不替我澄清?”
“我澄清不了啊……”程深墨幽幽嘆一句,以團包子的手法揉搓蘇卿云的臉,“只能委屈我可憐的小卿云了……””
蘇卿云眸子閃過一絲難過:“對不起。”
程深墨:“好了好了,我身體受累,你名聲受累,咱連半斤八兩,沒啥好對不起的。”
“我在附近買了所五進的院子,周遭比現(xiàn)在的住處清靜些。大概再有一個月便能收拾妥當,到時我們搬過去住。”
現(xiàn)在的院子太小,不方便良姜走動。地方大些,人的心情也能舒暢些
“疼疼疼……寶寶你為何掐我臉?”蘇卿云不明所以。
“好你個蘇卿云!你還有錢買院子?!背地里究竟藏了多少私房錢。虧得我以為,你第一時間便把全部家當交予我……敢情糊弄我呢。”程深墨表示非常生氣,后果很嚴重。
蘇卿云丹鳳眼一挑,淺笑道:“真不多了。”
“全給我上繳,休想藏小錢錢。”程深墨道。
夫人發(fā)話,莫敢不從。
兩人回到家中,蘇卿云拿出繡有良姜草的荷包。程深墨瞧著眼熟,想起是他送給對方,用來防蚊蟲的草藥荷包。
算這家伙有點良心,沒隨意丟了。程深墨甜蜜又傲嬌地想。
“我的全部家私都在這了……”蘇卿云晃了晃手中的荷包,“不過我有個條件……”
程深墨橫眉一豎:“你敢同我講條件?我之前把家當全放你那,害我出走時身上只有幾十兩,一路吃糠咽菜,我還懷著寶寶呢!”
蘇卿云被會心暴擊,急忙改回:“不是條件,有個小小的請求……”
“勉為其難聽一聽……”程深墨眉眼一彎,小樣我還治不了你。
“你親我一下,我便給你張銀票,里面有多少張銀票,你主動親我多少下。如何?”蘇卿云笑道。
簡直無本的買賣,程深墨喜不自勝,趴到蘇卿云身上,嘟起嘴巴:“哈!老子親哭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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