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近幾天都回來的很早。時常和深藍、梅姨一起共進晚餐。

　　深藍已經(jīng)慢慢習慣了餐桌上多一個人。但是，每次大哥給她夾菜時，她還是沒來由的緊張。像現(xiàn)在，大哥將小塊牛排撥進她的盤子里。“吃掉。”仍然是命令的口氣。

　　已經(jīng)吃飽了的深藍依舊默默地把它一點點放進嘴里。

　　梅姨見狀，開心地笑道：“深藍該多吃一點。”

　　海狼心情大好。他已經(jīng)開始喜歡這種氛圍。猶如……“家”的感覺。

　　“在學校里近況如何？那幾個女孩子有沒有再找你的麻煩？”應該是不會的。不然他不是白費苦心了。

　　“沒有。”深藍咽下口中的飯菜。“反而經(jīng)常跟我打招呼。借機打聽你的消息。”

　　“是嗎？”海狼看向深藍，眼睛里滿滿的笑意。“都問我什么了。”

　　“問你怎么沒有再到學校里去。嗯……對了，還夸你來著。”深藍歪頭想了想。

　　“呵，夸我！怎么夸了？說說。”

　　“她說你玉樹臨風舉止優(yōu)雅花心倜儻英俊瀟灑花心才子溫文爾雅……是她見過的最有情調(diào)，最有紳士風度的成熟男士。大概是這么說的吧。”深藍一口氣說完。

　　一旁的梅姨也被深藍的一番說辭逗樂了。

　　“真是深感欣慰啊。”海狼鷹眼微瞇，深深地看向對面的女孩。“那你認為呢？”

　　“嗯？”正在擦拭嘴角的深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那你認為她的形容貼切嗎？”

　　深藍緊抿下嘴唇，略作思考后說：“不……盡然。”一向老實的回答。

　　海狼心中一動，而后爽朗地大笑出聲：“我就喜歡你的誠實！”

　　這是迄今為止最為愉悅的一次晚餐。

　　將至校門口時，深藍被一個男孩子截住。

　　“又是你。有事情嗎？”深藍不禁皺眉。

　　“沒有事情我們就不能聊聊了嗎？”男孩嗓音暗啞，滿腔苦澀。

　　深藍向校門口看了看。今天有點晚了，學生已經(jīng)走的差不多了。可仍舊沒有看見鐵樹哥哥的蹤影。“我真的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胡扯。”深藍語氣冷硬。

　　“我報考了金字塔高校，你呢？據(jù)我所知你還沒有定下來是嗎？”

　　“希望你能考上吧。我，是的，我還沒有定下來。”

　　“那你可否愿意跟我一樣，我們……繼續(xù)做同學可好？”男孩搓著雙手，輕輕地說。

　　“不好！”深藍作勢離開。

　　男孩急忙拉住深藍的手：“等等。”

　　深藍本能地退后一步。

　　男孩尷尬地將手縮回，無奈地說：“你為何……哎！是的，我喜歡你，被你謎樣的氣質深深地吸引。我別無他求，我們即將分離，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深藍的身子稍稍搖晃下。是的，她明白。她每日里故作堅強，可并不表示她會是鐵石心腸的人。他很好，陽光帥氣，努力上進，不狂妄不做作，有著一般富家子弟所沒有的很多優(yōu)點。可她卻是“深藍”。所以她不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有愛人的權利。思至深處，深藍的腦海里填滿的全是大哥的影子。猛然回神：“對不起，我不懂你說的話。”冰冷的拒絕，不帶一絲感情。

　　男孩猛地抓住深藍的胳膊：“是真的不懂還是不能？到底是什么在困擾著你，令你不開心。你回家的方向在溫暖高地。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還有那天那個男人，你們是什么關系？依我看，他絕非善類！你……”

　　“夠了！你調(diào)查我？”深藍雙手緊攥成拳，微微地顫抖著。

　　男孩見狀急忙解釋：“沒有！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

　　他已明白今生他與這個女孩只能做陌生人了。夕陽的余暉撒在她的發(fā)上，泛出迷人的光暈。柔和的霞光照射著她姣好的側臉，在夕陽下形成美麗的剪影。男孩心念一動：“我可不可以……”說著向前一步，未等深藍作何反應便在她的額頭上印下淺淺一吻。

　　未曾有過的情形使得深藍當場呆掉，傻傻的立在那里。

　　“你們在做什么？”一聲冰冷的低喝自不遠處響起。

　　深藍抬起頭惶惶的看著來人，男孩亦是滿臉的尷尬。

　　海狼表情嚴厲星目深邃，大跨步向他們走來。

　　其實他已來了一段時間，剛好看到他們拉扯的全過程。他本不想走近，可當男孩吻向深藍的額頭時，海狼心中卻升騰起一把無名之火。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怒意。“你最好趁我在沒有發(fā)火之前立馬從我眼前消失。”話是說給男孩子聽的，一雙利目卻緊盯在深藍臉上。

　　走出幾步的男孩忽又回頭，他再次深深地注視不遠處的女孩：“一定要快樂，好嗎？這是我最后的愿望。記住我的名字，好嗎？這是我最后的一點請求！趙高秋陽。記住！我叫趙高秋陽。”男孩清澈嘹亮的聲音回蕩在幾近空蕩的校園里。

　　一滴清淚自深藍的臉龐悄然滑落。

　　“為什么哭？”海狼不由地伸手撫向她的臉，低沉的嗓音里略帶顫抖。只是沉浸在自我情緒里的深藍沒能聽出。

　　“沒。”深藍慌亂地躲閃。“我只是……只是……”她吶吶地低下頭。

　　知道她不會說出什么他想聽的結果。“好了。”海狼旋轉身大跨步率先向車子走去。

　　一路無語，可深藍卻有著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感覺。

　　餐桌上，海狼依然陰沉著臉。只偶爾注視著深藍，若有所思狀。

　　深藍默默地扒著碗里的飯。梅姨做的飯菜依然色香味俱全，但對深藍來說卻食之無味如同嚼蠟。

　　片刻后，海狼站起身，用右手中指關節(jié)在餐桌上重重地敲擊了下，深呼一口氣，似做重要決定般。“你……吃完飯到書房來下。”說完便轉身上樓。

　　深藍習慣性地咬著下唇，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梅姨。

　　梅姨輕拍下她的手背，“孩子，別擔心。如果犯錯誤了就好好認個錯。若是受委屈了就跟梅姨說，我去跟他說去。”邊說著梅姨邊把肉粥盛好放到深藍手旁，“乖，喝點吧。都沒好好吃東西！”

　　深藍乖巧地喝了兩勺便站起身，“梅姨我還是上樓去了。”

　　門虛掩著，深藍剛走近便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輕敲兩下，聽到里面的人回應才輕輕地走進去。

　　“大，大哥。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保證不會再發(fā)生了。”深藍看著站在窗側，被幾縷煙霧環(huán)繞著的海狼。心想無論如何先承認錯誤總是好的吧。

　　海狼聞言，透過煙霧瞇著眼看向深藍。

　　深藍知道大哥在看她，微低下頭。感覺猶如過了一個世紀之久才聽到他的嗓音，“你哪里錯？你沒有錯。”

　　聲音更低，如夢囈般，“也許錯的是當初我不該把你帶到這里。”

　　深藍卻還是聽見了。心里陡地一疼，大哥是后悔當初救她嗎？是啊，這幾年她吃穿住用無一不是要他花費。他還供她上學費高得令人咋舌的貴族學校。可她又為他做過什么？只撂下一句話“今生我的命是你的”。如果有機會，深藍情愿實現(xiàn)自己最初的承諾，哪怕真的賠上自己的性命。

　　情不自禁地吐出幾個字：“我明白了。”趕忙用手撫腮，淚還是滑落了下來。

　　海狼轉過身裝作沒有看見這一幕。又是久久，“你的表現(xiàn)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旋轉身走近桌旁，拿起煙灰缸將煙蒂捻滅。

　　“深藍。”他第一次這么鄭重地喊她。

　　“是。”她亦是第一次這么沉重地回應。

　　“說出你內(nèi)心深處的感覺！你的人生計劃。”

　　“一切由大哥安排。”不帶任何思考地回答。

　　海狼心里徹底的失望。他的本意并不是要養(yǎng)大一個聽話的機器！為時已晚？

　　雙手狠狠地在頭上耙梳下。“我可以讓你自由！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學校，你熱愛的專業(yè)，甚至是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當然了，費用方面你不必擔心。而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忘記溫暖高地，忘記深藍這個名字，忘記三年來你所經(jīng)歷和看到的一切！”海狼單臂抱胸，一只手托著下巴，雙目炯炯語氣緩慢地說出了他思考良久的想法。也許，減掉那個沉重的包袱讓她離開這里，才是恢復她健康快樂生活的方式。

　　深藍默默地低下頭，她甚至不敢去看海狼的眼睛。她怕那雙如星鷹眸里迸射出嫌惡的光。“只能這樣嗎？”

　　“當然不是，但，我認為這是對于你最好的安排。”時至今日，他更愿意她能開心快樂的活著，恢復本我。即使一想到她會離開，心里是萬般的難過。

　　使勁吸吸鼻子，深藍鼓起勇氣問出憋在心里的話：“大哥，我是不是做的不夠好。”

　　“你的表現(xiàn)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真的！”海狼對于她這么問很是吃驚。略加遲疑，旋即了悟。“你不必誤會。我只是個人認為這是對你最好的安排。你……該有更豐富美好的人生。你雖說過你的命是我的，我只當你童言狂語。你更不必放在心上。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應該盡力爭取善待于它。”

　　童言狂語？深藍輕扯下嘴角：“只有這樣嗎？是不是這就是大哥的最終決定了。”

　　海狼注視著她悲傷的樣子，緩慢地說：“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吧。”

　　“我可以從這里走出去，但我不會忘記這里的一切。包括梅姨，包括大木，包括小白塔，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部分。”更包括你啊！深藍澀澀地看向海狼。“我走出去了，我的人生就由我自己安排吧。我不想上學了，不想花你的錢！欠人的……是要還的。”

　　“什么？你不想上學為何那么努力。”

　　“因為那是大哥的安排。”深藍鎮(zhèn)定地回答。

　　真的是為時已晚！這樣單純執(zhí)著的她放在外邊那個大染缸里豈不更加危險！海狼旋即改變先前的決定。

　　“看來是我錯了。既已如此，你的命就是我的。”

　　海狼的語氣冰冷，不帶絲毫感情：“從明天起，留在山上，跟大木他們一起進行體能訓練。時機成熟，跟他們一起去執(zhí)行任務。深藍，如你所愿。這就是我對你的安排。如何？”

　　“好！”

　　“從明天開始，你便不再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了。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承擔它應有的責任和后果。明白嗎？”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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