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看向奴隸們的目的地。

        那里是一座修建中的宮殿。

        宮殿的地基已經建下,  宮殿的八根支撐柱子立了起來，讓人可以想象到它真正建成時的氣派。

        成百上千的奴隸們汗流浹背，他們吃力地扛著石料背上一層又一層的石階,  將石料運往正在修建中的宮殿。

        “小界,  這宮殿是做什么用的？”姜離詢問。

        小界很開心,  它回答。

        【是你的新神廟。】

        姜離:“？”

        她看著骨瘦如柴的奴隸，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這座原本的神廟。

        原本的神廟是木頭建成的。

        神廟中間是一座鐵鑄的人像。

        在人像的腳邊，像玉靈子、雨滴子那樣的圣藥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姜離所需要的修補神魂的療傷藥也在里面。

        姜離打量了一下神像的面容。

        制作模具的工人應該是制作了他想象中的神明神像。因此，這座神像垂眼看著腳下的信徒,  眼神慈悲且憐憫。

        若不是小界說這是她的神像,  姜離根本認不出這是自己。

        它應該是守觀城民眾幻想中的神。

        不過,  姜離剛剛見過游人聯(lián)盟的阿大把野豬白骨當成神明，如今的這座金屬神像,  姜離看著還比較順眼。

        雖然不像她,  但好歹是個人。

        姜離詢問小界,  “這兩座神廟都是葉間池提議修建的？”

        【對。】

        【我本來看他不順眼的,  這回看他順眼多了。】

        因為這兩個神廟,  小界對葉間池的觀感直線上升。

        姜離無奈。

        小界的喜歡和厭惡很簡單。

        對姜離有利的祂喜歡。

        姜離不喜歡的祂也不喜歡。

        只是,  姜離看向遠處的宮殿。

        看守奴隸的監(jiān)工看到奴隸們的步伐變慢，當即一鞭子揮上去，奴隸們本來就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又添上了新的傷痕。

        這不是姜離希望看到的景象。

        她希望看到的是人一致對外,  將異獸驅逐出人類的活動范圍。

        而非是現(xiàn)在這樣,  人壓迫人,  逼得最底層的人生不如死。

        盡管奴隸的出現(xiàn)是隨著時間,  自然演變出來的一種社會形態(tài)。

        姜離還是更愿意看到人人平等的一幕。

        “神像前的供品是誰放的？”姜離問。

        【葉間池。】

        這個名字沒有讓姜離太過意外。

        圣藥很難得到。

        以前艾薇祭祀她的時候,  也就一次奉上了六件。

        目前有能力出供奉的,  貌似也就葉間池這個城主了。

        【他得到的所有藥品都放在神廟了。】

        【沒人敢來偷,  那些奴隸也不敢。】

        【葉間池說發(fā)現(xiàn)偷藥的人，都能獲得獎勵。如果發(fā)現(xiàn)者是奴隸，那他就能成為城中的合法居民。如果是居民是發(fā)現(xiàn)者，那他就能進城主的護衛(wèi)隊。】

        小界主動講述葉間池為神廟做的事情。

        【他還派了護衛(wèi)隊暗中巡查抓人，現(xiàn)在神廟雖然沒有廟祝，也沒有巫，但它是整個守觀城最安全的地方。】

        安全這一點，姜離見到了。

        她隱身這么久，沒看到有人敢進神廟偷東西。

        但同樣的，也沒有什么信徒進來參拜。

        但令姜離覺得奇怪的是，神像上附著了大量的信仰神力。

        沒有信徒，哪來的信仰？

        姜離懷著疑問，釋放出了隱形的神力，去碰觸神像上的信仰神力。

        姜離身上的神力剛搭上神像表面，附著在神像上的信仰神力順著姜離原本放出的神力猶如游子歸家一般融入姜離的身體。

        隨后，姜離感受了一番自己體內的神力。

        若非神力會聽從她的指示，否則她已經分不出兩者之間的區(qū)別了。

        先前附著神像的那部分神力聽從姜離意念的指示，傳輸給了姜離它們的來源。

        它們來自深夜進入神廟祈禱的奴隸。

        奴隸們白天需要干活，而且那個時候他們也逃不出監(jiān)工的眼睛。

        唯有趁著監(jiān)工睡覺的時候，他們才敢進神廟祈求神明幫助。

        他們祈求神靈幫助他們想逃離這座城池，他們還想繼續(xù)當游人，哪怕是死在異獸口中，也比現(xiàn)在要來得幸福。

        姜離:“……”

        她感覺這些人可憐又可悲。

        這些奴隸都被折磨得瘦骨嶙峋，卻偏偏還相信他們?yōu)橹�修建神廟的神明能夠解救他們。

        姜離微微一嘆。

        葉間池到底是做了什么，讓他們對神這般信任？

        姜離想不通這點。

        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只能找葉間池本人來回答了。

        葉間池的住處是在守觀城正中心的小樓里。

        整座城池，除了城門，其余地方都沒有小樓高。

        葉間池得以在自家最高層，眺望著守觀城內的風景。

        姜離見到葉間池時，他抱著他剛滿一歲的兒子，站在最高層，正俯視著下方的風景。

        小孩子不懂葉間池的行為，咿咿呀呀發(fā)出聲音，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葉間池抱著孩子，指著下方道:“想不想要？”

        孩子才一歲，自然聽不懂他的這句話，“呀呀呀。”

        葉間池笑了笑，聲音自信從容，道:“我會把這里留給你。但是，記住一點，只有我給你的，才是你能拿的。”

        小孩哪里懂這句話。

        但葉間池說這句話時面色太過認真，嚇得小孩哇哇大哭起來。

        葉間池微微皺了皺眉，他抱著小孩哄了哄，但是小孩不給面子繼續(xù)哭，葉間池只好將孩子交給了自己的下屬。

        下屬抱著孩子離開了。

        葉間池繼續(xù)站在最高處，他看著下方，目光向遠處延伸，直到目光落在輪廓逐漸成型的神殿上。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你是怎么讓奴隸信仰虔誠的？”

        葉間池猛地回頭。

        這個聲音葉間池只聽過一次，但是他從來不敢忘記。

        那是神的聲音！

        葉間池看到了一個身影。

        祂注視著他，一如幾年前那次見面，祂的目光平靜，無喜也無悲。

        他的神出現(xiàn)了！

        “神。”

        葉間池低下了頭，聲音里多了忐忑，解釋道:“當人在絕望的時候，只要有一點希望都會抓住。所以奴隸的信仰最為虔誠。”

        “你在模仿艾薇。”神道。

        葉間池毫不意外自己的舉動會被神看穿，他的確是效仿了艾薇收集靈藥，建造神廟的舉動。

        葉間池神色誠懇道:”神，因為我也是您的信徒。”

        神輕笑了一聲，很輕。讓葉間池幾乎以為是錯覺。

        神說:“那你記住，只有我允許的，才是你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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