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而復得的總是彌足珍貴。
我重新能看見以后,對任何帶顏色帶形狀的事物都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經歷了一遍長歌海月復明時的狂熱狀態。
我郁悶了,我怎么總是重蹈他走過的覆轍。
說起長歌海月,他已經一連幾天都不見人影。也是,經歷過上回的下藥事件,他總該心灰意冷了吧。
最近我在朝堂上只干兩件事:一樣是沖著商陸默默地發情;一樣是盯著那些好像是初見的臣子們看。這種感覺十分有趣。從前我只能憑聲音來辨認,根據聲音把各人對號入座,如今能看見了,立刻專注地研究他們的臉蛋。
比如說那位剛正不阿的太史令,他居然長了一張賊眉鼠眼的臉,那個歪歪扭扭的眉毛猥瑣得很有個性;再比如那位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商陸的竇侍郎,長得和他女兒是一樣一樣的,或者該說是他女兒隨他,總之父女倆加在一起就是兩個滾筒,一個飯桶一個水桶。
當然我看著最多的就是商陸。只可惜他平日里只用那張易容的臉面對眾人,那張臉平凡得恰到好處,要說閃光點,仔細找也能從五官中找出那么一兩點。但是和商陸原來的那張臉比起來,就是天壤之別了。
我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但是一想到他胸膛里臥著的還是那顆商陸的悶騷心,就覺得臉孔不是問題——我要學著認識他的內在美。
當然這種春情蕩漾的行為不能太明顯,招人眼,畢竟我和他現在正是處于風口浪尖的緋聞主角,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所以我們近幾日都很默契地維持著純潔的君臣關系。商陸那日夜憩中宮的消息也沒有流傳出去,或者說流傳出去了又被商陸鎮壓了,他的雷霆手段我見過。
我下了朝,先去哄了哄云近春,然后教她喊爹喊娘,接著便去看順遂。
她被我關在宮中一處廢棄的房間內。聽看守她的人說,她這幾日都只喝了點水,粒米未進,人很是委頓。
我推門進去,她聽到響聲抬頭看我,目光恰好與我對視,幾秒后,她驚喜道:“陛下,您看得見了?”
那欣喜的表情不像裝出來的。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順遂的樣子,十分清秀的一張臉,此刻眼睛里滿盛著欣喜,而后像是意識到了她現在的處境,眼睛里的光彩一下子湮滅了,然后可憐兮兮地垂下了頭。
這樣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不像會在我背后使絆子的人。
我嘆了口氣,問他:“你為什么要幫他給我下藥呢?那個人允諾給你多少好處?”
她驚恐地看我:“沒、沒什么好處!
我怒了,這是在把我當二傻子看呢。
“放屁!”
這小姑娘也脆弱,被我一吼,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了,抽抽噎噎地解釋。
我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她不想因為那樣撮合我和長歌海月,但她想因為這樣撮合我和長歌海月……總的來說就是她看我既當爹又當娘,還要處理雞毛蒜皮的國事,實在太辛苦。而她這么些日子夜觀長歌海月面相,覺得他還算是靠譜的一棵好苗子,便想把他勾到我的紅綃帳里,給我當一個男人使。
我聽了真是啼笑皆非,看她哭哭啼啼的小白菜樣兒又太可憐,便象征性地罰她掃中宮一個月,也算作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順遂重又回到我身邊服侍我,這回她老實了很多,也不敢自作主張打著為我想的名頭干些荒唐事,一時間風平浪靜。
究竟是誰下的藥我自然是查不出來的。線索總在某個環節莫名其妙的斷了,我心里知道,這些事情和朝中那些老頑固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包金剛和金需勝也牽涉其中,可我卻束手無策。即使查出來誰是幕后主使,我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他們是開國元老。
于是這事便只能揭過不提,朝堂上我依舊扮著那個庸君,他們依舊扮著忠臣,一副********的和樂樣。
所幸他們大概也知道這回事情鬧得大了點,總算有所忌憚,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沒再搞些花樣兒。
我和商陸依舊只能避人耳目,偷偷來往。自從我復明以后,奏折就無需經旁人之眼再讀給我聽,現在我都是親自批閱的,所以商陸這廝就看準這點玩起了花樣兒。他的奏折遞上來,里頭總是夾著信,有時是和我說些瑣碎的小事,有時是打某人的小報告,甚至有一次,我翻開奏折,赫然發現里頭夾了一朵干癟扁塌的大倭瓜花……
我無語。
但我們現在也只能這樣暗中偷偷摸摸的來往了,這種夾縫中求生存的隱秘的喜樂,半是心酸半是甜蜜。
長歌海月自那一次沒多久后就回國去了,帶走了他的大批親信與兵力。他走的時候我本不想去送,奈何他作為我友邦鄰國,也確實幫了我不少忙,下藥那回也奇跡般地保持著正人君子的作風,沒有落井下石。人情道義上我都該相送,何況我還是帝皇。
他走的那日天色陰暗,狂風大作,我帶著臣子們在宮殿門口相送,一群人的衣衫被吹得風中凌亂如同群魔亂舞,霎時吹散了我本來就不多的一些挽留之情。
我瞇著眼看面前的長歌海月:“回去以后,常聯系啊!
誠然這絕對是客套話?墒撬坪醍斦媪,仰著臉哼了一聲:“既然你先開口了,那我就勉強記下了,不過也得等我回國了,有空想起你,有興致動筆,才會給你寫信。”
我氣得翻白眼,誰稀罕啊!
活該人家離別的時候都是十里長亭芳草連天,折柳相送依依惜別,換成你就是飛沙走石昏天暗地,所有人都巴不得你們趕緊滾蛋好回家抱老婆。
他深深看我一眼,還想再看的時候,旁邊的江御史往橫跨出一步,擋在我面前,然后給長歌海月作揖:“長歌公子好走不送,出白玉京左拐是冀州,一路都有微臣安排的人手替長歌公子接風洗塵!
長歌海月憤恨地看了一眼商陸,然后臉色一變,笑瞇瞇地抱著云近春哄:“寶貝兒,爹爹回去有事,過一年就回來,等一年后,我們的近春肯定會叫爹了是不。”
他對云近春真是好的沒話說,商陸無法給的父愛,他都給了。
我瞄了瞄四周,大臣們抬頭發呆低頭沉思,故意裝沒看見。而商陸的臉,黑成了一塊鍋底。
云近春在襁褓里呆呆地看了長歌海月一會兒,啪啪地爆了兩個鼻涕泡,長歌海月臉上登時濺起一溜鼻涕珠兒,他也不在意,掏出手巾擦了擦,轉頭和我告別,還挑釁地看了商陸一眼。
這回他是真走了,我在寒風中看著他的車隊走遠,好像看著一場戲落幕一般。
唉,我回過頭,我和商陸的這場戲又該怎么圓呢。
大概是今天在風里站得久了,回去以后我便覺得有些難受,有些鼻塞頭痛。也許是因為生了孩子,也許是因為坐月子時仍在操心國事,我發現我生生把活蹦亂跳像牛一樣的身體糟踐成了一個藥罐子。
糟糕的還不只如此,云近春也病了,也是我的疏忽,讓一個小娃兒在風口吹了這么久的風。我讓順遂把云近春放在我榻上,與我睡在一處,叫了太醫來。
太醫忙進忙出,把脈煎藥。我因為上次的事情,更多了幾分警惕,但凡給云近春開的藥,都要我自己先嘗過,再等一段時間,確定無毒無害,才讓云近春喝下去。
這樣幾番折騰,藥還沒喝,倒先出了一身的汗。我頭昏眼花體力不支,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我不知道瞇了多久,眼睛一睜開,已經天黑了。我隨手一摸旁邊,登時驚出了一身白毛汗,本來睡著云近春的地方居然是空蕩蕩的。
我一下子坐起來,瞪大眼睛四處張望,一眼便看到了書桌旁的人。他在昏黃的燭光下批閱著奏折,云近春就睡在他邊上的搖籃里。他批了幾份,便要停下筆去看孩子,偶爾逗逗她,偶爾抱在懷里來回走動,笨手笨腳的。
我估計這云近春好色這一點一定隨我,因為平日我無論怎樣逗她,她都皺著眉給我擺一張面癱臉,一看到親爹,倒是手舞足蹈歡欣向往,幾次試圖從搖籃里爬到商陸身上去。
好一副父女天倫的和諧圖。∫苍S這是任何女人對幸福最終歸宿的詮釋和理解吧,反正在一剎那,我看著燭光下的這一大一小,心里有一種甜蜜的柔軟的東西膨脹開來,像是泡在蜜汁里一樣,晃一晃,還能聽見咕咚咕咚的水聲。
商陸大概聽見我醒來的聲音了,急忙把云近春放回搖籃里,幾步走到我床前,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按住他的手,把自己火紅喜慶的臉貼到他胸膛上去,聽到他輕輕的責備:“怎么這么不照顧自己?”
我得寸進尺:“嗚嗚嗚,商陸我累死啦!我好可憐啊!”
他狐疑地看我:“你累?我替你批了大半奏折了!
我倒在床上裝死,呻吟:“我就是累,我就是累,我沒有男人的滋潤就是累!”
商陸無言地看了我好一會兒:“那我今天晚上陪你吧!
我喜滋滋地圈住他的腰身,暢想著小黃書里的情節:吹燈拔蠟,枕設寶花,被翻紅浪……
黑暗中靜悄悄的……
又過了好久……
“商陸,要不你還是回去睡吧!
“何解?”
“每次你頂著這張臉,我和你抱在一起,就有一種偷情出軌通奸的感覺!
“……”
我如愿以償地被商陸收拾了一頓,身心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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