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

        江寧目色又深了兩分，抬起男人的胳膊來，就聽到卡巴一聲。

        “嘶，疼疼疼，我的手要斷了！放開，快點放開我！”男人疼的臉色都變了，江寧也沒有松手的意思。

        “你，我……”終于，扛了半響后，男人還是扛不過胳膊要被卸下來的疼痛感，嘴巴總算是車欠了下來，“租租租，我租帶子行了吧？快點放手，都要疼死我了！”

        江寧一甩他的胳膊，又是一聲脆響，胳膊像是被瞬間接了回去，酸爽得男人五官都擰在了一起，額頭上的青筋像一條條蜈蚣似的，扭動著身子趴在了上面，猙獰的面相極其瘆人。

        男人硬是咬牙忍了好久，才皺著眉頭看向江寧。

        只見江寧面色平靜的歪頭看著他，“租多少？”

        男人剛才的囂張氣焰瞬間萎靡了下去。雖然他心里再不服氣，但是嘴巴上不得不說了句，“就這幾個吧。”

        “兩塊錢……”

        “啥？兩，兩塊錢？她剛才明明說是一塊的，咋到了你這里就翻倍了？你，你這是開的山寨，專門搶人錢財的土匪吧？”

        江寧的話還沒有說完，男人當場就蹦了。他怒不可遏的攥著那幾盤磁帶的時候，卡巴卡巴直響，似乎要當場捏碎了它們。

        江寧不著急不著慌的解釋道，“兩塊錢里有一塊是租錢，另一塊錢是押金。等你返還磁帶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塊兩毛錢。”

        男人怒氣橫生的臉上，驟然間擰成了問號，“這，這是啥賣法？”

        “不是賣給你，只是你錢放在我這里生的利息。如果你能再介紹個人來這里租磁帶，我還會再多給你一毛錢的福利。介紹得越多，返給你的錢肯定會越多。積攢到最后，你可以有免費聽十天的獎勵。”

        江寧說的頭頭是道，但是男人的腦袋里好像轉得扭成了麻花，怎么琢磨也通不了，不明白。不過，最后一句免費聽十天的磁帶，他倒是記住了。

        “真的假的？還能有這好事？”

        劉霞也覺得這有些匪夷所思，她只聽過買東西給賣家錢的，沒聽說過，賣家還多給買家錢的。

        “她爸……”

        江寧沖著劉霞眨了眨眼，待他再三向男人保證，并且還寫了個收據條后，男人這才放心的拿著磁帶走人了。

        “媳婦兒，這是今天你賺到的錢。”江寧將那兩塊錢塞到了呆愣著的劉霞手里。

        “這，這就有錢了？”劉霞有點不敢相信手里攥著的錢，喃喃道，“得摘好幾十斤的辣椒，才能有這么多錢。現在就光靠嘴說幾句話，錢就來了，還不累得慌。這，這跟做夢一樣，都有點不踏實了呢。”

        “今兒這只是個開頭，明兒那人一定會來，而且還會帶著別人來。到時候，你就按照我剛說的去套話。這叫優惠折扣，薄利多銷。等你熟練了，我再給你進點別的貨，都是能掙大錢的！”

        這些錢在劉霞的眼睛里，都是了不得的大錢了。現在聽江寧說她以后要管更多更多的錢，劉霞當天晚上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一會兒摸摸枕頭底下的錢還在不在，一會兒又轉過身去看看江寧熟睡的容顏，確認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這樣的動作反反復復了一宿，終于在第二天早上，她頂著一雙烏青的眼睛，迎來了昨天那個租磁帶的男人。并且他的身后，果然還跟著別人。

        男人這次看到劉霞獨身一人來接待他，不敢再輕視和為難了。

        “我，我昨天在你這里租的帶子，今兒來還了。你把押金退給我，還有那兩毛錢的利息。”

        劉霞趕忙接過磁帶來，數了數，檢查了下沒被損壞了，這才從兜里掏出早早就準備好的一塊兩毛錢。

        男人看到劉霞真的把錢掏出來了，眼前一亮，心里也十分的激動，沒想到這好事真的降臨在他的身上了。

        “你先別急。”劉霞躲過男人的手去，又把錢攥在了手里。

        男人抓了個空，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住了。心里突突兩下，張口就說了句，“咋，咋了？你想反悔了？”

        劉霞搖了搖頭，“你先把收據條給我，我才能把錢給你。”

        男人哦了一聲，剛要把收據條給劉霞，跟著他來的那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看上去很精明的人給攔住了。

        “磁帶已經給了你了，現在又把收據條給你，萬一你不給錢了，反悔了咋辦？”

        “對啊！”男人恍然大悟，趕忙把收據條收了起來，沖著劉霞伸手要到，“先把錢給我。”

        其實這個戴眼鏡的男人說的話，就是昨天晚上劉霞跟江寧說過的。她也覺得這事不合適，還特意跟江寧提到過。

        可是江寧跟她說，往后這店絕大多數都是她在賣貨，他出門干些跑腿買換貨的力氣活兒。萬一碰上哪個無賴拿著收據條不給，這次要完錢，下次還拿著條來訛錢，到那個時候她該怎么辦？所以從一開始就得杜絕這種事的發生，立下先交條再給錢的規矩！

        劉霞往身后的里屋看了看，那里有著她的底氣。

        劉霞仔細回想著昨天晚上江寧說過的話，她笑道，“這個你們就放心吧。先不說店就在這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就說說你們兩個大男人站在這里，我就是有心想賴賬也不敢啊！”

        “話是這么說，只是你家男人的身手也忒厲害了。別說是我們倆了，就是再添上仨也夠嗆！”昨天挨的江寧的打，這會兒想起來，男人仍然覺得那種酸爽的痛感好像剛剛又嘗了一次。

        “這樣啊！”劉霞喃喃著垂下頭頓了兩秒鐘，忽然眼前一亮，她猛地抬起頭來指著外面的大街上說，

        “走走走，咱們去外面說。這樣過路的鄉親們都知道我還欠著你一塊兩毛錢了。到時候我要是不給你們，那還不得被他們一口一唾沫的淹死了！”

        “別，不，不用了。我信你，給你收據還不成嗎？”男人趕忙著掏出收據條來塞給了劉霞。他一個大男人，要是真的跟個女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的說這些，還不得被笑話死了。

        “成！那就謝謝大哥的信任，這是一塊兩毛錢，你數數，看看對不？”劉霞心里也是舍不得的。但是她時刻謹記著江寧說過的話，這是先買他的嘴打廣告，為店里多拉點人來，到時候就什么都賺回來了。

        男人也不好意思細數，但是摸著這厚厚一沓零錢，心里挺激動的就是了。

        “咋樣，我說的都是真的吧？租帶子聽了歌，還能再賺了錢。”

        戴眼鏡的男人點了點頭，立馬也掏出來了兩塊錢交給了劉霞，“那我是不是多帶幾個人來，多給幾毛錢？”

        “你要是不放心，我在收據上給你寫上就是了。”

        戴眼鏡的男人這才踏實下來，拿著帶子和收據走了。

        “呼。”他們前腳剛走，后面劉霞就晃著身子朝后面踉蹌了幾步。

        江寧趕忙扶住了她，還夸贊道，“媳婦兒你真厲害！剛才我在后面聽著都有些答不上來，你竟然能讓他們信服得掏出錢來租帶子，真是個做買賣的能耐人啊！”

        劉霞剛剛還嚇得手軟腿上沒了力氣，聽江寧這么說，她頓時來了底氣。也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嘴巴上會接話了，能自己賣貨了。

        劉霞看著手里攥著的錢，眼神兒又堅定了幾分，“她爸，你去進貨吧！我能行的！”

        江寧終于等來了這句話。不過他不會盲目的進貨，而是在鎮上考察了好些天，才跟劉霞總結出來了一套進貨的方案。

        遇上趕大集的時候，他們就把上來的便宜又樸實一些的衣服擺出來賣，專門供給各個村里面來的人們挑選。平時就擺出一些樣式比較新鮮，但價格稍貴一些的衣服，賣給在單位上班的年輕男女。

        “小霞啊，我瞅著這衣服勉強合適，你給我裝好了。我拿回去試試，不成再來還給你。”一個身穿深藍色薄衫的老太太說道。

        “哎，成，大娘你要是想試試合不合身，咱這里也有換衣服的地方。你要是想回家穿穿也成，到時候不合適了，再給我拿回來，我把錢退給你。”

        劉霞疊好了衣服，等了半天也沒有見老太太掏錢出來。劉霞不得不提醒道，“大娘，這衣服三塊錢。”

        “啥錢不錢的，你不就是張家村里的老江家的大媳婦兒嗎？我是你婆家媽的二嬸子的鄰居，你婆婆還來過我家吃飯呢。你看咱們都這么近，還能差了你的錢不成？”老太太伸手就要搶劉霞手里的衣服。

        幸好劉霞反應的快，衣服算是躲過去了，不過手背上還是被抓了把。

        “大娘，咱們都是這附近村里的人。可以說是五步一熟人，十步一家親。大家都這么熟，誰也不會不給錢的。只是，今兒你不給錢，明兒她沒帶著，我這衣服進貨都是需要本錢的。你不能讓我拿不出錢來進貨，這店就沒辦法開了。”

        “就我一個人晚兩天給錢，咋能沒了進貨的錢？你這么大的店，不能說是給我一個人開的吧？”

        “當然不是。我……”

        “我就說嘛，你婆婆常常對我夸你能干會抓錢。你看誰有你能耐，開了這么大的一個店。行了，我瞧著你也挺忙的，改天有空咱們再嘮幾句。”說著，老太太繞到劉霞的背后去奪衣服。

        劉霞打心眼兒里不想給她，別說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二嬸家鄰居，就是認識了，不見錢她也不想給。但是這個人的嘴巴又太厲害了，她說不過。只能咬著牙的使勁兒抓緊了衣服，千萬別被搶走了。

        “大娘，這真不行！你要是想試試穿著合不合身，咱們屋里就有地方試。如果你要是錢不夠也沒有關系，這件衣服我給你留著，過兩天來買就行了。”

        “哪兒能在別人家隨便月兌衣服？我拿回家去試。”

        “不行不行，大娘你快松手，再拽這衣服就壞了。到時候你就算是不合身，也得買了！”劉霞焦急的喊道。

        老太太一聽這個，立馬松了手。

        因為她這突如其來的松手，劉霞一時間也沒有準備，硬生生的往后踉蹌著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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